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对上那双眼睛，夏书逸大脑有瞬间空白，反应过来时，他脖子上已经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那东西已经不在地上，而是扑到他的脖子上死死咬住他。
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往下溢出，那东西不断地啃咬，它要吃了他。
夏书逸立刻抓住那东西试图把它撕扯下来。
那东西的嘴巴明显不像正常生物，而是有着无数锯齿的洞口，一旦被咬住，除非把整块肉丝扯下来否则根本拔不掉。
夏书逸用尽全力，却一点作用都无，反而让那东西咬得更紧。
夏书逸挣扎间，那东西身下不知何时生出的根死死抓住地面，把他拉向地面。
夏书逸努力抬起身体，却根本无法抵抗那力量，他被拉得跪倒在地脖子朝下。
“唔……”
夏书逸回头看向陈旭敬那边，他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他召唤魂器，试图击毙它，魂器才召唤出，后脖颈的位置就是一阵冰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肉里。
疼痛之间，熟悉的模糊传来，他的神经再次被连接，不属于他的意识侵占他的大脑……
它不想死。
它想活下去。
它要吃了他，只要吃了他，它就可以活下来，说不定还能直接完成进化……
“放……”
夏书逸试图发出声音，却根本做不到，他整个喉咙都快被咬穿。
那东西的力量也极大，抱住他脖子的手几乎把他脊椎都掰断，那也让他完全无法呼吸，他一张脸迅速充血涨得通红。
眼见着即将失去意识，夏书逸回过头一口咬在那东西上面。
牙齿咬下的瞬间，汁水溢出，一股奇怪的腥甜又苦涩的味道充盈夏书逸整个口腔鼻腔，让他差点直接呕吐出来。
“啊……”吃痛，细碎如婴儿的尖锐叫声贴着夏书逸的耳朵响起。
那东西的牙齿松开些许。
知道这办法有用，求生的本能让夏书逸再次咬去。
如果他就这样死掉，那白诉泠肯定会伤心，他那样的人就算伤心也不会大哭大闹，他只会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然后像以前一样疯了似地进异界。
他会再次把自己的身体搞坏，然后一切又变得和以前一样……
白诉泠会死。
他不能死。
夏书逸全身肌肉爆起，早已经胀得通红的额头青筋暴跳。
他强行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和理智清醒，然后再次咬去。
“啊……”尖叫声再次传来。
有那么瞬间，夏书逸好像反过去控制住对方的思绪，他感觉到对方对死亡的恐惧，看见它的记忆。
它在空中飘舞，突然电闪雷鸣，乌云摩擦产生微弱电流，那电流越聚越多，最后如同巨龙般在乌云中翻滚扭动。
大雨倾盆，它被雨水带到地上。
雨水很快就会消失，它拼尽全力地长出根，让它们深埋地下。
它努力汲取地底下的雨水，努力长出分支，它反应过来拥有意识时，已经拥有上千个分支。
它们疯狂地进食和汲取，然后把所有的营养都输送给它，是它们让它不断成长进化，拥有了智力。
画面闪现，他从那朵花的视角看见两个异界融合。
那次融合让它一次性失去了大半的分支，它品尝到前所未有的痛和虚弱。
好在那次融合也给它送来了无数的食物，那些异兽自己就跑进它的领地中，然后被控制被汲取。
那些食物明显和之前世界的不同，它们之中有些甚至比它还要聪明，它们天生如此。
那让它无法接受，所以它不断地吞噬、模仿、学习，直到它长出种子。
它知道，它马上就会变得更加特殊。
它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种子，催促着所有分支不停地上供营养，它努力地孕育着，只等待着它成熟的那天。
等到那时候，它就可以脱离这片土地，就可以和那些黑狼一样自由地行走……
奇怪生物在草地停下，这一次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那里面居然走出来了很多食物，他们是它从未见过的模样，他们只有两只脚……
它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他们的味道，种子已经快成熟，但它忍耐住，看着他们向着更深处而去。
它很快察觉，那里面有一个人和其他人不同，他身上有着它的种子的味道……
有那么瞬间，夏书逸从咬住他那东西的角度看见他自己，他面向那东西的脖子已经被咬得快要看见脊椎。
仅一瞬间，画面就再次调转，他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
察觉到夏书逸做了什么，那东西疯狂咬来，它抓住夏书逸手臂的力气也越发大，要勒断夏书逸的脖子。
夏书逸再次召唤魂器。
握住手枪的瞬间，他还没来得及把魂器瞄准，手就被从地面钻出的根抓住拖向地面。
那些根的力气极大，夏书逸根本无法挣脱。
混乱之中，夏书逸强迫自己思考。
他们的神经连结，这不只是单方面的。
对方现在很虚弱……
既然对方能控制他，他为什么不能控制对方？
视角强行调转，夏书逸再次从那东西的角度看见自己，他一张脸已经胀成猪肝红，脖子上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他变成两个他，自己和自己打架。
他强迫其中一个自己松嘴。
另一个他狠狠咬来，咬向脖子上的他自己。
吃痛，第一个它下意识张嘴，嘴巴松开的瞬间巨大的不甘和伤心席卷而来。
它难过得哭出声来，它不想死，它不想死，它不想死……
另一个他因为这而松了口气，但不等他兴奋胜利，意识就逐渐模糊，长期的窒息和动脉破裂失血过多，让他大脑空白身体发软。
第一个它察觉，立刻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奋起反抗。
这一次，它要直接咬断他的脖子。
活下去的会是它！
夏书逸意识被抵抗，他努力控制，但身体的虚弱却让他根本无力做到，他只能用力啃咬。
他好像吞下一个小小硬硬的东西，但一切都无所谓。
世界逐渐漆黑。
“砰！”
枪声突兀响起，强行把夏书逸从黑暗中拉回。
他猛然睁开眼，抑制不住地咳嗽。
空气涌进他支离破碎的喉管，带着剧烈的疼痛和血水涌进他的肺中。
那一刻，空气是如此美妙，似乎连喉间的血水都变得甘甜美味。
“夏书逸！”什么人向着他冲来。
夏书逸根本没立即去看，他剧烈咳嗽。
“夏书逸……嘶……”
“什么……”
“古林？”
“夏书逸？你怎么……”
“先离开……腐蚀……”
越来越多人涌向他这边。
夏书逸被人移动，混乱中他意识归于黑暗。
夏书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他身上无处不传来疼痛，那疼痛太钻心，让他几次迷迷糊糊醒来又昏迷。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在车上。
车子颠簸，向着前方而去。
阳光从两侧和后方投射进来，让整个车内一片明晃晃。
夏书逸眯着眼睛适应了会后才睁开。
车内坐着四十来个人，陈旭敬四人赫然在其中。
车子颠簸得难受，除了几个负责看守的，其他人都被晃得昏昏欲睡。
“你醒了？”其中一个人发现他睁眼，立刻去拍不远处的顾静枫四人，“他醒了。”
闻言，顾静枫立刻朝着夏书逸看去。
见夏书逸睁开眼，顾静枫狠狠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靠近，“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你……”
“你吓死我们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吃那东西……”
“你没事吧？”
陈旭敬三人也在附近跪坐下看着他。
夏书逸被吵得头晕，他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曾经被啃得连脊椎都能看见。
手指摸去，他却并未摸到血窟窿，而是有肉有血的脖子。
002.
