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溯与雾 > 10、第 10 章
    10/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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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矜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个兼职,用来补贴日常花费。


    距离开学已经过去小半个月,期间她没再见过沈行濯,也找不到理由去见他。


    被无端生出的羞耻心萦回环绕,很多事做起来难免开始有些蹑手蹑脚。


    周六傍晚,裴矜在咖啡店兼完职,换下工作服正要下班,跟推门而入的陈楚亦迎面相遇。


    顿住脚步,抬头看他,一时之间泛起沉默。


    陈楚亦个子很高,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单手揣进裤子口袋,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过了几秒,他率先出声,语气多了抹不自在,“谈谈?”


    裴矜挪动脚步让路给他,“去里面坐吧。”


    就坐,彼此又沉默了一会。


    裴矜稍稍侧身,从包里拿出四张现金,放到桌上,将东西移到他面前。


    “这是那天在火锅店的饭钱。你支付宝把我拉黑了,微信转账也没见你收款。我换成现金还你。”


    陈楚亦冷笑了声,“倒是跟我算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我的谁,没必要白花这份钱。”裴矜作出解释。


    “你觉得我会要?”


    “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那替我捐了吧。”


    “可以。”


    “……”陈楚亦深深看她,“裴矜,你对我还真是没什么人情味。”


    裴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问:“要谈什么?”


    陈楚亦翘起腿,向后靠了靠,“你那天在火锅店看到的那个,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其实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不会在意……”


    “听不听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陈楚亦打断她,“我不会随便找个女朋友搪塞自己,希望你也别为了拒绝我就把自己形容得那么不堪。”


    谁都没再多言。


    陈楚亦比她先一步走出咖啡店。


    裴矜坐在原位沉思片刻,等他走远才起身离开。


    早晨和沈知妤约了一起吃晚饭。


    缓步往校门口走,裴矜拿出手机给沈知妤发条微信,告诉她自己已经下班。


    抬头看路的空隙间,恰巧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卡宴。


    熟悉的连号车牌,车窗被打开大半。


    男人坐在后座,侧脸映进影影绰绰的昏暗光线里,戴着银色腕表的左手松弛搭着窗沿,修长手指自然垂落在窗外。


    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是她第二次在学校附近看见沈行濯。


    第一次是在一年前。


    大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沈知妤从停在马路对面的车上下来,手里拎着包装精致的名牌纸袋。


    转头弯下腰身,朗声对车内的男人说了句“小叔再见”。


    裴矜当时正好路过,短暂失神过后,驻足停留。


    她认得这辆车,自然知道车里的男人究竟是谁,只是没想到沈知妤会跟他有关联。


    思索几秒,很快恍然。毕竟他们都姓沈。


    车子驰过,像是察觉到了这抹视线,男人抬眸看向她。


    微乎其微的一眼,极其平淡,无端予人悚栗。


    对视的目光随着车尾一起消失在拐角处。


    在这之后,一直住在外系混寝宿舍的裴矜跟辅导员提出换宿舍申请,想搬回同系宿舍。


    沈知妤所在宿舍恰好缺个人。


    没出现任何意外,裴矜顺利搬了进去,补上了那张空闲床位。


    起初的确带着目的刻意接近她。


    沈知妤胸无城府,待人真诚。每天相处下来,朝朝暮暮,她们之间不是没有真感情。


    久而久之,许多想法随着时间慢慢拖延,直至消散。


    直到除夕那天早上。


    裴铮那通电话像是当头一棒,将人彻底打醒。


    时移世易。


    很多人、很多事无一不在推着她负重前行。


    ……


    手机震动声响起。


    裴矜回神,解锁屏幕,点开沈知妤发来的微信消息——一个十几秒的语音条。


    语音听到第八秒,余光注意到沈知妤的身影出现在学校门口。


    沈知妤同时发现了她,朝这边摆了摆手,快步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矜矜,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嘛?”


    裴矜回以一笑,“语音刚听到一半,就看到你过来了。”


    “我是想跟你说,我小叔过来办事,正好路过这附近,我们晚上可以蹭他一顿饭吃。”


    “现在就走吗?”裴矜没打算拒绝。


    “嗯,车就停在那儿。”沈知妤冲另一边扬了扬下巴,“走吧,我们上车再聊。”


    短短几十米路程,裴矜走得格外沉重。


    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表情面对沈行濯。


    阴晴不定的男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那晚他提醒她:裴矜,你越界了。


    语气不重,趋近于长辈对晚辈的浅淡引导。


    她不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无论是懂他还是懂他的设计,这些都不是在她身份范畴以内该做的事。


    的确是在越界。


    每次都是这样“横冲直撞”。


    在他面前,她到底还是没学会如何圆滑以对。


    不知不觉走到车身旁边。


    裴矜定了定思绪,嘴角挂起招牌式微笑,站在一旁礼貌开口:“沈先生,冒昧打扰您了。”


    表面故作镇定,心里依旧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尊称脱口而出,“你”重新变成了“您”。


    如同一夜回到原点。


    沈行濯撩起眼睛悠悠看过去。


    眼前的笑脸和那晚在日料店里的逐渐重合、相融、定格。对比下来,不同之处实在过于明显。


    那副情真意切,这副假得可以。


    加上倏然应变的称呼。


    难得有趣。


    裴矜听到他浅浅“嗯”了声。得到首肯,拉开车门,坐进后驾驶座。


    沈知妤晕车晕得厉害,大多时候都坐前面。


    虽然已经习惯这种坐法,但每次都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能勉强忽略他的存在。


    车子驶离学校路段。


    沈行濯问她们,“想吃什么?”


