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时候来酒吧,拼酒、掷骰子、抽水烟……灯红酒绿的世界,乱花渐欲迷人眼,看什么都新鲜,怎么折腾都不腻。
如今二十岁过半,再到酒吧,几乎就只剩闲坐。
喝着最烈的酒,不皱半点眉头。
孙安琪说:“小乔,你把我们叫来,结果只顾自己喝闷酒,屁都不放一个?”
乔栖在看别的地方。
孙安琪顺着看过去,像见了鬼一样瞳孔瞬间放大。
“他他他……这这这……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孙安琪语无伦次。
乔栖丢来一个嫌弃的眼神:“见着温辞树就不会说话了?”
孙安琪:“我操?”
惊天一喊,整个酒吧的人都看了过来。
唯独那个人没有。
王富贵说:“大姐你小点声。”
孙安琪弓下腰,尴尬的把自己埋在酒杯里,低声对乔栖说:“他妈的,我就说眼熟,但你之前告诉我温辞树长残了,我就没敢认。”
提到这个孙安琪又把声音提高:“乔栖你瞎吗,这叫长残了?”
乔栖懒懒盯着吧台处的男人,淡淡的说:“我觉得很一般啊。”
瞧她那不当回事的样子。
孙安琪差点没控制住要泼她一脸酒。
王富贵和段飞扬两个大男人,扭着身子往吧台看。
吧台那就坐着一个男人,以他们同性的眼光看,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很帅了,这张侧脸可以拿去当头像用。
王富贵啧啧两声:“华伦天奴黑色飞行夹克,同品牌黑色长裤,低帮小牛皮运动鞋。一身下来小十万,有钱又会穿,小乔你捡到宝了。”
不愧是最会审判男人的男人,乔栖故作姿态,小显摆的语气:“还行吧。”
刚才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看到他,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去打招呼,谁知道突然就有个美女去问他要手机号,她就作罢了。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他那边更热闹了,搭讪的小姑娘一茬一茬的。
乔栖远远看着,心里没什么想法,但就是忍不住留意。
孙安琪说:“所以你要给他打招呼吗?”
乔栖一笑:“你真一点不介意?”
毕竟喜欢过嘛。
如果孙安琪介意,乔栖是不可能和温辞树继续的。
孙安琪翻了个白眼:“介意!介意死了!”
她在说反话。
扪心自问,上学的时候,她喜欢温辞树,有很大成分是在随大流。
她太普通了,所以也随波逐流的喜欢了一个所有女孩都喜欢的男孩。
尽管真心,但就像追星。
热情褪了,也就喜欢上下一个了。
反正男人和男明星一样,有的是。
孙安琪看了眼乔栖,带着审视:“姐妹儿,你不会不好意思给他打招呼吧?”
乔栖看到又有女人往温辞树那去了。
心里一嗤,兴致缺缺的说:“我是对他无感,没看上他。”
孙安琪一脸问号。
段飞扬插话进来:“也是,我们小乔之前谈的都不是这个类型。”
乔栖的“男朋友们”,全是浪子,一个赛一个的痞。
“可是在绝对的颜值面前,你们不觉得类型是可以被改变的吗?”王富贵翘着兰花指喝玛格丽特,讲话的姿态无比矫揉造作。
孙安琪应声:“就是啊。”
她看向乔栖:“你没看上他,他看上你了?”
乔栖:“……”
倒了一杯龙舌兰,酒过穿肠,辛辣辣的。
乔栖点了根烟抽,没有宝恒树叶爆的时候,她抽黑兰州,烟气丝丝袅袅,撩拨开来,露出她一双精致的媚眼。
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一声:“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孙安琪无语:“我操,你识相点,那可是我惦记了一整个青春的男人。”
段飞扬乐了:“所以你舍得让给乔栖。”
“妈的,我有老何了!谈了五年了诶。”孙安琪端起一杯“僵尸”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再说了,有些人注定是活在青春的,我已经不再青春了,也早就放下了。”
王富贵悠悠叹气:“男人呐,让酸琪都能变得文绉绉的……”
孙安琪拿起桌上一把瓜子朝王富贵砸了过去。
乔栖看着他们闹,小口喝着酒,随性的笑了笑。
段飞扬提醒:“小乔,少喝点。”
大哥一向是最爱操心的,乔栖挑了挑眉,特有叛逆气质:“就,不。”
语毕,半杯龙舌兰被她悉数饮下。
咽完后扬唇一笑:“爽。”
“……”段飞扬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摇头苦笑,“你呀你……”
后来大家都喝多了。
除乔栖外,他们几个都有车,叫来代驾,很顺利便离开了。
段飞扬不放心乔栖一个人走,先让代驾送她回家。
乔栖没推辞,呼呼大睡了一路,后来到小区,她见段飞扬也睡着呢,就晕晕乎乎一个人下了车。
像梦游一样上了楼。
到了家门口,她才发现白天出门太急,钥匙没有带。
她扬手嘭嘭砸了几下门,喊了几声。
来开门的人是乔育木。
他一见乔栖浑身酒气,双眼迷离的样子,血压就控制不住:“你不是爱玩吗,那干脆不要回来了!”
