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和苏格的目光像是针一样齐刷刷刺向李温水,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温水笔挺地站在原地,嘲讽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盯穿,他脖颈僵直,后背渗出些许热汗。
苏格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睁着无辜的大眼,故作疑惑:“这样吗?我还以为温水哥和梁总是好朋友呢。”
李温水回过神,狠狠瞪着苏格。
梁瑾慢悠悠道:“不算朋友吧。”
其实李温水那些小把戏他早就清楚,只是一直懒得理。
他侧目瞄向李温水,对方薄唇紧抿,面颊绯红,显然是没想到会当场被戳穿,可即便是这种情况却还在凶巴巴的瞪人。
有点羞耻心,但不多。
苏格可不管李温水瞪不瞪他,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且还看到了自视过高的李温水吃瘪,别提多愉快了。
“我还有事,失陪。”李温水面无表情拿回了自己给梁瑾准备的润喉糖和梨膏,大步走向别处,气势上倒是一点也不肯认输。
经理和苏格也打声招呼离开了,周齐盯着远去的李温水,撞了一下梁瑾:“怎么回事啊?一点面子也不给小美人留,这不是你风格啊。”
他这发小向来待人体面,很少会有翻脸的时候,尤其是对待美人又绅士又礼貌,这种当面不给人台阶下的情况以前就从没发生过。
梁瑾碰了一下周齐的酒杯:“小骗子也要给面子吗?”
“骗你什么了?这么漂亮的骗子骗我我可心甘情愿!梁少果然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口味挑喽!”
梁瑾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手提袋里,笑眸略带揶揄,补充道:“还是个抠门的小骗子。”
*
李温水在甜品处吃了两块蛋糕,他看起来气鼓鼓的,面颊红晕未褪,我见犹怜。这副样貌吸引来了不少搭讪的人,但无一不被他锋利的眼神劝退。
手机消息“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可他一点也不想看。苏格一定把今天的事广而告之了,他甚至已经猜到苏格会怎么编排他了。此刻的消息只会是嘲讽与风凉话,比起恭喜,他朋友圈里的这些人更擅长看笑话。
有人来到李温水身边,目光灼灼盯着他。李温水该吃吃该喝喝,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甜品可以让他心情变好,再说总不能白来一躺空着肚子回去吧?
那人一言不发却也迟迟不走,李温水转过头:“我没有微信……”
话音戛然而止,对方戴着金色边框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眸色深沉:“想不到你也有被拒绝的一天啊。”
李温水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要后退,桌子抵着他让他无处可退。
俞子濯说话时有一颗门牙明显与其他牙齿颜色略有不同,看向李温水时眼神颇为怪异:“当初你拒绝我,我还以为你多么清高,还不是上赶着向梁瑾投怀送抱?”
“我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李温水眼皮子突突直跳,蛋糕也没心情吃了,大步往外走。
他越走越快,出了门近乎是跑的。
俞子濯竟然回国了!
为了防止有人跟着他,回去的路上他故意换了好几趟公交车,拖着酸胀的双腿又站了四个小时,到家后双腿已经疼得不能动了。
李温水疲倦地坐在床上敲打紧绷的双腿,一阵心慌。
他打开抽屉,拿出相框,黑白照片里的老人一脸慈祥。
李温水每次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时总会对他说一说,外公是唯一对他和温晴好的人,虽然已经去世的人再也不能为他解决问题,遮风挡雨,但至少能让他安心一些。
“外公,俞子濯回来了,他是回来报复我的吧?”李温水握着相框的手微微颤抖。
俞子濯是他前男友。
其实他知道他这种出身的人,出众的样貌并非恩赐。
总是有很多人对他不怀好意,被李栎彦抢走的第一任男友就是这样,睡过之后说他性格坏不温柔,把所有的错处都推给了他。
自那以后所有刻意接触他的人他都长了一个心眼,观察他们的意图,是不是虚情假意。
后来他遇见俞子濯,他以为俞子濯和那些肤浅的人不一样。他们有共同的话题,因为一道题怎么解而讨论到深夜,俞子濯斯斯文,和他说话时总是红着一张脸,声音不大却很温柔。
有一天俞子濯向他表白,那时候他被巨额的债务压的喘不过气,想要找个人依靠,即便不喜欢俞子濯,还是答应了他的追求。
然而当晚俞子濯就原形毕露,带他去宾馆开房,将他绑在床上。
他趁俞子濯洗澡时挣脱绳子报了警,俞子濯洗澡出来发现他要逃走,将他按在床上用力掐他的脖子。
时至今日,李温水还记得那时候俞子濯的眼神异常恐怖,窒息感还犹如在身。
挣扎时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砸向了俞子濯,俞子濯掉了一颗门牙,手上动作也更加狠厉。
关键时刻警察破门而入,俞子濯被抓进了警察局。
俞子濯父亲正面临升迁大事,不容自己家中出现一点污点,俞家赔偿了他一笔。
之后俞子濯被父亲送到国外戒同所,但在戒同所里俞子濯也不老实,在学校论坛发布了很多抹黑他的谣言,说他私生活混乱,骗人感情,还把他的号码发布在约炮app里,让不知情的人打电话约他。
最后换了号码才得以清净。
俞子濯这一走三年,李温水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俞子濯,以为俞子濯已经忘了他,可今天俞子濯的眼神告诉他,俞子濯不想放过他。
夜幕降临,屋内昏暗。
李温水蜷缩在小床上,大脑一刻不停的研究对策。
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吓了他一跳,见是熟悉的号码才放心下来,他深呼口气接通,笑道:“晴晴,想哥了?”