    沈知妤雀跃回头,看向裴矜,“矜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裴矜对吃没什么太大需求,略微思索了下,“……我都可以。”


    “小叔,要不还是你来定吧。”沈知妤说,“我想吃的东西都是些垃圾食品,你肯定觉得脏,不带我们去吃。”


    沈行濯睨了她一眼,没讲话,叫司机把车往市中心的一家老字号餐厅开。


    到达目的地,三人下车,被领到顶楼第二间包厢门前。


    刚落座没多久,很快有服务生将事先备好的水果和饮品端上来,对着沈行濯微微颔首,“沈先生慢用。”


    说完,手臂横向摆动,指向酒柜那边,“您的存酒要开吗?”


    沈行濯撕开湿毛巾的包装,慢条斯理地擦手,“不用了。有事再叫你。”


    墙边立着红木叠层酒柜,各式藏酒,一目了然。


    裴矜这才发现,这间屋子似是沈行濯的私人包厢。


    佳肴陆续上齐。


    裴矜胃口不大,吃得并不多,注意力时不时会放到坐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的吃相斯文,席间很少会同她们交流。穿了件黑色羊绒毛衣,窄口菱形衣领,肩膀宽厚,锁骨的位置有颗小痣。


    饭吃到一半,沈行濯放下汤匙,目光转向沈知妤,“最近学习怎么样?”


    沈知妤内心哀嚎一声,怔怔回答,“就……挺好的。”


    “最好是这样,别等到期末挂科了再来找我求救。你爸的脾气你最清楚。”


    “……知道啦。”沈知妤哭丧着脸,“小叔,有裴矜在呢,我期末绝对不会挂科。”


    “无论裴矜在不在,凡事都得靠你自己。”


    听他提到自己的名字,裴矜眉心猛地跳了跳。


    印象中这是他第三次喊她的名字。


    嗓音低沉清冽,依旧平稳的声线,跟前两次稍有不同的是,这次听起来没之前疏离冰冷。


    又聊了几句,沈知妤找个借口上洗手间,打算开溜。


    原本准备喊上裴矜一起,左思右想,觉得这样做未免太过刻意,只得选择放弃。


    给裴矜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晚些时候再回来,抬腿直接跑路。


    关门声顺势响起,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裴矜低头喝了口奶油蘑菇汤,泛起沉默。


    视线无意间扫到酒柜旁的画框一角,看到上面的设计构图,微微愣住。


    沈行濯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看了一眼,淡淡道:“那幅是‘荒漠石窟’的临摹作品。”


    裴矜有些惊讶,“我能过去仔细瞧瞧吗?”


    “去吧。”


    裴矜站直,走过去,伸手握住画框边缘,稍稍用力,把掖在墙壁跟酒柜之间画框的另外一半扯出来。


    随手拿起,支在酒柜中间的木槽里。


    “荒漠石窟”设计全貌映入眼帘。


    “不像是临摹作品,跟真迹简直没有任何区别。”裴矜轻声感叹。


    沈行濯将茶杯握在掌心,轻抿一口,抬眼看向她纤瘦的背影,“仔细看建筑整体造型的轮廓线。”


    被他稍微指点,裴矜往边缘处细看,“……好像是有些区别。”


    “不止。”


    “嗯?”裴矜一时没太听懂。


    沈行濯放下茶杯,靠近,在她身后停住脚步,右手擦过她的胳膊直奔画框表面。


    食指落在图纸上的其中一点,“看这里。线条跟线条之间的弧度、倾斜度、运行痕迹。”


    他就站在她身后,木质香的冷调将她笼罩。言语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侧,带来酥麻痒意。


    裴矜放缓呼吸,注意力没办法完全集中在图纸上,因他给她带来强烈的感观冲击。


    直到眼睛扫到图纸右下角的署名和落款日期,裴矜艰难缓神,“这是您十年前的临摹作品?”


    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两人之间隔得很近。


    忽的,她撞上他的胸膛。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矜往后退了半步。


    身后是酒柜,腰身生生抵在画框尖角的位置,吃疼的同时,又想向前迈步,可无论向前向后都很为难。


    仅存的理智让她停滞不前。


    沈行濯低头凝视她几秒,右手稍带使力,攥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过来。


    放低声线,问她,“杵在那儿做什么,不疼?”


    裴矜的视线刚好落在他锁骨处的小痣上。


    浅褐色,融进冷白皮肤表层,很像名贵瓷器上的精致纹画,仅仅用作点睛之笔,就足够成为惊艳之最。


    她的目光向上移,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题来缓解莫名生出的奇怪氛围,放软语气呢喃了一声,“沈……”


    脑子一片空白,想说的话凝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话音飘散在空气里。


    气氛越发怪异。


    沈行濯眸光幽深如暗礁,难得好兴致地接过话茬,“叫我什么。”


    裴矜表情凝滞,嗓音无意识地放得更软。


    她不知道该叫他什么,索性放任自己去喊他的名字。


    “……沈行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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