说完,乔育木把门狠狠一砸。
乔栖的头发都被这阵关门风而吹得一扬。
刚喝了酒,又是半夜,人心最脆弱的时刻。
乔栖委屈,嘴一撇,眼泪就掉了。
她想伸手拍门,却忽然想到奶奶才出院,不能再被惊动,就只好忍了下来。
她转身下了楼。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控制眼泪,是她很擅长的事情。
既然无家可归了,乔栖打算去酒店将就一晚。
家附近就有连锁酒店,乔栖凭借最后一丝没有被酒精占据的理智,驱动身体完成走路的动作。
走到一半,感觉要吐,顺势坐在马路边,干呕了几下,没吐出来。
想再站起来,却无论如何都站不动了。
她就像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被人丢在了路边。
乔栖心里苦,嘴一撇,反倒笑出来。
春夜,凌晨,酒鬼,痴笑。
几个词凑一起,能合成一个新的词语——疯子。
温辞树没忍住走了过去,架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乔栖艰难的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眉头皱了。
“温辞树?你怎么在这?”
是啊,我怎么在这。
温辞树一张无波无澜的眼眸,泛起了点点涟漪。
今晚他把一份很重要的建筑设计稿定稿了,数月的压力顿时全从肩头卸下,他觉得应该出来喝一杯,于是就来到了s7。
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乔栖”。
这个名字最近在生活中出现的频率太高,他还以为是幻听。
谁知一转脸,就看到一张鲜艳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他亲眼看着她脱去中规中矩的黑色大衣,露出那套太过清纯的jk制服。她身材火辣,越是穿纯的,那份儿媚气就越是呼之欲出。
在场的男人们无不把目光投向她。
温辞树在这样的时刻移开了眼。
后来没一会儿,她去上卫生间,他余光瞟到她往他那边走过来,也察觉到她路过他之后,脚步顿住瞥了他一眼。
他以为她会有什么别的动作,捏紧了玻璃杯,屏住呼吸。
结果她自动忽略了他。
大概是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吧。
后来他们那桌谈笑风生,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脸颊很快浮上坨红。
再后来她跟着一个男人走了,他觉得不放心,打车跟了上去。
他以为他们会去开房,结果只是送回家。
他跟着她下了车,站在她家小区门口,突然对自己无语——哪怕真去开房又怎么样?轮得到他不放心?
他觉得他也醉了,今晚他也喝了不少,就到路边买了瓶水,解解酒气。
水没喝完。
她又从小区门口出来了。
看神态没有哭过。
但看妆容有。
她坐在马路上半天不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又忽然傻笑,他觉得如果再不把她捞起来,她甚至能下一秒就在马路上打滚。
于是他走了过去。
她站不稳,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倒。
呼出的气息全是酒味,十分醉人,又软塌塌的没有骨头,春水儿一样直往人怀里化。
一会问:“你不是酒吧里出风头呢吗?跑我这干嘛。”
一会又问:“加了几个妹妹微信啊?”
还以为她一点没关注他,原来注意了。
温辞树微不可闻笑了笑。
她东倒西歪,醉态可掬,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他原本想问她“能走吗”,这会儿觉得不必问了,拦腰就把她抱了起来,问她:“去哪?”
她思绪清晰的不像是一个醉人:“开房啊。”
温辞树眼神暗了暗,没说话,臂弯收紧了几分,抱着她一步步走到不远处的汉庭。
开房的过程,她也很配合。
根本没等他问,就从包里掏出了身份证。
她的证件照比她平时素,女学生般水水嫩嫩的漂亮。
温辞树连同他的一起递过去,前台看了一眼,说:“你们真有夫妻相。”
温辞树一愣,偏头去看乔栖,她闭着眼睛醉态可掬,压根没听到这句暧昧的调侃。
他失笑,对前台说:“帮我开两间房。”
“……”前台公式化的笑容顿时凝滞在脸上,“抱歉,我以为你们是情侣。”
温辞树沉声说:“我们不是。”
“不好意思啊。”前台屡屡道歉。
“……”
温辞树的本意是让乔栖好好睡一觉,把她送到床上,他就离开。
可谁都没有想到,当他把她放到床上,转身要走的那刻,一双柔若无骨的胳膊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他一僵,察觉到她整个人忽然水蛇似的缠上来。
幽幽吐气:“别走。”
温辞树烙铁般僵硬。
他甚至没有转身的勇气,手放到她的手上,试图把她扯开,她贴的更近,身上的气味也钻的更深:“都说了别走了。”
他更僵硬了,想了想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她似乎甜甜笑了。
他微微偏了偏身子,心跳的很快:“我是谁?”
