第481章
白艺这几天都很高兴, 因为和人类世界的对战他们获得了初步的胜利。
之前许商就和她透露过了将来的计划,许商的最终目标是彻底统治这个世界, 不是兽人世界,而是兽人和人类世界。
她要做真正的王。
白艺也在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许商,她几乎包揽了后勤的一切事物,还想办法去人类世界找来了一些书籍学习。
如果不是她的身份过于特殊,她甚至想要去人类世界的学院好好学习一番。
“最近在忙些什么?”许商回到营帐的时候,发现白艺坐在桌前叹气。
而桌上摆放的是满满当当的书籍,堆起来几乎比一个将近两米的兽人还要高了。
白艺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心不在焉,看什么都觉得有种烦闷的感觉。
“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许商在她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白艺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或许是……发情期到了。
“不方便说?”许商一边问,一边在心底猜测可能是出了事?
但她仔细想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不论是兽人族还是人类世界,好像都和白艺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难道是因为下个月要进攻狐族兽人的事让白艺不开心了?
虽然白艺看起来对狐族兽人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去年因为狐族和狼族对他们发起进攻, 导致白艺对这两个族群都没什么好感, 但不管怎么说, 白艺都是狐族半兽人。
或许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的呢?
“白艺, 进攻狐族的事早就定好了。大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不可能这种时候更改计划的。不过,如果你在狐族还有什么在意的人, 你可以跟我说,我会确保那些人的安全。”
许商能做的只有这些。
白艺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 然后露出一些困惑的神情,“在意的人?我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啊。”
她一出生就在狐族的半兽人领域生活, 狐族对待半兽人的态度并不好,她在狐族生活艰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落入了猎人的陷阱。
老猎人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妻子,但是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后来老猎人便一直和猫狗相伴,直到把她捡了回去。
老猎人说将来死了,怕没有人能埋她,于是让她为他养老送终。
白艺很感激那位老猎人,即便对方是猎人,而她是猎物,但是老猎人给了她食物,还给了她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房子。
自从老猎人死后,她在人类世界的地盘也无法继续生活了。
人类可以饲养半兽人作为人宠,但老猎人死后,她就属于无主的状态,人类容不下她,于是合力把她送到了地下市场贩卖。
后来又遇到了许商,被许商带了出来。
说起来,现在她最在乎的人,好像是许商。
去年春天许商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就明白许商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了。
她不能没有许商,她甚至无法想象许商若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又该怎么办。
好在许商运气不错,她醒了过来。
“在想什么?”
许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那么出神,跟你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商,你今年春天有配偶陪你度过吗?”白艺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性子。
她会谋算也有自己的小聪明,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她反而很直率。
许商愣了一下,突然动了白艺这段时间心神不宁是为什么了。
原来是因为春天到了。
“我没有,我也不需要。你是知道我的,我去年就说过了,我要和我爱的人一起度过。”许商又一次和她解释。
不过她想到了白艺现在的状况,今年春天,好像是白艺初次出现躁动的时候,看白艺现在这个神情不安的模样,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
白艺垂眸,眼底的光也跟着暗淡下去几分。
“怎么了?”许商问她。
实际上现在许商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她一想到白艺有那种需求了,而且还在去年就约了好几个同伴,打算今年一起度过这个春天。
许商感觉自己的心口堵得慌,呼吸都是不痛快的。
很想去发泄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这股不安的源头来自何处。
【你真不知道?你可是以多情入道的修士。】
系统突然冒了个泡,它沉寂了好久,许商差点以为它跟小菲菲一样一起休眠了呢。
“你闭嘴,有你什么事?”许商语气很不好,系统也不介意。
【当然有我的事,别忘了,我们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你只能给她温暖,不能和她在一起。】
“所以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这样。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帮她找一个可靠的伴侣。】
“你别说了,让我静一静。”
许商不仅让系统闭嘴,她还从白艺身边离开了,不打算和白艺继续讨论这种事情。
她走后,白艺看着自己面前的书,那是人类世界带来的书籍,夹杂了一本人类之间的爱情故事,她起初以为是研究人文的,所以很认真的看完了。
但现在,她一副怅然若失的状态。
人类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许商也有爱情吗?
白艺记得许商说过要和爱的人一起度过春天,许商她找到自己的爱人了吗?
爱情是书上说的苦涩酸甜各种辛酸都有,还是许商眼里憧憬的那样,带着无限的美好?
不管是哪一种,白艺都未曾尝过。
她不懂爱,也不懂什么样的感觉才算是爱。
她将书合上,趴在桌子上思考着什么,脑子里浮现出许多的东西,但诸多记忆中闪过最多的人影还是许商。
“……是爱吗?”白艺呢喃着,直到渐渐睡着。
许商在领地中巡视,阿媚跟在她身边。
春天到了,有配偶的兽人情绪都非常稳定,就想阿媚这样的,没有配偶的兽人躁动得离开,在广场少到处找人单挑比试力量来发泄自己的精力,顺便希望通过这个过程,来展示自己的强大,或许能达到求偶的目的。
许商也不会限制他们这种求偶行为,不仅不干涉,反而私底下让人搭建了不少的擂台,以此来作为鼓励。
许商走到了广场上,这里又多了两个擂台,每个擂台上都站了比试的兽人,擂台下面围绕着许多观看的兽人。
“阿媚,你跟你的妻子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阿媚语气都柔和了许多,“我们打算今年要一个宝宝。”
原本她们跟着族群迁徙,前年就有要繁衍后代的计划了,但是她的妻子不幸掉队,无法飞行的大雁注定会被族群抛弃。
但她不会抛弃自己的伴侣,她选择了留下,跟在伴侣身边。
去年妻子的身体好了,但是去年这个领地也不太平静,许商受伤,后来许商好了又逐渐军队,她作为护卫队的队长,比起许商的忙碌只多不少。
今年一切都走上了正规,人类世界也不敢来犯,其他兽人族群也知道了天临族的赫赫威名纷纷来求和,阿媚也妻子商量今年可以开始她们的繁衍计划了。
“真好啊。那这段时间,我让人分担一下你的工作吧。你好好照顾家里。”
“谢谢。”阿媚没有推辞,作为大雁,她的本性让她更加留恋家人和伴侣,她不会拒绝许商的好意。
于是第二天阿媚将自己的工作分担出去,她一身轻的回家了,平时不苟言笑的她,回家的途中也难得笑了起来。
她还特地绕路去猎了几条肥美的大鱼,一块带回去给她的妻子。
“真好啊。”许商得知阿媚已经回家的消息,她正在新建造的宫殿里面办事,她的旁边就是白艺的办公桌。
只不过今天白艺没来,许商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多到处理不完的工作。
傍晚的时候,许商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推开家门,许商眉头皱了起来,她是狼人,听力嗅觉都格外敏锐,她的屋子里有些异样。
许商进屋,绕过屏障来到自己的床前,却发现自己的床上隆起了一团,被子里传出隐隐断续的呜咽声。
“白艺?”许商自然是熟悉这个声音的,只是这种事听起来不免燎人。
她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尝试着扯了扯床上的毯子。
毯子下团起的人动了动,很快露出了脑袋。
白艺脸色绯红,她那毛茸茸的耳朵在她看到许商的那一刻,便轻轻颤了颤。
“许商。呜……”
小狐狸勾人心魂的眼神落在许商身上,她口中呢喃着许商的名字,因为身体不太舒服而开始哼哼唧唧的呜咽着。
这一切落在许商的眼里,让她的呼吸都急促凌乱起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许商的心疼,她去年经历过,而且今年此刻也正在经历这种抵御本能情/潮的感觉,太难受了。
小狐狸只从遇到她以后,就没怎么受过委屈,这两年被她养得非常好,尾巴上的毛发都格外柔顺。
可是现在她因为太难受,而无助的看向自己,许商却发现她连对上小狐狸那可怜兮兮眼神的勇气都没有了。
许商转过身取了一点水过来。
“喝点水吧。”
白艺摇了摇头,她不想喝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又什么都想要。
难受,从灵魂深处有了某种渴望,她看着许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尾巴不动声色的勾在了许商的手腕上。
她的尾巴尖尖自己跑到了许商的掌心,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你摸摸我吧。我好难受……”
许商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断了。
断得太快太猛烈,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耳朵里还留着小狐狸一声声呢喃着她名字的声音。
第482章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许商声音有些哑。
白艺什么都不懂, 可她不一样,她万花丛中过, 虽然只有从始至终只有她初恋一个人,可是……她初恋是合欢宗宗主,原型还是一只九尾雪狐,她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她是个木头,那也被她初恋调/教成了开窍的木头。
【你别犯错啊!】
“第一个世界,不成功也没关系吧?”许商觉得真的太难熬了。
明明去年她一个人也能慢慢撑过去,怎么今年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呢?
“我知道。”
白艺声音不大,但说得格外清楚, 她一字一顿,落在许商耳里更加滚烫了。
许商闭上眼,缓了缓心神,“是因为春天到了吗?”
白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慢慢开口解释, 与其虽然很缓慢, 但她的尾巴却在许商的身上撩拨得欢快。
“是因为我爱你, 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春天。不想有别人, 是谁都不可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许商呼吸一窒。
白艺又说:“我已经和其他半兽人说过了,我不会和他们一起度过春天。他们也都相互结伴了, 如果你没有爱上我,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你把我捆起来吧。”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理智和本能在做疯狂的拉扯。
她甚至想直接扑倒许商, 发泄自己体内兽人血脉的本性。
但是她想保持理智和许商说清楚。
许商闭了闭眼,脑海里却是闭眼前所看到白艺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每一幕就像是被精心拍摄的电影,一帧帧出现在她脑海里,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她怀里的尾巴,已经顺着她胸前的衣领溜了进去。
许商感觉到身上的异样,她睁眼看着白艺,白艺委屈巴巴的伸手把自己的尾巴拿了回来,牢牢地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也控制不住,尾巴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是故意非礼你的,你别生气。”
她快哭了,也确实忍不住的掉眼泪。
她想和许商好好聊一聊,至少可以先确定她们是否相爱,可她的尾巴根本不听她的指挥。
许商有些意外,因为兽人世界以天为被地为席就开始生命大和谐实在是太正常了,白艺身为半兽人也不会排斥这种天然本性。
但她现在居然知道了非礼两个字的意思,还会因此道歉。
“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许商问她。
白艺点了点头,又迟疑的摇着脑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即使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去找其他半兽人的。我会和你一样,等待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春天。”
许商常常吐出一口浊气,下一秒她将脑子里蹦跳得厉害的系统拉黑了。
“那就不等了。”
许商倾身迎了上去,白艺有些愣神,她傻傻的看着许商冲她手上勾走了自己的尾巴。
许商的手顺着她的尾巴尖尖一直摸到了根部,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忘掉了所有的动作,连想说的话也都忘了。
她被陌生的感觉刺激到有了一丝不安,她下意识抱住了面前的许商。
尾巴在许商的手里格外听话,不会再不安分的想要乱动,乖顺得像是那本就是许商的尾巴一样。
身体从一瞬间的紧绷慢慢放松了下来,直到许商开始亲吻她。
白艺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渴求更多的亲密接触。
许商亲了亲她的耳朵,毛茸茸的耳朵上被她含在了嘴里,舌尖也跟着描摹了上去。
“呜……”
这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白艺感觉身体都很不对劲,想要从许商的控制下逃离,又想要和许商再贴近一点,她还想要更多。
许商喜欢把她的尾巴放进她的身上,还会恶劣的问她好不好玩。
她不喜欢尾巴变得湿漉漉的,这很不舒服,但是又格外的舒服。
她矛盾极了,顾不上和许商说话,她连哼哼的声音都是在呼吸间一起发出来的。
春天……到了。
外面也又下起了雨,刚开始只是细细雨丝,后来雨势越来越大,外面雨声盖住了屋内的声音。
雨水带来的清新空气,也冲淡了屋内那暧昧的一切。
这个春天,没有战争,大家有足够的食物,还有许多兽人找到了自己的伴侣。
也有不少兽人小家庭迎来了新生命。
这个春天让大家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白艺对于爱情的认知,只在那本书上所描绘的两个人类的故事,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爱。
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她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接着一觉。
等春天过去了,所有兽人都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平静状态,白艺也是如此。
身体上不再有本能的渴望,但是她总觉得她偶尔也还是有想要和许商亲近的时候,那种渴望来得凶猛又突然。
不过好在许商没有在其他季节拒绝她的亲近,这让她感觉很安心。
或许这就是许商说的爱?
白艺没有继续深思她无法理解的东西,因为领地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夏天狩猎,还会圈养一些野兽,并且秋天收获春天播下的稻谷。
等到了冬天,原本都该蜷缩起来御寒的季节,许商召集军队,发动了对狼人族的复仇。
狼人族肯定抵挡不了,许商得打很突然,狼人族在第一波攻击之后,族中颇有威望的长老就选择了带领族人投降。
打败狼人族之后,许商一队兽人在这里管理这些狼人族,紧接着她有带着兽人部队攻占了狐人族。
之后在三年内,征服了兽人世界的每一个部族。
在第五年的时候,许商决定前往人类世界,不过并不是开战,因为兽人不适合去人类世界居住,她即便是占领了人类世界的地盘,那里最终也还是人类居住。
她只是却和人类交涉,想要与人类和平共处。
兽人已经不再惧怕雨水,也有了雨中作战的办法。
如果人类一意孤行,想要入侵兽人的家园,许商就会率军攻打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正在商讨应对的办法,主战派认为要打就打,兽人就算是打赢了也不会彻底占领人类世界。
因为兽人无法长期待在人类世界,除非变成半兽人和有巫师法术加持,否则在人类世界待久了,兽人会出现各种病痛,所以兽人们只会偶尔去人类世界发泄一下自己的仇恨,他们不会占领也不会管理。
只会偶尔去屠杀一次,可人类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是杀不尽的。
这就是人类和兽人世界永不可调和的一个致命问题。
而许商想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切。
许商多次去到人类世界,通过各种手段,最终达成了她的目的。
其中艰辛,除了白艺偶尔窥见一些,其他兽人总是不知道内幕的。
在兽人的眼里,他们的统领是那么的无所不能,或许消耗的时间久了一点,但是她不费一兵一卒就和人类达成了共识。
兽人世界开始了自身的发展,人类世界也决定和兽人们放下过去的仇恨和仇视,他们愿意和兽人共处。
只是制定的规则越来越多,而许商也在她的规则中加了一条,人类世界要接纳所有热爱和平不会违背人类法律法规的半兽人。
许商她不仅为兽人争夺到了一定的权利,她还为半兽人提高了在人类世界和兽人世界的地位。
在兽人世界中,半兽人和兽人是一样平等的。
这源于许商对兽人世界的管理,以及白艺这个半兽人做出的典范,让兽人们都知道,半兽人可以为族群做出的贡献一点也不必兽人少,兽人是一个喜欢族群活动的种族,只要是有利于族群,他们都会乐于接纳。
人类世界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至于人类世界对半兽人依旧存在仇视轻蔑,甚至会有一些极端的组织痛恨半兽人,做出了许多危害半兽人生命安全的事。
许商决定将人类世界的半兽人都带回兽人世界,这件事并不简单。
为此许商多次开会商议,并且让军队又一次加紧训练起来了。
白艺跟在许商身边,她陪着许商一路走来,知道许商带领兽人们走到这一步有多难,眼下她又要为半兽人付出努力。
“要不我们再等等?人类世界几千年对半兽人的仇视,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除掉的。”这一点白艺太过了解了。
许商摇了摇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如果现在错过了,等到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更好的时机出现。”
她之前率领军队铁血手腕统一了兽人世界,并且打败了人类世界的几次偷袭入侵,甚至带着亲卫队前往人类世界放出过警告。
人类,还记得她带来的恐慌。
如果再多等些时间,恐怕不是人类消除他们对半兽人的歧视,而是人类忘却了她为他们带来的震慑。
听了许商的话,白艺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那好,就按照你说的,大不了我们再打一次。”
白艺开始盘算着族群里的那些储备物资,还能不能再打一场。
打肯定是可以打的,但是打多久,打多大规模,这都要仔细考量。
许商轻叹气:“能不打是最好的,谁也不想开战。但有时候流血牺牲是躲不掉的,人类世界的半兽人不在少数,这么庞大的群体,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此刻他们毫无尊严的在人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受苦。我必须救他们。”
这也是许商要达成的最终成就,不过即便是没有这个成就来牵动她,她也会去做的。
既然决定了要打,那就要早日准备起来。
只是后来战争还是没有开始,人类世界那边皇权更替朝代更迭,新上位的皇帝也不忍心开战,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和许商议和。
白艺跟着许商去了人类世界,谈判的时候,白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最后谈到人类和兽人世界的合作,白艺有些意外,她忍不住问人类方的代表:“你们真的愿意释放人类世界的所有半兽人?”
“没错。我们尊敬的陛下也不忍心半兽人受苦,不过几千年来的传统却不能轻易更改,只能用这种方式。”
人类方面希望和兽人族合作,由兽人族提供部分生存资源,而人类方面将这些功劳记在半兽人身上。
只要对我方有利,那么接受起来就很容易了。
兽人如此,人类也如此。
人类排斥半兽人,无非是因为和自己长得不一样,而且柔弱可欺,且有一部分半兽人长相恐怖。
可如果能够给己方带来好处,谁会拒绝呢?
人类不再进入兽人世界,兽人也不允许再进入人类世界,但是双方的一些资源可以由半兽人进行往来交易。
其实这也是人类防止兽人随意来到人类世界,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
因为兽人的强大,是普通人类无法抵挡的,谁也不相信人类的法律法规能约束那群野蛮又强大的兽人。
大家人心惶惶,不想引狼入室。
可是又很眼馋兽人世界的东西,那些植物,那些兽肉,还有一些矿能和药植。
人类又不敢轻易进入兽人世界,又不敢让兽人轻易入境。
所以新皇决定动用半兽人。
许商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了。
不过她也有一个要求,她要提高半兽人在人类世界的地位,至少不可以随意斩杀以及禁制绝对买卖。
“这当然没问题。”人类代表很高兴。
许商说要求的,不过是和普通平民一样的待遇,她并没有要求很过分。
第483章
半兽人的事情在一年后彻底解决了。
至少人类世界再也没有传出过买卖和杀害半兽人的事情。
许商也终于能彻底放松下来, 她开始了养老的日常。
兽人世界一切都走上了正规,她制定的许多法则都改变了兽人的生活, 中央广场上竖立了一座最大的雕像,那就是许商的雕像。
几年后,白艺带人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内服外敷的药,可以帮助兽人抵御春天到来时的兽人躁动。
起初大家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研究这种克制自己本能的药,春天就要繁衍,繁衍就该躁动起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直到后来兽人的世界生活越来越好,大家不再止步于吃饱喝足努力繁衍生息的阶段, 白艺的药就成了彻底改变兽人世界的圣药,是兽人世界从兽性到人性转变。
随后中央广场上又竖立了一座雕像,那是白艺的雕像。
不记得多少个春去秋来,中央广场上又新起了好几尊雕像。
许商也从统领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尊敬的宿主您好,恭喜您在本世界达成最大成就。世界第一。’
她创立了一个新的兽人世界, 她带领兽人们走上了一个新时代, 她还解救了几千年来处处受尽欺辱的半兽人, 给了半兽人崭新的身为, 可以展望憧憬的未来。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许商都做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
‘按照我们的约定,小菲菲会为您送上十五万积分。’
“小菲菲, 我不需要你给我那么多积分。帮助你,我很快乐。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收获了很多。”
说实话,许商以前不是那种独来独往的剑修, 相反她也会游历人间,去体验人间疾苦, 去感受世间万物。
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身加入一个群体,去为这个群体做出一点什么改变。
她以往的一切行为从自身出发,为了磨炼自己的心性,为了磨炼自己的剑术,甚至是为了师门扬名。
可现在不一样,她换了一个角度,她为了一群人去努力,而收获却是属于她的。
‘您可以不要,但是我不能不给。因为获得足够多的能量,我已经可以和总部进行链接。我的伴侣很感激您在小世界中对我的帮助。她已经为您在诸神联盟购置一座山门洞府。希望您能收下。’
【什么东西?】
系统吓得从许商识海里爬出来,【山门洞府可贵了,普通仙君都买不到。你伴侣居然能拿下?!】
‘是的。’小菲菲娇羞,‘忘了和前辈说,我伴侣的编号是001。它的最后一任宿主,你们或许也听说过,乃是万界联盟创世神尊许羡清。’
【!!!居然是001前辈。好你个小菲菲啊,你居然深藏不露,怪不得一出手就是十几万的积分。】
许商听到那个名字,也忍不住变了神色。
“你是说,许羡清?”许商问她,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跟着轻颤起来。
‘是的。您认识这位神尊?’
【谁不认识啊。我在学校的时候,每本教科书上都有这位大佬啊。】
毕竟是万界诸神联盟的创世神,可以说没有祂,就没有这一方小世界,也不会有他们这些系统了。
当初天道推衍自己的生机,发现处处都是死相以后,天道为求自保开始去其他世界寻找转机,天道用本源能量化作第一个系统,编号001。
001在时空中寻找能够救世的转机,失败多次以后,最后一次用尽全部能量跨时空寻找到了那位创世神。
这可是每个统子都要学习和了解的神啊。
也是它的偶像。
不过,许商这种下界来的小趴菜,肯定是不知道这位神尊的吧。
看来它要找个机会给许商科普一下诸神联盟了,否则许商在这种时候被人一问三不知,显得它这个系统都跟着好没面子啊。
小菲菲见许商没有回答,于是它赶紧开口说:‘不认识也很正常。这位神尊已经很久不露面了,后辈之中甚少有人知道祂。’
许商却是嘴角露出笑容:“我认识。”
【你怎么认识的?不对……你怎么会认识?】
“你以为我为什么叫许商?”许商拍了拍小红团子的脑袋,“不是告诉过你,我在上界有人吗?”
系统表情裂变,它小心翼翼,又不太敢相信的开口问她。
【那个人,该不会……】
“没错。你们口中的那位创世神尊,便是我师尊。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城活婴,被师尊师姐捡到,师尊便赐我姓给我名。”
【!!!】
大腿居然在我身边?
不对,大腿居然就是我那个小趴菜任务者?
系统围着许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愣是没看出来,许商和那位教科书上的大佬,到底有那里是相像的。
眼睛都盯得发疼了,它也没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小菲菲轻声呢喃。
许商注意到了它的神情,好奇地问它:“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我伴侣和我透露过一点,您……可能还有一位兄长。’
许商呼吸急促起来,“你说什么?!”
‘我知道得并不多,但是……您可能还有一位兄长,并且是诸神联盟的在逃人员。我之前在小世界遇到过,他提取并复刻我的能力,可以穿梭在各大时空,偷取部分小世界的本源能量。’
如果不是因为被提取了能量,它也不至于沦落到轻而易举被一个亡魂给关在了玉佩里。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许商现在还不知道小菲菲说的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直到她在这个世界和白艺一起寿终正寝以后,她回到了自己的诸神空间。
在这里,她有了所有的记忆。
系统也提取到了自己的全部数据,一人一统再想想在小世界时遇到的小菲菲,以及小菲菲说的那些话。
“还记得我们在之前小世界遇到的黑龙吗?还有巨石阵。”
【都是你那位哥哥做的?】
“我不知道。”许商挠了挠脑袋,颇为颓废的坐在地上,“我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也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师尊告诉我,当初捡到我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因为瘟疫死了。我和我的那位兄弟在母亲的怀里,他已经没救了,而我还有一口气。”
【他没死?或者被别人救了?】
“我不知道。师尊不会骗我的,师尊说那个时候他已经没了生机,那肯定是真的死了。又或者是因为什么缘故,连师尊也没能查出来他的生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许商显然有些烦躁。
以往她从小世界回来都会因为任务失败而惆怅几天,可这一次她从小世界回来,纷乱的思绪让她无法思考这些东西。
“对了,上个世界的任务是不是又失败了?”
