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气,宋不期生生出了一后背冷汗,她的手死死地捂住胃部,埋在被子下的脸被憋得通红。
幽暗的房间,只有急促的呼吸不畅声。
她紧蹙眉头,吐出的热气滚烫,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感觉浑身使不上力气,嗓子似是被棉花堵住,嘶哑说不出话。
胃部是灼烧的痛,许是胃病犯了。一会儿很冷一会儿很热,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死掉了。
其实死掉也好,不用再纠结生存了。
她死了皆大欢喜,许家人一定很开心少了一个碍眼的人。
她在想,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有人为她伤心呢?会不会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呢?会不会有人在某个时刻想起她的存在?
这是每一次濒临死亡时都会不自觉想到的问题。
许是没有的,自己这样的人,不会有人在乎的。
头脑昏昏沉沉,耳朵嗡嗡响,身子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出窍般,还真像是死了即将升天。
“砰!”
一阵剧烈的痛从膝盖传来,许白礼怒火中烧,“张姨!把钥匙拿过来!”
许白礼捂着撞疼的膝盖,低骂一声,想着一会儿要宋不期好看!
“哥哥,怎么了?”许初雨听到动静蹬蹬地跑上楼。
许白礼直起身子,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的笑,“宋不期这个野种,竟然敢挑拨我和唐韵的关系,看我今天不给她点教训。”
许初雨本就有气,气唐韵维护宋不期,听到哥哥的话顿觉开心,摩拳擦掌道:“是好久没好好教训她了,看来她都忘了这个家姓许而不是姓宋了!”
张姨很快拿来备用钥匙开了门,随即带着一众佣人离开了。
他们不敢知道太多,生怕会被“灭口”。
宋不期以为自己死了,原来还没有,刚刚的灵魂出窍上天堂只是错觉。
被子被毫不留情地掀开,冷汗接触到冷空气,她打了个冷颤,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看到两个虚晃的人影。
还没等她看清,脚腕被人抓住往外拖,宋不期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还没来得及挣扎,后脑勺一痛,磕到了床头柜,刚清醒一会儿的脑子顿时又晕乎乎起来。
许白礼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宋不期软绵绵地伸手推开,显而易见是没什么作用的。
“许白礼,放开我!”她声音气若游丝,更人许白礼和许初雨兴奋。
许白礼发现她肌肤滚烫灼热,应该是发烧了,心念微动,嘴角一勾,有了个阴毒的想法。
许初雨手里晃荡着条黑色的牛皮绳,语气兴奋:“哥,要不要先把人绑起来?”
许白礼摇摇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换个新的玩法吧,看看宋不期的命是不是真这么硬。”
许白礼让人把宋不期弄到车上,许初雨坐在副驾驶,许白礼驱车带人离开。
许初雨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车后座迷迷糊糊要去开车门的宋不期,问:“哥,我们去哪?”
“把她丢到一个荒郊野岭去,我就不信她能自己走回来。”许白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话语狠毒。
许初雨一拍手掌,连声叫绝!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许白礼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笑容更甚,带上蓝牙接了起来。
“嗯,我马上过去。”
许初雨皱眉,“你有事?”
许白礼点点头,还没去到荒郊野岭呢,真是不巧,但那事比宋不期重要,宋不期先随便放一边吧。
不过这里也算偏了,主干道连个人行道都没有,很少有计程车经过,而且宋不期身上就穿了套睡衣,什么都没有,她除了走回去别无选择。
将人撇下,许白礼带着许初雨驱车离开,头都不带转的。
宋不期只是发烧头晕,并没有烧糊涂,她知道许白礼和许初雨要做什么,挣扎没用,只会换来一顿毒打,她都懒得浪费力气了,现在比预想的好,他们只是把她丢到路边,没有想象中的暴打。
许白礼和许初雨有多变态和疯狂,没有人比宋不期清楚,许白礼的阴毒程度更甚。
她在马路牙边静坐了一会儿恢复力气,但没什么用,身上还是软绵绵的,口干舌燥嗓子眼痛,看东西都有些模糊重影。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分辨了一下方向,脑子实在是不灵光,而且她没来过这边,没有手机导航,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她勾起苍白的唇角,笑得肆意,随意选了个方向走,无所谓了,去哪都一样。
捂着绞痛的胃艰难前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找个店讨杯水喝都不行。
她没想过借手机打电话,因为她似乎,不知道该打给谁,根本找不到人来接自己。
其实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回许家吗?
不想回。
去其它地方?
没钱,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
大马路上,汽车疾驰而过,她慢慢地沿着马路边走,走一会儿就坐下来歇一会儿,一向干净整洁的睡衣此刻灰尘仆仆。
夜幕降临,夜风吹来,她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肚子空空如也,胃越来越痛,脑袋又昏沉了几分。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女孩单薄又瘦削的背影看起来楚楚可怜。
耳边时不时响起几声喇叭声,汽车停下,又飘过来几声口哨声。
宋不期脑壳痛,知道应该是遇到流氓了,她强撑着站起身,没理会他们,继续往前走。
“那女孩看起来像是喝醉了,看样子应该是个初中生。”男人把手搭在车窗上,醉醺醺地朝同伴挤眉弄眼,“要不要带上来玩玩?”