“你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基本上。”顾静枫道。
夏书逸看去，基本上？
他又摸了摸脖子，确定没在脖子上摸到那个血窟窿，他才再看去。
顾静枫没说话，直接回头去翻自己的背包，很快，他翻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小镜子。
看见那镜子的瞬间，夏书逸脑海中浮现出许顾沫那个小熊镜子，他们这些当医疗兵的，是不是有一条规定是必须要戴一个镜子在身上才算完整？
没等他想完，顾静枫就把镜子举到他面前。
夏书逸看去，看清楚镜子中的自己的瞬间，他就像被人夺取了心魂，大脑空白。
他一双眼金黄得夺目，光是与之对视就令人畏惧。
这些他之前就知道，顾静枫他们也都见过。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整个眼眶眼白的部分都变成黑色，瞳仁变得越发金黄，仿佛里面有流光异动，瞳孔也变成黑色竖线。
随着他惊讶的表情浮现，那条竖线缩成一条细缝。
“你感觉怎么样？”顾静枫问。
夏书逸摇摇头，他没再去看镜子，那双眼太过鬼祟，即使它就长在自己的身上，依然让他不愿意长时间与它对视。
“你怎么回事？”陈旭敬忍不住问。
除了白诉泠，夏书逸绝对是现在他们一群人里最强的一个，所以夏书逸说要去看看的时候，他根本没多想，也就没怎么注意他那边。
直到枪声传来，他们才发现情况不对。
“那东西还活着，我被偷袭了……”夏书逸解释。
说话时，他喉咙颤动，那让他感觉极为怪异，他忍不住又摸了摸。
陈旭敬一群人对视一眼，虽然早就猜到但真的听说，一群人依旧惊讶。
那东西的生命力未免太强。
“那种子当时估计已经快要进化完，被攻击的时候那花知道自己跑不掉，就把种子扔了出去，自己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攻击。”夏书逸从车上坐起来。
失血过多让他头晕，车子晃得他恶心。
陈旭敬一群人不语，只脸色极其复杂，他们已经分不清那东西到底是植物还是生物。
他们都听说过泡泡世界的猜测，知道以后的异界恐怕没有容易的，也都多了个心眼，但真的遇上，他们却依旧措手不及。
几人跌坐在车上，一时间都恹恹。
进化、林龙，他们好不容易才看见希望。
夏书逸看向古林。
昏迷之前那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
被注视，古林看来，视线对上的瞬间古林明显愣了下，他身体僵硬，眼中有恐惧浮现。
夏书逸移开视线不与他回视。
夏书逸不语，古林不应该在这里。
他还在幻觉里？
“我是真的，我醒的时候陈旭敬他们已经不在医院，我问了医生才知道你们要去冥界，我立刻联系了你们，但你们都没回我，我就赶紧坐飞机过去，结果我到的时候你们都进来了，我只好自己进来。”古林显然已经遭遇过一轮怀疑，立刻自证。
“队长……”人群后，一张熟悉的脸冒出。
周世一满脸担心。
远远认出陈旭敬一群人，他们正高兴，结果就看见旁边夏书逸跪在地上疯狂啃咬着什么东西，那一幕差点直接把他们吓死。
还好后来古林发现夏书逸好像无法摆脱那东西，开了枪。
夏书逸避开眼睛盯着周世一看了会，选择放弃。
如果这里是幻觉，古林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但周世一，他并不希望在这里看见。
周世一年纪虽然和他们相差不多，但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好，那让他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幼稚单纯，他其实不太适合这种生活。
“对了，我们找到异界之核了。”古林道。
夏书逸猛然看去。
被注视，古林呼吸一滞，脸色煞白。
夏书逸连忙移开视线。
“你们找到了？”夏书逸惊讶。
“对。”古林酝酿了下怎么解释后说道，“我组了个五十人的队伍，进来的时候你们都已经走远。我们顺着你们走的方向走，第二天的时候就遇到了黄叶的队伍。他们遇到袭击，改了道，我们就一起走了。”
“差不多是我们进来十二天的时候，我们就看见这片黑土地，我们没进去，而是顺着融合的那条线往你们这边走，第二天的时候我们的接收器就响了。”
“不过我们没有进去，把地方记下来后就先过来找你们，那地方让人挺不舒服的。”
“距离这边不远，开车的话一天就能到，我们已经走了半天，夜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到。”
夏书逸没去看众人的眼睛，揉了揉自己昏胀的脑袋后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陈旭敬道。
“我们本来是准备等你醒了再移动，但你一直不醒，我们就想着先过去看看。”顾静枫道。
夏书逸点点头，他面向古林那边，“我们已经进来多久？”
循环再加上失忆，他已经不记得他到底进来多久。
“今天已经是第十七天。”古林道。
夏书逸皱了皱眉，这个时间已经相当长久。
算下来，除去循环的时间，他们被那花删除记忆的时间最少都有三天。
这次的探索预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十七天已经过半，很多人都应该已经要回程。
这里是冥界，又有那新异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出去。
裂缝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并不希望林龙有太大伤亡。
“你要不再睡一觉？”古林开口。
夏书逸看去，看清之前反应过来，连忙把眸垂下。
“你能把它收起来吗？”顾静枫问。
之前替夏书逸检查时，他就发现夏书逸眼睛的变化，到现在为止，已经足足三天。
夏书逸闭上眼变化，眼睛再睁开时，却并无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
“你又进化了？因为你吃了那东西？”
“我可能把它的兽核吃掉了。”夏书逸想起那被他吞掉的硬硬的东西，“那东西想要吃掉我，好像那样它就能活下来能进化。”
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身体依旧并未出现任何变化，但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却一直在。
那感觉就好像他脑子里多了个什么东西，所以大脑被挤得难受。
夏书逸没让自己去细想。
这进化与其说是进化，不如说是在保存他们身体和思想的同时，把他们变成了非人类的其它东西。
他无法去想如果他的脑子里也长出兽核，他们和其它异兽又有什么区别。
他也没那个力气去想，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活下去，只有活着思考这些才有意义。
闻言，陈旭敬一群人对视，脸色都复杂。
片刻后，几人深呼吸。
他们也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进化是必然，他们已经没有其它选择。
003.