许商问系统。
系统查询了一下,结果看到后台的积分到账,还有任务成功的通知。
【成功了?!】
“成功了?”许商不太相信,她亲自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看,结果确实是成功了。
至于成功的原因,在中央广场上竖立起白艺的雕像时,白艺的温暖值瞬间从五十达到了九十九。
至于好感度,也从始至终都保持在九十九。
等到白艺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和许商并肩躺在一起,白艺闭上眼的那一刻,温暖值达到了一百。
而好感值——
【你别太难过。】
系统安慰她,【虽然女配没有百分百爱你,但是好歹我们任务完成了。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应该庆祝才对。】
系统的话说得有道理,可许商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我能看一下之前那些小世界里的全部影像记录吗?”
【这……】
【按照规定是不能给你看的。不过我们在小世界遇到的问题太多了,可以破例给你看一次。】
系统一边将影像记录发给许商,一边打了个报备报告上去了。
许商很认真的看完了以前的所有小世界的视频记录,因为是从系统的视角来记录的,所以许商看到了许多和自己记忆中不太一样的东西。
小世界的黑龙,巨石阵,还有莫名出现的黑影,以及窗外的黑猫,毁灭一切的邪神。
许商感觉自己的心都紧紧揪了起来,“系统,我有预感……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隐隐之间,许商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天道丢到小世界去受罚。
或许也不仅仅只是受罚。
天道之下,人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或大或小,而她或许也迎来了自己的试炼任务。
时机还不够,还不是她飞升的时候,天道问心自然会失败。
【啊?你在说什么啊?】
系统不太懂,明明最近接二连三完成任务了,还有了小菲菲提供的十五万积分和一套房。
不管怎么看,都是未来一片光明啊。
“没什么。收拾一下,我们去小世界吧。”
【我们现在积分足够了,你要在小世界保留记忆吗?】
系统觉得保留记忆比较好一点,这样就可以更好的完成任务了。
然而许商却拒绝了。
【为什么?】
“既然是天道给我的试炼,那我就顺其自然好了。”
如果她真的带着记忆去小世界,属于她的试炼真的能成功吗?
“另外,系统……接下来的小世界,不要做挑选,直接随机匹配吧。”
系统瞪大眼睛,它满是诧异惊愕的看着许商,好像第一天认识许商一样。
【你疯了啊?随即匹配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你知道吗?本来普通世界就很难完成任务了,你还要挑战高难度?】
许商只是看着它,笑了笑。
最终一个辅助系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许商前往下界。
在隔壁的那位神君,感应到一阵能量波动以后,她突然轻笑起来:“终于……反应过来了啊。”
第484章
“一拜天地!”
许商来到小世界, 发现自己穿了一身白,怀里还抱了个大公鸡。
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喜服被人控制着的女人, 正在被人强按着头,让她和自己怀里的大公鸡一起拜天地。
许商手一抖,怀里的大公鸡突然发了疯似的扑腾起来,紧接着就飞到高座的男人身上,鸡爪子将那个男人的脸挠得满是血痕。
【……】
系统没想到,这个任务者居然偷偷使坏。
【您在做什么?】
“冥婚?害人的歪门邪道,我自然是看不过去的。”许商面无表情,不过眸子却亮闪闪的。
她不知道是,在她旁边的女人, 正满是错愕的看着她的手。
被公鸡挠花了脸的老爷子站起来,那是许商和今天新郎官的父亲。
不过,新郎官这会病得太严重了,根本起不来床,甚至连意识都没有, 只能躺在床上含着百年人参片吊命。
这场婚事, 只能由许商这位妹妹抱着大公鸡代替。
许老爷子站起来, 一把将那只鸡给掐死了, 随即狠狠丢在地上。
“换一只!”
家丁在身边回应着:“老爷,家里就准备了这一只。”
“你们做什么吃的?老爷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滚,都给我滚出去!”许老爷子瞪着一双眼睛, 最后落在了许商的身上,他伸手一指,“你, 去把你哥的喜服换上。”
许商麻木的跟着下人离开,在丫鬟们手忙脚乱之中, 换上了并不合身的喜服。
“继续。”老爷子坐下,拿着手帕擦着脸上的血痕,“快点快点,别误了吉时。”
其他人不敢耽搁。
“一拜天地!”
许商微微倾身,却发现在她身边的女人也跟着她一起弯了弯腰。
“二拜高堂!”
高堂只有许老爷子一个人。
“夫妻对拜!”
新娘子没有盖盖头,许商在夫妻对拜时看清了她的脸,长得很漂亮,只是眼睛红彤彤的,眼底满是泪痕,脖子上还有绳索勒过的痕迹。
估计是被人绑了很久的。
“礼成!送入洞房。”
红红闹闹之间,许商带着新娘子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一间房子。
还没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进去以后,许商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跟干尸没什么区别的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吸着,连意识都没有了。
床边坐着一个老大夫,一边拂须一边叹气。
屋内还有几个丫鬟,靠在前面低着头站着,等待大夫的吩咐。
这里倒是简单装扮了一下,是个婚房的样子。
许商旁边的女人在进屋以后就变得不安起来,尤其是在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时,她更是害怕地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别怕。”许商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安抚了一下。
毕竟这是她的任务对象,可别还没等她开始做任务,任务对象先被这个快死的男人给吓得温暖值直接清零了。
“系统,女配叫什么?她现在的温暖值是多少?”许商问系统。
系统查询了一下。
【女配名叫:刘栀兰。】
【当前温暖值:1】
【对您的好感值:40】
【系统温馨提示:请您在做任务给女配带来温暖的同时,避免女配对您的好感值过高。】
许商不动声色的看向身边的女人,女配很拘谨不安,或者说是强压着恐惧在保持镇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许老爷子带着一堆丫鬟家丁赶了过来,不过家丁们留在门外,四个丫鬟跟在他身边。
他刚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着:“刘神医,我儿怎么样了?”
老大夫赶紧起身,拱手作揖回话道:“许老爷,少爷恐怕……许老爷,还是快些将后事准备了吧。”
许老爷子坐到床边,“辉儿。我是爹啊,你听得见吗?爹帮你娶了一房媳妇,这是多大的好事啊。辉儿,起来吧。你也该好起来了。辉儿。”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只是进气多出气少,渐渐地连进气也缓了下来。
“栀娘呢?让她过来。”许老爷看到自己宝贝儿子马上就要不行了。
他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又招了刘栀兰过来。
刘栀兰不安,许商陪着她一起过去。
许老爷看到许商,他不满地皱起眉头。
“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给我出去。”许老爷看了她一眼,眼底尽是不悦,他这一生就两个孩子,老大是个病秧子,老二是个女娃娃,他许家偌大家业以后该怎么办?
“爹,我自幼同兄长感情深厚,如今兄长缠绵病榻,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实在难受,您让我留下来陪陪兄长吧。”
许老爷子叹了口气,“行吧。照顾好你哥,再给我看着这个女人。别让她跑了。”
许商点了点头,“是,爹。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哥,好好看着嫂子的。”
许老爷子又叮嘱了一番,让她们好好守着。
他走出这间满是药味的新房,出去以后就对丫鬟们说:“守着,不准进不准出。”
“是,老爷。”
他准备就这样走了,但想了想又回来:“按时给小姐和少夫人送些吃的。”
“是。”
门被关上,紧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随后,许商便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她看着守在床边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女配,许商好心叫她过来坐会。
“不用。”
“好吧。那我歇会,若是我哥死了,你叫我一声就行。”许商闭上眼,缓了缓心神以后,她便叫系统把这个世界的剧情跟它说说。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在喜堂拜堂,一直忙活到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了解这个世界。
很快系统把这个世界的剧情传送过来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许商再看病床边守着的刘栀兰时,眼底尽是怜惜。
刘栀兰自幼没了父母,被舅舅带回家养着,舅妈是个不好相处的,把她当奴隶使唤,后来见她长大了,模样出落得也不错。
就把她带到城里,打算卖进窑子。
那时候,许商在外求学回家,路过的时候恰好遇到,她阻止了这一幕,出了更高的价把刘栀兰买了回来。
等她带着刘栀兰回家以后,听说兄长病了,老爷子打算为她兄长冲喜,到处选合适的小姑娘,结果最后道士走到了刘栀兰的面前。
【原身心地善良,但是她违背不了父亲的意愿,父亲要用她买回来的人,她也不得不照做。】
【原剧情中,在新婚的第二天,许辉便过世了,许老爷直接下令让那个刘栀兰和许商合葬。那天刘栀兰求许商帮忙,放过她。而原身不敢反抗父亲,她只说了一句‘往后,我会多为你烧些纸钱的。’。】
【后来刘栀兰死了,化作厉鬼来索命,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都被她害死了。来了一个老道将刘栀兰封印在这里,一百多年后,有一群网红来这里做恐怖直播,误打误撞将刘栀兰放了出来。】
【后来刘栀兰就缠上了那群人,百年厉鬼实力非同小可,男主是玄门小道士,听说这里又厉鬼作恶,于是前来查看,救下了美女主播,也就是女主。女主有一个传家宝,刚好可以驱邪,借用那个传家宝,两人合力将刘栀兰打得魂飞魄散。】
许商自然是不怕鬼的,不过这个故事中的鬼太凄惨,所以她多了许多怜惜。
刘栀兰一直在观察许商,她很害怕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这个男人要是死了……她还能活下去吗?
“小姐,您能不能放了我。”
谁也不想死,刘栀兰原以为被好心的大小姐救了下来,虽不是苦尽甘来,但也能尚且活命。
没想到不过是从狼窝入虎穴,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命会这么苦。
“放了你?”许商起身,走到门被敲了敲,“开门。”
外面无人应答,她又推了推门,门被锁得牢牢的。
许商轻笑:“我不仅放不了你,连我自己也出不去。”
刘栀兰再也控制不住,她滑落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或许……早在她爹娘因为大涝去了的时候,她就该跟着爹娘一起走。
古话总说早死早超生,她要是早些死了,或许早点投胎,这辈子已经过上好日子了。
“别哭了。”许商来到她面前,取出身上的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这么好看的脸蛋,哭花了多不好?”
“你,我……”刘栀兰哽咽着,“你哥要是死了,你爹不会放过我的。”
刘栀兰知道什么是冥婚,她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可是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这世道怎么处处都是人吃人呢?
“别怕,你是我带回来的。这个婚是我跟你拜的,我自然不会让你丢了性命。”
刘栀兰怔愣住,她抬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许商,一如那天在窑子门口,拉扯中她看到的那张好看的面孔。
“怎么?你不信?”许商轻笑,“我说到做到。否则,我何苦留下来,你真当我是陪他的?”
“我……”刘栀兰想到前几天老爷提出要用她做新娘子的时候,许商是何其冷漠的劝她从了。
许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世道乱糟糟,你离了这里又能去哪?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爹说的成亲,是要把你跟那个死鬼一块送走。现在我知道了,我定然不会让你白白丢了性命的。”
“当真?”
“当然。”许商起身,顺便伸手把她也拉了起来,“坐下好好歇会,明天还有得忙呢。”
刘栀兰一颗心忐忑不安,她顺从的跟着许商到椅子上坐下。
“我真的不会死?”
“不会不会。你大可放心,这许家即便是死绝了,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许商随口笑着,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刘栀兰看着她,小姐年轻貌美,又是留洋归来的知识分子,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人。
“对不起,我以为……,昨日我不该骂你的。”
“嗯?”许商想了想,之前刘栀兰逃过一次,许老爷子把她追了回来,还让人把她关起来了。
许商去看过她,结果被刘栀兰骂了一顿。
“没事。骂得好。”许商不以为意,又笑道,“这也是心地善良,若是我……我肯定要动手打过去。”
刘栀兰脸上有些红,如果不是昨天她被绑着,她也想动手打人,即便她谁也打不过,可她也想为自己拼一条活路出来。
“放心吧。有我在,会没事的。你好好歇会。”许商靠了过去,让她能靠在自己身上睡会。
毕竟这里只有一张床,穿上还躺了个半死不活的人。
刘栀兰靠在她身上,新房里烛光摇曳,她视线落在许商放在身前的手上。
喜堂上,她看到许商故意放跑了那只鸡,还是故意朝着许老爷子丢过去的。
那时候她便觉得,许商和之前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也是因此,她忘了继续挣扎,居然麻木顺从的拜了堂。
和身边这个人,一个女人。
第485章
第二天早上, 许商率先醒了。
她还没有动作,就觉得半边身体都没了知觉。
刘栀兰悠悠转醒, 看到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但随后发现身边陪着她的许商,那颗心又稳了下来。
“嫂子,你先起来……压着胳膊疼了。”
刘栀兰还没反应过来她叫出的那一声嫂子,但是听着她后面的话,刘栀兰赶紧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揉揉吧。”
“不用不用。我缓一会儿。”许商慢慢站起来动了动胳膊。
然后走到床边,她看了看躺在床上已经快要断气的许辉, 她伸手在许辉身上按了按。
刘栀兰不敢过去,那个男人虽然还没死,可是已经和死人差不多,甚至比一些寿终正寝的尸体看起来更加吓人。
许商按了按他的几个穴位,又给他续了一点生机。
这个男人坏事做尽, 欺辱了不少丫鬟, 还招惹良家妇女, 逼良为娼, 又买娼做妾,还会吸大烟。
年纪轻轻把身体糟蹋坏了,现在缠绵病榻都是他罪有应得。
“我可真善良啊, 又给他续了十天生机。”
外面已经开始哄闹起来了。
许老爷子带着家丁和丫鬟们过来,还有那位老大夫和一个白眉长须的道士,不过老大夫看起来宅心仁厚, 那道士看起来就贼眉鼠眼了。
许商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把相由心生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刘栀兰吓得往许商身后躲了过去。
许老爷子过来,许商往前走几步, 迎了上去,然后对许老爷子说:“爹,您怎么来了?”
“你哥,他……他怎么样了?”许老爷子问他。
实际上心里已经有猜测了,许辉前几天就已经快不行了,是一碗符水送下去,替他留了命成婚,否则早就死了。
许商笑道:“爹,您说的法子真管用。哥昨儿夜里醒了一会,我给他喂了点水,后来又迷迷糊糊睡了。嫂子真是有福气,这么多天,我头一次见哥醒了。”
“你说什么?”
许老爷子连棺木都准备好了,猛地听到许商这句话,他急忙冲到床边。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这会胸口一起一伏,呼吸还很有力。
老道士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他赶忙上前一步去查看,结果发现病床上躺着的人,居然真的还活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老道士喃喃几句,虽然说他的本事学得不到家,可是这么多年断生死还没错过,这是他惯会的一种本事了,怎么会出错呢?
许商突然怒斥他:“你这话什么意思?看到我哥没事,你还挺失望的?”
“小丫头懂什么?乱了,都乱了。该死的人,怎么还能活着?谁做的?逆天改命的本事非同小可,不怕天谴吗?”老道士又急又怒,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许老爷子听了老道士的话,他的不悦写在了脸上,冷眼看了过去,“云雾道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儿该死?”
老道士本想解释,结果旁边的大夫站了出来。
“许老爷,如今这世道封建迷信倒是不可取。许少爷这幅样子,既然有好转,不如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别人或许办不到,您许家家大业大,兴许在大医院里能有法子救许少爷。”
许老爷突然变得很精神了,他看着那个老大夫,“你说真的?”
“自然,我听说城里有个西洋大夫,开膛破肚做手术还能把人给救活,那西洋的机器,只要有一个气悬着,也能把人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许老爷子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爹,我在国外也见过洋大夫做手术,确实很厉害。那人身上那里坏了,把坏的地方割掉,养一养,人又好了。”
许老爷子决定带人去大城市做手术。
“麻烦云雾道长了,不过既然我儿子现在还获得好好的,恕我不再招待您了。”
许老爷子也没有把人彻底得罪死,他让人拿出了不少的大洋还有银锭子。
老道长没有马上收下那些钱,而是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打转一圈。
“云雾道长,可是嫌少了?”许老爷子已经给家丁使了眼色,家丁也默默拿上了打棍。
要是这个牛鼻子不识好歹,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老道士没再继续逗留,拿了东西就走了。
许老爷子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下他不让许商和刘栀兰待在这里了,他带着老大夫一起,亲自去伺候他的宝贝儿子。
刘栀兰跟着许商离开。
“跟我走吧。带你去换身衣服。”许商看着刘栀兰身上的喜袍,总觉得格外刺眼。
刘栀兰也想把这身衣服给换下来,于是默不作声的跟着许商走了。
到了许商的房间,刘栀兰拿着一些衣服,她看得出来这是极好的布料,不过这衣服看起来不像是许商的。
许商的衣服大多活泼,而且还有不少的洋装,没意见都很漂亮。
许商给她的这件衣服,看起来很老气,不过衣服都是新的。
“那是十六岁那年,我娘为我做的新衣裳。不过我长得快,衣裳走好我却穿得不合身了。我娘打算再为做一件,结果没过几天,她不小心掉水里溺去了。”
刘栀兰不知道许商母亲的事,但她摸着手上衣服的细密针脚,能这样用心给孩子准备衣服的母亲,应该很爱孩子吧。
“怎么了?不喜欢?”许商又打开衣橱看了看,“都是我在国外买的一些衣服,你知道,这些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尺码不对,你穿起来不合适也不舒服。”
“没有不喜欢。这衣服很好。”刘栀兰从未穿过这样好的布料做成的衣服,也从未穿过别人这样用心做成的衣裳。
许商点了点头:“那就好。虽然我娘是续弦,跟我大哥不亲,但你好歹是我许家的媳妇,我的亲嫂子,这衣服给你穿,总好过在箱子里守着,我娘也会高兴的。”
刘栀兰把衣裳换好,她站在原地有些踌躇,看着许商几次想开口,却都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许商问她,“想说什么就说吧。”
刘栀兰问她:“你为什么要说,你哥昨天夜里醒了?”
许商看着她,笑问道:“总要给老爷子一点希望看看吧。”
刘栀兰似懂非懂,然后就被许商带了出去。
在饭厅,小厨房那边送了吃的过来,许商让刘栀兰多吃一点。
“别怕,先吃饱了,再去睡一觉。我保管你会没事的。”许商宽慰她。
刘栀兰觉得如果老爷子真的要带着许少爷去城里的大医院的话,那她至少暂时不会沦为许少爷的陪葬了。
要是许少爷在城里被治好了,那她也就不用死了。
突然,刘栀兰成了这个家唯二不希望许辉死掉的人了。
吃过饭,许商让刘栀兰去睡觉。
刘栀兰心底很不安,她不敢离开许商身边,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我不困,我昨天夜里靠这里睡了一会儿,这会一点也不困。你要去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只要别丢下她一个人。
刘栀兰几乎快哭出来了,她怕许辉随时会死,她也会被随时送到棺材里做陪葬。
许商看着她那恐慌不已的模样,一时心软,于是道:“行吧。我要去见我爹,你是跟着我过去,还是先在我屋里等我?”
“我,我还是先在你屋里等你吧。”刘栀兰很害怕许老爷子。
许商便直接去了许辉的房,许老爷子还在这里守着他的宝贝儿子,这一片爱子之心真让人敬佩啊。
许商冷笑,进去后,她说道:“爹。您何时带大哥出发?”
“再过两日,待我将家里的事安排妥当,我便带你哥进城,医治的事尽早尽好。”许老爷子对许商也有了些好脸色,“等我们从城里回来了,就安排你和赵家少爷的婚事。”
“是,女儿不孝,处处要爹费心了。等女儿去了赵家,一定不会忘记爹对女儿的慈爱,即便是女儿成婚了,将来也会好好孝顺爹的。”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你啊,从小你就听话。不枉费爹疼你。这段时间爹不在家,你一个女孩子别出去走动了。在家学学女工,虽说现在这个时代更看重女子有新思想,但那些都是虚的,女的最要紧要是温婉贤良,将来好相夫教子,做丈夫的贤内助。”
“爹,您说得没错。女儿会好好学的,不过自从娘走后,女儿就没接触过这些了。女儿想着去绣庄请两个绣娘回来,好好学一学。”
“行。待会我让老马去绣庄挑一挑。”
许商点头,又说道:“爹,嫂子那边是不是也要添两个伺候的?虽说事情办得仓促,但好歹是大哥的妻子,也是上了许家族谱的。”
“这……”
“爹。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听到当地人说,这女子成了婚,气运就跟丈夫绑在了一起。嫂子要是处境好些,兴许大哥身体也能快点好起来?这冲喜不也是这样的个说法吗?”
许老爷子看着许商,眼神在许商脸上打量着。
许商也完全不犯怯,任由他打量。
“做个女人,话不用那么多。有主见是好事,别让人瞧出来你有主见,将来去了夫家,尤其是别让你丈夫公婆瞧出来。”
“是,爹。女儿多嘴了。不过,幼时大哥最为疼我,我也想大哥早点好起来。若是将来我成亲那日,大哥尚且还能背我出嫁,那该多好啊。”
许老爷子的脸色柔和了许多,“我待会让老马去挑人。”
“爹,能顺便给我也选几个吗?将来去了赵家,女儿手上也要有能用的人不是?”
“家里给你准备了。这事不用你操心。”
“我自然知道家里准备了。不过,这陪嫁的丫鬟还要伺候赵浮的。将来若是早我一步有了孩子,这孩子的生母也不好处理,不如去外面随便选个好生养的就是了。何苦用家里自幼养着的?倒是白白浪费了。”
许老爷子又一次打量他,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懂为家里着想的。待会你跟着老马去一趟吧。”
许老爷子又话锋一转,“女子,善良温和。这话以后别再说了,有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拿主意就行。”
“女儿记住了。这些话也万不敢在夫家开口。只是如今尚且在父亲身边,总归是要和爹您说说心里话的。”
“嗯。你比你那短命娘有见识,你也是个比她有福气的。”
“爹,说得是。”许商轻笑,“人说虎父无犬子,我虽是女儿身,可到底是许家人,自然是得了爹的真传。”
“行了,你出国一趟,倒是学得伶牙俐齿了。这样也好,现在时代变了,女子在外能拿定注意也让人高看一份。不过在家就不要如此锋芒毕露了,夫家不喜。”
“是。女儿谨记爹的教诲。”
许商从房内退了出去。
那股混着死人气息的药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第486章
许商来到房间, 刘栀兰还是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推开门进来的一瞬间,刘栀兰甚至吓得站了起来。
“是我。”许商轻笑, “我跟我爹说好了,走吧。我带你一块去办事。”
许商带着刘栀兰找到了管家老马,老马从小就跟着许老爷子,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他的孙子都满地跑了。
许商跟他说了老爷子吩咐的事。
老马这里也得了老爷子派小厮递来的口信,所以他已经去账户上支了钱,打算陪大小姐走一趟。
不过老马看到刘栀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许商抢先开口说:“让嫂子跟我一起去吧。不过我们两个女子出行不太方便,马叔您再叫几个小子跟着。”
好歹是明面上的少夫人,拘着人不让出去也不像话, 更何况是大小姐开的口。
另外大小姐还让家里下人跟着,也不像是要偷偷放人跑的意思。
那就多带几个人吧。
他去点了几个家丁过来,许商将那些人的脸记了下来。
然后笑着说:“马叔,我这一趟可是要选好几个人的,您银子可带够了?”
“哈哈哈。大小姐尽管放心, 在这里地段, 就算我老马空着手陪您出去, 也不会叫您再空着手回来。”
许家是这里的土财主, 家大业大,有钱有势,即便是看脸面记账也能把买卖做成。
许商轻笑:“那就麻烦马叔了, 待会买了下人回来,再陪我去成衣铺看看,给嫂子买点新衣裳。”
“听大小姐吩咐就是了。这都是老马份内的事, 哪里是什么麻烦。”
去了人牙子所,许商挑挑选选, 最后买了两个丫鬟,又买了四个粗使婆子,还带了一个厨娘。
许商拿过卖身契收进自己的包包里,笑着对这些人说:“现如今我是你们的主子,有些事,我要提前说说清楚。买你们的人是我,使唤你们的也是我。我是个脾气好相处的,但绝不是个没性子好欺负的。”
“你们的主子只有我一个,你们的卖身契也在我手里捏着。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要是谁敢有什么二心,那可别怪我不讲主仆情意了。再一个,跟着我……好好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这些人都是大小姐要带到夫家去的,所以这样立威一番也无不可。
老马甚至还好心的帮忙说了两句,他的手段更是厉害,恩威并重。
“你们好好伺候你们的主子,要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谁的手里捏着。”老马恶狠狠地看着每一个人。
许商笑道:“马叔,您别吓着她们。咱也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就是想她们好好做事就是了。”
“都听见了吗?大小姐心善,你们要是不好好伺候,玩一些阴的,那可就对不起宅心仁厚的大小姐了。”
几个人连连点头,抢着保证自己的忠心。
之后又买了四个丫鬟,不过那些卖身契都在老马手里拿着。
那些人是给刘栀兰买的,她作为许家媳妇,就连她都本身是许家的一份子,不可能把下人的卖身契给她的,这些东西都在老爷子手里捏着,将来也是要给大少爷的,怎么着都轮不到刘栀兰。
之后又去了绣庄,许商看了两个绣娘。
两个人都身材比较魁梧,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
老马有些不懂,“大小姐,怎么尽选农妇?”
