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场子里爆出惊天大新闻,所有在场的人亲眼目睹祁时晏抱了个女人走了,那还是个公主抱,说是开房去了。
电梯出来,房间在顶头,韩烟提着裙摆,碎步急走,才赶上男人的脚步,刷卡开门,插好电槽,眼见男人抱着人走去大床,一声闷哼,她笑着关上门离开。
祁时晏将人摔到床上,可被抱得紧,连带着他自己也摔在了床上。
索性躺着喘息。
从没抱过人,竟不知一个姑娘看着纤瘦伶仃,抱起来这么重。
他抓过脖颈上的一只皓腕,试图将之掰开,可这树懒似的人儿怎么都不肯撒手。
人明明已经陷入昏睡,却动她一下,她就条件反射性地抱更紧。
“就这么喜欢我?”
祁时晏手上松了力,由着姑娘抱,无奈,又想笑。
捞过一个枕头,塞自己脑袋下。
头顶天花板上的筒灯刺眼,他抬手关了部分,只留远处两盏。
空气静谧,窗帘没拉,有月光洒进来,柔柔地铺了一方天地,银光如雪。
怀中的人儿清浅柔和的呼吸,夹杂着烈酒的醇香,丝丝萦绕于鼻尖。
祁时晏嗅了嗅,阖上眼。
突然,腰上一重,一条细致光滑的玉腿横跨其上。
这姿势……
“信不信我办了你?”
房里冷气刚开,温度还没降,燥火难捱,哪哪都像火星迸裂。
祁时晏抓住两只细腕,膝盖一屈一抵,翻过身,将人粗暴地压下。
可惜娇怜的人深陷醉酒大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眉心不自然地拧了拧,疼痛地嘤咛了声。
“夏薇。”
男人低下额头。
“再动一下试试?”
深眸里淬了火。
眼下冰肌玉骨,纤细白皙的脖颈,蜿蜒精致的锁骨,尤其深壑起伏那一片雪白……
“疯了。”
祁时晏暗骂,下床,进卫生间洗脸。
鼻腔里一阵热,对冲一股血腥味,抬头,镜子里看见两道鲜红的液体往下淌。
连骂几声操,冷水拍上额头,站起身,仰头,捏住鼻子。
好半天才止住了。
回到房间,不知其罪的人睡得正酣,且,睡相……妖娆。
祁时晏沉着眸走过去,将那团卷在大腿之上的裙子拉平,掀了半床被子扔姑娘身上。
准备离开,又看见纤婉细腿下还穿着高凉鞋。
他默了默眼,懒得骂了,用最后一点耐心将之拔了,扔到地上。
*
床上的人睡得昏昏沉沉,大脑一半疲乏,一半亢奋。
人像是站在穿堂口,迎面的风大肆吹来,吹得她神志不清,无数树叶裹挟其中,撞到人身上,渐渐将她变成了一棵树。
一群少年趁着放学,不回家,三三两两走进弄堂,聚在树下,抽烟,吹牛,还有买了酒偷偷喝的。
祁时晏总在其中,甩开校服,吊儿郎当的一副恣意模样。
他总喜欢靠着树,原本英俊挺拔的身形在一群男生中就非常优越,弯下脊背,懒洋洋地掐上一支烟的时候,显出几分暮气,便更有了一种比其他人成熟的味道。
女生们背后议论他,都说最羡慕那棵树了,因为能被他靠着,最是亲近的姿态。
夏薇偷着乐,她在风里说,她知道,因为她就是那棵树。
祁时晏个子高,看着瘦,身背却不单薄,很有肉,靠上来的时候,能感受到他肩背的柔韧与结实。
相贴的地方被他的体温侵染,变成滚烫一片。
树干体内的汁液都像要沸腾。
这个时候,夏薇是最高兴的,乘着风,她在他头顶摇摆枝叶,抖落一片星星点点的阳光在少年的脸上。
迷晃他的眼。
而他则会眯起眼睛,抬头朝枝叶看上来,摘去一片,含在唇角,舌尖抵住叶片,吹奏出美妙的音符。
夏薇兴奋,感受那片灵巧与湿濡,坚信那声美妙是世上最动情的吻。
是她和他的。
旁边有人说,高一有个跳舞的女生,很漂亮。
她有点骄傲,说的是她。
可祁时晏不以为然:“漂亮有什么用?脑子不太灵光。”
脑子不太灵光?!
想起那次在老师办公室被捉弄的事,夏薇气极,离开树化成人形,冲到祁时晏面前,拿手机对着他拍,边拍边说:“我不太灵光,你灵光?”
“抽烟喝酒,件件都是违反校纪校规,告到老师那,看你灵不灵光?”