“我再睡一觉。”夏书逸道，他脑袋疼。
“好。”
一群人不再打扰，各自回去坐下。
夏书逸躺下，重新钻进睡袋中。
车子一直颠簸，晃得夏书逸愈发头晕，不过那也让他很快睡着。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中间车子停下，他察觉，但因为太困的缘故并未起身，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车子再出发。
他再次醒来时，车子已经开出一段距离。
朝阳笼罩下，才经历了绝望的一群人在几天的短暂休息后，脸上多出几分放松。
见他醒来，好几个人都看来，其中包括黄叶。
黄叶很是开心地靠近，递来一瓶水，“你醒了，要喝水吗？”
黄叶年纪是他们一群人中最小的一个，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看着就不靠谱。
从地上坐起，夏书逸接过，“谢谢。”
黄叶心情不错，“再有两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候先让他们把车检查下，补充好油和水，我们再去找异界之核，这样异界之核一被破坏我们就能立刻走人。”
说话间，黄叶好奇地朝着夏书逸的眼睛偷看了眼。
夏书逸眼睛还并未恢复，那让他不笑时看着格外严肃，压迫性极强。
夏书逸同意，“嗯。”
喝完水，夏书逸起身收拾东西。
把睡袋装进背包又检查了下背包，补充了食物和水后，夏书逸起身。
一觉睡醒，他舒服不少，那也让他有了经历去研究自己的变化。
他找了地方坐下，抽了匕首，又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无论多少次，只要对视，那双眼睛都依然迫人。
因为瞳孔地变大变成竖形，他每次一动，整双眼睛就会随之变化，那让他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
夏书逸试着召唤魂器。
魂器并未出现。
并不是因为眼睛，而是它懒得搭理。
夏书逸无奈，只得放弃，要等到了异界之核那边再说。
魂器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夏书逸一直就没想明白，他的魂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
任性妄为，还从不掩饰对他的不满。
夏书逸正研究，就发现旁边有人好奇地看着他。
他看去，“有事？”
黄叶立刻收回视线，但他年纪还太小，完全藏不住眼底的好奇。
“嗯？”
黄叶看来，“夏队，你和白元帅很熟？”
夏书逸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黄叶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等下你就知道了。”
夏书逸不解，但黄叶不准备再说，他也就没再追问。
他注意力重新回到手中匕首上，试图把眼睛收起，同时继续研究自己的变化。
身体上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但上一次进化后他攻击冥界裂缝时魂器就随之出现金色纹路，攻击力也大幅度提升。
这次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变化。
车子顺着冥界和那新异界交界的直线一路飞速前行，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夏书逸还在研究，最前方的车队中就传来说话声，“到了。”
几乎是声音传开的同时，他们所有人的背包中都传来接收器的提示声。
他们到达异界之核附近。
夏书逸收起匕首朝着车外看去。
提示声响起后，车队很快便停下，不再继续往前。
车队右边是偌大的绿色草原，远处是隐约可见的树林和山脉，左侧则是一片芦苇、花以及湖泊组成的巨大荒野。
异界之核应该在左侧，但那一片芦苇丛中并未看见。
一群人下车后，全部面向荒野。
接收器的覆盖范围是半径两千五百米，那样的范围，就算不算地下挨着找一遍也需要点时间。
夏书逸琢磨接下去该怎么办时，黄叶已经让人把车子都检查一遍，灌满了汽油和水。
“十人一队，分开找。”夏书逸道。
黄叶他们也过来后，队伍现在一百五十多人，能够分成十五个队伍。
每个队伍间隔五十米，能够覆盖大概八百米的直线距离，来回三趟差不多就能全部覆盖，运气好的话他们今天内就能找到。
运气差，异界之核在地下，那他们就得把这整片地挖一遍。
一群人快速动作。
收拾好东西，分队，准备好，一群人再次面向那片黑土地看着里面的芦苇和花时，心中都不由生出几分抗拒。
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愿意再进入这鬼地方，毕竟谁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那种花？
谁也没说过一个世界就只有一个那东西，夏书逸和白诉泠就在同一个世界。
深呼吸，一群人硬着头皮向着里面走去。
这边芦苇比花多，且目光所及之处花也远不如他们之前看见的大，但想要绕过依旧不容易，那些花的根深入地下，从地面根本看不见。
“前面有花。”黄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夏书逸之前就已经看见，“从左边绕过去。”
为了安全，陈旭敬一群见识过那些花厉害的人平均分在了所有队伍，夏书逸自己也单独带队。
黄叶在他队伍中。
“要不烧了？”黄叶嘴上说着，人却乖乖向着左侧而去。
“还是别了吧。”周世一道。
黄叶兴致缺缺。
夏书逸看了眼旁边的队伍，他们进入得不深，还勉强能看见其他队伍。
确定所有队伍都安全无事，他跟上周世一几人。
他才往前走出五六步，前方的芦苇丛中和地下，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所有人神经瞬间紧绷，黄叶面前突然出现一团火。
那火立于虚空之中，呈现蓝绿色。
看见那火，夏书逸都有瞬间的惊讶，同时也明白过来黄叶年纪轻轻凭什么带队。
他和白诉泠一样，是特殊魂器。
夏书逸并未惊讶太久，他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声音上。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受到惊吓之后在逃跑，且逃跑的方向非常统一，全部向着那朵花而去。
“是它的根。”有人道。
夏书逸看去，很快在那人前方的芦苇丛脚下看见一条正从泥土中翻出然后逃跑的红黄色根。
“它们跑什么？”铆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的黄叶不解。
他是有一定战斗经验的，哪怕急于表现，也并未随意攻击。
夏书逸看向那花，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那花花叶快速上卷，迅速把自己裹成一团。
那瞬间，夏书逸蓦的有了个荒唐的猜测，那花在怕他？
夏书逸看了眼周围皱着眉头戒备着的一群人，试探着向着那花跨出一步。
几乎是他跨前的瞬间，花立刻就有了反应，它努力包紧花叶，把自己缩得更小，仿佛那样就能不被看见。
夏书逸挑了挑眉，一连向着前面走出五六步。
他们和那花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来米，他一连往前走出五六步后，距离直接拉进三分之一，那把那花吓得直接瑟瑟发抖。
如果能跑，它肯定早就把根拔出来提着花瓣一溜烟跑远。
不只是它，从附近其他队伍的动静来看，这一整片所有花似乎都被他吓到。
看见这一幕，明白怎么回事，黄叶一群人脸色都变得怪异。
“队长……”周世一一张脸胀得通红，看着夏书逸的眼中都带光。
夏书逸不语，戒备的同时跨前，他来到那朵花面前。
站定，他缓缓伸出手。
随着他地靠近，那花哆嗦得愈发厉害。
夏书逸手指触碰到花的瞬间，它停下颤抖，整个僵住。
那瞬间，夏书逸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被定住的异兽，鹿，下雨，往下扎根……
夏书逸很快回神，他怔愣一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再次触碰。
他在那些画面中寻找异界之核。
各种画面一一闪过，最后停在一片漆黑中。
他看不见，但他知道，泥土之下，那个位置，有他要的东西。
它很害怕，夏书逸别吃它。
它不好吃。
夏书逸睁开眼，他收回手，“让他们都回来吧。”
黄叶和周世一一群人对视一眼，满眼不解。
“异界之核，找到了。”夏书逸道。
第152章
004.
