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这样……”小姑娘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黛眉微皱,不敢置信她居然趁着醉酒和他这样无理取闹。


    简直不知羞耻,有辱斯文。


    她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将那些旖旎风光甩出脑子。


    穿上拖鞋,随手拿了件外衣套上,一股木质清香随之飘荡在空气里,温暖又暧昧。


    宋京萝脸立马红了,这是昨日她扔在男人脸上的外衣。


    她红唇轻抿,小手紧紧拽住衣角,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昨晚后劲太大,她有些不能接受那样放纵的自己,不知道傅砚辞会不会觉得她骨子里就是这样放荡。


    她带着百般思绪到了下了楼,楼下一片静谧,只有芬姨在厨房给她忙着早饭,厨房热气腾腾,芬姨在一片热气中忙来忙去,她是江南人,当年跟着怀素来到京市,这一待也已经二十多年了。


    她和怀素关系好,自然爱屋及乌,再加上她早已不能生育,更是对宋京萝掏心掏肺。


    一见小姑娘踩着拖鞋从楼下走来,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散,肌肤雪白,她便眉开眼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端起一旁煲好的汤走来,“阿萝快来吃饭,你朋友昨天特意叮嘱让我早上弄点热汤给你喝喝,说你昨晚一直喊冷。”


    “冷?”小姑娘听到这个字,立马做贼似的躲闪芬姨的目光,她想到了昨天她一会儿冷得往人怀里钻,一会儿热得随手将衣服脱了扔人家脸上,简直无法无天,太岁头上动土,得亏人傅砚辞不和她计较,不然她这样子在外面喝醉了趴人家身上,今天早上醒来的就不会是自己的卧室了。


    她一阵心虚,一路垂着眸子来到客厅拉开椅子坐下,接过芬姨递来的热汤,拿起勺子吹了吹,刚准备喝,便响起她那闹着要离婚的父母,心里又忍不住惆怅起来,本以为她可以无所谓,但想起这事来,心里还是会像刀刺。


    “芬姨,我母亲呢?”她好奇地问,怀素一向起得早,或在院子里浇浇花,或在阳台看看书,作息规律,俨然从书香门第走出来的美人,今天她起床这么久,也不见母亲身影,不禁有些诧异。


    芬姨端来几盘小菜,一一摆在她面前,“太太一夜未归呢!”


    “啊?”小姑娘拿着勺子的手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去哪里了?”


    “应该是和先生去吃饭了?昨天听她说出去吃饭呢。”芬姨也不太清楚,昨晚怀素拎着宋泊南给她新买的爱马仕限量款包包,穿着一袭貂毛大衣,戴着墨镜,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她把车库最贵的那辆敞篷跑车开走了。”


    宋京萝这下彻底把勺子放了下来,车库最贵的那辆敞篷,是他父亲送给母亲的特定改装的迈凯伦。


    其实单车子没有那么贵,贵就贵在宋泊南将那车从头到尾,装备车身全都改装了一遍,改成了全部适合女性开的样子。


    她当时还羡慕许久,扬言要找个父亲这样的男人。


    但她母亲和她不一样,她一向觉得那车子开出去太过招摇,宁愿放在车库落灰,也没开过一次,这次是怎么了?


    正当她陷入迷茫的时候,她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就见她母亲穿着一袭贵气十足的貂毛大衣,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模样有些疲倦,连走路都要扶着墙。


    怀素本就是美艳型美人,只不过这些年当家庭主妇,衣着素雅,皮肤白皙,但岁月极其宠爱她,四十岁的年纪,依然貌美如花。


    宋京萝小声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回以温柔的笑容。


    “萝萝吃早饭呢?”怀素接过芬姨递来的拖鞋穿上,又将貂毛大衣脱下给她,“芬姐,帮我倒杯热水。”


    “太太,需要拿药吗?”芬姨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早已对她和宋泊南之间的事情看得透彻,自然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怀素脸更加红透,她点点头没再多言,径直往女儿方向走去。


    她刚走没几步,大门又被推开,宋泊南着一袭黑色西装,沉稳英俊,他瞥了一眼一旁的妻子,目光冰冷,怀素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却终是未曾开口。


    宋泊南换了拖鞋径直走向客厅,看见眼睛瞪得大大的女儿,温声开口,”萝萝在吃早饭呀?”


    宋京萝点点头,嘴角不禁有些抽搐,这一个两个的是没话说了吗?


    她起身朝两人微笑,笑起来的时候杏眼弯弯,两个梨涡甜甜的,像灌了蜜,“早上好,爸爸,妈妈。”


    “萝萝,吃完饭等会儿来爸爸书房一趟,爸爸送你件礼物。”宋泊南说完,转身朝书房走去。


    宋京萝抬眸望向父亲离去的反向若有所思,这两人不是去离婚了吗?怎么感觉两人去偷偷温存了呢?


    “萝萝,喝汤呢?”怀素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和她聊乐几句学业上的事情。


    怀素习国画,和宋京萝所学的油画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萝萝最近人体绘画练习的怎么样了?”她问。


    对于女儿不能画人体这事她也一直放在心上,这是女儿在绘画领域的难关,她也曾带她咨询过多名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心理学家,皆是得不到解决。


    宋京萝摇摇头,低头喝了一口汤,顿觉唇齿间被一股排骨的香气萦绕,及时抑制住了心头的烦闷。


    “没关系,慢慢来。”怀素摸摸她的头,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黯淡,“最近还做噩梦吗?”