“婚事在即,赵公子来家里跑得频繁,我身边还是留些粗人。也免得多生事端。马叔,你觉得的呢?”
老马心领神会,笑着说:“这事,大小姐您拿主意就好。”
“嗯。就这样,咱们走吧。”许商挑了人,心情好得很。
回去路上又带着刘栀兰去买衣服。
刘栀兰在店里放不开,她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买买买的日子,到了成衣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每一件衣服都很好,都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要买吗?”刘栀兰问许商。
她很想要,可是又不敢要。
“买啊。带你来这里就是给你选衣服的。要是这里的款式都不喜欢,那就扯些布回去,刚好绣娘也请回来了,做几身衣裳不是问题。”
刘栀兰拿不定主意,许商就替她做主了。
“先拿几套,再扯些布。衣服每天都要穿,多一点也没事。你嫁进我们家,总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刘栀兰还是适应不了许家媳妇的新身份,不过许商总是这样说,她心里的不安又隐隐多了几分。
她以前听说过许家少爷是个混不吝的,将来许少爷就算是好了,可能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若是许少爷不好起来,哪一天突然死了,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了?买新衣服还不高兴啊?”许商又拿了几件,“穿这些吧。好看,穿在你身上肯定更好看。”
店老板是个能说会道的,而且看到马管家跟在许商身边,还是一副欠身的姿态,店老板就知道这两个人不简单了。
他又听了许商的话,大概判断出了这两个女人的身份。
于是笑着说:“大小姐说得没错,这些可都是新款式,料子也是定好的,江南那边水运过来的新料子,穿着好看又舒适。”
许商做主拿了几十件,布匹也拿了不少,后来又去买了些鞋子,刚好让后面跟着的丫鬟们拿着。
很快一行人,满载而归的回去了。
许老爷子看着许商出去一趟,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他脸色就不太好。
倒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
“回来了?你哥还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倒是快活了?”
“爹,女儿心里惦记着哥。还特地去给哥买了个平安扣。”许商拿了一个玉石平安扣出来,“还记得小时候,大哥最疼我。每每带我出去,总是要顾及着我有没有缺的,有没有想要的。如今大哥这副模样,女儿心里难过得厉害。路过玉石铺,便看到有这个平安扣,于是想着给大哥买一个。希望大哥早日好起来。”
“你有心了。”许老爷子收下平安扣,“行了,回去休息吧。”
“是,爹。女儿先去看一眼大哥,然后再回去歇着。”
许老爷子把平安扣给他,“你亲自送去吧。”
“是。”
许商来到许辉的屋子,老大夫还守在这里,时刻盯着许辉的动静。
许商进来,老大夫起来行礼,旁边的丫鬟们也福身,小声说了句:“大小姐安。”
许商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问大夫。”
丫鬟们出去。
许商来到老大夫身边,老大夫以为他要问许少爷的病情。
结果许商却说:“大夫,最近天干气燥的,这小院里煎药一直亮着明火,总是不太安全。”
大夫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懂许商到底想说什么。
他想着便回了一句:“有人一直看着,不碍事的吧?”
“总有人打个盹走个神,还是要小心。劳烦大夫多多上心了。”
许商说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然后把平安扣放到老大夫的手上。
“这是我买给我哥的平安扣,望他平平安安,早日康健。”
老大夫笑道:“大小姐心善,少爷定然会早日好起来的。”
“希望吧。”许商轻笑,然后又说,“这平安扣,是我特地去请来的。花了五百大洋,贵是贵了些,但贵些有福气。我哥定然能早点好起来。”
老大夫心一沉,觉得手里的平安扣重千金。
许商走了。
老大夫看着那平安扣,在指尖上细细摩擦着。
入了夜。
许商陪着刘栀兰吃饭,用了晚膳以后,许商让刘栀兰去休息。
“你不睡?”刘栀兰问她。
许商笑道:“我在国外的时候,这个时辰还在学校里温习呢。太早了睡不着,我去书房看会书。你先睡吧。我就在隔壁,你莫怕。”
“好。你也早点休息。”
因为刘栀兰害怕,再加上家里本来也没打算把她当做真正的少奶奶,只是娶回来陪葬的一个玩意儿,所以许老爷子没有上心,也没有给她安排住的地方。
许老爷子没开口,家里的下人也不会自作主张。
许商便让她留在了自己的房里,这反而让刘栀兰安心了许多。
许商出了房间,让两个白天买回来的丫鬟守在门口。
“少夫人在里面睡下了,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闹出什么动静吵醒了她。”
“是。”
“是。”
两个人都很听话,毕竟刚到一个新地方,还太清楚情况,先老老实实做人做事比较好。
许商又去了前院,马管家还在做事,看到许商来了,赶紧行了礼。
“大小姐怎么亲自来这边了?有什么事,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就是了。”
“是这样的,我那院子里好像闹耗子,您也知道……我自小怕这些。想过来问问能不能去把耗子抓一抓。”
“哟,惊扰大小姐了。这可不是小事了。我让几个小子先过去一趟。明儿去买些耗子药,要是药不死,再去聘只猫回来吧。”老马心里也有些犯迷糊,之前也没听说过闹耗子,怎么突然就有了?
“这……”许商面露迟疑。
老马看着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马叔,虽是家里养的小子们,到底是也是男子,我那是后院。贸贸然让人过去不大妥,马上能不能亲自去一趟?”
老马连连点头,“好好,大小姐说得在理。我亲自带人过去。”
许商又叫住他,“这么晚了,马叔的事不会耽误吧?”
“我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跟佃户们对一对租粮。”
“我倒是学过看账算账,不如我帮马叔坐镇一会儿吧。这么晚了,马叔抓完耗子也要不少时间,让那群人等着也不好。”
“那都是些泥腿子粗人,冲撞了大小姐就不好了。”
“无妨。在自己家里,还能被外人冲撞了不成?马叔若是不放心,不如给我几个人。我带着过去。”
老马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许商说的做。
毕竟许商虽然是女子,可也是许家大小姐,他就是被人捧得再高,那也是许家的家奴。
奴那里拗得过主?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听吩咐也没事,老爷那里也不会怪罪他。
“那我就叫几个人陪大小姐过去,让大小姐费心了。”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事,怎么能说是费心?麻烦马叔了。”
“都是我该做的,大小姐客气了。”
“诶……”许商叫住他,又说,“我那院子跟我哥离得近,顺便也去看看。我哥那院子里还放了不少药材,可别让耗子爬了。”
“您放心,我待会就让人去仔细查查。”
“您办事我自然放心,我爹常说您是个细心的,您家那几个孩子也是学了您的细心,尤其是您大孙子虎头。那小子我见了都喜欢。”
“能入大小姐的眼,是那小子的服气。”提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孙子,马管家脸上都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许商笑道:“我还提议过送虎头去城里念书,毕竟您老为许家鞠躬尽瘁,虎头又是个聪明伶俐的。”
马管家眼睛都亮了起来,“这,老爷怎么说?”
“我爹说,女子莫要多言。兴许,我爹对虎头另有安排吧。到底是家生子,我爹不会不管这些小辈们的。”
“是,是啊……呵呵。老爷最是仁慈了。”马管家脸上的笑僵硬住,老爷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他能给下人们安排什么好处出呢?
“瞧我,说了这么多,耽误您时间了。”许商轻笑,“您快去吧。对了,我哥那里,您动作轻些,别惊扰了我爹。”
“好,小姐您真是孝顺。”
“我就这么一个爹,可不得孝顺些?我爹疼我,我也疼爹。”
马管家笑了笑,带着人过去了。
许商也带着那几个人来到了佃户交粮的地方,一群人在这里等着,因为老管家突然走了,他们心里还有些不安。
这会看到一个女子出来了,还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千金,不少人都不敢正眼看过来。
新思想的风还没有吹到乡下,他们还没见过这样大大方方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许商让人开始算粮,这些人才从木桩似的模样变得活泛起来了。
许商看着账本,挨家挨户对着租子,第一家过来交粮的时候,许商突然开口:“这个数不对。”
“不对?”那个汉子急红了眼,黑黝黝的脸上等着通红的眼睛,瞅着快吓人的,“许小姐,您可不能乱说。我在家里称好了来的,那是一升半斗都不会少。”
“数没错,我说的是量少了。今年租子涨了,你还得再交这么多才行。否则来年你就别种我家地了。”
不仅那汉子急了,其他佃户都急了。
这几年收成都不好,还有不少地方闹饥荒,他们这里虽然目前还能垫肚子,可来年是什么情况谁说得准?要是再涨租,明年的日子怎么过?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这是我爹定下的,你们跟我喊也没用。”许商露出一脸无奈,“我从国外回来,学的是新思想新文化,我知道你们农民苦。要是我当家做主,给你们减租也行,可我只是一介女流,我如何能开口帮你们忤逆我爹的意思呢?”
许商开口,那些人也沉默了。
许老爷子的脾气大家可都知道,而且许老爷子的手段,大家也都体会过。
“大小姐,您好人有好报,您帮我们劝劝许老爷吧?您是他闺女,他总不会不听您的吧?”
“哎。我爹决定的事,我怎么能改变得了?”许商无奈开口,“我爹知道了,不仅不会听我的,说不准还会骂我。”
许商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沉,她又催促着,“快点交粮吧。少了的都记下来,尽快补上,否则欠下的债,我爹就要亲自去收了。”
许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去收债的手段也是吓人得厉害。
有人甚至已经红着眼开始擦眼泪了。
许商一声声催促,话里话外都是她爹的意思。
突然后院传出来声音,有人说:“走水了!”
许商脸色一变,“坏了。我爹还在大哥房里,快带人过去把我爹和大哥救出来。”
可他话音刚落,佃户之中突然有人扛着扁担冲了过来。
“反正也活不下去了,我和你们拼了!”
一群佃户突然发作,和家丁们扭打在一起。
许商见状吓得仓惶离开。
第487章
后院里火势越来越大, 许商赶了过去,马管家也带着人过来了。
“爹啊!”许商一声声叫着, “快来人,快救我爹。”
火势这么大,谁敢不要命的进去啊?
不过大家都是都在运水,想要从外面把火扑灭,可是这火太大了,谁敢出去?
屋内的许老爷子,本想背着儿子一起逃出去。
结果他老了,身体不行了,根本背不动许辉。
再加上屋内的烟越来越大, 火也烧过来了,他只能丢下儿子自己往外跑。
他到了门边,伸手推着。
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这门……
“快来人!快救火。爹!您没事吧?爹……您等我,女儿这就来救您。”
下人们看着那个哭哭啼啼叫得比谁都大声, 却连一盆水都没端过一盆的大小姐, 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你们几个, 快点!动作快点。”许商催着他们, “快救火。”
在救了,在救了,可这么大的火, 谁能救得下来啊。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火才停了下来。
刘栀兰也是一觉睡到中午,她睡得神清气爽, 闻着房间里淡淡的香味,她心中很是安稳, 许商这个人是香香的,没想到她的屋子也是香香的。
外面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她们看着院子里冲天火光,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许商来了一趟,说:“家里构造特殊,火不会蔓延过来的。你们放心守着就是了。”
主子都这样说了,她们也不敢跑,只能老老实实守着。
毕竟家奴逃跑,被抓到是要剥皮剔骨的,下场比活活烧死还惨。
更何况,少夫人还陪着她们一起呢,那火不一定能烧过来。
刘栀兰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丫鬟们说昨天晚上失火的事。
她没有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心踏实的睡觉,反而第一时间担心起了许商的情况。
“小姐呢?小姐在哪里?”
“昨天,小姐在旁边院子里救火。”
刘栀兰赶紧跑了过去,刚好看到了一群人从火堆里,抬出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爹啊!”许商一开口,哭得跟真的死了亲爹似的,那悲戚的样子,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刘栀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许商。
“县长来了,都让让,都让让。”
一群人带着武器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本地的县长大人。
“见过县长大人。”许商强撑着行了个礼。
县长大人看着这里的情况,又让仵作过来看了看尸体。
他按照惯例问了话。
“大夫,县长大人。大夫不见了!”许商说,“原本是我爹带着丫鬟们,跟大夫一起守着我哥。怎么大夫不见了?”
县长问她:“你是说,你爹带着丫鬟们一起守在屋子里?丫鬟们呢?”
“这……这我也不知道。”许商露出茫然的神情。
马管家站了出来,“县长大人,昨天晚上闹耗子,我让丫鬟们去院子里都找找看,恰好就从屋里出去了。”
“我爹身边一向跟着四个丫鬟,居然都走了?”许商问他。
马管家支支吾吾,“这……确实都出去了。”
他跟着紧张起来,这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巧,而且还是他把人调出去的,搞不好还会怀疑上他。
“马管家,刘大夫是你请来的吧?刘大夫去哪了?”许商哭哭啼啼去到焦黑的尸体旁边,“我哥命苦啊,年纪轻轻就病倒了,好不容易有好转,又遇到这种事。对了……我为我哥请的平安扣怎么不见了?那平安扣花了我五百大洋,老板说水火不侵不侵,冬暖夏凉,是个宝玉。怎么不见了?这平安扣也挡不住我哥的大劫吗?我那可怜的兄长啊。”
县长走过来查看那具焦尸,他又看向仵作。
仵作摇头。
县长突然挥了挥手,“不相干人等先去一旁等候,我与许小姐有些事要说。”
其他人照做离开,刘栀兰不太放心的看着许商,被许商轻轻拍了拍手,“嫂子,您先下去歇会吧。”
许商每次安抚她的时候都是这个小动作,刘栀兰甚至还能脑补一句许商没能说出来的:别怕,有我在。
其他都下去了,许商扭头看着那两具尸体,控制不住的哀泣起来。
县长来到许商旁边,他开口道:“许小姐,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早日捉到凶手,为许老爷许少爷报仇才是。”
“什么?您说,有凶手?是故意有人纵火吗?谁要对我许家下手?是不是那些佃户?昨夜他们就在闹事,是不是他们要害我许家?”
县长看着这个可怜柔弱的女子,不由得心疼起来,“这事和佃户恐怕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说……昨夜佃户闹事?”
“是啊。昨夜马管家同我说,我爹吩咐涨租子,他要去后院拿耗子,让我去前院帮忙收租子对账。我想着他年纪大了,为我许家也付出良多,我体谅他辛苦便去了。毕竟我是个女子,家里的事也轮不到我操心,何苦晚上抛头露脸惹人言语呢?”
县长微微皱眉,“马管家请来的刘大夫,昨夜又刚好闹耗子?以前没有闹过耗子吗?”
“没听说过,我才从国外回来。我爹疼我,院子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没听说过有耗子。可能是这几日我爹太操劳了,便有些疏忽。昨天突然看到几只肥大的耗子,吓了我一跳。”
“你才从国外回来?看到的是肥大的耗子?”县长摸了摸胡须,“这长久不住人的院子,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耗子却养肥了,倒是有点意思。”
许商茫然的看着他,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许小姐,我能否再问你几个问题?”
“您说。”
“涨租这事,是许老爷跟您说的,还是马管家说的?”
许商说:“是马管家说的,我爹这段时间操心我哥的身体,对家里的事不怎么上心。”
“原来如此。那许少爷的平安扣,你可还记得放在何处?你放的时候,可有其他人看到?”
“我哥身体虚弱,我不敢乱碰。便交给了刘大夫,刘大夫放在了我哥的身上。”
“你亲眼看到刘大夫放的?”
“没有。”许商摇了摇头,“我把平安扣给刘大夫以后,又和我哥说了会话,便走了。我哥最疼我了,可他就这样没了。大人,您一定要查明真相啊,我哥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调查的。好了,你再跟我说说马管家吧。”
许商疑惑地看着他:“马管家怎么了?县长大人,您怀疑凶手是马管家?不可能的,我爹最信任他了,马管家一直在我们家里做事,他的儿子也是我们家的下人,将来他的孙子也是我们家的下人。我还让我爹送他孙子去城里念书,我爹虽然没同意,但是我爹肯定有别的更好的安排。”
县长大人觉得,如今这世道,可没有什么比进城去读书更好的安排了。
除非是这偌大家业都给那人继承差不多。
“我爹最仁善,对下人也很好,马管家不可能会害我爹。”
县长看着这个一夜之间失去父兄的柔弱女子,又想着她那些单纯到可笑的想法,不仅觉得可悲可叹可怜可惜。
“好了,许小姐,你这一夜受惊了。先下去休息吧。”县长又道,“方才我们之间的对话,你切莫告诉其他人。”
“县长大人,马管家真的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还需要调查。我们办案讲究证据,不可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的。”
许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失魂落魄难以置信的呢喃着:“原来,原来……”
许商被人请了出去。
刚刚出去,就看到了在外面焦急等待的马管家。
许商顿时怒气上头,她对着马管家骂道:“马管家,我家带你不薄。我还让我爹送虎头去城里念书,我好心好意待你。你居然如此对我们,你还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啊?你不想想自己,你也不想想孩子们?你做下这种事,你就不怕子孙后代遭报应吗?你没心肝,没天良啊!枉你这般聪明的一个人,你居然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县长一听,赶紧出来了,催着几个下人过来,“快快快,带你们小姐下去休息。我们这里办案,不要过来捣乱。”
几个许商昨日买回来的下人们,赶紧过来扶住她,随后带着她离开了。
刘栀兰也想走,却被人拦住了。
“嫂子,您就在这里等着,我待会来寻你。你守着,别让凶手跑了。我要替我爹报仇。”
她说得颠三倒四,又虚弱得不行,倒是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
刘栀兰想着先前看到的那两局尸体,她是松了口气,甚至心中满是欢喜,可是现在却觉得心疼起来了,她不是替那两个尸体觉得难过,而是她……不忍心看到许商如今这样悲痛。
“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我会在这里替你看着的。”
“好,谢谢嫂子。”
许商走了。
县长马上让人把马管家带进去。
“见过大老爷。”马管家急忙说,“不知道大小姐有什么误会,但我肯定不会做出害主家的事情。”
“不急。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就是了。”
“是。”
“涨租的事,是你们老爷说的?”
“涨租?什么涨租?”马管家一脸不解,“我没听说过什么涨租的事。”
“许小姐说,昨夜你让她去收租对账,还说了许老爷吩咐你涨租的事。难道这是假的?”
“不,不对。大老爷,这不对。昨夜小姐找到我,说院子里有耗子,我让下人们过去,是小姐让我亲自去看看,我只好去了。小姐又说想去看看收租,我又让人陪着小姐过去。没说过什么涨租的话。”
县长拂须,他又问:“你是说,你们小姐说谎了?”
“这,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样胡乱说,但小人确实没有说过涨租的话。”
“你把你们昨夜说的话,都跟我说一遍。要细细的说,不要有遗漏。”
“是是是。昨夜小姐来找我,恰好佃户们也过来了,小姐说……”
马管家认真回忆着,“后来小姐还说我细心,我孙子虎头……”马管家突然住了嘴。
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刚刚许商在外面对他破口大骂的那一幕。
子孙后代……遭报应。
“怎么?”县长见他突然顿住,于是又问,“想到什么细节了?”
马管家吓得手都在抖,他自然知道昨天夜里他和许商都说了些什么,他可以很肯定许商说谎了。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反驳。
许商话里话外都提到了他的孙子虎头,还说了他子孙后代遭报应。
许商说,老爷不会放过他。
可老爷少爷都死了,现在还能不放过他的人是谁?是小姐,是还活着的小姐。
小姐说提议送虎头去城里念书,老爷不准,真是老爷不准吗?恐怕是小姐连提都没提过。
要是他不按照小姐说的做,恐怕他的孙子虎头就难以活命。
许家,不愧是许家人,果然是流一样的血,一样的心思歹毒。
马管家开口,试图主动认下这桩案子。
不过开口的瞬间,他又想到许商方才说他聪明,却又做了糊涂事。
马管家脑子动了动,他还不能直接认下来,这个县官虽然不算太聪明,但也不是个傻子。
若他直接老老实实忍下来,任凭谁来了都觉得他是在故意顶罪。
“大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样冤枉我。我……这涨租是老爷说的,不不不,我是说……我没跟小姐说过涨租的事。”
“那涨租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县长突然厉声问他。
马管家吓了一跳,“我,我……是真的。老爷说要涨的。不过我没跟小姐说,您知道的……这租子送过来,主家不管的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指头缝里总能留一点,就这么一点,也够一家人吃上许久了。我怎么会把这些跟小姐说呢?”
“嗯。你说得有道理。那你们小姐为什么说你说了涨租?她一个大小姐,还能学你一样从指头缝里留粮?”
“这,这……兴许是小姐记错了?”马管家说话开始颠三倒四,他频频擦着额头上的汗,“大老爷,我就是个下人,是许家的家奴,不仅是我,我儿子孙子,后代子孙,那都是许家的下人。我哪敢有二心啊?”
“呵。说得是呢。好了,你出去吧。这段时间别出府,案子没结束之前,你的嫌疑跑不掉,不仅是你,这许家大宅的每一个人都一样。”
“是是是。我肯定不跑,我就在这里待着,我哪也不去。我清清白白不怕人查。”
马管家出去了。
旁边的师爷过来,“大人,这马管家和许大小姐各说各的。该信谁?”
“信谁?一个亲生女,一个家中奴。你说信谁?”县长摸了摸胡子,“这马管家确实机灵,不过他太自信自大了。用儿子孙子跟我保证他不会有二心,殊不知这点更是出卖了他。”
“大人,这话怎么说?”
“哼,许小姐方才在外面骂他的时候怎么说的,她向父亲提议送马管家的儿子去城里念书,许老爷拒绝了。你说马管家会不会怀恨在心?”
“这……主家送他孙子去读书,那是恩赐。不送,那也无可厚非。怀恨在心的话,是不是太过了?”
“你啊,还年轻。若是你跟我一样有儿有女,你就能体会到做父亲的慈爱之心了。他自己做了一辈子的下人,儿子孙子还要继续做下人,谁甘心?更何况,他作为许家的大管家,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被人追捧久了,难免心境不一样了。”
师爷恍然大悟,“还是大人看得透彻。”
“是啊。正如外人眼中的许老爷子,都说他是凶恶的豺狼虎豹,可你看看许小姐是如何的伤心?许小姐又是如何说父亲兄长对他的疼爱?我让人去查过了,昨天许小姐带人去买了丫鬟老妈子,还去绣庄请了绣娘。更是一掷千金的买东西。若不是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如何能做到这个地步?”
“大人说得是,是我想得简单了。”
“那接下来,是不是能直接锁定马管家是凶手了?”
“我看凶手是他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这些证据还不够,去把昨天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带过来,我再问问,你差人去佃户那边打听一下情况。重点问问昨天晚上的情况。然后再派人去查查刘大夫的去向,这人拿了个平安扣走了,兴许是趁乱离开,兴许是和马管家早就勾结好了。不管是那种情况,先把人找到再说。”
“是。”
第488章
许商在屋内休息。
刘栀兰被带去问话。
“你是死者的妻子?”
“是。”刘栀兰怯生生的, 看起来就是个胆小怕事又柔弱可欺的。
县长也不欲为难她,不过还是问着:“你丈夫死了, 你一点也不难过?”
“我,我是小姐好心买回来的丫鬟。因为八字合适,老爷让我给少爷冲喜。我之前也没见过少爷,我……”
“原来是这样。”县长点了点头,“封建迷信不可取。冲喜一事简直无稽之谈,也怪不得你会无动于衷。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刘栀兰松了口气,“多谢大老爷。”
“你莫要紧张,我是本地的父母官, 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你把你知道的好好说清楚,我把案子查清了,一切真相大白了,这是也就了了。”
“是。我昨天在睡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今天才知道昨天晚上着火了。”
“一点也不知道?”县长问她。
刘栀兰点头, “不知道。我以前睡觉也不会这样的, 我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昨天睡得特别沉。”
“这样。”县长看了师爷一眼, 师爷赶紧把这事记下了。
然后他继续问:“那你昨天晚上都没有醒来过?”
