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自幼在我府上,客人您要想怀疑他也得拿出证据来。”陆让川轻轻一瞥,对孙纳言之凿凿的样子非常不屑,却也懒得与他争辩。
“就凭这个,可说服不了我们。”
孙纳刚想开口说谁要说服你们,就收到王瑾警告的眼神,只好闭上嘴将话咽了回去。
“啊——”时林眼皮上突然落下一滴血水,惊得他三两下蹦到陆让川的身后,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声惊叫可让玩家们脆弱的神经狠狠颤了颤,一个个闻声看过来,又被时林瑟瑟发抖的样子惹得笑了出来。
哪怕是害怕到极点,时林那张俊俏的小脸也没有丝毫狰狞,反而像是闭上眼睛哆嗦着试图依靠柔软皮毛抵挡攻击的小兽,让人没由来的感到怜惜。
陆让川警告地扫了一眼玩家们,将时林一把搂在怀里:“怎么了?”
他确实没想到有自己在场,时林还能被这些个脏东西吓到。
时林摸了把脸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好像有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话看上去,只见高高的梁壁上赫然躺着一只黑猫,猫的右前爪僵硬地掉下来,血滴顺着尸体一滴滴落下来。
也是时林方才站的位子凑巧,正好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又是死猫。”王瑾若有所思,“三少爷,冒昧问一句,您府上除了大太太院子里,还有哪里有猫吗?”
这些猫在、大太太院子里或娇俏或慵懒,都不似这么狰狞可怖。
“我二哥出事之前也喜欢养猫养狗,出事后便十分厌恶这些小动物。目前府上确实只有大嫂嫂那里有。”陆让川抓着时林的手不放过一片皮肤地将那污秽的血迹擦干净,头也不抬地道。
“客人们,时辰不早了,管家打发我们过来邀各位去用膳。”不知何时走到门外的侍女们恭敬地低着头,对屋内屋外的狼藉视而不见。
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不再觉得这些东西值得分神。
昨天与时林他们一起去祠堂的那名女玩家歪着头打量着这些侍女,突然朝领头的那名走去。
“明明你们三少爷就在这里,为什么你开口的时候完全没有朝他看过去,反而是句句不离管家?”她谨慎地站在距离侍女一步开外的地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发难。
没想到侍女在听到陆让川的名字后浑身一抖,竟然直直跪了下来。
时林这才注意到这侍女似乎不是前两天领着他们四处闲逛的侍女,只是她们都穿得一样,头也总是深深地垂下,所以一直到现在才认出来。
陆让川眉头一皱,伸手想要拦住时林,却在半道上改变了想法,由着对方走到侍女面前。
“今天怎么是你过来,先前那名侍女呢?”时林扶着胳膊,看着跪在地上侍女头上的涡旋总觉得有些怪异。
不似正常人类的感觉,倒像是小时候玩过的用线钉在头上充当头发的那种娃娃。
侍女在陆让川的默许下缓缓抬起头,让围在身前的玩家们都惊愕得后退一步。
她的嘴巴居然被人用黑线密密麻麻缝了起来,因为张嘴的动作扯住了捆得死死地黑线,红到发黑的血液一滴一滴流淌下来,她却像完全不痛一样。
时林脸色难看地反手抓住陆让川,仿佛从对方冰冷的手中汲取到面对的勇气。
“你、你这个样子,刚才怎么说的话。”他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左看看右看看强行咽下唾沫装淡定。
侍女的嘴唇小幅度地开合,半晌才从腹腔中发出声音:“客人不必管这些,我们自有办法。”
她说完这话,剩下来的侍女们也纷纷抬头,玩家们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侍女全都是这副样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完整的嘴巴。
时林脸色发白地扯了扯陆让川的衣袖:“她们怎么全都这副样子,昨儿还好好的呢?”
“昨天的那批今日不当值。”陆让川把玩着时林柔软的掌心,对这批侍女的态度比上一批厌恶不止一星半点,就连话语中也透露着浓浓的不耐烦。
难得见到他这副样子,时林反手握住陆让川的五指,小心翼翼的开口:“她们与你有过节吗?”
