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吗?傅砚辞眼睫微微一颤,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了,他可是商场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刚回国就将叔父逼得走头无路,如果他是好人,那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好人了。
他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越是站在顶峰,遇到的都是一些阿谀奉承,又或者是谎言背叛,这个圈子里真心太少了,每天看到的尽是一些虚假的笑脸。
今天居然听见一个小姑娘说他真好,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
“傅砚辞,你怎么了?”小姑娘天真烂漫地看着他,眼眸里一片晴朗。
——砚辞,女人是会上瘾的毒药,特别是爱笑的女人,那笑容会使你沉沦,最终走向万劫不复。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爷爷的叮嘱,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无碍。”他冷漠疏离地看了她几秒,便挪走目光,看了眼外面还在下着的绵绵细雨,薄唇轻启,“雨小了,找叶姨安排司机送你回家吧。”
他本属于黑暗,光照进黑暗,黑暗怎么会接受光呢?
“好。”小姑娘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只一个劲儿乖乖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清甜愉悦的笑容。
那干净纯粹的笑容让傅砚辞的心颤了颤,他眼睫低垂,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也没再继续和她说些什么,双手揣进裤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有些东西是毒药,一旦沾上,便会万劫不复,此生,他都不愿沾上。
宋京萝抬眸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嘴边甜美的笑容立马消失,一双漆黑漂亮的杏眼里,含着浓浓的探究。
这人真是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夸赞你是未来的画家,下一秒就是冷漠相对。
真不知道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能有两幅面孔?
……
宋京萝坐着叶姨安排的车回到了宋家,下车的时候才发现手上多了一把黑伞,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傅砚辞给她打的那把伞,想必是叶姨塞给她的。
她精神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是男人最后冷漠疏离的模样,连伞什么时候在她手里的都不知道。
看着手中的雨伞,她忽然想起大雨里,男人举着伞望向她的清冷目光。
他本就是清冷孤傲的,像是天山上的雪莲,高不可攀,金字塔上的男人,怎么指望他对她好呢?
她自嘲一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伞折好放进了门口的伞桶里。
一进屋,就看见她温柔贤淑的母亲坐在客厅沙发,手里端着一杯暖茶正在看电视,一看见她,连忙放下茶杯,“萝萝回来了,快到妈妈这边,今天可回来得早呀!”
怀素本就生得美,穿着一袭天青色旗袍姿态端庄,一头青丝盘成髻,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她本就是江南水乡出来的大家闺秀,一瞥一笑都风情万种。
她有一双极明媚动人的杏眼,宋京萝遗传了她,一双杏眼清澈明亮。
宋京萝走到她旁边坐下,搂住她的胳膊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哦。”
“你这丫头,这么粘妈妈,以后可怎么办呢?”她嘴角勾起,笑意却是没有到眼底。
“嗯?什么以后怎么办呀?”小姑娘身子立马坐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素。
怀素躲闪了一下她的凝视,也就是这一躲闪让宋京萝起了疑心。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生性敏感,一下子捕捉到了怀素今天的异常。
怀素摇摇头,轻柔地抚摸着宋京萝柔软的长发,“妈妈是说以后嫁人了,还要将妈妈带着呀?”
宋京萝松了口气,小脸瞬间红了起来,像傍晚燃烧的夕阳,“萝萝还小,不急着嫁人。”
“好,萝萝最乖了。”怀素眼尾上扬,只是在宋京萝看不见的地方,美丽的眼眸里漾着一丝落寞。
……
半夜,熟睡中的宋京萝被窗外刺眼的灯光照醒,她随手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
她本想闭眼继续睡觉,但却不知为何想起了怀素躲闪的目光。
宋京萝没再入睡,而是起身穿上拖鞋,跑到窗外看了下。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宋泊南在管家的撑伞下从黑色加长劳斯莱斯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袭黑色长款大衣,满身的英俊儒雅,一下车身后助理就递来一根烟,男人接过,吞云吐雾间,眼神迷离恍惚。
“夫人今天怎么样?”他问。
“夫人一切安好。”管家在一旁答道。
“可问过我?”他轻吐了口烟。
“没有,夫人一整天都在追剧。”
“倒是闲情逸致,我要和她离婚,她居然也一点波澜也没有吗?”他冷哼一声,将烟熄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随后在几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屋。
没过多久,宋京萝便听见了男人上楼的声音,她连忙走到门口,想开门和父亲打个招呼,但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见他父亲打电话的声音传来:
——明早我要让她看到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
宋京萝的眼睛瞬间放大,有些不可思议地捂住嘴,身体忍不住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不堪重负地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三月的春天,空气里还夹杂着寒气,地板的冰凉透过皮肤传到了心里,宋京萝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窒息般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的父母向来相敬如宾,父亲儒雅英俊,母亲美丽贤淑,圈子里有名的楷模夫妇,如今却是要婚变?