黄叶几人神情怪异，但看看夏书逸再看看那朵瑟瑟发抖的花，还是快速打开通讯仪联系其他人让他们过来。
十多分钟后，一群人在车队旁聚集。
“找到了？”
“在什么地方？”
被询问，黄叶一群人都看向夏书逸。
夏书逸大概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大概七百米往下四十米的地下。”
一群人都朝着那边看去，只看见一片白皑皑的芦苇后，面面相聚。
顾静枫有想要上前替夏书逸检查下脑子的冲动。
“我好像能读懂那些花的想法。”夏书逸回味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种感觉很奇怪，但又好像顺理成章。
“读懂？”顾静枫琢磨这个词。
“就是能够和它们沟通。”夏书逸道。
一群人皆哑然。
“那你也能和芦苇或者草沟通？”陈旭敬问。
夏书逸看向他们脚下的绿草，他们回到车队前。
不用尝试，夏书逸就摇头，“应该不能。”
嘴上说着，夏书逸还是蹲下去触碰尝试了下，和他预料的一样，他对那些草没有任何作用。
“应该是只能对开智的东西才有用。”夏书逸看向面前那片芦苇地。
那些花是共生体，这附近的花应该只有一朵是主体，它应该也已经开智。
硫酸雨，带有腐蚀性的地面，芦苇丛，大面积开智的花，这个异界的存在恐怕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麻烦。
一旦那些酸雨把剩下的地方全部覆盖，没有任何外界生物能够在这片地方存活，那些黑狼选择逃跑是正确的。
“那现在？”古林看向身后的芦苇丛。
即使知道那异界之核在什么地方，介于对方处于地下的状况，想要弄出来也并不容易，更何况那些泥土还具有腐蚀性。
“我先把地面的芦苇丛和花处理了？”黄叶跃跃欲试。
说话间，他召唤出自己的火。
不知是不是夏书逸的错觉，动作间他还故意耍帅似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虚托那团火。
那手势他曾经见过无数次，在白诉泠身上。
黄叶在模仿白诉泠。
明白这点，夏书逸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如果他有着黄叶这样的特殊能力，那十之八九也会模仿白诉泠，毕竟白诉泠是特殊的。
但白诉泠是他的。
不少人都还是第一次看见黄叶的能力，看清的瞬间，眼中都是惊讶和羡慕。
能够带来特殊能力的特殊魂器他们见过的总共就一个，白诉泠。
白诉泠的存在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黄叶表面装得镇定，但一张脸却在众人的注视下胀红，他到底年轻。
夏书逸看向周世一，他也曾经是这幅模样。
周世一面无表情地看着黄叶，一副看过来人的语重心长。
夏书逸哭笑不得。
“不用。”夏书逸面无表情地拒绝。
跃跃欲试的黄叶愣了下。
“我直接瞄准攻击就好。”夏书逸淡淡道。
他狙击□□式的穿透力非常强，哪怕是间隔许远又或者深入地下都并不是问题，特意把异界之核挖出来，没必要。
黄叶愣了下，认识到夏书逸说的是事实，他就如同被扎了个孔的气球，迅速蔫了下去。
他学着白诉泠抬起的手也垂下。
看着黄叶被打击得蔫了吧唧，夏书逸面上面无表情，心情却不错。
他觉得自己幼稚，好心情却并未消失。
夏书逸看向黄叶带队的那百来人，他们全部都是第五军区的人。
面对黄叶的炫技，他们毫无反应，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夏书逸若有所思。
黄叶拥有特殊魂器，那第五军区其他人呢？
第五军区的构成和其它军区不同，是自己暗地里拉人的模式，第五军区的人并不多，但却个个都是精锐，毕竟没两把刷子第五军区也看不上。
五个军区单论武力，第五军区说不定才是最强的。
有了这个认知，夏书逸不由深呼吸。
第五军区的元帅，或许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重要，而周昀然，选择把这样一个重要存在交到他的手里。
夏书逸心情正复杂，眼角余光就发现顾静枫四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夏书逸看去，看出四人眼中的无奈，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就如同他看出黄叶模仿白诉泠的心思，熟悉他的顾静枫四人也轻易就看出他那点小心思。
“咳。”夏书逸轻咳一声，跳过这个话题，“先休息，准备好了我们爆破异界之核，然后离开这里。”
一旦异界之核被破坏，冥界和这异界立刻就会崩塌。
他们往里走了十多天，还是开车，这次地逃亡会变得相当困难，而且如果有机会他也想提前通知白诉泠那边。
白诉泠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众人不语，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在异界，最奢侈的莫过于休息。
见众人都离开，夏书逸再看了眼异界之核所在的地方后，向着车上而去，要想办法进入和白诉泠的幻觉。
有了和那花的角力，他本以为一切会很顺利，但尝试了半个多小时他却依旧没成功。
和白诉泠的幻觉，并不受他控制。
失败，夏书逸讪讪下车。
营地中大部分人都休息，但也不乏精力旺盛的，例如黄叶和周世一。
两人跑到远离营地的异界边缘，黄叶正给周世一演示他的魂器。
黄叶的攻击范围半径最多也就两百米，远不如白诉泠。
火焰温度倒是挺高，但凡被触碰的东西都在瞬间燃烧，但比起白诉泠进化后的直接焚烧成灰烬依旧差得远。
不过那能力在对上异兽时也已经比绝大部分的普通魂器好用得多，确实值得黄叶骄傲。
周世一一开始还能装作镇定，见识了黄叶的攻击后很快便藏不住眼底的羡慕夸赞，那让黄叶一张脸都胀红。
得知周世一的魂器是少有的双魂器后，黄叶也毫不吝啬的一阵猛夸，把周世一夸得脸颊通红。
看着两个人小孩子似的互相吹捧个没完，夏书逸无奈地摇摇头，蓦的有种带儿子的错觉。
盯着两人看了会后，夏书逸走到顾静枫四人身边坐下，开始盯着顾静枫四人看。
顾静枫四人正吃着东西闲聊，被他盯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纷纷回头看向他。
夏书逸没说话，只避开四人眼睛静静看着。
“有事？”陈旭敬受不了，最先开口。
“你们愿意加入第五军区吗？”夏书逸看向四人的眼睛。
冥界的事结束后，一切就暂时告一段落。
和林龙的联盟以及重新定位第五军区、他接手周昀然这些事都将被提上行程，等到一切忙完时，他就将不再是第二军区的人，而是第五军区的元帅。
顾静枫四人如果留在第二军区，那么他们以后将很难再见上面。
这些事他之前没有时间去想，现在却不得不想。
顾静枫四人都是很有能力的人，未来他们就算成为不了元帅至少也是李巡那样的存在，如果能把他们招募进第五军区，那对第五军区来说绝对是好事。
虽然这样做对白诉泠来说不公平，但他真的希望他们能跟他一起去。
突然被夏书逸直接注视，顾静枫四人大脑都有瞬间的空白。
夏书逸察觉，移开视线。
回神，顾静枫四人揉了揉鼻梁。
夏书逸那双眼着实太过迫人，每次与他对视，他们都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想要转身逃跑的感觉。
缓过那阵不适，四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见松了口气后，四人露出笑容。