其实他也知道这话问出来有些冒犯,但李欢李好求救的目光过于强烈,王瑾也频频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陆让川。
好在陆让川对他一贯放纵,闻言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心情颇好地靠在时林的肩膀上,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
“也不算过节,我年少时承蒙她们照顾,落下了好些病根,缝上嘴巴也算以儆效尤喽。”
那些侍女们哆嗦起来,一个个拼命朝着陆让川和时林磕头,不一会就让原本洁净的地板染上了几缕血迹。
那样子着实有些可怜。
但时林一想到陆让川轻飘飘的一句话包含了小时候受到的多少苦楚,就对她们可怜不起来。
难怪陆让川的身体如此冰冷,肤色也苍白毫无血色,想来都是小时候被人虐待落下的病根。
在脑海中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润色得非常自然,时林只觉得自己的推理非常正确。
“三少爷仁慈,留我们一命已经非常开恩了。”领头的侍女哆哆嗦嗦地开口,半句不敢反驳陆让川的话,对他害怕极了。
陆让川对这些侍女的态度一贯是眼不见心不烦,因此也没想借题发挥再惩罚什么,只道:“把屋里的那些脏东西都收拾了,我带他们去膳厅。”
说完,他手上微微用力拉着时林率先走出了客房。
走在后面的玩家们清晰地看到跪在地上的侍女在陆让川走后一个个挣开了嘴上紧缠的线,不顾血淋淋撕裂的嘴唇笑着走进屋里。她们手上并没有任何清洁工具,而且伴随着脚步声的事一阵咯吱咯吱咀嚼的声音。
这所谓的“收拾”到底是指什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走到膳厅坐下,这边的侍女们有条不紊地将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揭开盖子的那一刻不少玩家都忍不住捂住嘴干呕。
今天竟然全部都是红彤彤的肉块状菜肴,联想到早上的那一幕谁还能有食欲。
管家倒是笑呵呵地站在陆让川的背后,对众人难看的脸色置若罔闻。
“诸位没有胃口吗?我们陆家的后厨可是这边有名的呢,前几日客人们不还吃得很开心吗?”他缓缓走到玩家这边,示意侍女们将空出来的几把椅子全部拿走。
王瑾瞧着那些空下来的座位,忽然开口询问:“管家,这些椅子扯下去会怎么样吗?”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管家指挥侍女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王瑾一眼:“有几位客人不幸被家中的这些个脏东西给害死了,虽说也算是为了陆家死的但总归也算不吉利,这些椅子还是收下去的好。”
他话虽这么说,但看起来并不是觉得不吉利的样子,反而充满了幸灾乐祸。
李欢眉头一皱,捅了捅右手边的时林小声道:“你觉没觉得那椅子有些不对劲?”
时林感受到不远处陆让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有些僵硬地回答:“唔,好像确实有点?”
陆让川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主位却又一直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时林简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角落把自己塞进去,怎么坐都不自在。
倒是李欢看起来对那椅子很感兴趣,但被李好一个眼神制止了询问的动作,悻悻地闭上嘴巴。
不过他们的对话还是被坐在不远处的王瑾和孙纳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也对椅子上了心,竟然还真的看出来几分不对。
孙纳眼疾手快,赶在最后一名侍女收走凳子前在椅子的背面拿下了一缕不知名的东西,放在桌上一瞧竟然又是一撮黑色的短毛。
“这是……”王瑾盯着毛看了半晌,才不确定道:“应该是猫毛吧?”
她不喜欢这种小动物,因此只能勉强辨认,不太确定。
李欢和李好心脏一跳,从内心深处升起几分荒诞的感觉。
这无处不在的猫到底代表了什么?
时林却看着他们两人陷入沉思。
孙纳那家伙他知道,虽然能力不错但沉不住气,如果他是那个真正的捉鬼师恐怕早就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王瑾看起来对这次任务兴趣缺缺,感觉也不像。
剩下的几个玩家要么是跟自己一样的新手,要么一直是边缘人物,看着也不像。
想来想去,到只有这两兄妹看起来像是拿到捉鬼师身份的玩家。
时林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头疼……”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推理了,突然让他分析这么多东西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一顿饭就在沉默的环境中吃完了。
大家对昨晚那名玩家的死状心有余悸,吃得都不多,满桌子的饭菜还剩下一大半,管家看起来明显有些不高兴。
只是碍于陆让川在场不好发作,阴沉着脸指挥着侍女们收拾完残羹剩饭就一言不发地离开。
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屋里,玩家们才松了口气。
相比于这位神出鬼没且目前疑似鬼怪的管家,阴晴不定的陆让川都显得有几分和蔼可亲。
毕竟对方还会看在时林的面子上给他们一点提示。
孙纳在王瑾警告的视线下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犹豫着走到时林面前。
“你们昨天在祠堂里遇见了什么?”他问道。
时林把他当成空气,脚步往旁边一绕就要走,被孙纳拦下:“我可以交换情报!或者别的什么,只要你开口。”
他回想起以前跟时林接触时对方的性格,语气放软:“咱们两家是世交,我与你也算是一同长大……”
孙纳还把时林当成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少爷糊弄,绞尽脑汁地想让对方松口,却被时林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滚。”时林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拉住假装路过的陆让川:“我跟你的交情早在你坑我的时候就断了,少拿这些来哄我。”
陆让川冰冷的脸色在听到时林这句话后瞬间回春,手指激动地将时林的衣袖不小心捏起了一小片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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