“哥,”话筒里穿出风声,李温晴声音喜悦,“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李温水算了算日子,突然坐了起来:“回家了?”
“对,还有一周高考,我们放假了!”
“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接你。”
“快到公交站啦!”
李温水顾不上腿上疼痛,拿起雨伞往外走。
走出漆黑泥泞的胡同,李温水打算去公交站对面的市场买些猪肉,包点饺子。他刚拐进去市场,突然被人捂住嘴搂紧腰扔进了面包车里。
接着他口袋里的手机被人拿走,坐在副驾驶的俞子濯盯着他:“找你叙叙旧。”
李温水被黑衣保镖按住肩膀不能动弹,他提高音量:“绑架是违法的!”
俞子濯道:“我知道啊,谁说我要绑架你了?我这叫请你上车叙旧。”
接着保镖用胶带,在他脸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胶带从鼻梁一直封到下巴。
李温水只能发出无用的闷哼声。
面包车不知道开向了什么地方,周围景色越来越荒芜,马路也从平摊的沥青路换成了颠簸的土路,路灯也越来越稀少。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停了下来,李温水听到从不远处传来水声。
俞子濯凑过来,拿出剪刀。
“劝你不要动,毁容了可不怪我。”
李温水瞪着俞子濯,心脏快要跳出来。三年不见,俞子濯更疯了。
冰凉的剪刀贴着脸皮剪短胶带,李温水大口呼气,冷汗湿了脊背:“你想怎么样?”
俞子濯捏住李温水下巴,仔细欣赏这张精致的脸:“温水,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你当初打我的时候,那个狠劲真他妈辣,我太喜欢了!”
李温水撇开头,眼中愤怒厌恶又惊恐。
“你知道吗?你这个眼神有多勾引人,虽然很凶,但哭起来时格外好看,”俞子濯露出怪异的笑容,“为了让你哭我可偷偷做了很多事,比如让你找不到工作。”
李温水皱眉,让他找不到工作的人竟然是俞子濯。
他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口气:“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应该不是聊天吧?我承认当初我不该打你,你有什么诉求,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俞子濯伸手抚摸着李温水细嫩的面庞冷笑:“你知道在戒同所里多难过吗?他们把我当神经病,用电击棒电我,问我还喜不喜欢男人。”
他望向窗外:“你不会懂的。”
李温水咬紧唇瓣:“你冷静一点,如果要我道歉,我给你道歉。”
“我不要道歉,我只想要你不痛快,你不痛快,我就快乐。”俞子濯说着突然打开车门,保镖一把将李温水推倒车外,他重重摔到地上。
俞子濯关上车门,头从窗户中探出来:“我这不算绑架吧?至于想要和我谈,那就等你从这里回去再说吧。哦对了,提醒一句,这里晚上有狼,希望它们不要伤到你的脸,毕竟我最爱你的脸。”
李温水在心里骂俞子濯疯子。
面包车开走,四周陷入黑暗。
李温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没有手机,也没有手电筒,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但至少有一点让他欣慰,至少俞子濯没向以前那样想要□□他。
李温水苦中作乐的想。
小雨继续下着,借来的衣服湿透,李温水从头凉到了脚。
他抱着手臂漫无目的走在原野上,剧痛的双腿快要支撑不住。
他边走边喊,一个人也没有,回应他的只有更远处的海浪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温水再也支撑不住坐在地上,他双手抱住膝盖,眼眶通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其实他很害怕。
他多想有人能拉他一把,带他脱离泥潭。
一束光从远处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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