“我要进医疗部队，最好是能当个什么队长部长之类的。”顾静枫抢先开口。
夏书逸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他努力维持脸上的认真，眼皮子却开始跳。
顾静枫进医疗部队，还要当队长当部长……
那一瞬间，他都已经看见第五军区出师未捷先团灭的画面。
陈旭敬、秦修省、古林三人对视一眼，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夏书逸……”顾静枫见夏书逸没反应，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背叛的震惊。
连夏书逸也不相信他？
夏书逸噎住。
顾静枫不是已经认识到自己可能没有当医疗兵的天赋？那天天台说的话他这么快就全忘了？
“这个事……我觉得还是等我弄明白了第五军区的构造之后再说比较好。”夏书逸轻咳一声，“他们肯定有自己的队长部长，我总不能一上任就把他们免职了。”
顾静枫皱着眉头，一脸不甘心。
“实在不行，到时候我看能不能替你单独成立一个部门。”夏书逸突然觉得这办法不错，顾静枫说不定真的能捣鼓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某种程度来说，顾静枫在制毒方面也算得上是个天赋异禀的存在。
“……那好吧。”顾静枫勉为其难接受。
夏书逸松了口气。
夏书逸看向陈旭敬三人。
三人看完戏，见夏书逸看来，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我没意见。”秦修省爽快应下，他一直就不是个话多的人。
夏书逸看向陈旭敬和古林。
陈旭敬和古林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复杂间带了几分苦涩。
他们最开始认识夏书逸的时候，夏书逸还是个连队伍都匹配不到的小新兵，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现在夏书逸却已经是第五军区内定的元帅。
这在外人看来或许运气占比更多，毕竟能够开二档的魂器夏书逸绝对是第一个。
只有一直跟在夏书逸身边的他们才知道，这一路下来夏书逸所付出的努力。
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总把自己搞得一身伤，他差点死掉的次数连他们都已经数不清。
如果不是足够努力足够疯狂，就算有夏书逸的魂器，那个人也绝对成为不了夏书逸。
如果跟着夏书逸走，那他们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甚至会充满辛苦和艰难。
因为夏书逸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跟在他的身边，就会忍不住的跟着他一起向前跑。
不知何时起，他们就开始下意识地追逐夏书逸，跟着他一起学习觉醒，跟着他一起进异界，跟着他一起考A级……
夏书逸跑的很快，有时都让他们深深恐惧，恐惧被抛下。
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
学会觉醒考上A级，他们本以为总算和夏书逸站到同一平台时，夏书逸却已经和白诉泠站在同一高度。
如今，夏书逸更是已经被内定为第五军区元帅。
“陈旭敬？”陈旭敬的不吭声，让夏书逸有些慌。
陈旭敬看了眼夏书逸，苦笑，“去，你都开口了那我肯定去。”
陈旭敬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远处。
只要还跟在夏书逸身边，他未来的路就注定不会平坦，但他也有些好奇，好奇夏书逸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到底能拉着他们所有人在这场进化赛中跑出多远。
他或许没有夏书逸的本事，但如果哪天夏书逸累了，他可以陪他坐坐、聊聊。
“古林……”夏书逸看去。
进入异界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提过古林的事，那并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放弃，而是他们根本不敢去提。
那就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们所有人心里，伤口都化脓。
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死掉，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能够再次看见古林，夏书逸是开心的，这一点其他三个人亦是如此。
古林无奈，他看向夏书逸，欲言又止。
他对活着一直就没什么太大欲望，但一直以来他也没死成，他原本想着就这样将就着活着也还行，现在夏书逸却邀请他去向未来。
古林一时间都没有勇气作出决定。
因为如果约定了，他好像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活，毕竟夏书逸都邀请他了。
“古林。”夏书逸固执的再开口。
古林摆弄了下手指，语气状似轻松，“行吧，你们都去了，我一个人不去，怪怪的。”
夏书逸吐出一口气。
“你们在说什么？”周世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周世一和黄叶不知何时回来。
“在说第五军区的事，这次出去之后，你的队长可就是第五军区的元帅了。”陈旭敬没去看古林微红的眼眶，他笑着道，“他邀请我们一起去第五军区。”
周世一看看陈旭敬四人再看看夏书逸，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
夏书逸不解。
周世一眼睛眨巴眨巴，“队长……”
夏书逸哑然，“你要去——”
“去！”周世一不等夏书逸说完就开口。
他最喜欢夏书逸了。
说完，周世一想起什么似地看向身边的黄叶，“你看，我说吧，队长他对我可好了。”
黄叶看看一脸兴奋的周世一再看看夏书逸，眼中多出几分和周世一如出一辙的崇拜。
周世一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但看得出来洗脑效果不错，黄叶大概率是从白诉泠派叛变了。
夏书逸哭笑不得，想想又心情不错，喜欢白诉泠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知道自己也能去第五军区，周世一立刻缠着黄叶让他讲第五军区的事，之前他就问过，但是黄叶不愿意说，现在他可是自己人。
两人说笑间跑远。
“别跑太远。”夏书逸提醒。
夏书逸收回视线，看向古林。
就这片刻时间，古林已经缓过劲来，虽然眼眶依旧有些红，但精神不错。
夏书逸无声和陈旭敬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能再见到古林，他们是真的很开心。
松了口气间，夏书逸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接下去的事。
接手第五军区，绝不只是换个地方生活那么简单，他要做能做的事，太多太多。
第153章
001.