“没有。一直在睡觉。”
“你一个人睡?你睡在何处?”
刘栀兰脸色白了又红,“大老爷,我是一个人睡。虽然嫁到许家, 但我是冲喜的新娘子,而且……要是少爷走了,老爷也会让我殉葬的。这里没有我住的地方, 先前我被老爷安置在柴房,昨天是小姐好心收留了我, 我睡在小姐房里。没人跟我在一起,不过有两个丫鬟在门外。”
“殉葬?活人殉葬?糊涂!这害人的东西,被火了烧了也是应该!”
县长很生气。
他突然发怒,吓了刘栀兰一跳。
“在我的管辖地,居然还有这种事发生。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师爷吓得过来劝着,“大人,息怒,息怒。这些愚昧之人,不值得大人动气。眼下还是这件案子要紧。”
“你继续说。”县长让刘栀兰继续。
刘栀兰被吓到了,不过还是唯唯诺诺的开口:“我还要说什么?”
“……”
她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你认为许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许小姐?”刘栀兰自然不会说许商不好,她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好话来描述许商。
县长又问:“你觉得马管家呢?他这个人如何?”
“我不知道。马管家他……我很怕他,他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是手段很厉害。他听老爷的话,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老爷让他把我绑起来,他就把我绑起来了。绳子特别牢,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这群混账东西!都新时代了,还有这种余孽,这种害人的糟粕!”
眼看着县长又要生气了,师爷又过来安抚。
然后他做主:“你先下吧。有什么想到的细节,记得跟我们说,这段时间别出府,我们随时会找你问话。”
“是。”
刘栀兰赶紧跑了出去。
她回到许商房间,看到许商正在吃饭。
许商抽抽噎噎,“我爹和大哥最疼我,突逢变故,若是我不好好照顾自己。我爹和大哥又怎么能放心得下?我得吃,不仅要吃,还要吃得好好的。我那苦命的爹啊呜呜呜……”
刘栀兰见了,先前觉得许老爷和许少爷死得大快人心的感觉也渐渐褪去了,她只觉得命运对许商太残酷了。
明明是有父有兄的富家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和她一样,成了可怜的孤女了?
“小姐。”
刘栀兰很想安慰安慰她。
许商看着她,“嫂子,这个家如今只有我们两人了。你别叫我小姐了,你叫我名字吧。”
“许商。”
“嫂子,呜呜呜……”
许商靠了过去,在她怀里抽抽噎噎,哭了半天,眼泪一滴也没掉。
刘栀兰更加心疼了,小姐哭得太久,眼泪都流干了。
“小,许商。别哭了,以后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会好好照顾你。”
“好。谢谢嫂子。”
刘栀兰真的很心疼她,她觉得善良的许商,不应该落得这个境地的。
说到底还是老天无眼,让好人受苦。
不过老天收走了害人的许老爷子,老天又很公道。
刘栀兰心里复杂急了。
县长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马管家锒铛入狱,许商得知以后,马上跑去找县长大人求证。
县长很惋惜的告诉她,“已经查清楚了。确实是他为了孙子一事,报复许老爷。而且……他算计你一个孤女,没了父兄以后,也只有被拿捏的份。所以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害死许老爷,再嫁祸给你。”
“即便你是清白的,只要让我们怀疑你,把你多多审问几次,外人也能引起怀疑。到时候就算证明你是无罪的,外人恐怕也不信。到时候你处境艰难,偌大的家业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天!我把他当做长辈一般敬重,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县长也很感慨,“人心难测啊。”
“是啊。”许商眼泪又落了下来,“我日后该怎么办呢?我一个柔弱的女子。”
“这,你家中再无长辈?”
“没有了。”
许老爷子当年为了夺家产,坏事做绝,他兄弟七个,最后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对了,我父亲为我定下了一门婚事。是娃娃亲,虽说现在讲究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但那到底是我父亲定下来了。也不知道男方人品如何,是不是值得我托付终身。”
“哎。”县长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倒不必把终身托付在别人身上。这世道虽然不太平,可时代总是在进步。女性也要学会独立,女人不比男人差。”
“县长大人高见,我在海外确实接触过女性觉醒,不过在我们国家,这时候女性有自我意识尚且少见。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又失去了父兄,接下来的路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若是我那未婚夫人还不错,嫁过去相夫教子也好。只是我在国外学的那些东西,恐怕是做不了什么用了。未婚夫家书香门第,是接受不了我一女子抛头露面的。”
县长又是惋惜不已,“你在国外学的是些什么?”
“新闻学,不过学得没那么好,只是会点摄影,写些稿子,在国外的几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多学了几门外语。”
“你还会摄影写稿子,你还会好几门外语?”县长都激动起来了。
许商点头,“会西方一些主流国家语言,在国外也和同学们一起做过翻译的工作,赚些钱做公益事业。”
“你还自己工作赚钱支持公益事业?”
“是啊。父亲教导我,做人要心怀仁爱善意。”
“你父亲把你教得很好。你是很好的姑娘。”县长大人很惆怅,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你若是觉得无处可去,不如先来我身边工作?我马上要调走了,去租界……你不如做我的翻译?”
“这,那我的婚事怎么办?”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娃娃亲做不得数,你要是不想嫁过去,本官替你做主。”
“我……我要再想想。”
“好。你再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随时都能来找我,不过不要太久,我下个月就要离开了。”
“是,谢谢大人。”
“不用客气。都是本官分内的事。”
许商把这事暂时搁下,然后问他能不能去见见马管家。
“可以。你去吧。”
按照规矩是可以见的,县长就让人带她去了。
马管家看到许商,在牢里不过几日,他便苍老了数十岁的样子。
“马管家,真没想到您会做出这种事。”许商一开口就是哭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姐,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我的家人没关系,您放过他们!”
“不管怎么样,你做出这样的事,我是不敢再用他们了。都打发出府了,以后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马管家知道自己这一生跟着许老爷坏事做尽,他手上不干不净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他迟早有不得善终的一天。
不过他的家人能够脱离奴籍,这是好事。
他也有不少积蓄,够家里人好好活下去了。
许商从牢里离开,她新买来的家丁就在外面等着。
许商坐上马车,然后吩咐人回家。
案子查清了,凶手也捉拿归案了。
县长破案有功,还得了奖章。
许商主持着许老爷子和许辉的葬礼,葬礼办得很大,来吊唁的人也有很多。
不少是许家合作商,这次来吊唁不是目的,来打探许家接下来的动静才是要紧的。
都是一头头恶狼,恨不能在许家身上撕下皮肉骨血来喂饱自己。
许商只是一个孤女,她做不了什么用,许家迟早要落到外人手里,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
许商跪在灵堂,旁边是刘栀兰。
她莫名其妙就嫁进来,又莫名其妙死了丈夫和公公,现在稀里糊涂的跟着许商半丧事,全程都是听许商的安排。
不过在她看到许商瘦弱的身体跪在灵堂上,哭得悲悲戚戚的时候,刘栀兰突然怜惜许商了。
她开始主动揽下一些事,虽然她的身份在许家显得很尴尬,但是她也有意识的担起了许商嫂子的责任。
她希望许商能少辛苦一些。
刘栀兰成长得格外快,单单是办这样一个葬礼,就把她的稳重练出来了。
“小姐,外面来了一个男的,说是您未婚夫。”
正用着饭呢,下人突然来报。
刘栀兰诧异地看向许商,她不曾知道许商还有个未婚夫。
许商却做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是赵浮。快请进来。”
刘栀兰低头不语,默默看着那些饭菜,明明刚刚还难过得食不下咽的人,这会却难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很快,刘栀兰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西装打领带,还有一双锃亮的皮鞋。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是斯斯文文的文化人。
刘栀兰想到了那天她第一次见到许商的样子,大小姐穿着一身洋裙子,风轻轻带起裙摆,把她衬得像天下下来的小仙女一样。
这两个人真般配啊。
刘栀兰默默想着,觉得今天的厨子做饭的时候走神了,这些菜吃进嘴里都有些发苦。
第489章
赵浮说明了来意。
“收到你的来信, 我马上就过来了。”赵浮叹息,“对不起, 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也不是一人,虽然爹和大哥走了。但是还有嫂子陪我。”
赵浮看向一旁的刘栀兰。
许商帮他们做着介绍,“这是我爹为我定下的未婚夫,赵世伯的儿子,赵浮。”
“赵哥哥,这是我嫂子。”
许商在信里简单的说过许老爷子为许辉安排冥婚的事,所以对此有些了解。
“嫂子好。”赵浮按照辈分礼仪叫了声嫂子。
“你好。”刘栀兰拿出嫂子的架势,明目张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然后她发现, 这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长相帅气,身材高大,而且为人彬彬有礼,是一副有好教养的样子。
“嫂子, 你先吃饭。我陪赵哥哥去走走。我们说会话。”
刘栀兰想说孤男寡女的并不合适, 可他们是未婚夫妻, 现在这个时代也不讲究男女大防了。
她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也说不出来。
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在许家后院。
赵浮四下看去,见四下无人,然后才靠近许商, 小声问道:“你在国外这些年,可还好?”
“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你考虑得怎么样?”
“国难当头,我辈义不容辞。只是……你的提议我可能还要再做考虑。”
“你有什么顾虑?”
“不是顾虑, 是立场……或许和我的理想不太符合。”
赵浮有些诧异,“那边的人接触你了?”
“没有。赵浮, 我们相识多年,我也劝你一句……眼下时局或许更偏向那边,但未来如何……民意更能说清楚一切。”
“可是……”
“当局者迷,你和他们接触过多,你就看不清真想。赵浮,我劝你下基层去走走看看。你要知道,你的未来到底在何方。”
赵浮沉默许久,随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我信。等我回去,我便按你说的,四下走走看看。”
“嗯。”许商轻笑。
带着他到后院凉亭里坐下。
赵浮问她:“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对你,虽说没有喜欢。但也不讨厌,如果你有意向和我成亲的话。我也可以……”
“打住。”许商抬手打断他,“我请你来,只是有些事要和你说清楚。我知道你人不错,也有责任担当。但是我不是必须要找个男人依靠的菟丝子,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
“你家……”
“还有我嫂子呢。你忘了?”许商轻笑,“她是个好人,会照顾好我的。不用你操心。”
“到底是两个女人。我知道你自强自立,有主见有想法。你和我,或者说……你和我的家庭并不合适。我家那老朽的旧船,无法送你这新时代的女性远航。不过,你爹和我爹是故交,我们又自幼相识,往后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口同我说。”
“嗯。”许商点头,“我自然不会跟你客气的。”
“那就好。虽然你我没有感情,但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看待。”
“我知道。”许商在原身的记忆中看过了,赵浮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许家是他老年回忆录中出现过的一个故交世家,原身许商是他的未婚妻。
不过未婚妻一家突遭变故,未婚妻一家都丧命了。
他查过很久,一无所获。
后来偶然得知鬼怪作祟,还去请了许多道士和尚,最后还因此险些送了性命。
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在这个时代,有情有义又负责,算是很难得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赵浮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急吗?”许商问他。
赵浮明白许商这是有事要让他办,于是说:“不算急。缓上十天半月也可以。”
“那就给我十天时间吧。我还要借你着未婚夫的名头用一用。许家那些生意场子,我还没有彻底掌握在手上。别的不说,你赵公子的名号,还是有不少人买账的。”
“行,能帮到你就好。你尽管用。”他拿出了一枚自己的私印,“我在这里也有几间铺子,待会我写给你。这些也都留给你。往后我大概是很久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了。这些留给你做个退路也好。”
“你放心,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的。”许商没有拒绝,很痛快的收下了。
倒是省了赵浮再劝她的力气。
赵浮看着她,记忆中那个娇气高傲的小姑娘好像已经长大了,变得更加有韧性了,也更加好看了。
赵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许商突然瞪着他,“乱看什么了?借你的名头用用,可没说要跟你假戏真做。”
“哈哈哈。几个铺子换不来你一个好脸色了?你放心,我说过把你当做妹妹,那就不会对你动旁的心思。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长大了。”
“你也只比我大几个月吧?在惆怅些什么?”
“……国家动荡,海内外都不平静。吾辈青春多思虑满忧愁,少年总白头。惆怅,日夜惆怅。”
“会好起来的。有你这样的忧国忧民心怀大义的有志青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与其独坐忧叹,不如脚踏实地去做点什么。”
天色渐晚,两人也聊了许多。
等到丫鬟过来通知吃饭了,许商才带着赵浮离开。
饭厅里,刘栀兰见他们一起进来,眸色微暗。
“来了,快些吃饭吧。赵公子远道而来,家中正在丧中不便招待,一些粗茶淡饭,赵公子别嫌弃。”
“不会不会。”赵浮坐下,看着面前的饭菜,他道,“灾荒连年,许多地方的百姓饭都吃不上,这里有饭有菜已经是极好的了。哪里会嫌弃呢。”
他不像有钱人的大少爷那样玩世不恭不见人间疾苦,而是一副处处为百姓着想的样子。
刘栀兰便又觉得他很好,这样好的人,确实配得上许小姐。
“吃饭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套了。”
“是啊。嫂子别在意我,好好吃饭吧。”赵浮觉得这世道,女子比男子更是不易,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免得这位可怜的姑娘会心中不安。
用过晚餐,赵浮便带着仆人一起离开了许家。
刘栀兰还以为他会留宿,在赵浮提出告别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
许商解释着:“到底是未婚男女,就算是关系再亲近,他也不会留下的。这里的风气尚且不开明,街坊邻里话语比较多。还是要多注意些的。”
“赵公子有心了。”刘栀兰又发现了赵浮一个优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觉得堵得慌,怪难受的。
许商看着刘栀兰这一副神态颇有些古怪的样子,她默默跟着刘栀兰回房,然后和往常一下躺在床上。
她看着刘栀兰就在身边,不过刘栀兰似乎没打算和之前那样,睡前和她说说话,反而是直接闭上眼睡了。
许商突然想着这一天刘栀兰面对赵浮时的一些奇怪举动,她突然睁开双眼。
“统子。”
【在。】
“女配不会喜欢上男主了吧?”
【……别太离谱。】
“我也觉得很离谱,但是她格外关注赵浮啊。”许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怎么弄死了一个死鬼许辉,又来了赵浮?
不过……
“赵浮人还不错,就是根据他的故事线,他这一生多坎坷啊。”
【没办法,男主就是这样有魅力。女主女配都喜欢他。而且那可是男主诶,女配一见男主误终身,你没听说过?】
“……”许商想了想赵浮,“啧,魅力?他人确实不错,不过性子有点软,还有点过于仁慈了。手段也不太行。怎么说呢。作为男主,我欣赏他。作为伴侣,我觉得不行。”
【又不是给你选的,你觉得不行有什么用?女配觉得很好啊,女配她很喜欢。】
“闭嘴!”
【我只是不让你和女配发展出过高的好感值,又没有限制女配和其他人不能发展出过高的好感值。】
【男主确实不错啊。】
“等一下!赵浮为什么就成男主了?男主不应该在后世吗?”
许商突然想到了这件事,“赵浮是男主的话,那后世那个男主还是男主吗?“
【是啊。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一个男主。这个小世界,有许许多多的主角。对于男女主没有单一的限制。只要天道认可,就是男主。】
“所以赵浮都能当男主,我能不能是个女主?”
【不能。你是出场背景板炮灰。】
“……”许商叹了口气,“怪不得我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古怪。身负气运之人太多,原来天道之子不止一个。”
【我上学的时候知道过一个小世界,那里的每个人都身负一定的气运,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主角。都是自己世界中最闪闪发光的存在啊。】
许商很意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都是主角?”
【对啊。都是主角,所有人都是主角,在他们每个人眼里,其他人才是配角,才是npc。不像其他一些小世界,主角是固定的,是天道选择的那一个人,两个人。除了他们以外,其他人都是配角,都是天道设定的绿叶。用来衬托男女主的背景板。】
“真好。”许商都有点羡慕了。
若是人人都有气运,那岂不是人人都能飞升?
“好了,先休息吧。”许商不再说话,她在思考更多的事情。
在她睡着以后,旁边的刘栀兰睁开了双眼。
她侧身看着旁边的许商。
小姐很好,小姐救了她,救了她不止一次。而且小姐给了她一个家,让她能够吃饱穿好,还给了她身为一个人的尊严。
这样好的小姐,有一个同样很优秀的未婚夫。
这是好事,可她为什么没办法替小姐感到高兴呢?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刘栀兰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她很卑劣,她都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第490章
第二天, 许商早起以后就跟刘栀兰说:“嫂子,我今天出去一趟。”
“去哪?做什么?”
以往刘栀兰不会问这些的,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急促的就问出来了。
许商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去一趟铺子,爹和大哥走了以后,家里的这些生意总是要接手的。我一个女子处事不太方便,刚好赵哥哥也在,让他陪我一起去。”
刘栀兰咽下那句,我陪你一起。
她挤出一些笑说:“那好啊。刚好你们也可以多相处相处。”
“是啊。赵哥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要好好陪陪她。”许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刘栀兰的脸色。
果然很差劲。
啧, 狗系统难不成说准了?
许商不太开心的出了门,早饭都没吃。
刘栀兰让她吃了早饭再出去,许商笑着说:“不了,赵哥哥肯定也没吃。我去陪赵哥哥一起吃。嫂子,你在家好好用饭啊, 我晚上回来陪你。”
“好。”
刘栀兰看着她欢快的离家, 不由得叹了一声。
就那么快乐吗?连早饭都不想在家吃。
许商听到了那一声叹息, 步子差点迈乱了。
完了, 女配就这么在意赵浮?可是她出门跟未婚夫吃饭,带着嫂子也不合适吧?
就算是合适,她也不想带着刘栀兰。
赵浮可不会留在这里, 往后赵浮的路跌跌撞撞不好走,许商可不舍的让女配跟着去吃苦受罪。
就算是要走上那一条路,也应该是为了理想, 为了信仰。
不能是因为虚无缥缈且单相思的爱情啊。
许商打定主意,要快点把事办完, 然后让那个赵浮那个家伙赶紧滚蛋。
明明是她救了刘栀兰,是她谋划那么多,把刘栀兰照顾得那么好,为什么刘栀兰对只见了一面的赵浮感兴趣?
这个时代的人的爱情不是都很含蓄的吗?
刘栀兰怎么就怦然心动了?
许商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没想过系统可能会误导它这件事。
许商来到镇上的一家小旅馆,见到了赵浮。
赵浮这会在大堂吃饭,看到许商来了,他立马迎了过来。
“商妹妹,你怎么来了?”
“叫我许小姐。”许商在他旁边坐下。
赵浮听了她的话,愣了愣,“许,许小姐?”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生疏过?不过女孩子的心总是难以琢磨,明明昨天还关系不错,许商还会给他一些建议,怎么今天就彻底变了?
“好吧。许小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昨天说好的那件事,你陪我走一趟吧。”
“我的名头给你用都不行?”
“你觉得呢?你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啊,那些老油条有多难缠你不知道吗?要不待会你先别过去,再旁边观察一下,或许你就知道我的处境有多艰难了。”
“这……”赵浮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走吧。”许商随手拿了两个包子,快速吃完以后,她便叫赵浮出发。
赵浮是个男人,还是个饭量比较大用餐礼仪极其斯文的男人。
这会还没吃到半饱就被许商给拽走了。
“待会够你吃到吐了。走吧。”许商毫不客气的把他给拽上了,赵浮无奈,对身边的侍从说,“我陪许小姐走一趟,你们分了吧。别浪费。”
离开了小旅馆,许商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赵浮坐在车上有些闷闷不乐,许商问他:“大少爷,又怎么了?”
“生来都是人,怎么他们就是低人一等呢?”赵浮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想要改变这一切,可是心中的满腔热血无处可以发泄,身逢乱世,他一介书生能做什么呢?
“这你就错了。他们只是在工作,他出体力你出钱,他出劳动你出报酬。这不是低人一等,这是等价交换。如果你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是低贱的,这才是不平等。”
许商下了车,她不仅给了原本车费,还给了一笔打赏。
“谢谢老爷,谢谢太太!”
年轻男女一块出来,被人默认成年轻夫妇了。
不过许商和赵浮也犯不着正儿八经的跟一个车夫去解释这些。
两人到了益春堂,这是许商家的铺子。
“你呢,先别进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看着,等那些老家伙发难的时候你再来。否则,你这眼睛永远看不到真相。”
赵浮不太相信,又觉得许商说得如此严肃,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呢。
“好。那你千万小心。你一个人过来不大妥,怎么不带个丫鬟小子?”
“谁说我没带?”许商轻笑。
她进了铺子,里面是两个家仆和一个她身边跟着的管账丫头在等着。
“小姐。”
“见过大小姐。”
这三个人表明了许商的身份以后,店铺里的掌柜的这才过来,对着许商眯眼笑着俯身。
“什么风把大小姐您吹过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王掌柜说的这是什么话?”许商找了地方坐下,她看着弯腰俯身在她面前,眼底却不见半点敬意的王掌柜,这对她和对许老爷子那可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态度。
许商笑道:“王掌柜在这里待久了。怕是忘了这益春堂东家姓什么了吧?”
王掌柜脸色微变,不过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又怎么会是许商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打击到的呢?
“小姐您说笑了,承蒙老爷厚爱,才让在下在这里有了一展所能的机会。在下来到益春堂也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许老爷马首是瞻,可从未忘记过老爷的栽培之恩。”
“你记得就好。我爹在世时,时常提到王掌柜。若非如此,我今天也不会先来这里。我爹走得突然,家里的事都没有安排妥当,这段日子家里乱得很。如今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了,我按照父亲的遗志来接手家业,王掌柜会帮助我的吧?”
“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都是老爷的产业,自然也是小姐您的产业。只是……小姐到底是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做买卖这事到底不妥。再者,这做买卖跟做学问不大一样,只有聪明劲可不行。这里面门门道道多着,小姐您又从未接触过,我王迁跟着老爷这么多年,即便是小姐您,我王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辛苦一辈子打下的家业……荡然无存啊。”
王迁看着许商,他在等待这位大小姐发怒。
只要能证明大小姐性子不定,不便于商场,他就能后续发难,让大小姐乖乖回去绣花。
这里是男人的天下,女人过来掺和什么?
王迁看着她,嘴角挂着笑意等着。
许商却笑得比他还张扬,“王掌柜,您对我许家真是一片赤诚之心啊。”
“正是。”
“不过,”许商话锋一转,“王掌柜,这都是我爹打下的家业,现如今我是我爹唯一的孩子。这偌大的家业,我就是全部败光了又如何?”
“……”
王迁顿住,没想到会有人能直接臭不要脸的说这种话。
大家闺秀的脸面不要了吗?修养不要了吗?
“账本拿来,我要看。”许商点了点桌子,“我能不能看懂,这事不用你操心。”
王掌柜脸色变得厉害。
之前许老爷死了,趁乱浑水摸鱼的人不在少数,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只是谁没想到大小姐会突然查账,而且来得那么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店里的账房不停的打量王掌柜的脸色,等着王掌柜给他下一步指示。
王掌柜看着许商那张扬的样子,他想着要是,或许娇滴滴的大小姐,作诗写文章可能不错,看账本这可不是三两日学一学就能会的。
给她看了又何妨?她能看懂吗?
“去,取账本来。”
厚厚的账本拿来了,许商放在桌上,却没有马上看。
王掌柜问她:“小姐不是要查账吗?为何不看?若是小姐看不懂,我这里有账房先生,可以直接同小姐解惑。”
许商看着他,笑道:“王掌柜,您有心了。我确实看不懂这账本,所以我请人来看。”
王掌柜脸色大变,“小姐,这账本非同小可。外人如何能来看?”
