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满面复杂,挣扎的幅度小了很多,那几个太监对于他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还诧异地低头看了看他,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眸子当中倒也有了一点同情之色。
好歹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即便是再不受宠也是当今圣上的种,是当今圣上的亲骨肉。
他生来尊贵。
如今却被人踩到泥里,被淤泥染了满身,连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望。
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惨绝人寰。
但是,谁让他命不好,生的阿哥的身子,奴才的命?谁让他在宫中地位尴尬,脾性却不加收敛,得罪了炙手可热的八阿哥?
如今,落得个被他们这样的八阿哥的奴才随意欺辱的下场,又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那多愁善感的小太监轻轻叹了口气,对他有点同情但不多,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够将一个阿哥摁在泥里这件事的新奇与兴奋。
落难的凤凰也是凤凰,亲手将一只凤凰玷污,让它再也飞不起来,对于他们这样注定与广袤长空无缘的爬虫来讲,也未尝不是一种扭曲的荣耀。
小太监正感慨着,便见这倒霉的凤凰发出了最后不甘的啼叫: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全场一静。
四阿哥耳尖通红,但倔强地不漏一丝一毫的尴尬,并昂首挑衅似的看向一脸呆滞的老八、老九、老十,纵然万分狼狈,也不减风骨。
生动诠释了何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看看这些被王霸之气冲了一脸的木头人,以及小太监脚底不知何时抠出的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便知其威力竟是恐怖如斯!
洛鸢欣慰地笑了,这才是龙傲天的标配场面,而不是那劳什子的□□之辱!
说起这个,洛鸢眼神一冷,有些不悦地召出了企图装死的龙小天,阴恻恻开口:
“龙小天,解释一下?”
既然这个客服不干人事,那她就不必跟它客客气气地讲人话了。
直接动手,回归野蛮!
爷们要战斗.jpg
*
龙小天怂怂哒哒,一看洛鸢撸了撸袖子摆出了战斗架势,打心底里就有点犯怵。
虽然他们处于不同维度的空间之中,虽然它知道洛鸢根本看不见也摸不着它,可它听到洛鸢充满杀气的语气,看到洛鸢满面狰狞宛若修罗再世,终究还是怕了。
它是万万没想到,此女,长得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娇软美人样子,本性竟如此凶猛。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所以它赶紧认怂。
【宿主,莫要生气,这是剧情需要。】
洛鸢抱胸挑眉,摆出个洗耳恭听的架势,但神情分明就是:你编你编,我且看你能放出个什么清新脱俗的狗屁。
【宿主你想啊,这四阿哥的人设是美强惨,美和强都有了,唯独惨缺席是不是有些许的不合适?】
【但一定要用这么侮辱人的任务来完成惨这个人设吗?】
洛鸢理智上知道这只是小说里的设定罢了,并且在原文中的的确确是有这样一个“□□之辱”的情节,但是打心眼里,她确实没法子眼睁睁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遭受这些。
说她护犊子也好,说她心太软也好,可她就是看不惯。
虽然她知道这是一个心眼多如蜂窝煤的小阴比。
但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双手抱膝的那种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的样子,那种被遗弃的孤独感与失落感是装不出来的,她对此深有体会,并也曾进入过这种状态。
因为她也曾经被抛弃过两次。
一次是她父母双双离世,一次是被姨妈收养后又被抛弃。
所以这种孤独感,这种无助感,她感同身受。
也因此最受不了这种情境。
人家都已经爹不疼娘不爱混账弟弟搞霸凌了,这狗系统还非要再让人家主动去受辱,分明就是在搞人心态!
但龙小天冥顽不化且冷酷无情,表示:【美强惨就是前期虐得越狠,后期黑化复仇打脸得越爽啊。】
洛鸢……洛鸢心有点累,并且恍然发现自己想要让一个莫得感情的客服跟主角共情这件事有亿点点搞笑。
他俩的做法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不同。
龙小天偏理性,洛鸢偏感性。
各有其理。
*
洛鸢跟龙小天勉勉强强达成了皆大欢喜的结局,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虚假塑料姐妹情。
积分已扣,木已成舟,洛鸢也不再管这件事了,短短的争执过后,她便回到现实,观摩一下四爷那边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情境。
由于在不同维度的空间,两处时间流各不相同,所以在洛鸢与龙小天对话的时候,四爷所在的现实并没有时间的流逝。
也就是说,四爷还在保持那个耳尖通红强作镇定的样子。
周围的那些欺辱他的狗东西还保持一个震惊茫然尬到脚趾扣地的大动作,像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呆鹅。
洛鸢刚一睁眼便被尴尬的飓风糊了一脸。
想清楚前因后果,她表示这些古代人还是见识短浅,像她们这种自小浸淫在霸道总裁放肆爱的新时代玛丽苏文学骨灰级爱好者,这充其量只是个小场面。
年轻人,你们的福气在后头:)
【真真啊,你要不要使用金币雨奖励?】洛鸢摩拳擦掌表示甚是期待。
【不急,】龙傲天不愧是龙傲天,四爷一脸淡定,【现在用了多浪费,等到他们觉得我败局已定,再用也不迟。】
瞧瞧,洛鸢心生敬意,不愧是龙傲天爽文大男主,深谙打脸精髓!