谁知,祁时晏一点也不怕,反而走向她,笑得又痞又坏:“告啊,去告啊。”
“我是抽烟喝酒了,那又怎么样?哪比得过你,偷偷摸摸喜欢人,还不要脸地亲。”
夏薇气得脸红,手机还在拍,被他这样乱说一句,全完了。
“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
少年逼近,桃花眼里挑逗又轻狂。
“你亲我了,别赖,又啃又咬,别以为我不知道。”
夏薇脸上通红通红,心想刚才变成叶子和他亲亲,他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乱抓乱舞,躲着他那双看透她的眼。
可他扼住她的双手,抵得她一动不能动。
一张脸放大在她面前,那张薄唇尤其妖冶。
“你看看你,口水流成这样,还说没亲我?”
夏薇羞耻,一抹嘴,真的,口水哈拉的,一条长长的拉丝都拉到下巴尖儿了。
人更羞耻。
再一急,一紧张。
恍忽间,腿一蹬,眼睛一睁,场景变了。
祁时晏不见了,只剩下一颗心还在剧烈跳动。
夏薇看去四周,渐渐回到现实,反应过来,刚才那只是个梦。
——幸好只是个梦。
可是抬手抹了下嘴角,口水却真的在。
拉过被子盖上头。
羞耻至极。
好一会,才平复心情,适应了一下环境,认出是水中仙的酒店。
可是这房间是怎么进来的,夏薇拍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自己在吧台喝酒等祁时晏,后来好像等到了,再往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看自己身上衣服都还在,总归有祁时晏在,肯定是安全的。
再想想,今天有场大型交流会,她答应了江悦去做兼职。
夏薇连忙起床,可手机找不着了,床上、衣服口袋哪都没有。
敲敲脑袋,拎起座机拨自己的手机号。
通的,却没人接。
那八成还在场子里。
夏薇暂时放了心。
她又给沈逸矜打了个电话,好在都记得手机号。
让沈逸矜帮忙订台网约车,从酒店到交流会的,把钱先付了,回去再还。
谁叫现在的人出门都不带钱包,全靠一只手机。
沈逸矜一口答应:“小事,我马上订,订好了再给你电话,你自己小心点。”
夏薇说好。
没几分钟,沈逸矜订好了,回电话过来,把车牌号告诉了她,还说多付了司机100块钱,说好了让他给夏薇现金,以备她不时之需。
夏薇一阵感动:“矜矜,你太好了。”
沈逸矜笑:“闺蜜不就是这么用的嘛?”
夏薇开心,两人多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离开房间前,夏薇又试着打了一遍自己的手机。
响了好一会,还是没人接,正准备挂断时,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喂?”
沉在喉咙里,完全没醒透。
性感到耳朵发麻,想要尖叫。
最重要的是,她听出了是谁的声音。
夏薇心跳漏了两拍,才开口:“祁、时宴,我、手机、在、你那、啊——”
话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结巴了,舌头打结,捋不顺,那个“啊”字还拖得特别长。
疯了,紧张激动什么?
至于吗?
祁时晏哼了声:“自己过来拿。”
慵懒得不像话。
夏薇脑筋急速运转:“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快递到我公司,或者我住的地方行吗?”
既然手机在祁时晏那,那醉酒后缺失的记忆,恐怕也和他有关。
夏薇心头突突的,有种直觉告诉自己,最好先不要去惹他,不见面才是上策。
“夏薇。”
祁时晏声音清越了些。
夏薇却被叫得身背一僵,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男人对她有所不满。
祁时晏说:“我是你佣人吗?”
夏薇急辩:“不是不是,是我现在赶着出门,来不及去你那,要不你把手机放酒店前台,或者会所吧台也可以,我有空再去拿。”
祁时晏闷笑了声:“你觉得你现在离我比前台远?”
“那,你在哪?”
“你不知道我在哪?”
“我怎么知道啊?”
“那手机就别要了。”
“不是,祁时晏。”夏薇感觉男人找茬,在故意为难她,“昨晚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多包涵。我现在真的要走了,手机就先放你那吧,有电话你就帮我接一下,没关系的。”
“夏薇。”
“拜拜,回头聊。”
夏薇按下止话键,呼出一口气,才将听筒挂回原位。
怕死了,怎么办?
这像道歉吗?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有诚意吧。
还叫他帮忙接电话,这个话是怎么冒出来的?
心慌意乱,太心慌意乱了。
可是现在真的不敢见他啊。
何况,时间上也真的来不及了嘛。
夏薇给自己做了各种解释,匆匆出门,到前台交了房卡,和上次一样,被告知记在了祁时晏名下。
她小雀幸地离开。
门口,网约车刚好到。
*
交流会在国展中心,是有关未来科技的。
夏薇不记得江悦的手机号,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到展位,见到人,连声抱歉自己迟到了。
江悦却看着她,神色诧异,又带了一丝促狭。
他说:“我刚给你打电话,一个男的接的,说你在睡觉,凶得要命。”
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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