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玲珑诀 > 15、血萤(二)
    莫非这两人是为了抢夺这东西而争斗?


    慕绯沉思一会儿,看着两人的惨状,想来这东西应该还挺重要,便将羊皮残卷默默收了起来。


    又在房间里细细搜寻一遍,终于在桌子底下,发现了缺失的一片,已被鲜血浸透。


    羊皮卷拼好后,勉强看出来是一幅地图。


    江湖险恶,步步为营,今后务必小心应付。


    慕绯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秦梓枫的手下还守在天字一号房的门口,他们不知晓师徒二人发生了何事,又不善言辞,连一句询问的话也没有,只是机械一般听从秦子枫的命令——寸步不离守着房间。


    夜色微微亮,客栈里却很安静,死气沉沉,透着压抑。


    她如何了?在准备推门而入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一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慕绯的脑海里。


    隔壁房间,房门紧闭,没有半分响声。在夜色的遮蔽下,透露着无限的神秘。


    慕绯向秦梓枫那两个手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


    房间里面没有响动。


    她不甘心,又勾头朝里望了望。


    隔着透光的轻薄黄色窗纸,只能勉强里面烛火点着,仍旧很暗,什么也看不清,连里面是否有人也看不清楚。


    她摇摇了头,嘲笑着自己的自我多情,何必呢?


    可见不到人,她心里莫名多了一分失望。


    唉,罢了。诸事莫要强求。


    正当转身准备离去睡大觉时,一枚“暗器”却刺破窗纸,瞄准的正是她用来偷窥的左眼。


    慕绯身体本能往后一仰,伸手便接住了那枚“暗器”。


    “暗器”在手里只感觉冰冰凉凉的,摊开手掌看时,却已经消失了,只有一滩水渍残留着。


    这暗器并不精巧,也不神秘,更无半分歹毒之处。


    不过是水凝结成的冰而已,冰刃破窗而出,与伤人的暗器无异。


    可暑气未褪的秋季,哪里来的冰呢?


    她来不及多想,既然被人发现了,那就得赶紧逃离此处,免得被抓个正着。


    房间里却传来一阵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慕绯毫不犹豫推门进去,房间里蜡烛未灭,烛焰冒着一缕淡淡的黑烟,断断续续。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竟透着一股莫名寒意,让人如坠冰窖。


    地上一个青花瓷瓶骨碌碌滚到她的脚边停下。


    这是客栈每间房里都备着的装饰,一些乡野之间的农户都可以凭借巧手烧制,并无多少价值。


    不过这个瓷瓶倒挺结实,从旁边的桌子上跌落下来也没有碎。


    她捡起瓷瓶放了回去,望向了大开的窗子。


    临近中秋,满月高悬,客栈后的整片竹林照的如同白昼。


    忽听得窗外有人高声诵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正是杜牧之的诗,寥寥数语勾勒出清幽宁静的画面,却是在描述失意宫女孤寂幽怨的生活。


    慕绯探到窗外,循着声音的来源向外望去,正是白日里有数面之缘的沈清卓。


    沈清卓依靠在窗子上,探出半个身子,一手轻摇着纸扇,一手提着酒坛,两人只有一墙之隔。


    沈清卓看到她颇为意外,饮了一大口酒,问道,“慕姑娘也早早起来看风景啊?”


    “???”她可没那么闲。


    慕绯报之以微笑,“荒山野岭,何处有风景一说。”


    沈清卓也笑道,用折扇指了指,“喏,你瞧,那树林中的点点萤火不正是‘独一无二’的景致么?”


    不远处的竹林北面,幽蓝色“流萤”从树林深处慢慢向上升起,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一团团像云像雾,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


    仲秋时节,仍能见到竹林如此萤火,而且是蓝绿之色,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景。


    慕绯看了看,她还是初次见到这么奇异的萤火之光,不免想多欣赏一会儿。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往往赏心悦目的地方都暗藏杀机。”沈清卓意有所指,不过说完这话便收了纸扇,关上了窗子,又独自饮酒去了。


    沈清卓没什么古道热肠,此处的一切都和他无关。无论是林间的萤火,还是暗藏的杀机,都和他没有半分关联。他才不会管这些愚蠢贪婪之人。


    竹林萤火,越来越密,蓝绿色混合火焰一般的血红,从树林中涌起,突然爆发开来,漫天飞舞,如同天上的繁星,一团团一簇簇交织着,在树林上空闪烁,忽明忽暗。


    慕绯看得入神,渐渐觉得,那或许不是萤火虫,是开在黄泉路上忘川途中的彼岸花,催人走向死亡。


    空气中也似乎弥漫上一层浓重的血腥之气。


    或许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可未免太远了,来源客栈倒说得通。


    萤火光终于激起了慕绯的好奇心。她从窗户飞身而下,向着北面萤火围绕的地方走去。


    萤火看着很近,其实很远,与云来客栈还有一段路程。


    走着走着,天色渐明。


    而从树林深处传来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充斥着鼻尖,令人作呕。


    崎岖不平的小路旁,有淡淡的红光透过草丛。


    慕绯走进了些,看到那怪异的景象又后腿了几步。


    三具尸体,也不知死了多久,静静地躺在深坑里。


    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蓝绿色和红色的“萤火虫”,场面妖异可怕。


    似乎是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在慕绯靠近的时候,部分“萤火虫”受惊从坑里飞起,四散翩飞,而另一部分许是不会飞,来来回回爬得快了些。