【不过这还是其次,】四爷蹙了蹙眉,表示有些许的不能理解,【最重要的是,我想先弄懂这金币雨到底是真的金币抑或是假的?倘若是真的,为何要用来砸人?自己用不好么?】
呃……
这是个好问题。
【你不觉得金币雨这种东西跟你之前的那句‘莫欺少年穷’很配吗?拿钱砸人多爽。】洛鸢勾唇,发出反派的桀桀邪笑,笑声过于狂野而令人胆寒。
然而很遗憾,四爷并不这么想。
他眯起眼,轻描淡写中透露出些许不怀好意:【我有一法,比这金币雨更好,你要不要听?】
四爷此时的语气像极了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
但小白兔洛鸢甚是好奇,一个猛子便扎进了他设下的套里。
四爷神色淡淡,朝洛鸢娓娓道来。
洛鸢的表情从“就这就这”逐步演变成“啊这啊这”再演变成“卧槽卧槽”最后归于“牛批牛批”。
她不得不承认,论智谋,论阴人,自己似乎玩不过一个十岁的娃。
他们搞权术的,心真的太脏了。
她只跟他说了几句话,便觉得自己似乎近墨者黑,也不干净了。
*
“四哥,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有志气,”八阿哥面色复杂,突然伸手掩住了面,肩头一耸一耸,“如此这般,那这胯/下之辱便……”
四阿哥眼皮上撩,眼尾微微挑起,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他放出什么屁话。
八阿哥忽地将手拿开,手掌之下是一张混杂了兴奋、嫉恨与恶意满满的脸,那张脸上带着夸张的大笑,甚至有一些扭曲,他笑出了声。
“非做不可。”
八阿哥笑着将那句话补全,本来带着些放他一马之意的句子,一瞬间便往更深层次的恶意飞奔而去。
四阿哥眼底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只咋咋呼呼的蠢鸟。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八阿哥感受到了那一眼之中的嘲讽,面色一滞,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带他过来!”
这意思就是还要继续胯/下之辱了。
“等一下,”四阿哥突然冷声道,他定定地看着趾高气昂的八阿哥,忽地笑了,“不就是胯/下之辱,韩信曾受过,我又有何不可?”
这句话出了,在场众人纷纷又是一愣,不明白他在搞哪出。
“只不过,我不用他们摁着,我自己钻。”四阿哥掷地有声,顺带怕他们不相信还补了一句,“自然,你若是担心我耍花招,大可以让所有人都围过来,保护你。”
说到最后,四阿哥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又泄露出一丝讥讽。
八阿哥提防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相信,并且嗅到了一丝熟悉的调调:“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可最后你……”
说到这,八阿哥说不下去了,他面色一白,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场面,露出一种甚是想吐的表情。
洛鸢不禁为他点了个赞:不错呦小伙子,警惕性还蛮高的昂。
【不许夸他。】四阿哥忽地在心里说道,言语中有些不悦,【你是我的。】
洛鸢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啧,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占有欲还挺强。
【没,我没在夸他,我这是在同情他。】洛鸢连忙狡辩。
【他有什么好同情的,】四阿哥蹙眉,【你最应该同情的,是我。】
四阿哥本能地不愿洛鸢关注别人。
她只能看他。
那是他的系统,是他一个人的。
【……好,我同情你,我只同情你,行了吧?】洛鸢有点子无语,敷衍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坑人的还要跟人家被坑的比惨。
天底下独一份的厚脸皮。
虽说洛鸢服了软,可四阿哥还是有一点不满意,但也没再多说。
他结束了与洛鸢的对话,掀起眼皮,恹恹地看着八阿哥,不耐烦道:“到底还钻不钻,不钻我走了。”
八阿哥:“……?”
你看清楚情况,你要钻的是啥?
不要一副大爷的样子好不好?这样会显得我们很没有面子。
“钻!”八阿哥咬咬牙,脑袋一抽答应了他,语气十分急切,仿佛一个担心客人离开的商贩。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阿其那,又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但是,八阿哥警惕地看了看神色恹恹的四阿哥,他觉得好歹有这么多人,这家伙应当也做不了什么。
想到这,他又显出了一副成竹在胸底气十足的样子。
他将马步又往下压了压,挑衅地示意四阿哥。
四阿哥轻嗤一声,甩开搭在他肩上的手,大步流星朝八阿哥那边过去。
而他周围一群人纷纷变换队形,将他与八阿哥团团包围。
“钻吧。”八阿哥眼底流露出轻蔑。
四阿哥沉默了一瞬,真心实意开口:“同一个地方栽倒两回,你是不是傻。”
说完便在一众人呆愣的目光之中,打了个响指。
旋即哗啦啦的金币雨从天而降,除了对金币雨免疫的四阿哥之外,其余人皆保持一种懵逼的表情被砸得鼻青脸肿哀嚎一片。
“别说四哥不疼你,”四阿哥慢悠悠欣赏这一帮人四散溃逃的窘态,从容穿过人群边走边提醒道,“这般多的金子,四哥全给了你,你可要好好收着,别丢了。”
“阿其那!你站住!”八阿哥抓狂暴躁。
“对了,忘了说,”四阿哥停了停,饶有兴趣地好心道,“别想着躲,你躲到哪,它砸到哪。”
说完,四阿哥扬长而去。
在路上,四阿哥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脚步前所未有的轻盈,待听到洛鸢为他实时播报那边八阿哥已经停止了被金币雨砸的悲惨时刻,开始后知后觉捡金币的时候,四阿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老八,这事没完。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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