    宋京萝常年做噩梦,深不见底的黑屋,层层关卡,拿着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还有雾气腾腾的房间。


    这些是她童年记忆里,刻意遗忘的片段,但总感觉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噩梦里,她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像是一把解开她心结的钥匙丢弃了,又像是黑暗中的那道光明消失了。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朦胧但却悦耳的声音,“baby……”


    她脑袋一阵疼痛,她努力克制情绪,想要将那被蒙着的被她遗忘的瞬间回忆起来,却终是无力。


    “萝萝不想了,不想了。”怀素见女儿的脸色愈加惨白,白得几乎透明,甚至开始冒虚汗,她连忙将她抱在怀里,“乖女儿,没事了,那些人不是冲着你来的,乖,不怕。”


    不是她?那是谁?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怀素,“妈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当年那个屋子里,被关着的除了我还有别人?”


    怀素摇摇头,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妈妈不知道,妈妈不在场的。”


    “我知道了,妈妈,我不想了。”宋京萝抬头,看着满脸担忧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就连脸颊的两个梨涡都浅浅的,“妈妈,你别担心。”


    她笑。


    “好。”怀素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女儿额头上,眼睛里泪光闪闪。


    宋京萝没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她低头细嚼慢咽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只是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清雅淡漠的脸。


    傅砚辞,她克服人体绘画的重要途径。


    她生命里的一束光。


    吃完早饭,宋京萝敲响了书房的门,宋泊南亲自走到门口给她开了门,他似乎正在读报,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更加高贵儒雅,他本就学识渊博,年轻时在江南邂逅了怀素,至此两人之间一发不可收拾。


    怀素不婚主义,硬是被他强取豪夺了。


    什么联姻,皆是幌子。


    宋泊南,本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萝萝,进来吧。”男人嘴角轻扬,卷了卷白色衬衫的袖口往前走去,“你母亲说你这段时间要准备学校举办的画展?”


    宋京萝点点头,关上门跟着父亲的脚步走进了屋子。


    她突然想起那天父母在房间的对话,父亲说要离婚,母亲说等她筹备完画展再议,父亲今日提这事,莫不是为了离婚?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愣神,就见宋泊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房产证递到她面前,“礼物,国美附近的江湾别墅。”


    宋泊南一向宠她母亲,连着她也受到一些重视,品牌店出新品都会第一时间将东西送到他们家,宋京萝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这次居然还送她房子?


    “京萝今年二十岁了吧?”宋泊南问她。


    “是的。”她点头。


    宋泊南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长指一下没一下轻扣着桌面,眼里的犀利让人捉摸不透,“二十岁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了。”


    父亲的威严令宋京萝有些惴惴不安,她抬头有些欲言又止,长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父亲是希望我搬出去?”


    “嗯。”他轻笑,“萝萝真是聪明。”


    “房子爸爸已经在安排如按照你喜欢的风格装修,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入住了。”男人说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到她面前,“爸爸的副卡随便刷。”


    宋京萝瞠目结舌,她看了眼桌上鲜红的房产证和那张低调奢华的副卡,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这是打算放养她了?


    宋泊南又和她聊了些学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状态,宋京萝说到一些他感兴趣的地方,比如母亲提的一些画画建议的时候,他就会嘴角含笑,轻声说,“听你母亲的,她是绘画天才。”


    要不就是,“在我眼中,你母亲的画无人能及,包括你。”


    宋京萝最后都不想和这个妻奴说话了,随口扯了几句话就打算离开,刚起身,就见她母亲端着两杯牛奶走来,“萝萝,南哥,来喝杯牛奶。”


    “谢谢妈妈。”小姑娘眉开眼笑地接过牛奶,抿了一口,转头就看见向来不爱喝牛奶的父亲居然扯着领带,随后低头就着母亲的手抿了口牛奶。


    宋京萝看见她那娇羞的母亲脸都红透了。


    她张着嘴巴看着这一幕,心里大惊,这就是要离婚的两人?确定不是热恋中的情侣?


    然后她就接受到父亲凌厉的目光,“京萝,出去,把门带上。”


    宋京萝:“......”


    合着我是捡来的?


    你们说好的离婚呢?给我一套房子打发我出去,自己搁这谈恋爱吗?


    宋京萝走后,怀素将餐盘放在男人整洁的书桌上,精致的眉眼泛着一丝忧愁,“南哥,萝萝这么小,让她出去住是不是太残忍了?”


    男人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轻问,“难道让她整天在家里看我们两个拉扯?”


    女人脸一红,用手推了一下他,却换来男人更深的抵扣,他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素素,你永远也别想推开我。”


    怀素也没再挣扎,她眨动一双美丽杏眼,有些惆怅地依偎在男人怀里,轻叹出声,“南哥,今天萝萝问当年那事情了......”


    “都过去了。”男人轻拍她纤细的肩膀。


    “那孩子也不知还在不在了。”


    “别担心,我再派人查查。”


    “这么多年了......”怀素垂眸,含着哀愁。


    “会查到的。”男人坚信。


    屋子瞬间沉静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余墙壁上的复古壁钟悠悠转着。


    时间的车轮在流逝,那些真相永远不会被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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