    飞起的“萤火虫”并未真正散去,在草丛周围又聚成一团,翩翩起舞,随后竟向慕绯冲来,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赴死的决心。


    慕绯心里一惊,后退一步,马上反应过来,聚起内力,用掌力将成团的“萤火虫”打散。


    聚沙难成塔,散开的“萤火虫”终究没有多大的攻击力,被打散以后纷纷落下,如同下了一场蓝色的雨。


    死去的落到地上的“萤火虫”,发的光也黯淡了许多。


    慕绯眼疾手快,轻轻用手指一弹。


    气流将一只正在下落的“萤火虫”打飞出去钉在了一棵竹子上。


    这虫子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浑身散发着蓝绿色光芒,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不过光芒渐渐变弱。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虫子再熟悉不过。


    这与白日里从弄月公子柳扶风身体里钻出的那种蛊虫无异。


    正在她思索之时,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背后袭来。


    那种感觉,让慕绯不禁想起了之前一面之缘的玲珑公子。


    可她回头,却只看到了凌水月的身影。


    凌水月一身淡紫色衣裙,腰佩白玉,坠着流苏。三千青丝用浅色细绳高高束起,显得干脆利落。


    她左手抓着柳叶薄剑,怀抱双臂,盯着深坑里的三具尸体,正若有所思。


    此情此景,有点捉贼拿赃的感觉。


    慕绯以为这死去的三人和凌水月有什么关联,怕引起误会,慌忙解释,语无伦次,“他们……不是我杀的……和我无关。”


    凌水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表情冷漠,“我没说是你。不必做过多无用的解释。”


    “呃……”慕绯自取无趣略显尴尬,沉默不语不再作声,看了一眼尸体,渐渐发现了端倪。


    深坑里的三具尸体堆叠着,有些不寻常之处。


    驱散“萤火虫”之后,借着月光才终于看清楚了。


    三人无一例外,外袍都被剥去,露出染着血迹的里衣,连靴子也被人脱了去,露出布袜。


    大约死了有一夜之久,致命伤是胸前还插着的暗器,伤口处的皮肉微微卷曲外翻。


    胸口中暗器说明三人面对凶手没有丝毫的防备,应该与凶手极为熟悉。又或者是,他们来不及反应便直接被杀了,连反抗都没有。


    有一人左手没被压着,放着身侧,上面纹着青色的云朵图案。


    慕绯想了一下,“这图案……”


    那手背上的图案,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就是不久前见过的,但就是想不出来了。


    凌水月略微思索道,“是江湖中某个门派的弟子标识或者家徽,纹在身上或者绣在衣物上,你无意间看过也并不奇怪。”


    她听后瞪大了眼睛,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他们不是……云中山庄的标志么?”


    那是云中山庄的青云图案,英雄帖上见过,秦梓枫的袖子上见过。


    三个人,被悄然杀死,偷走了衣服靴子,不能不让人联想什么。


    想到这点,慕绯一阵后怕,揉着脑袋,想努力理清混乱如麻的思路。


    凌水月看她神色担忧,以为她害怕云中山庄到如此地步,不禁嗤之以鼻,“是又如何?怕他作甚?云中山庄不过尔尔!即使是你杀的,谢荣华又能奈你何?”


    慕绯心想,你倒是不怕。


    凌水月是凌千放的女儿,而凌千放又稳坐数十载盟主之位。


    论起江湖地位来说,自然是凌水月更高一些。她心高气傲,不将云中山庄放在眼里也在常理之中。


    但慕绯担忧的,沉吟道,“死人自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凌……凌姑娘,在下有急事,先告辞一步。”


    她必须要立即赶回客栈,晚了,师父恐会有性命之忧。


    这三人被人杀死的原因分明是有人想冒充他们身份,否则不会被脱去衣物。


    而冒充他们的人,毫无疑问,便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三人。


    面上看起来,秦梓枫彬彬有礼客客气气,谁又知晓是不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暗地里图谋不轨。


    凌水月却叫住了她,“你觉得,自己走的了么?‘它’可是很记仇的。”


    慕绯回过头来,面露疑惑。


    “血萤可是很记仇的,你杀了这么多同类,它们会盯上你的。”


    “什么?”


    “你此时回客栈,血萤便追随你而去,势必会连累诸多无辜之人。到时你愧疚难当又无能为力,难道自裁谢罪?”


    凌水月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青花瓷瓶,白色的粉末从瓶中流出,洒在三具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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