她略起了起身子,把下巴放到他的肩窝上,歪头笑:“你是……段飞扬。”
脑子里轰一声。
温辞树一僵,同时很强硬的站了起来,声音冷到极点:“你醉了,好好睡吧。”
他往外走,几乎是逃开。
她忽然大叫:“温辞树,你今天敢出这个门,老娘阉了你!”
她叫了他的名字。
温辞树陡然停了下来。
转身一看,她竟然捂着脸嘤嘤咽咽的哭了起来:“把我捡回来,又不管我死活,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温辞树突然失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犹豫的时间里,她都在哭泣,哭声越来越大。
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回到她身边,低声说:“你别哭了。”
乔栖顿了顿,哭声还是没停。
温辞树看她这样,再也淡定不起来,问:“到底怎么你才能不哭。”
乔栖又停了下来,把手一扬,忽然像小狗一样扑上来,对准温辞树的肩膀狠狠一咬。
她用了全力。
温辞树身子一僵,却没有余下的反应,一动不动任她咬。
乔栖也完全不管他的反应,反正她是醉人嘛,不怕当罪人。
她咬的舌尖生出铁锈味儿,才把他放开,跋扈说:“罚你的。”
温辞树愣住了,他这辈子没这么茫然过——
她脸上分明一点泪痕都没有,眼角也一丝湿意都没有。
她假哭的。
被她咬过的伤口突突的跳,温辞树第一次有话说不出,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直直盯住她的眼睛,她的瞳孔涣散,明显还在醉着。
“你醉了。”
“所以要做一些喝醉了会做的事吗。”她又揽上他的肩,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我现在就想寻欢作乐,你要一起吗。”
他们说她野,说她坏,说她不知检点。
她今天就野一次,坏一次,不知检点一次,也不算枉担了虚名。
而这个人是温辞树,她可以接受。
思及此,乔栖不等温辞树有所回应,便烧起火来了。
她开始亲吻他。
亲他的嘴巴,他不张口,她就咬她,细细密密的轻轻噬咬,像是挑逗。
手也没闲着,解开了自己胸前的两颗扣子,白色的衬衫兜不住胸前的饱满。
连穿在她身上的白衣都性感。
温辞树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看得口干舌燥,身体烫的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
乔栖白天刚逛了内衣店,巧了,选了个无比艳丽的款式。
温辞树只看了一眼,那眼睛就像被烫到了似的,赶紧转过头闭上眼不看她:“你醉了。”
乔栖柔若无骨的笑:“你说你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这句话是西游的台词,禁忌又危险,正如她做得事。
她太过火了。
温辞树想说什么,她忽然又亲了他一下:“别挣扎了温辞树,你明明可以推开我。”
她好像很懂怎么击溃人的心理防线。
温辞树眼里燃起暗火。
听她吐气如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把下半句话说完:“但你推得开吗。”
忽然间天旋地转。
乔栖最后一个音节刚收回来,温辞树就抓着她的腰,像拎小鸡仔似的把她摔在床上。
吻铺天盖地。
这次是温辞树给乔栖的。
他不温柔,吻像咬,手劲很大,像野兽在撕咬猎物。
或许就像那天开车一样,他冷静自持的外表下,有一颗狂野的心。
欢愉如大雾四起。
乔栖心里痛却渐渐清晰。
心灵上的遮羞布,也随着衣服的脱落而揭开了,裸露的伤口血淋淋的。
她承认酒精是借口,承认此刻的荒唐,全都来自于家人的抛弃。
理智在的时候,她可以不屑一顾的说,不要为不在乎你的人费心。
可人不是永远有理智。
乔育木把她关在门外的表情,那种嫌弃,痛恨和失望,她大概死都不会忘。
走在街上的时候,她觉得她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她说过,有些伤口像针扎。
此时此刻,细细密密的尖刺扎在身上,她只能把它们看成,上帝在给她纹身,不打麻药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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