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鸢把自己跟龙小天的对话告诉了四阿哥,四阿哥沉默了一会儿,虽说有些无语,但也只能作罢。


    他抬眼看了看大阿哥那边,只见大阿哥头上的光像是有什么时间限制一样,现下已然没了,他额头靠近眉心的一团黑色也逐渐消失,与此同时他周身上下的痛感看起来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大阿哥松了口气,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也是有所怀疑,有些敏感多疑的他忍不住开始阴谋论到底是谁在害他,但是他环顾了一圈都未有发现端倪,也只能自认倒霉。


    算了,就当突然抽筋了。


    四阿哥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单方面宣布此事已经过去。


    他垂眸,看向红布,眸子里慢慢升起一丝兴奋的焰火,仿佛里面是什么稀世珍宝。


    “老四,你方才……”康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看着四阿哥有些难以启齿道,“是在做什么?”


    虽然康熙很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样一个无所不知的大聪明也有不知道的东西,但他的好奇心战胜了虚荣心,所以他虽说十分不自在但还是问出了口。


    “回汗阿玛,”四阿哥恭恭敬敬从从容容地顶着一张温顺脸道,“儿臣方才想到即将要见到那咒小人的真面目,一时间心里有些慌张,便按着一个土法子壮胆。儿臣想着,这土法子只对我们这些没什么胆子的庸人奏效,对于如汗阿玛这般英明神武之人实属鸡肋,故而便没说。”


    【真真,你好会!】洛鸢自然也听出了四阿哥话语中暗藏着的玄机,由衷赞叹道,【看似在贬斥自己,其实是在以退为进,把他架到高位夸得他心花怒放,然后告诉他真正的强者从不屑于走这些歪门邪道,无形之中断了他向你索求土法子的后路!说话的艺术算是被你拿捏了!】


    【小事小事,不值一提。】四阿哥一如既往的不谦虚。


    康熙也的的确确如洛鸢所言,被架到了一个高高的位置,虽说他原本是想着要刨根问底满足他旺盛的好奇心,但既然都架到高位了,那就不得不忍痛放弃原计划了。


    毕竟,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啊,既是如此,那便不必再说了。”康熙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开启下一个话题,“行了,且看看这咒小人上的生辰八字,到底与太子有无干系。”


    说到最后,康熙冷冷地来了一句:“若让朕发现了有人在污蔑太子声誉,朕必将严惩不贷!”


    【啧,看起来你爹对于太子十分信任啊,】洛鸢敏锐地觉察出了康熙的潜台词,【这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他打心底里认定太子是无辜的,所以他才会有底气说要严惩污蔑太子之人。】


    【倒也正常,】四阿哥抿唇,他显然并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重要的位子,他并没有自大到觉得康熙会为了自己去怀疑并斥责储君,只是有些掩不住的轻讽,【毕竟是太子,一国之储君,他的声誉自是比起我这样的边缘皇子要重要得多,汗阿玛现在应当最期待的就是赶紧为太子正名,还他一个清白。】


    四阿哥咬了咬唇,旋即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


    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哪怕理智上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可这也不代表着他会欣然接受自己极有可能被放弃这件事。


    【你别那么悲观嘛,】洛鸢见不得他这一副仿佛被全世界放弃的颓唐模样,她绞尽脑汁安慰道,【事情还没发生,你爹也不一定会按你的来啊。如果真是太子做的,你爹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了你去训斥太子的,一方面他毕竟也是你的汗阿玛,总会心疼你的;另一方面,他是个明君,他自然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太子做这些邪门歪道的事。】


    【是么?】四阿哥垂着眸子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倏地闪了闪,【那不妨我们打个赌?】


    【哎……欸?】洛鸢依着惯性答应了一声,随即有觉察出了些许不对,语调猛地上扬,怀疑道,【打赌?打什么赌?】


    【你我各站一端,各有各的理,那不妨赌一把,看看若最后所有一切都指向太子,汗阿玛会做何选择?】四阿哥浅笑道,【若他呵斥了太子,我便答应你一件事,反之,若他选择包庇太子,那,你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洛鸢沉吟了片刻,本着哄人哄到底的精神,咬牙,【赌!】


    不就一件事嘛,她才不怕呢!


    再者说,万一太子洗清了自己的清白,这个赌约的前提都不存在了,那赌约本身自然就不奏效了,多好!


    而她,不过就动动嘴皮子的功夫,成功哄好了一个自闭小孩,何乐而不为?


    四阿哥不清楚洛鸢心底的那些弯弯绕绕,他只听见洛鸢的那句掷地有声的“赌”,他倏地低头,得逞似的一笑。


    眼里闪着光。


    *


    不管怎么说,赌约已经定了,四阿哥看起来心情不错,掀开眼皮,看着慎刑司的官员慎之又慎地将盖在咒小人身上的红布揭开,他目光一错不错地钉在那盘子上,眼看着一个小人露出了真面目。


    最开始是两个脚,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有点像是什么木头的纹理,通体被染得漆黑,瞧着便有些阴诡。


    之后随着红色的布慢慢往上掀开,其下便有小人黑色的躯干慢慢显露出来,跟红色的布相互映衬着,宛如黑色的不详生物浴血而生,总有些凶戾之感。


    并且在这露出的躯体上,某些穴位之上还明晃晃地深深扎着银针,扎得很深,一看就是用力甚猛。


    饶是胆大如四阿哥,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联想起这玩意是用来诅咒自己的,便更觉得极为反胃,有一种想吐但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然后,这红布又往上拉了一段,露出被银针扎着的一张纸,纸上写着四阿哥的生辰八字。


    再往上,便是那咒小人的脸。


    黑色的面庞,脸颊两侧各涂了个红脸蛋,草率地点了两点充作眼睛,不仔细看还看不见。


    像个黑脸年画娃娃。


    或者说是鬼娃娃。


    四阿哥成功被丑到了,他眼睛瞪大,不可置信:“……?”


    就算做咒小人,能不能用点心?


    至少不能人身攻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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