许商没有理他,而是对着身边的丫鬟问道:“昨夜里,来福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昨天夜里来福狂吠不止,少夫人呵止不住,张管家便让人将来福给打死了。”
“原来是这样。”许商轻笑,“这狗确实不够乖,嫂子带它好,给它吃给它喝,偏偏它是个不听人话的。打死了也是活该。”
“是。”
王掌柜听了脸色顿变,不管到底有没有打死来福这一出,总之他是被人指着鼻子指桑骂槐了。
王掌柜冷笑,“小姐说得是,不听话的狗确实该打死。要是养大了这狗的野心,反而咬了主人就不好了。”
“是啊。”
“不过,小姐。还有一句话,这天下狗都一样,正如天下乌鸦一般黑。除非家里不过贼,要不了这条狗。否则不论打死多少,这狗还是有,还是一样的不听话。世道如此。”
“这话就说错了。”许商轻笑,“我许家,家大业大。不过是狗而已,不论打死多少,总能再找到更好的。就是不知道那被打死的狗,可会心生悔恨?”
王掌柜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很快外面有两个男的进来。
王掌柜见了愣了一下,是两个小年轻。
他莫名松了口气,看来这大小姐办事也不太牢靠,查账这种事,都是老账房手底下有真章。
两个毛头小子能看出点什么?
“许小姐。”
“许小姐好,我们来得不晚吧?”
那两人刚一进来,就同许商打招呼了。
许商笑着让他们坐下,又让人送茶过来。
“不晚不晚。倒是我,心急了些,早早就来了。”许商把账本递了过去,“你们都是县长大人身边的红人,忙起来自然是顾不得旁的。倒是我,这点小事也要麻烦二位,实在是惭愧啊。当初父亲尚在,兄长身体也还康健。这些事倒是不需要我操心,可如今……”
她眼眶微红,语气也低落了下来。
两个小年轻见了心疼不已。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今日刚好休假,来看看也是无妨。”
“正是。”许商又对他们说,“可是带人来的?”
“带了。警署的黎警长亲自带人来的。您这是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那里有不上心的道理?”
王掌柜听得稀里糊涂的,他找到机会插话问许商:“大小姐,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让警署的人来了?”
许商没说话,那两个年轻人一人一句开口解释着。
“许大小姐真是心善,想得又妥帖。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查账,便托了县长大人帮忙,我们二人今日过来……若是这账没问题,我们便是来走个过场。若是这账有问题,今天便是来公干了。”
“你们二位是……”
“我们是县里商会税总办的,你不用紧张,按理来说咱们都是老伙伴了啊。”
他们笑得很爽朗。
王掌柜的心沉了又沉,他一双眼睛滴血似的盯着两人手中的账本。
他双手颤抖着握拳,慢慢看向许商。
毒妇!
好深沉的心思,竟然如此破釜沉舟,这是自断一臂也要收拾他啊。
许商慢斯条理的喝着茶,明明是同一盏茶,怎么现在喝就是比方才喝更加美味了?
在外面展望的赵浮,他琢磨着,他到底该什么时候进去呢?
这看起来,也用不上他啊?
他怎么觉得许商一直处于上风?
而且……许商这一手操作,是为什么?他怎么看不明白了?
第491章
账本查出来了。
账本可谓是做得非常完美, 完美到让人多看几眼就觉得这东西是假的。
那两个年轻人虽然年纪轻,但真二八经的学过, 又是县里专门做这个的,单单是学习时候接触过的账本都抵得上老账房大半辈子接手过的账本了。
引进了西方的技术,配上祖传的算珠,不过一个时辰,这个账本的漏洞就查得清清楚楚。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掌柜坐立难安,最后在两人脸色阴沉的合上账本的那一刻,王掌柜总是熬不住了这种心理上的考验,直接对着端坐悠然品茶的许商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 除了许商之外,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那个年轻人将账本递到许商面前,“这账本可是做得大胆又精彩啊。”
不管什么时候,偷税漏税这一点都够商人喝一壶了。
王掌柜却说那是老爷在世的时候做的安排,他们这些下人只是听老爷的吩咐做事而已。
“你们自然如此说了, 可怜我爹爹, 一场大火……呜呜, 我如此家境何苦省下这些银钱?”许商对那两人说, “缺了多少,我都愿意补上。政府的处罚,我也愿意接受。但我不能让人将污水泼在我爹爹身上。我爹爹一身奉公守法, 他最是体恤下人。王掌柜逃荒来到这里,是我爹爹好心收留他,还教他本事。他居然做出这等事来害我们许家。”
王掌柜听了她这是非颠倒的话, 气得身体都抖了起来。
他现在明白了。
虎父无犬子,许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会有孬种子女?
别看眼前这只是个丫头片子,那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是他错了。
要是他不在许老爷子死的这段时间贪图这些银子,是不是就不会查到他身上了?
就算是查了,他手上干干净净,也不会被许老爷子当初做下的事牵连。
怎么现在反而他成了替罪羊?
“我好不了,你们许家也别想好。你以为这些人会放过你吗?别傻了,许老爷子死了,你一个孤女,你还想撑起这偌大的许家?你做梦吧。我王迁是技不如人,今天输了。可你也别得意。买卖这是不是有点小聪明就行的。”
许商轻笑,随后对刚刚进门的黎警长笑道:“罪人王迁太过激动,惟恐会做出伤人之举。还望黎警长,早日将他缉拿归案。另外这店里的一干人等,但凡有联系的,尽管带去查就是了。”
这么配合的主家还是很少见的,黎警长也是非常高兴。
而且这位许东家给出来的茶水钱可不低,他的那群兄弟们跑这一趟也不会白跑。
人家很识趣,给的也多,他们这些人也不会白拿好处不干活。
于是将这王掌柜和账房先生以及几个店小二都带走了。
之后许商又如此去了其他铺子,有些铺子提前得知了消息,但是现在得到了消息也没用,时间安排得太急促了,想要做点应对的方法都来不及。
最后只能是乖乖认栽,甚至还有一个掌柜的直接跑了。
不过没跑多远就黎警长带人给抓了回来,还没开始问话,先一通暴打。
“黎警长辛苦了,两位先生也辛苦了。海宴楼,我请客,还望诸位不要嫌弃我这顿饭安排得仓促啊。”
“哪里哪里。许老板客气了。”
一行人到了海晏楼吃饭,等吃过饭以后。
天色也快黑了,他们开始各自回家。
许商也带着下人们离开海晏楼,走到街道拐角的地方,赵浮突然冒了出来。
许商身边的两个家丁起初吓了一跳,都准备开始动手了,结果发现是东家的未婚夫,于是又默默往后退开一些。
许商看着赵浮,尤其是看到赵浮一脸郁闷表情的时候,许商的笑意就更加明显了。
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赵浮反问许商,且语气里还满是委屈。
这一天,他净顾着在外面看热闹了,根本没有适合他出场的时机。
许商走到他身边,笑道:“噢,我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么回事。你瞧我,忙起来就把你给忘了,让你在外面白等了一天。”
其实赵浮很郁闷,因为许商这一天都不需要他,而他自以为是来帮助许商的,结果根本派不上用场。
“很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赵浮想着,他又问,“你让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耍我玩吧?”
“那倒不是。只是想让你宽心,我不是必须要依靠一个男人才能把家业撑起来。我一个人,靠这里也可以……”她点了点自己的脑子,“如今这世道,已经是人人如此了。你也一样,我希望你将来走出这里的时候,也能多用用这里。”
她又把赵浮上下一打量,然后对他说,“尤其是你这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少爷哥的样子。更是需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赵浮现在是真的彻底不高兴了,他抱臂对许商冷笑:“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的解释就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跟我的关系又非同一般。我还知道你将来离开这里,必定会放心不下我,所以我不想你这样。我希望你离开这里,去走自己的路时,能够对我放心。比不担心我的一切。”
“你……”
赵浮突然无奈的笑了,“好吧。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现在看到你很好,我也放心了。”
“嗯。”许商轻点头,“赵世伯那里……”
“你真是神了。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爹不准我退婚?”赵浮问许商。
许商点头,“显而易见。赵世伯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和我爹是最好的朋友,如今我爹跟大哥都去了,赵世伯放心不下我也是正常。我这个做晚辈的总不好让长辈一直惦念着。我也知道,空口白牙的和你说这些,你肯定不相信,索性我什么也不说了,让你自己去看就好了。”
赵浮对他拱拱手,颇有几分江湖义气的说:“现在啊,我对你可真是服了。”
怪不得他爹对他说,许家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都是千年万年的老狐狸,一个个藏着数不清的心眼子呢。
赵浮看了看天色,“我也不跟你回去了。既然你这里用不上我,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想去的地方山高路远,我想尽快出发。”
“嗯。出门在外,你千万小心。”
“你放心吧。我们就此别过。珍重!”
“珍重。”
赵浮离开了。
许商独自回家,天色也不早了,许商发现刘栀兰还在等她。
她心里有几分郁闷,也不知道刘栀兰等的是她,还是赵浮的消息。
“嫂子。我回来了。”
刘栀兰坐在会客堂,手里还端着一杯茶,旁边站着一个小丫鬟,听到许商的声音,刘栀兰猛地抬头。
看到许商以后,她便松了口气。
“回来了就好。可吃了?”
“吃过了。海晏楼饱餐一顿。还带了点点心回来,给嫂子你尝尝。这个桂花糕我一吃便喜欢上了,我想着嫂子你口味和我差不多,兴许你也会爱上这个味道。”
面前的女子很是活泼,说话间都满是欢愉。
刘栀兰心底涌上一些莫名的酸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捻起糕点小心的尝了一口。
确实很香甜,是她第一次尝就会喜欢的味道。
“怎么样?”
刘栀兰看着许商笑盈盈的脸,她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果然很好吃,我很喜欢。”
“嫂子喜欢就好。海晏楼有咱家入股,咱也算是小东家了。什么时候想吃,打发人去拿就是了。”
“好。”刘栀兰应声点头,随后又忍不住的问她,“赵公子呢?你们白天不是一块出去的吗?你的事办妥了吗?可要答谢一下他?”
许商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让刘栀兰有些错愕,她本能的觉得自己说错话惹许商不高兴了。
只是许商这个情绪来得太突然了,刘栀兰分析不出自己到底错在哪。
许商在旁边坐下,倒了杯茶以后,她说:“他啊,回去了。”
“回去了?”刘栀兰又有些高兴,不顾她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许商现在的心情可不太好。
想来也是,未婚夫来了一趟,待了两天就匆匆离开,换做其他姑娘也会不高兴的吧?
尤其是在家里突逢变故,没有一个主心骨的情况下。
这样想着,刘栀兰便说:“这赵公子走得也太仓促了些。”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赵浮要回家。谁能管得着呢?他想走就走呗。嫂子你舍不得他啊?”
刘栀兰脸上白了几分,而后恼怒道:“你胡乱说什么?我舍不他做什么?我有什么舍不得他的?”
刘栀兰起身,直接离开了。
许商坐在椅子上愣了愣,“系统,她这个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一点?”
【没有吧?喜欢的人突然走了,换谁谁不受刺激啊?】
“可是,她真的喜欢赵浮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许商摸着下巴想了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她兴许喜欢我?然后因为赵浮来了,所以吃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专业的辅助系统,你不要乱说!】
“哪里乱说了,我也是几万年的多情道修士了,我觉得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不可能!就算是你猜的那样,你也不可能和她发展出任务之外的感情!我不允许!】
“这不是你允不允许的问题,这是女配接下来的情感方向到底归属何方的问题。如果她真的痴迷赵浮,为了赵浮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郁郁寡欢,你让我这个任务还怎么做?”
【那是你的事。本系统不管,总之你不能和女配有任务之外的情感联系。否则我们的任务就会直接失败,你会受到可怕的惩罚。】
“什么可怕的惩罚?”许商琢磨着,之前天道也没有说任务失败会有惩罚啊。
系统没说话。
毕竟它还没编好。
第492章
晚上休息, 刘栀兰已经躺下了。
许商看着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以往刘栀兰都是等她先上床的, 因为刘栀兰固执地非要睡在床外侧。
这种靠着墙还有床柱子和床顶的房子,许商想要上床睡觉,需要从刘栀兰的身上爬过去。
如果她们是妻妻,那爬来爬去也没事,顶多算是情趣了。
今天这种情况,怎么也不合适啊。
“嫂子,我怎么睡?”
许商站在床边问她。
刘栀兰睁开双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了,“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
许商都快气笑了, 刘栀兰一向柔柔弱弱,怎么今天还锋芒毕露了?
许商褪了外衣,她坐在床边,“嫂子,那我可就过去了。”
许商那不怀好意的笑声, 让刘栀兰觉得可能有些不太对劲, 她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看到了双手撑在她枕头边上, 整个人趴在她身上的许商。
“你——”
刘栀兰耳尖红了起来,在烛光中显得格外亮眼。
“嫂子,我怎么了?可是你让我自己上来的。”
“那你就快点睡好。”
刘栀兰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生在这座小县城,长在这座小县城,新思想新文化的风还没有吹到这里, 这里的人还没有城里那么开放。
更比不上许商这个留洋归来的大小姐。
要说许老爷子的眼力,那十里八乡确实都比不过他, 他早早就发现这个世界要有大变化了。
他知道女子将来也会变得不一样,于是在身边大家闺秀都裹小脚的时候,他做主不准裹,不仅如此,还在打听到有学子可以去海外留学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把许商也送了出去。
并不是他疼爱这个女儿,疼爱也有,但并没有那么多,只是更多的是为了将来的利益。
他疼爱儿子,宠着儿子,儿子即便混账了些也没事,毕竟男子多风流还是一段佳话,只要儿子能学了他的本事,把家业继承下去就行。
女子他的要求高很多,他要打造更好的联姻工具,为了许家的未来,也是为了给儿子铺路。
这一切,原身或许也知道,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她也反抗不了许老爷子这座自幼压在她身上的大山。
所以她只能接受许老爷子为她安排的一切,并且表现出务必的顺从。
许商突然手臂卸力,直接趴在了她身上。
“呀——”
刘栀兰吓了一跳,身上突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怎么?同床共枕这么久了,你还没适应我在你身边?”许商指尖勾起她的发丝,“我可是已经很习惯嫂子再我旁边了。”
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让人心里都跟着痒起来了。
“我,我没说不不适应。你快进被窝,别冻着身子。”刘栀兰不小心碰到了许商的身体,手臂上已经很冷了。
许商轻笑:“没事。我一点也不冷。”
刘栀兰那她没办法,只能扯了扯被子将她盖住,只是这动作的时候难免和她接触更多。
“嫂子,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什么?”刘栀兰看着许商,不懂许商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这些。
许商轻笑,“嫂子,县长让我跟着他,打算带我去租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跟着他?县长都那样一大把年纪了,你……赵公子怎么办?”
许商突然语结,而后笑了起来,“想什么呢?嫂子。县长是想请我做翻译,你以为是什么?”
“……”
刘栀兰羞愧的脸都红透了。
许商又说:“而且……我和赵哥哥的事,那都是父辈定下来的。如今我爹死了,我也不想嫁人。今天我和他说清楚了,他也就回去了。赵世伯那里,他会好好劝说的。”
“不用和他成婚了?”刘栀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心起来,这种喜悦的情绪不是假的。
她想到这些时日许商对她的好,而她却因为许商不能嫁给赵浮而暗自庆幸着什么。
她突然痛恨这样的自己,太过于卑劣的。
“是啊。不用了。原本也不想和他在一起,都是我爹定下的。”许商打了个哈欠,软乎乎的趴在她身上,“嫂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什么?”刘栀兰不适应这种接触,感觉关系太亲密了。
她甚至害怕许商会听到她那比平常更加猛烈的心跳声。
她方才刚上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冷,怎么这会突然觉得身体燥热得厉害了?
“嫂子。你还没回答我呢。要不要跟我走?”
刘栀兰垂眸,她没有说话。
许商也不再催促,默默等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两个人都怀疑彼此可能睡着了,这时候刘栀兰轻声说:“你打定主意了吗?”
“嗯?”许商声音有些慵懒,似乎确实是睡了一觉似的。
刘栀兰只能再轻声问一遍。
许商说:“还没决定好。许家的家业总不能丢下,可县长让我十天内给他答复。如今都过去五天了。”
县长现在是真的很舍不得许商,不仅仅是看中了许商学的那些本事,还有许商这做人做事的能力。
师爷还在犯迷糊的时候,县长便笑道:“她借我的势立威,又送我一笔功劳,还不声不响的不邀功。你说说,这样聪明机灵的人,上哪找去?我是真想带她走啊。老伙计,往后的路可不平坦,有个聪明人跟在身边,你我的日子都要好过上不少。”
师爷听了连连点头,“不过,她未婚夫那里?赵家的人来了,她说不定会嫁过去。到时候哪有再抛头露面的呢?”
“哈哈哈,老弟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小子我见过,人还不错。若是普通姑娘,能找到这样一个小子那就偷着乐吧。但许家那位可不行。不是一路人。”
县长笑着说:“老弟,虽说我旁的本事不大,但我看人可是很准的。”
“是,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等着瞧吧。许大小姐将来可不简单,我们今天做的都是雪中送炭的事,她记得我们的好。”县长翻了翻桌上的册子,没想到他临调走的时候,还能多一笔税收功劳。
再加上有了许家在前面做个样,其他的商户也不敢再遮遮掩掩。
今天这工作做得顺心,要是每日都能如此就好了。
再说那赵浮,连夜赶回了家。
风尘仆仆的还没顾上休息,就被父亲叫去了书房。
“爹。您找我?”
“嗯。”
“爹。我刚回来,还没收拾呢。”赵浮甚至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我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浮摇头,“没有。不过事情倒是有,许小姐都能摆平,根本用不上我。”
“哦?这话怎么说?”
赵浮把知道的那些事都说了,然后还说:“爹,许小姐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不需要跟我联姻寻求咱家的庇护。而且这时候联姻,咱家没什么坏心思。外人可不难免觉得。搞不好要说赵家吃绝户呢。”
“混账东西。胡说什么?”
“爹。我是说实话,我在那边听到不少人私底下嘀咕着呢。既然许小姐自己能立起来,她又有主意,我们何苦非要联姻呢?我们彼此又不喜欢。”
“这是喜不喜欢的事吗?你们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早就定下的。”
“现在都新时代了,许小姐是留洋回来的。她才不管你们这些老古董呢。而且……我也不管。爹,我决定了,国府那边我不打算去任职。”
“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我要去陕地。”
“那地方穷得掉不出一块金子,你去做什么?去吃苦受罪?去”
“我跟你说不通,反正我要去。你让我去也好,你不让我去,我跑也会跑去的。跟您说一声,是怕您担心。”
“你说了,我就不担心了?”
“至少知道我去哪了,担心总能少些?”
“……”
“爹。外敌入侵,国家存亡之际,我辈义不容辞。我不怕死,爹你知道我不会舞刀弄枪,去了前线也就是个以命换命的大头兵。与其轻易送命,不如用我所学多为这个国家做些事。”
“呵……一命换一命?就你?”
“……我堂堂七尺男儿,还能怕那些矮子鬼了?”
“我没说你怕。”
“我要去陕地。爹,我是认真的。”
“国府那边?”
“反正当初也没有马上答应,我不去又能如何?您大可以说我出去游学了,将来我即便是在外面出事了,也不会连累家里的。”
“混账东西。说什么连累?为国为民是大仁大义大忠大孝的事,家里以你为荣,爹以你为荣。”
“这么说,爹您同意了?”
“你爹我若是在年轻个十来岁,还轮不到你小子出去呢。爹老了,你还年轻。你想去就去,多带些银钱去。我听说那里贫苦,你没过过苦日子。爹怕你在外面受委屈。”
“谢谢爹。我还以为您会反对呢。”
“谁让老子是你爹呢?我这一生都是挺起脊梁骨做人,你是我儿子,自然差不到哪去。”
赵浮觉得他爹怪臭美的,不过他爹说得也没错,他自小最崇拜的就是他爹了。
赵浮和他爹说过以后便回去休息了。
心里的两件事都办完了,放松下来以后也能好好休息了。
他是放松了。
但许商和刘栀兰两人确实难眠了。
“你先下去。”刘栀兰不觉得许商重,她也能承受得起这份重量,只是始终觉得不太好意思。
许商轻笑,甚至耍起了无赖,“我不要。冷冰冰的床,哪有嫂子怀里舒服?我就要在这里水。”
“你下来,我抱着你睡也一样。”
“不一样。”许商蹭了蹭,“我就要睡嫂子身上。”
“……”刘栀兰没了脾气,想骂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憋出一句,“你,女孩子家家的,不合适。”
“嗯哼。我要是个男的,那岂不是更不合适了?”
第493章
这几日, 刘栀兰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商见了,大概也知道她是为什么。
不过许商没有点名, 两人便默契的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等到了许商和县长约定的那一天,许商早早地就带着人去找了县长。
现在看到她没有带行李过来,心中便了然了。
“你啊,我知道你有注意。将来若是来了租界,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来找我。”
他拿了一张纸递给许商,“这是我的地址,还有我的联系方式。”
“多谢大人。”许商示意身边家丁把东西抬过来。
远远的一队人,敲锣打鼓舞着狮子,带着一块牌匾过来了。
县长诧异不已, 但看着身边的许商,他又觉得这事发生得很自然。
对于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来说,当官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对得起祖宗了。
许商在为他做脸面,他自然也不会拂了许商的好意, 大大方方的接受, 又坦坦荡荡的离开。
只不过走之前, 他跟许商说了下一任县长的一些事情, 何处来,将来可能到何处去。
许商心里有了个底,笑着谢道:“祝大人前程似锦, 步步高升。”
“多谢,多谢!”
看着县长一行人离开,许商便让家丁驾车回去。
“走吧。我们先回去了。”
刘栀兰在家里等待许商回来, 最近时局越发动荡,外敌虽然还没有打到这里来, 但是本地也有不少的小股势力在乱窜。
加之县长又在换任,本地人心浮动得厉害。
刘栀兰见到许商回来了,她高悬着的心,这才悄悄落地。
“你不跟着县长走,可会后悔?”刘栀兰在晚上用饭的时候,没忍住问了她这句话。
许商轻笑,“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憋着呢。”
刘栀兰脸色如此,只是耳尖不受控制的发红。
许商解释着:“家业都在这里,我能去哪?再者,如今这里还算是后方,尚且安全着呢。若是离开这里,或许会有一时的风光,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刘栀兰点了点头,“不管外面如何好,总归比不过家里。”
“说得没错。”许商见她这段时间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她也就放心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许商都在外面忙着家里的生意,偶然发现刘栀兰似乎在家待着有些无聊。
“系统,她的温暖值保持在十二点不动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现在这个状态也处于僵持不动的阶段?”
系统就是个小趴菜,根本不能回答许商这么深奥的问题。
许商自顾自琢磨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回去探一探刘栀兰的想法。
“你要带我出去?”刘栀兰很意外,不过眼底确实有欣喜的。
许商:“对啊。你每天闷在家里,我都怕你闷出问题来了。再说现在这个时代,都很鼓励女子从家里走出去。你跟我一块出去走走看看吧。毕竟是家里的生意,你也可以跟着我学学。总不能什么事都是我做啊。”
刘栀兰更加诧异了,她摸不准许商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生意上的事,我可以吗?”
从她的语气中,许商可以判断出,她是很想要做点什么的,不过可能是时代为女性带来的限制,让她有着诸多的顾虑。
“可以啊。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走吧走吧。”许商下午就把她带出去了。
如今的生意场上,倒是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毕竟敢为难许商的人,都被许商第一时间送去蹲大牢了。
君不见王掌柜的尸体还在乱葬岗横躺着,没人帮其下葬吗?
谁还敢再得罪许商?