知道自己接下去将要做些什么，夏书逸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了那群第五军区的人身上。
第五军区和其他四个军区一样有自己的制服，他们的制服是黑色的长款，那让他们看上去更多几分神秘。
但事实上，第五军区的人和其他军区的人除了年龄跨服比较大之外并无太大区别，他们并不会特意宣扬自己的身份，而是很平静的和其他人一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东西聊天。
他们之中也不乏和A级聊上的，气氛还挺融洽。
看着那样的众人，夏书逸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周昀然那张脸。
管理人，周昀然一直有一套，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这大概也是他急需要学习的东西之一。
当元帅不是当队长，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吃完东西，很多人都到一旁去睡觉。
虽然他们昨夜才睡过，但谁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充分保存体力才是最佳选择。
夏书逸吃完东西后也睡了会。
再次醒来，夏书逸看向那片芦苇田，思考起爆破异界之核的事。
看样子这个新异界说不定比冥界还要大。
那些黑狼肯定不会没有寻找过这个新异界的异界之核，不过那硫酸雨和黑土阻止了它们深入的脚步。
智力上那些黑狼不输给他们，甚至可能比他们还要聪明，但它们强化的方向是体魄而非魂器，研发制作上也几乎一片空白，所以硫酸雨和黑土对它们的阻碍远比对人类要大得多。
它们应该还没找到这新异界之核，就已经决心撤离。
想到这事，夏书逸心中就不由多出几分不安。
白诉泠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如果白诉泠正被围攻，他这边又破坏异界之核，白诉泠很可能会无法逃离。
那些黑狼一直致力于弄死白诉泠。
知道冥界被破坏，发生预料之外的状况，那些黑狼甚至可能拉着白诉泠同归于尽。
一整个下午，夏书逸都一直在等待幻觉，但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也没能等来。
夜里，吃完晚饭，临时入睡之前，夏书逸不得不下决定。
“明天早上六点，我们就破坏异界之核，然后离开。”
闻言，一群人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虽然他们已经找到异界之核，虽然夏书逸在他们队伍里，但只要异界之核一直没被破坏，那他们心里就一直悬着把刀子。
“夜里好好休息。”夏书逸提醒一句。
他们进来近二十天，还是车程，这次地逃亡会相当费力，他甚至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活着逃出去。
他们可以在车上轮流休息，车子能不能撑住却是问题，而且他们也不能确定回去的这一路上就不会遇到异兽或者黑狼。
事实上用这种方式爆破异界之核，必然会带来无辜的伤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用。
冥界太特殊，他们没得选择。
众人进来之前就明白。
夜里，夏书逸有些睡不着。
一个小时过去后，他正琢磨要不要去换守夜的人休息，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模糊。
察觉到变化的那瞬间，夏书逸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元帅。”
阳光下，第二军区白诉泠的宿舍门前，夏书逸抬手敲门。
屋内很快传来声音，“进来。”
夏书逸推门而入。
屋内只白诉泠一人，他正朝着门口看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放松身体松了口气，这幻觉只有在他们还活着的情况下才成立。
他们能在这里，就说明他们至少还活着。
“元帅，我找到异界之核了。”夏书逸开门见山。
白诉泠愣了下。
“这个异界有两个异界之核，两个异界大面积融合了。”
白诉泠立刻明白，他见过酸雨，“你能击破？”
“能。”夏书逸点点头，“你那边怎么样？”
“接连三次攻击都失败后，它们不再攻击，而是开始围困和骚扰。”白诉泠道。
他寥寥两句就把情况说明，夏书逸却听得皱起眉头。
那些黑狼骚扰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他很清楚那多磨人。
长途跋涉的疲惫、对死亡的恐惧、长期睡不上觉的愤怒再加上神经一直紧绷，能轻易把人折磨疯。
且白诉泠那边的异兽一直很多，其中恐怕不少那种猩猩。
那种情况下想要逃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明天早上八点准时爆破。”白诉泠道。
夏书逸欲言又止。
他并不是不信任白诉泠，但总归免不了要担心。
“我带人六点突围，尽可能远离它们。”白诉泠道。
夏书逸想想，接受。
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松了口气，夏书逸语气也不由轻快几分，“要是能一直呆在这幻觉里也不错。”
他走到屋内沙发坐下，整个人瘫软。
他们在幻觉中经历的那个异界，绝对是他经过的所有异界中最轻松的一个，虽然前后进来了两次，花的时间比任何异界都长，但基本没遇到任何危险。