她忽然想到今天母亲那一刹那的躲闪,还有那句“以后该怎么办呢?”
母亲已经知道父亲要和她离婚这件事。
这个晚上,宋京萝一夜未眠。
突然感觉她的世界一下子黑暗了,活了二十年,她一直是宋家受宠的大小姐,却得知自己这个幸福的家快要破碎了,她怎能不难过?
比起她自己,她更担心她的母亲,她不是担心她母亲难过,而是担心她母亲舍不得她。
怀素是江南水乡大户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身段柔软,气质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古代,可就是送入宫必备人选。
除了宋京萝,其余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上心。
宋京萝担心,为了她,怀素会委屈自己。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经过父母卧室时,就听到她母亲柔软细腻的声音传来,“南哥,我不怪你,我们有缘无份。”
“素素……”她父亲声音低沉,“你可真同意和我离婚?”
“南哥,本来我们之间就只是因为家族而结婚的,我们当时也说好了,只要一方想要婚烟作废,便可成,我都记着呢!”
“你还记着我们的约定?当真是一门心思想着离婚呢?”男人的语气含着哀怨。
空气静止了一会儿,怀素才开口,“我同意离婚,只是南哥能不能等一段时间,我怕萝萝承受不住……萝萝即将参加画展,我想让她安心创作……”
“随你。”宋泊南冷漠开口。
本不想偷听父母对话,但是宋京萝脚下却像是被粘住了,身体怎么也动不了,直到听到父亲冷漠无情的声音,她才快速跑到自己房间,将头埋进被子里,不敢出来。
她忽然想到曾经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游玩的幸福时光,想起父亲在一旁办公,她和母亲看着电视剧的欢乐时光,只是这些日子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她即将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母亲说得对,她确实承受不住。
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宋京萝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一觉。
如果不是短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宋京萝可能一觉睡到中午。
她从被窝里爬起,穿上毛茸茸的拖鞋,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宋家佣人,看见宋京萝的那一刹那,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虽然头发凌乱,素着一张脸,但宋京萝仍然美得惊人。
“什么事?”她开口问道,大概是哭了很久,嗓音有些嘶哑。
“小姐,楼下有人找您。”
“我马上来。”她揉了揉凌乱的碎发,精神恍惚地随手拿了件外套披着下了楼。
到了楼下还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父母的房间,见房门紧闭,她抿了抿唇,往客厅走去。
怀素今天不在家,宋京萝猜测大概是和她父亲商量离婚协议去了,这两人顾忌她在家,也不好商量什么。
越想越觉得难过,以至于她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叶姨时,还觉得是一场梦。
“宋小姐,冒昧打扰,不好意思。”叶姨起身,彬彬有礼地看着她。
“阿姨你怎么来了?”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对刚刚喊她下来的佣人说了句,“劳烦您泡杯茶过来。”
那佣人点点头。
“宋小姐,您的画具上次在大雨里沾湿了,我们先生让我给您准备一套画具,正巧这套私人定制的画具刚到货,我就迫不及待给您送来了。”说完,她将放在沙发一侧包裹严实的画具拿了出来。
宋京萝本来还在因着父母闹着离婚一事有些伤感,因着叶姨的到来,这点情绪立马烟消云散。
“这是……m先生私人定制的那款画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昂贵的外包装。
“是。”叶姨点点头。
m先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牛人,不但画得一手好画,他还会自己制作画具,特别是颜料盘,每一个颜色都是精心设计,一般有钱都难买到。
“这不是非卖品吗?”宋京萝有些震惊。
“我们先生让了m先生一局竞拍得来的。”叶姨轻笑,将那套私人画具递到她面前,“我们先生还说,希望宋小姐学业有成,画出一副好作品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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