许老爷子是暗里的毒蛇,许商就是明面上的疯狼。
别看她长得柔柔弱弱,是闺阁中走出来的大小姐,可谁要是敢以貌取人,就这样轻视她,那就是嫌弃自己家祖业败得不够快,败得还不够彻底,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许商带着刘栀兰一起去工作,各个店铺去管事,她教得很细,刘栀兰学得很认真,就像是一块海绵,许商给她的所有知识,她都能飞快的吸收下来。
如今的这些掌柜们都是许商特地去请来的,有没有野心,许商不会管,她只看重能力。
毕竟再如何有野心的掌柜,只要她能压得下去,那在她的手上就翻不起浪花。
刘栀兰跟着许商学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新来的县长也上任了。
按理来说大家应该要为新县长接风洗尘,还要办一个欢迎宴,这些都是镇上那些当官们的事。
不过不少商人为了以后能多行方便事,也会去参与。
不过许商得了前任县长的提示,对新县长并没有格外的在意。
在前任县长的口中,这个新县长出自上面嫡系学员,自身孤高清傲,又自命不凡,最厌烦这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事,所以正想和他打好关系,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
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这就足够了。
刘栀兰却又些担心。
“王会长和马掌柜他们都去了。咱们家……”刘栀兰问许商。
许商这段时间在家吃吃喝喝,顺便请了个武术师父过来教她打打拳。
她自然不需要人教,她是请武术师父过来走个过场,免得将来她一出手就是武林高手,再把刘栀兰给吓着了。
刘栀兰的担忧很正常,不过许商又和她解释了一遍,最后笑道:“你且看着吧。再过几日就知道我今天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了。”
许商当然那不只是靠着前任现在给出的那点消息,她自己私底下也调查过,这个人正经到虚伪,不按他的喜好做事,他就会不喜,让他不喜了,下场自然不会怎么好。
“如今城里也开始买报纸了,我把时下有的那几份报纸都定了。”许商对刘栀兰说,“嫂子,你有空可以多看看。现在做买卖,可不是管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就够了的。想要把买卖做好,那就要顺着时代的风口进出。”
“我知道了。”刘栀兰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犯怯,因为她识字不多。
以前小时候,她爹教她识字,后来爹娘死了,她就被舅舅带回家。
在舅舅家当牛做马,别说读书识字了,能不能吃饱肚子都是个问题。
再后来就是到了许家。
她现在能认得的字,都是许商教她的,用来方便看账用。
“对了,嫂子。再过几日,我们搬家吧。”许商停下了练拳,让武术师父先下去。
她来到刘栀兰身边坐下。
刘栀兰干净将她的外衣给她披了过去,“别着凉了。”
“谢谢嫂子。”
“你方才说搬家?”刘栀兰问她,听起来很诧异,“我们住得好好地,怎么要搬家了?”
“我估摸着会有大动作了,我们还是早些搬走比较合适。去城里吧。城里更安全一点。”
许商没有明说,刘栀兰也就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一向听许商的话,许商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好。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嫂子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到时候装车以后直接走就是了。”
之前许家是当地的地头蛇,但许商这段时间,拿下了不少的合作,又打通了南北方的药材生意,这个小地方已经供不起她了。
“那家里怎么办?”
“我打算把这里改一改,往后做个学堂,让那些附近邻里的一些孩子们过来念书。嫂子觉得怎么样?”
刘栀兰觉得很好,她自己能识字,就越发能感受到识字读书的好处。
“你是个大善人,这些孩子们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刘栀兰真心发笑。
许商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爹那个人,外人不清楚。你难道也不清楚吗?他坏事做尽,我也不过是想为他赎罪,积点德罢了。”
“那也是你的善心。”刘栀兰想着,如果这份家业落到了许辉手上,即便许辉身体健康能够撑得起这份家业,恐怕也做不到许商这个地步,也不会有许商这份与人为善的心。
许商觉得刘栀兰给她加了太多的美好滤镜,明明她不过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在刘栀兰眼里,她仿佛做了救世大英雄似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头就安排下去。”
刘栀兰点头,“我也可以帮忙。”
“放心,我不会跟嫂子客气的。”
刘栀兰轻笑,她其实并没有接受自己身为许辉妻子这个身份,但她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许商口中嫂子的身份。
她希望留在许商身边,有这样一个理所当然的关系自然更好。
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很安心。
好像她确实成了许商的家人一般。
仅有她们两人,在这世上相依为命。
在许家大院成立了一个私塾,十里八乡的孩子们都可以来念书,许家还管两顿饭,不需要束脩。
“我的娘勒,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许家的管家老爷,敲锣打鼓过来通知的。还说了,女娃娃也可以去。”
“女娃娃去念书有什么用?将来嫁了人还不是别人家的人。”
“你这个人糊涂,女娃娃有本事了,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去,将来对家里的小子可不是一个大好处?”
“哎哟,这倒是哈。还是你看得通透。那我回家更我家丫头说说,让她也去。你家三个丫头,都送去啊?”
“那可不行,都送去了,家里的活怎么办?让二丫去吧。二丫身体弱,也做不动活。她脑子也活泛,多学一点。回来叫大丫三丫,不也是一样的吗?”
“是这个理。我家只有一个小子,我打算也让他去。多学一点就好了,不要跟我一样做个睁眼瞎,一辈子地里刨食,苦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不收大人,我都想让我妹子也去。”
“你妹子都快讨婆家了,还去做什么?”
“怎么不能去了。能读书识字,多大的好事。怎么就不能去了。讨婆家了也能去。”
“你就倔吧。小心把她心思养野了,以后嫁不出去害了她。”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养我妹子,一辈子也养得起。”
第494章
许商做出的决定, 让镇上不少人都感到吃惊。
许商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她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倒是那位新来的县长, 听到了许商的一些事迹,找副官问了一遍,得知许商那天不在宴席之中。
他很是意外:“居然没来?”
“恐怕是不太懂这些事?我听说,这位小姐性子很烈。父亲兄长一场大火走了以后,大家都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孤女,没想到搭上了上一任县长的关系,不仅把自家产业都收拢到了手里,还把老爷子留下来的一些旧账都清理了。”
“这倒是个人才啊。难得不与那些蠢人一道同流合污。找个机会,见见。”
“是。”
不等县长找到机会, 第二天许商自己就来了。
县长真思索着许商突然来这里做什么,他让人带许商进来。
许商来了以后,只是一照面,县长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她以为是盛传的娇弱大小姐, 没想到确实有几分娇气, 不过通身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
两人客套一通, 彼此做了一番试探以后, 许商才开口说明来意。
“夜校?”县长有些意外,外面倒是有不少这种学校,只是这种小地方连识字的人都很少, 学校更是没有。
唯一的一个能学习的地方,是镇上的一所私塾,里面有两个夫子。
而现在唯二能学习的地方, 就是许商把老宅贡献出来,给孩子们办了个启蒙私塾。
现在听说她又要办夜校, 县长心里有些嘀咕,不过还是仔细问了问情况。
许商慢斯条理的说明自己的想法,最后感叹一句,“民众不识字,新思想的风吹到这里,也泛不起涟漪。我生长在这里,实在不忍心看到家乡的乡亲们这样继续下去。”
“不过我一介商人,做这种事多少有些不方便。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来拜托您了。”
“哈哈哈。这是好事啊。”
县长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对这个女子的评价如此之高了,他新上任缺的是商户们的一顿饭吗?是那送到手边还可能把他前途毁尽的银子吗?
都不是,他要的是政绩。
“好啊,好啊。你放心,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我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支持,我们肯定鼎力支持。”
“倒也不好叫您为诸多琐事费心,学校的选址我已经定下了,就是我们许家的一座庄子,以前那里做香料厂子,后来家父出事以后,我实在是顾及不过来,那个地方就关停了。”
“如今我打算搬到城里去发展,那块地方也不好荒废了。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所以我打算就在那里开办夜校。地方四通八达,也方便乡亲们来往。”
许家自己出地,那这笔钱就省了下来。
县长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至于建学校,这是还得您帮忙下个指令招工。”
“那这工钱。”县长问她。
许商拿出一列名单,笑道:“您也说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大家都想出一份力,这是我和王老板,马掌柜他们捐献的一笔助学金。工钱也算在里面。”
“好好好。”
钱不用他出,政绩白送到他手上。
还帮他管理好了其他的商户。
县长亲自送许商离开,之后夜校的事如火如荼的筹备起来了。
不少人得知要开办一所他们老百姓的学校,虽然只能晚上去学几个时辰,但都乐呵的合不拢嘴。
“夜校也不收钱?”
“不收。不过不供饭。”
“许小姐真是大善人,这是菩萨下凡了啊。”
“许小姐也是个苦命人。”
学校建好的那一天,县长亲自来找许商。
许商还有些意外,许商带着一块匾额过来。
“这是我的恩师亲笔提下的,许老板……你可真是好大的福气啊。”他的语气里确实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这份殊荣。
许商忍俊不禁,“托了您的福才是。若是没有您的帮助,我有何德何能,得以见到这块匾?”
“哈哈哈。许老板这颗玲珑心,苏某佩服啊。”
许商提议将这匾额作为这座学校的门匾,“大家齐心协力才有了这座学校的建成,我何敢一人揽功。”
“许老板大气高义,我是真心佩服啊。”
后来,许商又做了几件事。
她搬去了城里,许多乡亲们舍不得,自发的来送她。
许商哭笑不得,下了马车和大家说了几句,又揣着大家伙送的鸡蛋鸭蛋和腊肉干上了马车。
刘栀兰拿下许商头发上的一根鸡毛,她忍不住噗笑出声,“大家都很喜欢你,尊敬你。”
“太热情了,让人招架不住。你看看这个……”她把一篮子鸡蛋放下,哭笑不得的说,“有个大娘,把攒了半个月的鸡蛋都给我了。还把老母鸡都拎过来了。”
“鸡蛋我就收下了,老母鸡可不敢要。”许商轻笑,“兴许她家里就指望这只老母鸡给家人们添一添荤了。”
许商又把自己的衣袍整理了一下,她早上穿得干干净净,清风朗月般出尘的人,刚刚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接地气了几分。
刘栀兰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又帮她理了理衣裳,冬天的袍子宽大,许商穿在身上,却衬得她更加清瘦了。
“你消瘦了许多,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苦了你了。”
“那……嫂子疼疼我?”许商收拾好了以后,毫不客气的靠了过去,“还是嫂子身上舒服,软软乎乎的。”
刘栀兰亲叹息,没了脾气的把汤婆子塞给她,“暖暖手吧。”
“谢谢嫂子。”
许商接过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温暖从指尖传到了心底。
原身的身体很健康,但是架不住她自己的魂体虚弱,融合这具身体以后,连身体都变得虚弱起来了。
“对了,系统,我接手了这具身体,原身去哪了?”
【根据原身的意愿,她去了某个小世界投胎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任务结束以后,原身还会再回来呢。”
【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咱们任务能不能完成还是个未知数呢。】
【女配对你的好感值已经达到七十八了。而她的温暖值才四十多。】
【哎!】
“哎!”
一人一统,忍不住叹气。
女配心思好难猜,女配的心好难暖,比这个大冬天还要冷呢。
她们到了城里的宅子,这地方是刘栀兰亲自选的。
许商怕她在许家老宅的时候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所以对新家,她让刘栀兰亲自去选。
刘栀兰不知道许商的用意,还以为是那段时间许商太忙了,顾不上这些事情,于是她带着家丁丫鬟,在城里来来回回的跑了很多趟。
最后选了这样一个宅子。
在城里不算什么好房子,但胜在地段好。
“我想着你将来忙生意路上也能方便一点。就选了这里,你看怎么样?”
刘栀兰语气里是无所谓,但眼神却透露出想要得到夸奖的期待。
许商故作深沉地打量着这里,在刘栀兰的心渐渐悬起来的时候,许商突然松口笑道:“嫂子懂我,这地方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刘栀兰松了口气。
许商又道:“嫂子近来眼光越发老练了,眼下还看不出什么,可越往后,这地方可是个宝贝。”
刘栀兰不懂这些,她的出发点很简单,这地方处于繁华中心,而许商的铺子大多是以这个宅子为中心,在城里四面八方的铺开。
许商要是忙起来,回家也方便许多。
“谢谢嫂子,这段时间辛苦嫂子了。晚上我下厨,给嫂子露两手。”
“你会做饭?”
刘栀兰大感意外,许商这样的富家小姐,怎么还会下厨呢?
许商却得意起来,“嫂子小瞧人了不是?我当然会下厨,当初我爹送我去国外,身边可没有丫鬟厨娘跟着。国外的那些面包咖啡我吃不惯,都是自己准备。虽说会的东西不算多,家常菜还是能做出来的。”
“那我就等着许大小姐的家常菜了。”刘栀兰并不是随口一说,她是真的很七代。
晚上下人们收拾好了东西,许商也稍作休息便去了厨房。
等到吃饭的时候,刘栀兰看着许商端来的一碗面。
她有些诧异。
“怎么是一碗面?”刘栀兰问她。
许商撇撇嘴,“怎么?只是一碗面,嫂子不稀罕了?”
“没有。我很喜欢。”刘栀兰赶紧拿着筷子吃了起来,面条很劲道,面汤还是她最爱的鱼汤。
许商笑道:“嫂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刘栀兰吃面的动作一顿。
许商定在腊月二十搬家,所以今天就是腊月二十。
腊月二十。
刘栀兰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许商。
“我,我的生辰。”
“是啊。嫂子都忙忘了吧。”许商笑着开始吃自己的那碗面条,“我许久没下厨,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唔……味道还不错啊。”
刘栀兰感觉心底酸涩得厉害,鼻子也跟着发酸,眼泪也跟着在眼眶里蓄起。
许商一边吃,一边感叹自己厨艺没有退步。
只是不经意抬头看过去,发现刘栀兰在落泪。
“嫂子,你怎么哭了?”许商赶紧摸出手帕帮她擦眼泪,“我,这……”
“谢谢。”
刘栀兰开口,许商突然失笑,“嫂子,你跟我客气什么?如今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我相依为命。我自然要对你好的,犯不着和我说谢谢。”
许商虽然这样宽慰她,但刘栀兰还是忍不住掉泪。
一碗面吃到底,刘栀兰发现碗底还有一个煎蛋,形状很好看,让人胃口大开。
“给你留的小惊喜。喜欢吗?”
只是一个煎蛋而已,但刘栀兰想起来之前同许商说过,小时候每年生日,家里都会为她煮一碗面,添一个蛋。
后来去了舅舅家,她就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了,也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这个蛋,确实是个惊喜。
“你还记得啊。”
刘栀兰眼里的眼泪又蓄起来,许商轻叹,“嫂子,我就是想让你开心开心,可没打算让你哭得停不下来。快别哭了,待会糟蹋了面,你可别怪我煮得太咸了。”
“怎么会。”刘栀兰赶紧擦了擦眼泪,“我没哭,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谢谢你,许商。”
“不用跟我客气。”
吃过这碗面,两人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
天上洋洋洒洒落下大片的雪花,许商伸手接过,“真好啊。瑞雪兆丰年,来年好收成。”
“你总是惦记着这些。快回屋里歇着吧。”
搬家忙了几日,不过后来也安定下来了。
许商又在城里买厂子,把香料厂经营了起来,还办了一家书报社。
聘请了不少的记者和文人。
书报社走上正轨以后,许商又把视线投向了电影,又签下了一批演员。
许商总是在外面忙忙碌碌,刘栀兰把家里照顾得很好,许家的那些祖上基业,也慢慢过渡到了刘栀兰的手里。
许商在外面开疆扩土,刘栀兰替她守成。
两人在工作上的合作越来越默契,甚至不少人已经不再只是看到许大小姐一个人。
那位总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刘女士,也被人熟知。
刘栀兰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学的知识也越来越多,家里的报纸起初是许商定下的,后来都是刘栀兰包办了这些。
她又定了一些书刊,还定了一些当时的流行小说和杂志,名人访谈这些。
有一位笔名为迅哥儿的人发表了一篇人血肉馒头白话文,刘栀兰看过以后激动得三天没定下神来。
“写得真好。真想见见他。”
如果不是许商救了她,她的血也将沦为他人口中的药。
刘栀兰突然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为那些许多尚在受苦受难之人做点什么。
等许商回来,她激动得和许商说了自己的想法。
许商反应平平,只是笑着说:“想做就去做啊。我一直支持你。”
第495章
后来, 刘栀兰真的忙了起来。
至于她在忙些什么,许商并没有去过度探究。
“嫂子, 钱不够跟我说。”
这是在刘栀兰忙起来以后,许商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刘栀兰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在她确实需要钱的时候,也跟许商提起过。
最难的一次,她需要的一笔钱比较多,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纠结数日以后。
许商提了一箱黄金给她,笑着说:“香料厂子赚了一笔,有个有钱的大老板想合作, 我觉得太麻烦了,直接卖给他了。”
“你把厂子卖了?”
这段时间,许商为了那个厂子到处奔波,她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和心里的,刚开始的时候钱也是大把大把的往里面砸。
“嗯。卖了。”许商说得轻飘飘, “没事, 你知道我这个人的, 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就是比别人更会赚钱一点, 一个厂子没了,我还能再建起来。”
如果是别人说着话,刘栀兰可能会觉得那个人臭不要脸。
但是许商说这句话, 刘栀兰只是更加欣赏她这份气度。
许商把那些黄金给她,对她说:“钱的事都交给我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担心这些。”
刘栀兰松了口气, 她之前一直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今许商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谢谢你。”
“嫂子跟我客气什么?”许商端起茶杯, 慢慢喝着,“不过,明天我要去一趟江南。有些布匹的生意要做。刚好跟着商队一去过去。”
“好,你千万小心。”
“嗯。”
许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刘栀兰也带着那笔钱离开了家。
家里仅有的两个女主人都很忙,下人们也不知道她们在忙些什么,只是觉得家里的氛围越发紧张起来了。
半个月后,许商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脸色不是很好,她回家以后一直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发愣。
刘栀兰听到下人们说,许商回来了,她匆匆出来迎接,却没有看到许商,问过以后才知道许商在外面。
“这天气炎热,怎么坐在这里?小心中暑了。”
刘栀兰让人送些绿豆汤过来,她看着许商额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心疼起来。
“嫂子,你还缺钱吗?”许商一开口,问了这句让刘栀兰发愣的话。
刘栀兰想了想,最终摇头,“不缺。眼下是不缺的。”
“那就好。”许商又思索了许久,在刘栀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以后,许商说,“我想开一家医院。”
“啊?”
“你没听错,嫂子。我要开医院。”
“你拿主意就好。”刘栀兰很少反驳许商什么事,在这种事情上更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只是她很好奇是什么让许商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怎么突然想开医院了?”
许家之前做了药材生意,和医院也打过交道,不知道这次许商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有我的打算,嫂子你先别问那么多。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好。”
这也是她们的默契,不愿多说的时候,另一个便不会再多问。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用过餐以后,准备在院子里坐会消消食,顺便看看满天的繁星。
管家在旁边帮忙准备一些瓜果,事情都做好以后,他却没有马上离开。
许商看向他:“还有事?”
“少夫人,大小姐。我听说,敌人很可能要打过来了。许多人家里都准备了洋旗帜。咱们……”
“他们要准备就让他们准备吧。咱们不用。”
“这些豺狼虎豹可不讲道理啊。小姐。”
“不用怕,有我在,还出不了事。”许商的心也沉了下去,不过她脸色还算不错,依旧是笑着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不一定会打进来的。”
“万一呢?”
“万一打进来了,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许商总是能在这种时候安抚人心。
管家也不再多言。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刘栀兰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许商为她倒了杯水,“放了安神茶,喝些吧。你这段日子太累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以歇一歇。”
刘栀兰又哪里歇得下来呢?
不过她还是喝下了许商递来的茶。
一夜好眠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刘栀兰发现许商已经不在身边了。
问了管家才知道,许商一大早带着人去找本地守城将军了。
许商是下午才回来的,满身疲惫,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只是刘栀兰问一句,她轻轻的哼了两声作为回应。
“倒是不用太担心。”许商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样一句。
等到几天后,城外传出炮鸣声,刘栀兰在家吓了一跳,不过或许是早有感知,她很快就稳了下来。
“小姐呢?”许商问了管家。
管家说,“小姐早上出去收租子。原本不该小姐去的,我早上起来扭了腰,小姐说闲着也是无事,亲自去一趟。”
“快去找。”刘栀兰打发人出去找,不过现在外面太乱了。
一天一夜过去,枪炮声越来越近,许商却也没有回来。
家里人心惶惶,都在担忧许商的下落。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院子里发出一声动静,下人们赶紧过去查看。
刘栀兰看到许商倒在地上,除了身上多了些灰土,倒是没看出什么受伤的样子。
刘栀兰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她让人去找大夫过来。
“这时候,大夫也不敢出来啊。”管家发愁。
“那先把小姐抬进去,不能让她就这样倒在这里。”
刘栀兰不再是当初那个拘谨到无法反抗的女孩,她现在成了这一大家子人的主心骨。
在她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悄悄的请了个老大夫过来了。
“许小姐是太累了,加上又许久未进食。好好睡觉,喂些水给她喝下去。等她醒了再喝点米粥,缓过两顿再吃些能补的东西。”
“好。”刘栀兰用心记下大夫说的每一句话,然后让人送大夫离开。
许商是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
刘栀兰给她喂了水以后,许商才慢慢开口解释:“遇到了一伙流匪。跟着我去的人都被冲散了,生死难料。我运气好,躲了起来。”
许商觉得很憋屈,什么时候她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魂力受损,没有办法,只能做个普通人逃窜。
“他们人多,且有武器。我等他们走了才出来,又碰上了那些敌人封锁路线,我也没有马上回来。我在外面看了他们的布防以后,画了图才回来。”
刘栀兰听得胆战心惊不止,她单单是想一想许商做的这些事情,就已经感到后怕了。
而许商却是真真实实的走了那么一趟。
“你要命了?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也去做?还去偷看布防,你怎么那么厉害呢?”刘栀兰连训斥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许商失笑,她躺在床上,半靠在刘栀兰的怀里。
“嫂子,你别凶我了。我知道很危险,可是有些事难道危险就不做了吗?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难道就不危险了吗?”
“你——”
“嫂子。我可是你的家人。你都有觉悟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去了,别人就不用去了。”
“许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会出事的。不会的,嫂子你别担心了。”许商挤出笑容,“我厉害着呢。”
“以后不准这样鲁莽了。”刘栀兰要她保证。
许商却咬着牙不开口。
“你啊,你气死我算了。”
“嘿嘿。嫂子,我饿了。”许商早就饿了,谁也不知道这两天她经历了多少,只是看着短短两天就憔悴得快脱了像,就知道她遭遇了多少苦难了。
“那些图,送去了,有帮助吗?”
“有。”许商说,“我画得很详细,兵力部署,防线距离,还有关卡点。都有。”
“能不能,给我一份?”
“我就知道你会需要,我特地弄了两份。”许商轻笑。
刘栀兰当然知道许商弄了两份,因为她办许商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她衣服夹层里面的东西。
所以才会开这个口。
“嫂子,东西给你可以。你要答应我,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许商怕她在这时候会出事。
刘栀兰点头,“我不会乱来的。”
“好。”许商闭上眼,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嘴里还有粥。
她睁开眼看着,是一个小丫鬟在给她喂粥。
“少夫人呢?”
“回小姐的话,少夫人在会客。”
“会客,谁来了?”许商慢慢坐了起来,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了粥,自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那丫鬟说:“不知道,是少夫人亲自带回来的。不让我们过去伺候。”
“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这是在开大会?
“把我衣服拿过来。我要出去走走。”
许商躺不住,外面情况危急,她多躺一分一秒都多一分危险。
等她出来的时候,刘栀兰也恰好过来了,见到许商已经出来走动了,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责备起来。
“才稍稍好一点,你又出来了。”刘栀兰帮她理了理衣领。
许商眉眼上都染上了笑意,“我睡够了,起来走走。今天外面的动静怎么停了?”
“不知道。我让人出去打听了。”刘栀兰也好奇这件事呢。
自从第一声炮声响起,这几天来日夜都没有听过,怎么现在突然安静了。
“总不会是不打了吧?”刘栀兰如此开口,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敌人这一次来势汹汹,豺狼虎豹都盯着这里,轻易不可能放弃的。
“别怕,都会过去的。”许商安抚她,“兴许是真的不打了呢?”
很快,天上突然出现了动静。
那嗡嗡作响的轰鸣,不少人都没听过,但听到过的人,此刻面上满是悲切。
“快,快躲起来。”许商拉着刘栀兰离开,“飞机来了。”
第496章
城里的繁华不再。
遍地血海, 哭声从未停过。
许商等轰炸结束以后,她带着刘栀兰去了防空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许商看着躲在这里的人, 每一个人脸上都透着绝望。
刘栀兰坐在许商身边,她双手握拳,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
刘栀兰握紧她的手,“我不怕,我不怕。我只是……”
是什么?