白诉泠走到对面坐下，即使这种情况下，他也并未放任自己懒散。
夏书逸看去，起身学着白诉泠的模样正襟危坐。
他也算是个元帅了，是得注意一下个人形象，一个看着就靠谱的元帅更让人安心。
心中想着，夏书逸却没坚持过三秒。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白诉泠，而且白诉泠也并不是为了让人安心才是这脾性。
夏书逸挪到对面沙发上平躺，把脑袋枕在白诉泠腿上。
白诉泠看看，没搭理，一副任由自己家猫骚扰的淡定模样。
看着他那模样，刚刚满心疲惫的夏书逸瞬间满血复活。
性格使然，白诉泠永远也做不到在众人面前大声嚷嚷着爱他至死不渝，但喜欢他这件事，白诉泠也从来不曾掩饰抗拒，包括在床上时。
白诉泠从来不会拒绝他主动的亲昵。
虽然哪怕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情，白诉泠依然隐忍而克制，除非实在忍不住才低声求饶……
“元帅……”夏书逸靠近，在他耳边沙哑低吟。
察觉就在耳边的滚烫呼吸，白诉泠身体明显轻颤了下。
白诉泠往旁边挪了挪，“夜里好好休息。”
幻觉的时间并不长。
“洗个澡，干干净净的睡着才舒服……”
夏书逸看向一旁的浴室房门，他还惦记着之前的事，那时候他就不应该到处闲逛的。
“这里是幻觉。”白诉泠面上依旧装作镇定，耳廓却肉眼可见的开始染上红晕。
看着那样的白诉泠，夏书逸一颗心愈发痒痒。
他觉得等他出去之后最先要做的事不是学习如何当一个好元帅，而是想办法让第五军区和第二军区建立友好关系，最好是能天天来往那种，不然他肯定得憋疯。
夏书逸吻了上去。
“别闹……”
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轻颤了下。
明明互相喜欢，明明早已说开，却不能天天见面，甚至得时时刻刻都担心对方是否活着，那让他们心中的喜欢被压制至极限。
一旦触碰，那份渴望立刻就疯了似地涌出。
一吻结束时，两人眼底都以不负之前的淡然。
夏书逸在白诉泠唇瓣上轻啄，把人推倒在沙发上，要抓紧时间。
白诉泠胸口起伏，看着他的那双眼幽黑森冷而波涛翻涌。
夏书逸俯身。
吻在了睡袋上。
看着面前熟悉的睡袋，夏书逸有那么瞬间都想要掏出魂器一炮轰了它。
夏书逸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他之前就睡不着，现在更加毫无睡意。
瞪着眼睛醒了半夜，临到后半夜时，他才总算酝酿出几分睡意。
翌日，不到五点营地中就热闹。
夏书逸随之起床。
他之前才睡了好几天，昨夜中午又睡了午觉，倒并不觉得困倦。
起床，他把时间延后的事说了后，带头在营地中漫不经心地吃起早饭。
陈旭敬四人是知道他人和白诉泠交流的，见他突然延后时间，四人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吃饭时，四人靠近。
听完夏书逸的解释，陈旭敬道：“可惜他们和我们方向截然相反，要不然我们还能过去看看。”
“还是专心逃命吧，他进过的异界破坏过的异界之核四只手都数不过来，他有经验，我们出事的概率可比他大多了。”古林道。
“确实。”顾静枫赞同。
秦修省没说话，只安静吃着东西，不过显然也是赞同陈旭敬三人的。
那可是白诉泠。
见几人都这么说，夏书逸心中的不安消散几分。
吃晚饭，众人再次检查车子，确保油和水都是满的，轮胎也完好。
所有准备都做完，临约定的八点整只剩下十分钟时，一群人除了夏书逸全部上车。
车子启动，调转方向，面向裂缝。
车上所有人都看向夏书逸。
夏书逸独自一人向着那片黑土地而去。
察觉他地靠近，之前就被吓过一次的那花立刻，蜷曲成一团，试图让自己隐身。
看着它那副不争气的模样，夏书逸都哭笑不得。
不过它也确实是该怕，扎根于地下的它们，注定要和这个异界一起灭亡。
夏书逸在那花的旁边站定，如同之前那样伸出手覆盖在它花瓣上。
他读取它的记忆，很快寻找到异界之核所在。
再次确认位置，夏书逸召唤出魂器。
魂器从手枪变化成狙击枪的瞬间，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
他的眼睛还维持着变化未曾恢复，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魂器变化后直接便是之前他攻击冥界裂缝时的模样。
如同寄生藤蔓的金色纹路盘旋在狙击枪上，从枪把手一路延伸至枪口，那让它看上去多出几分和他眼睛一样的神秘妖异。
枪好像变重了。
夏书逸适应着它的新模样和重量的同时，注意着时间。
最后五秒钟时，夏书逸举枪瞄准。
异界之核在八百米之外的地下，普通的魂器这个距离开枪恐怕连一半的泥土都无法射穿，但他不同。
最后一秒时，夏书逸从容扣下扳机。
魂器有了新变化，夏书逸早有准备，但扣下扳机的瞬间他整个人还是直接被撞得向后飞去。
腾空，他在空中稳住身形，稳稳落地后又向后滑出两米这才总算停下。
站稳，夏书逸无视手臂和胸口不断传来的剧烈疼痛，立刻转身向着车队跑。
陈旭敬和秦修省早就等在那边，见他靠近，同时伸手把他拉了上去。
“走。”早就等在车头位置的顾静枫立刻拍打车壁，以提醒司机。
从后视镜中注意着这一切的司机，踩下油门。
他一脚把油门踩到底，那让车子直接飞了出去，车上的人都被拉扯得摇晃。
见他们开车，其他司机迟疑一瞬后立刻跟上。
十来辆车子化作长龙，极速飞驰于绿草茵茵的巨大草原中。
四周风景快速倒退，不过片刻时间他们就已经开出许远。
车上，除了夏书逸几人各自找了地方落座，一片坦然，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朝着后方看去。
他们还并未看见崩溃。
夏书逸开了一枪就走，他们根本没时间去验证是否打中。
002.