车上同伴闻言,车内响起一阵猥琐的笑声,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三个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径直往宋不期的方向走。
宋不期察觉身后有人靠近,朝后望了一眼,果然是刚刚朝她吹口哨的男人。
她加快脚步,软绵绵的身体和被吓理智的脑子发生分歧,脚步踉跄,摔倒在地,男人猥琐的笑声传入耳膜,“嘿嘿,小妹妹走这么快做什么,哥哥们只是想和你玩玩,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对啊对啊,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跟哥哥们上车,哥哥带你回家,嘿嘿。”
……
“滚!”宋不期抓起地上的石头往他们身上扔,却因为实在没力气,石头根本没砸到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地中海男人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笑出一口老黄牙,“小妹妹不太听话,等哥哥疼爱你之后你就知道听话了。”
宋不期不断往后退,脑筋急速运转,她就是死也不能死在那些垃圾男人手上。
抓起一块半大砖头,她拼了命往前砸去,正正砸在了地中海脑门上,瞬间砸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而下,其余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一愣,地中海摸了一把被砸的地方,摸到了一手血,脸上笑嘻嘻的模样顿时变得狰狞,双目猩红地朝宋不期走去。
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那一巴掌下了死手,宋不期脸被打得一偏,一个血印印在她苍白的脸上,牙齿磕到嘴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脑袋嗡嗡的,恐惧袭来,宋不期手腕被男人抓住,另外两个男人在一旁哈哈大笑看好戏,一股无力的绝望涌上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都想置她于死地?为什么活着这么难?
双腿往前狠狠一蹬,男人一个踉跄接连往后倒,宋不期撑着虚浮的身子冲向马路中央。
第一次将轻生念头付诸实践,泰坦自然,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惧怕,是解脱的感觉。
三个男人瞳孔微缩,没想到那丫头还挺刚烈。
汽车急速的刹车声响彻回荡在空旷的马路上,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膝盖与车前盖的距离不到几厘米,死神似是不愿收她。
周生惊魂未定地看着前面突然冲出来的女孩,一向沉稳的脸上带上些许紧张:“二小姐你没事吧?”二小姐可是大小姐的心头肉,他是二小姐的保镖兼司机,如果二小姐出了什么事,自己肯定承受不住大小姐的怒火。
幸亏唐韵坐在后座也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只是受到了点惊吓,并没有受伤。
“没事。”唐韵摇摇头,望向窗外的罪魁祸首,“周生你下去看看……”话未说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微眯眼眸,昏黄的灯光让她看不真切宋不期此刻的表情,但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宋不期。
三个男人见女孩没事,色心不改,跑过来想要将人拉上车。
宋不期将那三个男人朝自己走来,其中一个脑门上血迹斑斑,看起来有如鬼魅,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车旁,拍打车窗求救。
她本来烧得红彤彤的脸蛋因为刚刚的惊吓变得煞白,一头长发因为奔跑凌乱地披散肩头,脸颊还有一片血,是刚刚那男人打在她脸上的血,在寂静的夜里属实吓人,周生就被她的突然靠近吓了一大跳。
唐韵见情况不太对,不顾周生的阻拦率先打开车门下车,那三个男人也恰好走了过来。
宋不期见有人下车,心下稍安,没成想,下来的人竟然是唐韵。
“小七。”唐韵上前两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宋不期,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她滚烫的肌肤,她的脸有一片血迹,看起来有些狰狞。
唐韵好看的眉眼染上担忧,“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还发烧了?”
没待宋不期回话,那三个男人已经走到跟前,笑得贱嗖嗖,摩拳擦掌道:“这个长得更漂亮,肯定能让哥几个快活!”
唐韵哪听过这样肮脏的话,她从小被唐诺保护得极好,一直到现在还认为这个世界都是纯净而美好的,坏人只是极少数。
宋不期没想到是唐韵,她软弱无力地推了她一把,道:“唐韵,你快走。”她怕她受到伤害。
唐韵怎么可能走,她伸手揽过宋不期的腰,柔声安抚:“小七别怕,我带你走。”
宋不期惨白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眼睛越眯越小直到只剩一条缝,身子一软,彻底晕倒在唐韵怀里。
是熟悉的味道。
好香、好温暖的怀抱,一如三年前那个怀抱,有些贪恋了呢。
“小七!”唐韵神色着急起来,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明明中午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
宋不期虽然高,但极瘦,唐韵扶着一个晕倒的她竟毫不费力,不知为何,她对这个才见了没几面的女孩总是莫名的心疼。
“嘿嘿,都别想走!陪哥哥风流一度再说!”男人猥琐的笑声让唐韵一向温柔的脸上带上不悦。
其实唐韵的眉眼和唐诺极为相似,只是唐诺性子冷淡,眉眼总是淡淡的。唐韵性子柔和,眉眼总是弯弯的,但她的眉眼冷下来时,和唐诺一样唬人。
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周生从驾驶座上下来,横在唐韵面前,他打开后座车门,对身后人道:“二小姐,这里交给我,你先带这位小姐上车。”
周生的身手她信得过,唐韵点点头,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人扶上了车。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