她也说不清,是满腔怒火和对敌人的恨意。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许商抱着她, “你别激动,冷静一点。这时候保持理智更重要。”
这里没有人说话,大家似乎都不敢开口。
她们也只是相拥在一起,小声的耳语。
“谁有吃的?谁有吃的啊?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们。谁有吃的?水, 给我一口水也行。求求大家了。”
人群里传来的动静。
许商扭头看了过去, 是一个女人, 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嫂子, 我们过去看看。”许商拉着她起来,“嫂子,你那里还有吃的吗?”
“没有了。”
她们出来得仓促, 之前有人过来送了一顿饭,每个人一个馒头。
许商身体不能饿,早早地吃掉, 刘栀兰倒是剩下了半个。
不过她早就给了一个可怜的婆婆。
她们过去看了看,那个女人还在找大家求助, 许商拨开那小小的毯子,里面是个脸色发青的婴孩。
女人还在哭着求大家救救孩子。
许商看着坐在女人旁边,伸手揽在女人腰上的男人,男人满脸泪痕,眼神都是麻木的。
“嫂子,走吧。”许商带着刘栀兰回去。
刘栀兰心沉了沉,“那个孩子——”
“早没气了。”许商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许商的沉默,让刘栀兰也安静下来,她们依偎在一起。
“系统,我不喜欢这些。太压抑了,太沉重了。”
【呜呜呜,没有人会喜欢。】
“我能做点什么?”
【您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您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本世界天道将所有气运都发下来了,你说见的每一个人有可能成为主角,您也一样。】
“你们不能干预吗?”
【抱歉,这个世界本系统被限制了权限。并不能干预。】
“我知道了。谢谢你。”
【对不起,本系统帮不到你。】
“没关系。这片土地上的人,从来不依赖外力的帮助。即便我们都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一份力量。”
许商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哪怕她经历过数次仙魔战场。
在这里待了几天,外面动静小了。
一队士兵过来,让大家可以回去了。
没有人因为可以回家而露出笑容。
因为大家都知道,家在已经不成家了。
哭声又响了起来,还有各种叫骂声,最后又归于平静。
许商回了家,她去了一趟书房,还好这里没有被轰炸到。
“有一个庄子被炸毁了。可能是重点轰炸过。”管家同许商说着。
许商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过了一会儿,问管家:“人没事吧?”
“都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她连着说了好几声的那就好。
许商又问他:“咱家的粮店怎么样了?”
“您之前吩咐过把粮食都转移了,也没有问题。”
“好。找几个人,把粮运到守城兵营去。”
“全部?”
“留一部分,明天城里施粥。”许商在书房踱步,“药没问题吧?”
“有一部分被炸毁了,大头都还好。”
“好,好。药也送些过去。你亲自带人过去。”许商拿了个相机给他,“回来的时候,你再去老刘那里走一趟,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明天我要在各大报纸上都看到这里的真实情况。”
“是。”
许商心神不宁,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有没有什么疏漏。
刘栀兰过来让她吃饭,她跟着刘栀兰离开。
吃饭的时候,许商突然开口说:“嫂子,王部长的家属后撤。你跟着一块离开吧。我和王部长有些交情,待会我送你过去。”
“我不走。”
很平静的三个字。
许商放下筷子,言辞恳切,“嫂子,这不是儿戏。”
“嗯。”她也放下了碗筷,还是那三个字,“我不走。”
“留下可能会死。”
“走了一生难安。我有我要做的事。”刘栀兰露出笑意,“你不是说会一直支持我的吗?”
许商握了握拳,“嫂子。”
“我已经决定好了。”刘栀兰不提自己要走的话,她也没有开口劝许商离开。
她知道,许商比她的主意更加坚定,她不会走,许商更不会走的。
王部长那边还在晚上派人过来问了。
许商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刘栀兰,然后对那人谢道:“帮我告诉王部长,我们不走了。势与此城共存亡。”
“许老板,您这是何苦呢?”那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许多商人都在往后撤呢,要是能有几回出国,更是不少人变卖祖产都想着离开。
当然也听说有和许老板一样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人,不过他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过,心底是不太相信的。
今天见了许老板,才他知道这片土地上,从不缺铮铮铁骨的人。
“许老板,您和少夫人都是这个——”
他伸出手,比出了大拇哥。
“我们都是普通人,王部长和留守的众将士才是我们的主心骨。”
他离开了。
许商回头看着刘栀兰,又一次没好气的说:“好了,最后一批撤出城的人走了,你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就没想过走。这里挺好的,我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宅子。”刘栀兰嘴角挂着笑,“还有你。你也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许商突然笑了起来,她走过去拉住刘栀兰的手。
“那就一起留下吧。明天施粥,我们一起去?”
“好。”刘栀兰点头,“咱们的粮食够多少?”
“还能坚持半个月吧。省着点,一个月或许也行。”许商心中不安,“不损坏的情况下。”
半个月,城内倒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城外还在打。
许商有时候也会去城墙那边装一装,他带着人装着吃的喝的,还有一些药物过去。
每次回来都要沉默上好久,刘栀兰也不回去打扰她,只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等到二十多天后,刘栀兰突然找到许商。
“你知不知道哪里能进城?”
“现在?”
刘栀兰点头,“我原本知道一条进城的通道,只是这几天出事了,那条路被封了。”
“你知道的是哪里?”许商问她。
刘栀兰说了一个地方。
许商松了口气,“我还真知道一个通道,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给我地图吧。这时候出去太危险了。”
“好。”许商去了书房,动作很快的将那个位置画了出来,“是一伙倒斗的留下的地道,没什么人知道。”
刘栀兰仔细看着图,“太好了。谢谢你。”
“不用跟我客气。”
刘栀兰出去来一趟。
天黑了都还没有回来,许商不断的向系统确认她的安慰,系统的回答都是:【刘栀兰没有生命危险。】
等到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刘栀兰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后院的侧门回来了。
许商将她抱在怀里,“你吓死我了。”
“抱歉,出了点意外。我也不知道会耽搁这么久。”
“没事,没事。你回来了就好。”
许商长长的松了口气,又亲自去厨房给她煮了碗面。
刘栀兰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最后打了个饱嗝,“太奢侈了。现在人人吃不上饭,我却还能吃撑了。”
“你胃口又不大。这么点东西,别人三两口下肚都没什么反应呢。”许商轻笑这,又给她倒了杯水,紧接着小心翼翼问道,“你,有什么好消息吗?”
“有。两个旅和一个主力师正在支援的路上。另外,多股游击势力已经在城内外破坏了敌人的后勤物资和部分防线,敌人的主力军也在洪城被牵制住了。”
“要撤兵了?”许商琢磨了一下,“洪城那边不会出问题的,再加上我们的支援部队来了。这里的燃眉之急可解,这真是个好消息。”
许商甚至站了起来,“好啊。”
“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
“有人把这里的情况发出去了,各大报纸都披露了这一事实。国际舆论上正在对敌方施压。”
“好。”许商缓缓坐下,长长的松了口气。
情况和刘栀兰说得差不多,很快援军来了,敌人主力被牵制,无法拿下这座城以后,只能选择舍车保帅,回去营救主力。
这里暂时安全了。
敌军离开的时候,王部长和守城将军带兵追了出去,虽然没有吃掉这股敌人,不过也狠狠的撕下一块肉。
据说不少人都听到了王部长回来的时候,一路笑着骂娘。
这一夜,许商和城里大多数人一样,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没了枪炮声,也没有时不时盘旋的嗡嗡声。
许商让人清点一下家里的东西,粮食和药还剩下多少,最后留下一部分以后,都把东西拿出去分发给城里百姓。
“咱们也没有余粮,往后大家伙一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许商抖了抖麻袋,里面空空的,一粒米都倒不出来了。
刘栀兰在她旁边,笑着说:“放心,现在敌人走了。日子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许商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就和刘栀兰说的那样,日子确实慢慢的好了起来。
半年过去了,这里又恢复了一些生机,还有了几分以往繁华的景象。
“敌人已经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许商放下手里的报纸,拿了一个油条对折起来,泡了泡豆浆以后,塞到了嘴里。
刘栀兰拿过她的报纸,她快速扫了过去,“敌人还在垂死挣扎,胜利终将是属于我们的。”
“是啊。”
许商让她吃油条,“今天这个油条好吃。”
“你那天吃得不是这种?”
“今天心情好嘛,吃起来格外香。”许商咧开嘴笑着,又咕噜噜把豆浆也喝了。
“我待会要去一趟庄子。这会可以秋收了。我要去看看。”
“少不了你的粮,你换身衣服再去。”刘栀兰看着她穿得格外单薄,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这时候的天气琢磨不透,你多带点衣服。”
许商去了庄子,待了三天才回来。
第三天回来的时候,果然下了大暴雨,还刮了大风。
她被冻得一路上缩着脖子揣着手回来的。
“冷死我了,冷死我了。”许商回来抖了抖身体,然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
她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走到刘栀兰身边,看到刘栀兰坐在那里发呆。
“你怎么了?”许商问她,刘栀兰可是很少露出这副模样的。
刘栀兰把一封信地给了她。
“这是……”
许商接过,扫了几眼,而后愣住,“赵世伯……”
“敌人要他做商会会长,他不肯。”
“这群畜生。”许商把信放下,“赵浮知道吗?”
“他,大概是知道了。”刘栀兰叹了口气。
许商听了刘栀兰的话,心底有了几分猜测,刘栀兰这些年果然和赵浮有联系。
“他还好吗?”许商想着那个青年,当初满腔热血的离开,至今没有再回来过,现在得知父亲殉国的消息,他又该多难过?
第497章
许商带着人出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她带了一口棺木。
“你——”
刘栀兰知道许商去做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一直心中焦急不已,满是对许商的担忧。
现在看到许商回来了,还成功的把赵老先生也带回来了。
刘栀兰终于松了口气。
“赵浮来了。”刘栀兰没有和许商过多的寒暄,只是将许商上下看着,见她只是又清瘦了许多,并没有受伤。
这才放心下来。
“爹!”
许商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男人从内屋跑了出来,他越过许商,扑到了许商带回来的棺木上。
“爹——”
许商几乎没能认出来这就是赵浮, 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如今黑了也壮了许多。
“爹,爹啊。儿不孝,儿对不住您。爹!”
许商默默让开,赵浮在院子里哭了许久。
刘栀兰对许商说:“他知道消息以后就准备去为赵老先生收尸, 但是不太方便过去。想办法找到了我这里, 我告诉他你已经去了。按照路程恐怕是快要回来了。”
“出了点意外。路上耽搁了两日。”许商有些懊恼, “让你担心了。”
“没事, 你能回来,平安回来就好。”刘栀兰开口是哽噎的,“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饭过来。”
“不用不用。我吃了干粮, 这会还不饿。我有些困了,我回房歇会。”
“好。我去看看赵浮。”
刘栀兰目送着许商回房间,她又去了前院看赵浮。
赵浮已经不哭了, 他坐在棺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初离家后的事。
“爹, 儿子没给您丢人。没给咱老赵家丢人。儿子在洪城还立了功,就是……就是爹没看到。儿子都没来得及给爹送一份家书。爹,您泉下有知,别怪儿子。”
“赵先生。节哀。”刘栀兰递给他手帕。
赵浮接了过来,“许商呢?我想跟她说声谢谢。”
“她有些累,先去睡了。”刘栀兰说着。
赵浮说:“她伤得重吗?”
“伤?”刘栀兰愣住。
赵浮点头,“是啊。我看她的脸色,那肯定是失血过多了。你不知道她受伤了吗?”
刘栀兰的心沉了沉,“她什么也没跟我说。我不知道。”
“肯定是受伤了,你还是去瞧瞧吧。”
赵浮的话,让刘栀兰迫不及待的去了许商的房间。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许商正脱下衣裳,咬着牙在处理自己小腹上的刀伤。
“嫂子!”许商吓了一跳,手上没轻没重,差点把自己又弄伤了。
刘栀兰赶紧过去按住她的手,然后看着她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没事吗?”
不等许商开口,她又说:“这么大的伤口,这么严重的伤,你不跟我说?你想瞒着我自己处理?”
“对不起,嫂子。我怕你担心。”
“我现在更担心了。”刘栀兰让她别乱动,然后出去叫人请大夫过来。
“我看过大夫了,也有药。”许商辩解两声。
但是刘栀兰完全不管,“你别乱动,等大夫过来看过了以后再说。”
有一个突然霸道强势的嫂子,许商也难得乖巧起来了。
等到大夫来了,诊断以后说是没什么问题,好好养着就行。
刘栀兰这才松了口气。
许商也笑着说:“嫂子,我就说没事吧。都是你大惊小怪的。”
“你住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刘栀兰又让大夫继续说注意事项。
大夫告诉他,伤口不能碰水。
“好。”
“忌辛辣。”
“可以。我会看着她的。”
送走大夫以后。
许商看着刘栀兰那阴沉的脸色,她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完了。
嫂子这是真生气了。
“嫂子,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许商看着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心底都发愁,“嫂子,你跟我说说话吧。你这样我害怕。”
“你能耐的时候怎么不说话?一声不吭带人就走了。有本事出去,你有本事别受伤啊。你有本事受伤,怎么就没本事告诉我了?”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呵。”
许商觉着,要不是她现在伤得太严重了,她高低要起来给刘栀兰跪一个搓衣板。
嫂子生气太吓人了。
在许商发愁如何哄嫂子的时候,刘栀兰把她轻轻抱在了怀里。
“许商。”
“嗯?”许商靠在她身上,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刘栀兰跟她说:“以后别在让自己受伤了,可好?”
“好。”
“我不是要你做什么保证,这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能一直平安健康。”刘栀兰的眼泪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许商拿出手帕,替她擦着,“嫂子,我不会的。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只是这一次,许商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管。
她记忆中的赵世伯是个好人,是个大善人,他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的。
再加上他有事因为这种事才牺牲,许商更加不能看着他被敌人曝尸荒野。
她只能亲自去一趟,把赵世伯给带回来。
万幸,她都做到了。自己虽然受了点伤,但是没有丢掉性命。
她带出去的人,也被她好好地都带回来了。
“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许商开始说出发以后遇到的一些是,起初是遇到了敌人的一个小队,他们悄悄绕过去以后,遇到了山匪。
因为他们是商号,土匪盯着他们不放。
不管他们怎么说,土匪都觉得他们身上藏着宝贝。
最后还是有人过来救了他们。
“你知道是谁吗?”许商问她,还特地买个关子。
“谁?”刘栀兰觉得不管是谁都不奇怪,许商一直与人为善,她帮助到人很多,所以有人能帮助她也很正常。
许商说:“虎头和他大哥马飞。”
“谁?”
“虎头。”许商说,“就是马管家的孙子。马管家你还记得吗?就是杀了我爹的那个。没想到啊,居然是他的孙子带人救了我。”
这样一说,刘栀兰有了印象,她也很意外。
要说马管家,那可是许商设计害死的。
“当初马管家出事以后,我没有为难他们一家,还给了一笔钱,让他们离开。后来就没怎么关注过了。如今的马飞已经是个少年郎了。要不是虎头也在,我不一定能认出他。”
“还好,还好有人救了你。”刘栀兰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留,她不敢想如果许商没有被人救下来会怎么样。
许商又说:“放心吧。我福大命大呢。会没事的。”
“而且,我还有这个!”许商拿出一个证件。
刘栀兰拿过来看了看,那是一张记者证,但不同的是,那是国际记者证。
“敌人不敢直接杀了我的。”
“没有什么是那群豺狼虎豹不敢的,你不能大意。”刘栀兰帮她把衣服穿好,“你的伤口要小心养着,这段时间别碰水。我会盯着你。”
“知道。我不会作践自己的。”许商把衣服穿好,看着刘栀兰为她担忧的样子,许商觉得心底软软暖暖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许商问她:“赵浮那里怎么样了?”
“他没事。缓过来了。还是他告诉我,你这个脸色是失血过多才造成了。我这才过来找你。”
“这小子眼力不错啊,这居然都能看出来。”许商笑着说,“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呢。没想到被他一眼看破。”
“是很好。连我都骗过去了。”刘栀兰白了她一眼,“以后不准这样了。”
“知道了,不会的。”许商很乖的举起手,“我发誓,要是再敢骗嫂子,就让我天道……唔唔……”
“胡说八道什么?”刘栀兰又瞪了她一样,“让你长了一张嘴,是让你咒自己的吗?”
许商咧开嘴笑了起来,刘栀兰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又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天到晚不让我安心。”
许商只是看着她发笑。
最后刘栀兰也没能在维持这副威严的家长面孔,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你睡会吧。我让人去准备吃的,等你睡醒了再吃。”
“现在又不困了,我还是想先吃东西。”
她刚刚是为了能独自换药,所以才借口说自己困了,眼下都被刘栀兰发现了真相,她也不好继续装下去了。
还是肚子比较重要。
“行了。我去给你拿饭菜过来。你去床上躺着,别乱动。”
刘栀兰快步走出去。
许商嘀咕着:“真没事。”
却没有刘栀兰的回应。
等刘栀兰回来,许商差点要睡着了,她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些汤,最后终于能躺下休息了。
“你好好睡吧。家里的事有我,我会安排好的。”
“嗯。”许商点头,她对刘栀兰很信任,信任她的为人也信任她的办事能力。
许商睡下。
刘栀兰去找赵浮,赵浮让人把他父亲抬到屋内。
“我家里是回不去了,能不能……能不能借你们的地方,让我能送我父亲一程。”
“当然可以。”刘栀兰也想过这件事,她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还去请了两个道士过来。
“眼下这个情况,大办是不可能的。只能如此了。”
“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赵浮跪下来,送他父亲最后一程。
第二天就下葬了,尸体在路上耽搁太久,已经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爹啊。儿子不孝,不能带您回家。不过,您再等等。等儿子把敌人都赶跑了,儿子就带您回家,风光大葬。”
许商也带着伤过来送这位赵世伯。
“赵世伯,您先在此地安息吧。等敌人都被赶出去了,我们一起送您回家。”
赵浮哭得没能直起腰,“爹——”
许商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赵浮也顾不上继续伤心,上午下葬的,下午他接到消息就要离开了。
他连为他爹守头七的时间都没有,走的时候,又去他爹封上磕了头。
“爹,儿子要去替您报仇了。您在天之灵,保佑儿子吧。”
赵浮离开了。
许商在养伤,刘栀兰限制她的行动,她不能跑太远的地方,也不能劳累。
不过她,每日都去替赵浮为赵老爷子上了香,连着七日。
“赵世伯,敌人可能要投降了。”许商拿了几分报纸过来,“赵世伯,您先看着。等敌人投降的那一天,我再把这个好消息烧给您。”
第498章
敌人投降了。
处处欢庆, 许商让人专门买了几头猪回来宰了。
“今天我请客,让全城的人都来吃席。”
自从敌人打过来以后, 许商处处抠抠搜搜,对自己都是省吃俭用,偶尔给刘栀兰加一加荤腥而已。
今天她又大方了一回。
许老板请客的消息十里八乡的传开了,街上摆满了流水席。
不少的酒楼自发的过来帮忙,连许商给的报酬都不要。
“我说许老板,这可不是你一家的喜事啊。啊?您怎么还一个人独占了?你能庆祝,咱们就不能了?您能办酒席,咱不能了?”
“哈哈哈。能!当然能!都办起来,吃好喝好。”许商还拿了许多地窖里的好酒出来, “大家别客气,痛痛快快的吃。”
不少人记得许商当初施粥的善举,第一杯酒都在举杯敬她。
许商却拿起酒杯,缓缓开口道:“这第一杯酒,不该敬我。我做得太少了, 这杯酒我受之有愧。咱们敬所有的为这片土地流血牺牲的将士们!”
“说得好!”
“敬保家卫国的英雄们!”
第二杯酒, 许商依旧没有喝。
“第二杯酒, 敬我们所有无辜故去的同胞们。”
“第三杯酒。敬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
直到最后, 他们才一起举杯,敬了不曾后退一步的自己。
“大家动筷吧。别愣着了,吃起来。”
许商办酒席不说, 还请了舞狮队,热热闹闹的庆祝了半个月。
和她这样欢庆的人不在少数,几乎处处都洋溢着喜悦。
许商又开始做生意了, 因为她的善举义行,不少人都抢着跟她合作, 许商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她又办了几个学校,又开了几家医院,还开了一家医学院和物理学院,高薪厚利聘请了外教。
“一次做这么多事,会不会步子迈太大了?”刘栀兰总是有些担心,而且外面看来许商很风光,实际上许商赚到的钱又投出去了,还捐出去不少。
许商笑了笑:“不会。不仅不会,而且恰到好处。有些事情,就是要未雨绸缪的。”
刘栀兰只提过一次这种疑惑,后来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过了几年,赵浮回来了。
他带着人把他父亲的坟迁了回去,和他说的那样,风光大葬。
时间慢慢过去,时局也在发生各种变化。
红色太阳东边升起,希望的光洒在这片土地上,遍地开出鲜艳的花。
许商又办了一次酒席。
在几十年后,有记者来采访两人。
许商和刘栀兰坐在院子里,刘栀兰腿上放着一本老相册,她慢慢讲述属于她们的故事。
许商在一旁默默听着,在刘栀兰因为记忆模糊而向她求证的时候,许商笑着帮她说上两句。
记者采访的时候问了很多,都是现在一些娃娃们感兴趣的问题。
网上还有许多关于她们的故事,当然也离不开那个话题中心的男人,赵浮。
“请问一下,许奶奶。现在网上有很多人为您和赵爷爷的爱情而感动,您二位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已经被叫了很多年许奶奶的许商,还是不大高兴。
尤其是把她和赵浮放在同一个感情故事中,她更加不高兴了。
“怎么看?以前报纸上看,现在短视频上看。”
“噗嗤。”刘栀兰没忍住笑了起来,差点把假牙也喷出来了。
许商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记者觉得两位老人很有意思,又问了一些问题,两位老人都笑着回答了。
最后记者走了。
许商看着刘栀兰:“嫂子?你刚刚笑得很开心?”
“该不高兴的人是我才对吧?怎么你还委屈上了?”刘栀兰笑着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你啊。外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有这些猜测很正常嘛。大家有没有坏心。”
“你大度,你好脾气。哼。”许商觉得她还需要被哄哄才能好。
刘栀兰亲吻着她的额头,“不管外人怎么说。你是我拜了天地携手一生的妻。”
“你知道我喜欢听你说这些的,以后多说些,不要吝啬。”
“好。”
“外面起风了,回屋吧。咱们一把老骨头了,禁不起折腾。”刘栀兰拿起拐棍,慢慢站了起来,她起身后便去抚上了许商的轮椅。
也是因为现在她们都老了,她才发现,许商身上的伤,远远不止小腹上的那一道刀伤。
早在二十年前,许商就彻底不能走动了。
“嫂子,你不会嫌弃我了吧?”
“说得什么话?”
“嫂子喜欢跳舞,偏偏我又是个不能走动的。嫂子看着别人都有舞伴,会不会很难过?”
“你乱想些什么?我每天伺候你都顾不过来了,哪里又闲工夫去羡慕别人有舞伴?”
“哦,那还是觉得我拖累了嫂子呗。我好苦的命,跟了嫂子一辈子,落得这个地步。”
“你这张嘴啊,我有时候真的恨不能缝起来。”
“嫂子舍得吗?”
“舍不得。我那舍得你身上再多一处伤啊。”
许商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嫂子,明天我们去洪城玩吧。哪里有个纪念馆重修以后现在开了,我们去看看现在的纪念馆是什么样子。”
“好啊。明天我推你去。”
许商舒舒服服坐在轮椅上,刘栀兰把她照顾得很好。
后来,许商比刘栀兰更早离开。
许商身体冷了下去,刘栀兰坐在床边,摸着她的脸,什么话也没说。
以往许商磕了碰了,刘栀兰都会哭上好一会儿。
今天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她知道,不会再有人着急忙慌的从身上拿出帕子为她擦泪了。
“你啊。终于可以好好歇会了。”刘栀兰拿着湿毛巾过来,为她擦了擦脸,又帮她理了理衣领,她小心翼翼的抚平她衣服上褶皱的地方,“老了,眼睛花了。这一块地方,昨天晚上没给你熨平。不过这样也好,你穿着这身衣裳走。到了下面,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刘栀兰放下手里的毛巾。
想到了那一年初见许商的时候。
少女逆光而来,站在她面前,明明是个瘦弱的女子,却比周遭所有强壮的男人还要盛气凌人几分。
她花钱带走了她,她说:你别怕,你跟我回家。
她把她带回了家,她也给了她一辈子不用怕的勇气。
“若是还有来生,我做你堂堂正正的妻。”
她拉起许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她轻轻吻着那一只苍老的手,这是她爱了一辈子却不能公之于众的人。
是她,拜过天地的妻。
————
“许商,我们离婚吧。”
许商刚刚穿过来,还没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就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坐在她对面,她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
【不能离婚!这是我们的任务目标,女配——温苒。】
“不行。”许商听了脑子里的那个机械音的提示,很快就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温苒眉头皱起,她怀里的小姑娘胆怯的蜷缩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温苒又说:“你又在闹什么?房子和公司还有股份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我不可能给你,只是离婚的话,钱我可以多给你一点。”
“我不离婚。”许商安坐在她对面,面上一派坦然,心底不断的催促着系统赶紧把目前原身所处的境地都告诉她。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许商就知道了原身的一切。
这是abo世界,原身是Alpha,还是个家喻户晓的演员,出演过许多口碑绝佳的作品,她本人出道十年更是获奖无数。
而在她面前是她的隐婚妻子,她怀里的孩子是温苒的侄女,是她已故的姐姐留下来的。
温苒是新出道的小明星,原本家境优渥,算是来圈里玩票逐梦的那一类富家千金。
原身染上了赌,欠下一大笔钱,到处借钱不还,在圈里名声早就臭了。
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意外发现温苒家境不凡,于是费尽心思追求温苒,和温苒结婚了。
原本想让温苒帮她还债,结果她们结婚不过半个月,温苒的父母因为意外过世了,温苒继承了大笔遗产。
原身决定离婚,这时候离婚她可以分到这份巨额遗产的一半,她可以带着这笔钱再去找一个更加有钱有势的男Omega结婚。
原身不喜欢女Omega,她更喜欢小奶狗男Omega,当初也不过是为了钱才和温苒在一起。如今温苒是孤女,还带这个姐姐留下来的拖油瓶,她更加不满意了。
温苒被原身花言巧语欺骗,她是动了真心的,而且原身许诺会对待小侄女视如己出,温苒便决定和原身结婚。
“只从我父母离世以后,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怪我之前眼瞎,没看清你的真面目。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和你那个小情人双宿双飞吗?我现在满足你了,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我说了,不离婚。”许商也很头痛,没想到原身竟是如此恶劣的人渣。
【原剧情中,她后期还回来温家偷东西呢。最后还绑架了温苒的小侄女温可可。温苒忍无可忍直接杀了原身,丢到海里喂鱼。】
许商不禁大呼干得漂亮。
【你不怕?】
“我怕什么,那是原身,又不是我。且不说绑架这事,单单是偷东西我也做不出来啊。”
【目前的剧情线已经发展到,温苒知道你在外面欠下了八千万的赌债,还有和小情人勾搭在一起的事。】
【她愿意帮你平了赌债,前提是你要答应和平分手,另外可以给你一笔钱,但以后不准再来打扰她。】
温苒怀里的小女孩害怕得又缩了缩,温苒把她抱紧,拍了拍她的后背,亲亲安抚着,而后对许商说:“我不知道你又在打什么注意。你应该知道,根据星际婚姻法规定,你的债务我不用偿还。你再闹下去只有净身出户这一条路了。”
“我和刘昊昊没什么,是你误会了。”许商决定耍赖,因为原身之前还处于有色心没色胆的地步,根本不敢和小奶狗发生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除了现实在剧组暧昧一两句,在星网上只言片语的过界都不敢有。
温苒是亲眼目睹过原身和那个刘昊昊在剧组调情,被她撞破以后原身就收敛了。
所以温苒关于她出轨这件事半点证据都没有。
许商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看得温苒直咬牙。
她不懂自己当初为什么眼盲心瞎看上了这样一个人渣。
“可可犯困了,你先带她去睡觉吧。我们的谈话也不方便让她知道,等你冷静下来,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许商率先站起来,她的动作,让可可像是受惊的小兽不停的在温苒的怀里蜷缩着。
许商眸色暗敛。
“系统,原身不会打过这个孩子吧?”
【星际法,打未成年的孩子是违法的。原身不敢动手,不过她有其他恶劣的行为,故意给孩子弄很辣的饭菜,让孩子无法下口。故意对孩子冷言冷语,说她是晦气的扫把星,害死了自己的两位母亲,还克死了爷爷奶奶,现在还是小姨的拖油瓶。】
【还会故意送孩子上学迟到,故意忘记不给她准备零食,让她在学校里被其他同学孤立。】
“……”许商握了握拳头,原身真的很该死。
第499章
看着怀里的可可, 温苒的心软了下来。
“可可乖,我们先去睡觉。”
温苒还不知道原身对可可做的那些事, 可可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可可出生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可可的妈妈就因为飞船故障而变更航线,最后被困死在飞船中。
可可的母亲得知以后,将襁褓中的女儿留给岳父岳母,她选择陪妻子离开。
年迈的父母丧女,心中悲痛之余,还要重新接过大女儿留下的重担,继续操劳公司的事务。
那个时候温苒已经出道, 原本星途璀璨的她,决定半退圈的状态回家带小侄女。
现如今小侄女已经三岁了,而原身也是在这三年中俘获了她的芳心。
上个月父母过世,她又要忙着操办父母的丧事,又要接管公司, 加上她是Omega身份, 公司人心浮动, 不少人都打算趁这个机会捞一杯羹。
她忙起来顾不了太多, 可可留在许商身边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而许商发现岳父岳母两座大山没了以后,对待可可的态度便是越发的歹毒了。
这也让可可恐惧许商,只想黏着姨姨。
可可被带回了房间, 她拉住温苒的手:“姨姨,我怕。”
“乖。不怕,姨姨会一直陪你的。”温苒哄着她, 她以为是父母的过世给可可带来了打击,完全没想过身边那一头毒狼会对孩子下手。
而且原身做得很隐蔽, 除了那些言语上的咒骂,其他的都能够用各种理由借口搪塞过去,没人能拿捏到她的把柄。
温苒哄好了可可,可可睡下。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许商好好聊聊。
她是动过心的,在对待这份婚姻上,她始终处于一个感性的位置。
直到她发现许商在剧组和一个男Omega调情,她便处于一种情绪崩溃的状态。
父母的离世,爱人的背叛,公司的压力,各种打击都如同大山压在她身上让她难以喘息。
许商刚刚回房,关上门正准备睡觉,又听到了敲门声。
房门打开,温苒站在门外,她眼眶微红,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浅浅的新雪味。
许商想到了当年师尊炼化的缥缈峰,缥缈峰是一座四季峰,轮转到冬季的时候,山上会连着下好几个月的大雪,将那座山峰彻底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
有一次她在山上悟道忘了时间,大雪飘飘落下的时候,她闻到了那一场新雪的味道,丝丝凉凉的侵入心肺,明明稍不注意就会忽视掉的味道,却不容小觑的闯入了她的身体,留下了令人难忘的滋味。
而她的剑道也是在那时候悟出来的。
许商把房门彻底打开,温苒往里看了看,这是她们的婚房,但结婚之后,许商却从未进入过这里,而她也在忙着公司的事,甚至很少回这个家。
对于这间屋子的记忆,她还停留在一个月前,明明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却恍若隔世了一般。
“进来吧。”许商侧身让开位置。
温苒顺势进屋,她已经决定要离婚了,不想和许商有过多牵扯,于是没有进屋,而是让许商跟她去一趟书房。
“好吧。”许商默默跟上她。
“系统,女配和雪一样冷。”
系统没说话,许商也不在意,跟着温苒进了书房以后。
温苒拿出了一份合同,“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只要你答应离婚,你欠下的八千万,我替你还了。另外再给你两千万,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许商看都不看那份合同,“我不离婚。”
其实她觉得这时候离婚比较好,给女配送温暖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让女配非要绑定她这个人渣。
【不行!离婚就没有机会接触女配了,还怎么给女配送温暖?】
许商只能听系统的,先稳定女配,拒绝离婚。
“查看数据值。”
【好感值:70】
【温暖值:0】
许商看到这个数据值直接沉默了,没想到女配居然还对一个人渣抱有百分之七十的好感值。
【温暖值怎么怎么高?不行不行,必须要想办法降下来!】
许商也觉得头痛,这个任务也太难了,这真的是一个新手任务吗?
“我和刘昊昊真的没什么,但是我们在看剧本对戏而已。”许商仔细的想了想,原身那时候确实是扯了个看剧本的幌子。
“你当我是傻子吗?”温苒看着她,脸上尽是嘲讽的意味。
许商没再继续说这件事,而是从其他方面入手。
“你现在刚刚继承公司,这时候离婚并不合适。就算你容不下我了,也该为公司考虑考虑吧?”
许商的话让温苒有了几分迟疑,但很快她冷笑出声:“我们是隐婚,你忘了吗?就算是离婚,也不过是公司部分高层和我父母的一些故交好友们知道。就算是离婚了,谁在乎呢?”
“我在乎。”
许商的声音很轻,像是顺着呼吸的声音一起飘出来似的。
但温苒还是听见了,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没有摆出那副习惯性的冷笑。
她沉默地看着许商,原本婚前婚后的许商就足够让她觉得割裂了,现在的许商,和以往任何的许商又有了区别。
如果不是这人每天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她都要怀疑面前的人换了一个。
“你在乎?你在乎的是我家的钱吧?”温苒那虽迟但到的冷笑又出现了。
许商无奈摆手:“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离婚是真的。”
“这由不得你,离婚申请我已经提交了,就算你不同意,等时间到了,我们这段关系也会自动结束。”
温苒说完,没再理会她,直接从书房离开了。
毕竟许商的态度摆在那里,她认为没有再继续躺下去的必要,不如回去陪可可睡觉。
终于结束了和女配的交流,许商感觉像是出去打了一仗似的乏累。
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重的摔在床上,脑子里思绪乱飞。
【任务者,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许商想了很多,这时候离婚确实不合适,温苒虽然是家产的唯一继承人,但她是Omega,公司那些老油条不会轻易让她拿到公司的。
如果这时候离婚,Omega身边没有Alpha,温苒的阻力只会变得更大。
“原身仅有的作用,就是她还活着。”许商嘟囔一句,而后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许商率先醒了过来。
她的手机上收到了经纪人发来的消息,让她上午赶紧去一趟公司。
原身结婚后有换公司的意向,不过还没想清楚跳槽去哪,就碰上了岳父岳母离世,这件事也耽搁下来了。
原身是现在这家公司一手捧起来的,公司还有她的一部分股份,是老东家为了留下她开出的筹码。
但现在公司在走下坡路,除了她,整个公司就没有能那得出手的艺人了。
加上几次电影投资失利,公司的处境艰难。
公司希望原身能帮忙带带几个新人,原身却觉得公司在吸血,决定找新东家踹开公司,并且准备卖了股份再去□□一把。
“还真是……人渣啊。”许商从房间出来。
温苒已经陪可可吃完早餐了,正拿着可可的书包,准备带她去早教班。
“这么大的孩子就开始上学,是不是太早了点?”许商问她,“可可能适应吗?”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可可的情况有些特殊,再加上现在温家出了许多事,这时候让可可去早教班并不妥。
但温苒也没有时间去照顾孩子。
“不用你管。”
温苒对许商没什么好脾气。
许商走过去,“怎么不用我管?我们还在婚姻关系内,这是你侄女,当然也是我侄女。”
“呵。不用你假好心。”
许商感到头痛,女配对她的防备太重了,如果她是原身,那这是一件好事,可她不是,这对她的任务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温苒不知道原身欺负孩子的事,但她能在平日里的相处中感觉到许商对孩子的不喜。
“好,我不管。刚好我今天也要去公司,我先走了。”许商早餐也没吃就直接离开了。
【你不跟着温苒去公司吗?今天公司开股东大会,她可能会吃亏。】
“她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我唯一的作用,就是暂时把名字放在她的配偶栏上。”许商抬头看了看初生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
她去了公司,经纪人这段时间很发愁,自从在一些熟人那里得知公司唯一的台柱子许商有了跳槽的想法以后,他更是急得嘴角起泡了。
“有个综艺,你能不能上?公司这个情况,你也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到了这一步,王总也不会舍下脸面来求你的。你看在当初大家一起同舟共济的份上,帮帮忙行不行?”
至少把公司带一个二三线出来,如果还是这样整个公司的艺人都在圈里查无此人的话,许商一走,公司直接凉凉。
“什么综艺?”许商坐下,维持着原身那一副私底下玩世不恭的轻浮样。
经纪人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惊喜,许商能开口问这件事,说明她不是直接抗拒排斥。
“一档恋综。”经纪人把资料递给她。
不等经纪人说完,许商就打断了,“我结婚了。上恋综,不太合适吧?”
“什么!?”
经纪人被这句话震惊到了,作为经纪人,他对许商已婚这件事一无所知。
但许商为什么要告诉他?选择了隐婚,还要主动告诉他,这不是把把柄送到他手上吗?
虽然许商也是这家公司的小股东,可是那点股份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公司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和许商鱼死网破的可能性更大。
“这么意外做什么,我已婚这事不该告诉你吗?要是临时被爆出来,公关不及时怎么办?”
听了许商这话,经纪人突然冷静下来,他在许商旁边坐下,“你这意思……你不打算走了?”
“走?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许商看着他,嘴角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听谁说我要走的?”
“啊,这……圈子里是有一些小道消息说你打算去鑫耀。”
“鑫耀是庞然大物,里面一线大牌数不胜数,我去了水花都激不起来。再说了,王总当年对我有恩,公司现在遇到困难了,我怎么能这时候走?”
“你真这样想?”经纪人脸上一副感动的样子,心底却不太信,反而怀疑许商是不是别有目的。
“当然。”
经纪人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他问:“你的那些债?”
“没事。我会还上的。”
经纪人笑了笑。
他不是担心能不能还上,只是怕这个黑料被人爆出去,许商的名声那可就真的臭了。
公司还想要她带新人,这时候可不得宝贝着她,明明知道是个人渣玩意,还得捧着。
怎么想,怎么晦气。
第500章
许商知道经纪人想些什么, 但她接管了原身的人设,她只能受着这些。
“我们还是聊聊这档节目吧。”许商轻笑, 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我已经结婚了,恋综可能不行。”
“没事。我们给你安排的是观察员的身份,差不多就是个活跃气氛的主持人,你不用担心会有绯闻传出来。”
许商点了点头,“那新人……?”
“是公司的女团两个成员,正在炒cp。私底下,她们俩感情也还不错,你到时候稍微关照一点就行了。”经纪人听出许商松口的意思, 于是趁热打铁跟许商说这些。
许商默默点头,“你能确保我不会传出绯闻吗?”
“节目组那边肯定不会引导到你身上的。至于观众那边,这是不可控的。另外……”经纪人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想说,如果你自己非要在节目上撩骚,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话多说到这个份上了, 许商也不能装傻充愣, 为了给经纪人一个安心, 她对经纪人说:“我真的结婚了, 因为爱情,所以你……明白吧?”
经纪人不信,但他不得不作出相信的架势出来, 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许商没有马上离开公司,而是让经纪人带她去看看那两个女团新人。
经纪人跟她边走边说, “底子都不错,一个唱功好, 一个舞技好。你见了就知道了。”
许商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两个女团成员,一个不会唱,一个不会跳?”
“……”经纪人也很无奈,“但是长得好看!”
“呵。也算是个优点吧。和我比起来呢?”许商指了指自己的脸,顺便透过舞蹈室的玻璃窗看向自己,“……系统,这怎么是我自己?”
许商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经过检测,原身的身体因为玩得太花已经染病。我们通过剧情回溯功能换成了您的身体。】
“……”许商一口恶气憋在嗓子眼,发不出也咽不下,整个人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膈应感。
【您放心,虽然这是根据您的魂体重新定制的身体,但非常符合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和您目前的人设。】
许商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她的脸上确实做了不少的细微调整。
眉宇之间英气了许多,嘴角总是天然上扬,有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到了。就是那两个。”经纪人抬手朝里面的几个女孩子打了个手势,舞蹈老师也顺势停了下来。
里面叽叽喳喳了一会儿,毕竟许商这个公司一姐突然出现,引起哗然是很正常的。
“那谁,你俩出来一下。”经纪人招了招手。
许商便看到里面最漂亮的两个女孩子出来了。
一个长相比较清冷,另一个看着有些小清新,脸上挂着腼腆拘谨的笑容,一看就是邻家甜美的感觉。
“就是她们。来,跟许姐打个招呼。都自我介绍一下。”经纪人让她俩主动一点。
他作为许商的经纪人,那实在是太了解许商了,无时无刻都要人捧着。
“许姐好,我叫唐姝。”
“许姐好,我是江云云。”
“嗯。你们好。”许商轻点头,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还不错。”
两人,连带着经纪人都跟着一起松了口气。
经纪人在许商身边小心翼翼的问着:“那这事……?”
“没问题。你俩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明天我给你做个培训,要想红,只有漂亮可不行。这个圈子里,谁不漂亮?”
经纪人心底有些不安,想着许商那花花小姐的做派,不会把手伸到自家艺人这里吧?
“愣着做什么?走了。”许商不耐烦继续待下去,她的这种不耐烦,反而让经纪人松了口气。
看起来许商对她们是没什么兴趣了,这样再好不过。
在许商走后,那两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江云云扯了扯唐姝的衣袖:“阿姝,没关系吧?”
“没事。”唐姝摇了摇头。
她们之间,长相清冷的那个反而是Omega,看起来是元气满满的甜美反而是Alpha。
公司打算推出这档cp,并且营销她们的反差萌。
这是公司目前的押宝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经纪人跟在许商身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们这个公司,你也知道,靠着演员发家的。现在这个时代,你好好拍戏反而没出路了。不得不转型。可公司都是一些老家伙,都是一些老思维,转型各种慢人家一步,现在反而成了四不像。”
许商默默听完,很有同感,刚刚一路走来她就发现了,这个公司有很多的问题。
一些在业内比较专业的设备早就落灰了,一些新引进的反而用得生疏不适应。
就连人员招聘管理上也是各种问题。
“这事我们先不用操心,公司的问题也不是这一两天了。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说。”
许商难得开口安慰了他,经纪人恍惚了一会儿,随后居然涌出来一点感动。
真的是被人渣伤害太多了,稍微给点甜头就为了她寻死觅活。
“有你在,我肯定不担心。她们也有经验了,你到时候稍微帮帮忙就行了。多给几个镜头,不至于太冷清。”
“放心,我有分寸。”许商现在很庆幸,当初跟着大师姐在娱乐圈玩过一段时间,否则突然接手这个任务,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您大师姐是演员?】
“她是爱豆出道,后来做了演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着她在圈里玩了几十年。”
许商了解了公司的情况以后,她便准备回家。
半路上接到了早教班的电话。
许商听说温可可出事了,她赶紧开车过去。
“系统,出什么事了?”许商不清楚那边的情况,老师打电话过来也没有说得太清楚,只是说几个孩子打了起来,还有孩子受伤了。
【非主线内容,本系统无法查探。】
许商只好耐着性子赶去早教班。
老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许商过去,小小的温可可怯生生的站在办公桌旁边,她垫着脚都没有桌子高。
在她旁边还有两个小豆丁,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子,还在流着鼻涕。
另一个比较纤瘦,也是个男孩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表情气鼓鼓的。
“您是温可可的家长吗?”
“是。我是她外姨。”许商走到温可可旁边。
温可可害怕得往桌子旁边挤了挤,老师很少见到这种情况。
一般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见到家长的时候都是比较激动的,这种躲着的情况,除非是家里太严厉,或者是孩子本身犯错。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许商取下墨镜和口罩,一边问着老师,一边蹲下身来查看温可可的情况。
温可可不敢看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老师这才发现,许商是大明星。
她压下自己的激动,然后脑子里想了一遍许商刚刚说过的话,许商是这个温可可的外姨,那这个意思就是说,许商已经结婚了。
温可可的小姨是许商的妻子!
天哪,大明星居然偷偷隐婚,而且现在还自爆了。
“老师?”许商又问了一遍。
老师赶紧回神,不敢在继续神游,她解释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可可碗突然空了,我以为是她今天吃得太快,结果张天同学说,有人抢了可可的饭。”
许商下意识看向那个小胖子,小胖子抹了抹鼻涕,然后说:“是的!我看到了!奶奶说,小孩子不能说谎,我没骗人。就是刘瑾成抢了可可的饭。”
许商听了小胖子的话,这才意识到,这个小胖子是目击证人,他才是张天。
“小……咳,张天同学。我相信你,你先别激动。”
小胖子脸上肥肉都挤在一起了,说话太快,甚至开始喘气。
许商怕他太激动了。
刘瑾成,也就是那个脸上满是怒气的小男孩,他听了张天的话,也跟着开口:“我没有抢!她吃不完,我才帮忙的,我这是不浪费粮食。”
“谁说可可吃不完的?可可每天都吃不饱,你们每天都欺负她!”张天很神奇,一挽袖子又要扑过来打刘瑾成。
刘瑾成吓得往老师身后躲,“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啊,胖子欺负人,胖子傻子,你们天生一对,你们都是坏人。”
“呜哇哇,我要我爸爸。我要我爸爸,你们都是坏人。”
他干脆坐在地上哭起来了。
张天被他这个无赖的做法吓住了,站在原地愣住不敢乱动。
温可可也很害怕,她又往桌子旁边躲了躲,终于是憋不住了,一张嘴就哭起来:“姨姨,我要姨姨……呜呜,姨姨!”
许商叹了口气,过去将温可可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她亲亲安抚着:“不哭不哭。我带你回家找姨姨,好不好?”
温可可猛地被她抱住,吓得身体都在抖。
但是这一次不是恶言恶语,而是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小孩子对这些很敏感,察觉到没有危险以后,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她难过地在许商怀里抽噎。
许商抱着她,轻轻抚拍她的后背,“不哭不哭。我们可可不哭,跟我说,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做主。”
“呜呜,姨姨……要姨姨。”
办公室超成一团。
张天同学抹了抹鼻子,他也跟着躺下,在地上打滚:“奶奶,我要奶奶!刘瑾成欺负我,奶奶,救命啊。我怕!”
老师觉得头疼,她看着许商,许商还在哄孩子。
“这位家长,您要不先带可可回去吧?其他两位家长我们已经通知到了,但他们两位在路上堵车,可能没办法马上赶到。”
刘瑾成听说她们要走了,他听了哭声,又开口嚷嚷:“她是没爹没妈的小杂种!是扫把星!”
许商抱着可可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句?”许商冷眼看着他,“有本事就再说一句?”
被单手举起来的恐惧感,让他不敢再开口。
老师吓得在旁边手足无措,“许老师,不是……可可家长,您冷静一点。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好啊。趁早打死,免得以后危害社会。”许商那副表情,看起来真的像是要吃小孩一样。
吓得小胖子都不敢闹了。
他躺在地上,仰望着许商,还有被许商高高举起来的刘瑾成。
天哪,可可的家长也太厉害了。
简直比光之国的英雄还要厉害。
小胖子突然有了新偶像。
可可在许商怀里,看着被许商提起来的刘瑾成,又看着刘瑾成那一副吓哭了却不敢哭出声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不害怕了。
虽然她也同样被抱起来,里地面很远,可她一点也不怕。
“可可家长,这……您还是先把孩子放下来吧。这事我们院方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您先冷静一下。”
许商把手上的小豆丁放下,刘瑾成落地以后,吓得腿都是软的。
小胖子也站了起来,还拍了拍屁屁上的灰,他来到许商身边,挺起了小胸脯,“刘瑾成,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许商低头看着他,他又站得更加挺直了一点。
许商摸了摸他的头:“张天同学是吧?”
“是!”
“谢谢你了。”
“保护妹妹,是我应该做的!奶奶说,我们要做个善良的好孩子!”
“你奶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好孩子。”许商夸了他,让他更加骄傲了。
许商看向老师,“我先带着我们可可回去了。另外两位家长来了以后,你们把结果告诉我就行。”
“好的。我们一定会为您争取到道歉。”
许商轻笑,没说什么。
道歉?那恐怕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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