车子飞速前行，很快让那片黑土地化作一条黑色的细线，那让众人更加看不见地面是否崩溃。
不少人都从车内探出头看向夏书逸这边。
夏书逸没有理会，只揉捏自己彻底断掉的手臂。
这种模式下的二档他以后最好还是少用，这一枪他并未特意去凝聚力量，威力远比之前攻击冥界狠狠时小得多，但后挫力带给他的伤害却不比之前那次小多少。
除了两条小腿，他几乎浑身都出现骨折。
特别是举着枪的两只手，几乎粉碎性骨折。
“来了！”周世一兴奋无比的声音突兀响起，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之前还忐忑不安的一群人同时转头看向车队后方。
远处，天际尽头，本该是一条直线的那黑色新世界，中段的位置突然出现凹陷。
凹陷从一粒芝麻大小不断扩大，很快便大到花生米大小。
它还在不断地扩大，且随着崩塌的范围越来越大，扩大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确认崩溃开始，确认夏书逸那一下确实击中，巨大的喜悦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那一瞬间，众人眼眶都发烫。
冥界，这个折腾了他们足足两百年之久，让他们不得不再次直面绝望，让他们伤亡无数的异界，终于被解决。
无人说话，一群人只握紧拳头静静看着那边，他们要看着那它消失。
“轰隆——”雷声突兀在众人前方响起。
正心情复杂的一群人都是一怔，下一刻，所有人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是从他们队伍前方传来。
几乎是他们回头的瞬间，他们前方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草原上方，近乎黑色的乌云瞬间席卷。
它凭空出现，如同潮水翻涌间越变越多越变越厚，很快便笼罩整片天空。
前方世界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夏队……”
一群人都黑了脸。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绕路。
那片乌云远比他们之前看见的那次宽大得多，之前那次虽然足有十多层楼高大，但好歹能够看见边界，这次他们却根本无法看见尽头。
那片乌云，笼罩了整个世界。
司机迟疑，车子减速。
“加速，穿过去。”夏书逸仅一瞬间就做出决断。
崩溃很快就会追上来，他们根本没时间去绕路。
从乌云凝聚到下雨最多也就几秒钟时间，他们也根本没时间迟疑。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赌一把。
“加速！”
“冲过去！”
“别停……”
靠车头最近的几人立刻疯狂拍打车壁大喊。
车子以最快速度向着前方冲去，一头撞进那片巨大的乌云之下。
进入乌云笼罩的范围，四周越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所有司机都在同时打开车灯。
世界勉强被照亮，但范围却只他们前方丁点地方。
地面凹凸不平，车子一路横冲直撞，车上众人被颠得不断撞击在车上浑身发痛。
众人却无心去顾及这些，只浑身鸡皮疙瘩地咬着牙看向头顶，他们满心祈祷，祈祷那些雨晚一点再下。
“轰隆……”
雷声就在众人头顶响起，震得众人头皮发疼。
它之后，如同擂鼓众人的心跳疯狂敲击，砰砰的动静让众人几乎无法听见其它声音。
“呼……”风声贴着众人头顶卷动，车子上挂着的帆布被吹得猎猎作响。
本就已经浑身鸡皮疙瘩的众人身上的鸡皮瞬时再起，众人都屏住呼吸。
那乌云压得很低，几乎是他们抬手就能触摸到的程度。
那让他们清楚看见乌云之间不停闪现的静电，噼里啪啦之间，云层被卷成长长的龙卷，不断在乌云中盘旋翻滚。
弄明白他们之前看见的龙是怎么回事，众人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喜悦，因为他们前方出现的那片树林仅仅是因为被其中一条龙从其中穿过，触碰的所有树木就在瞬间融化。
那龙明显蕴含大量的水分。
“呼……”
什么黑色的东西突然从他们前方右侧窜向左侧。
他们车速极快，根本来不及闪躲。
寒意肆虐，吞没众人。
眼见着他们就要撞进那龙卷中，无形的力量突然向着前方而去，翻滚着的龙卷瞬间被吹飞。
一同被吹飞的，还有上方很大一片乌云。
众人都朝着车顶看去，夏书逸不知何时已经爬到车顶，正半跪在车头上。
“走！”夏书逸拍拍身下的车顶。
脸都已经吓青的司机虽然没看见头顶上方的夏书逸，但看见那无形的炮击。
他立刻加速，硬着头皮顺着夏书逸轰出来的炮道不管不顾的向着前方冲去。
炮弹并未维持多长时间。
气流被卷动，仅仅三秒不到，前方的乌云就又恢复原样，因为气流的不可控，部分云层甚至比之前压得更低。
车子快速绕过那地方，如同离弦利箭向着前方射去。
“夏书逸……”
乌云压的很低，夏书逸还爬得那么高，那让他时刻与死神擦肩，众人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夏书逸没有下去，他伏地身体，两眼目视前方，随时准备开路。
“轰——”
剧烈的声响猛然从车队右边传来，雷声贴着夏书逸的头皮炸开，几乎把他震聋。
那边，两条体型巨大的黑龙冲撞。
“哗……”
不等夏书逸缓过劲，令人头皮发麻的雨声就从他们后面传来。
雨开始下。
拍车声催促出声不断传来，但那点声音很快就被头顶的闪电雷鸣吞没，一如被云层吞没的他们。
“轰……”
雨开始下后，头顶那片乌云中的长龙气流翻涌得更加厉害。
它们就如同真的拥有了生命，不停的互相碰撞攻击，借以吞没对方。
频频响起的雷声让众人短暂失聪，世界只剩下一片嗡嗡声。
夏书逸没去管下面的众人，他咬紧舌尖，借助疼痛集中注意力不断观察四周看向前面，试图找到办法让众人出去。
车子飞驰，但速度到底有限。
雨声越来越大，大雨不停从四周包裹而来，一旦接触，他们连同车队都会在瞬间化作一台黑水。
紧迫感不断逼近，再加上气流疯狂涌动，夏书逸几乎无法呼吸。
“夏队……”
混乱中传来惊慌的叫喊。
夏书逸早已经注意到前方那条压得极低的龙。
那气流把周围所有的气流都吞没，那让它直径最少都有六七米，它翻滚时向下坠下一段，下方剩下的距离根本不足以让车子通过。
偏偏它还是横着悬在空中，他们连绕开的机会都没有。
夏书逸抬枪，瞄准。
“夏队！”
“夏书逸……”
眼见着他们就要一头撞在那龙卷上，夏书逸却迟迟未开枪。
车顶，夏书逸轻咬舌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长龙左侧上方，那边一条和它大小相当的气流正向着它靠近。
夏书逸咬牙，等待。
夏书逸身下车辆司机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强忍着才没让自己松开刹车又或者向着旁边转头。
车头距离那长龙只剩不到一米时，两条气流终于撞上，早已经等待着的夏书逸几乎是在同时开枪。
他缩小炮击的范围和力量，让它几乎与那两条气流一样大小，然后在两条气流撞击上的瞬间攻击横在他们前方那条。
气流被撞破，胜负瞬间分明。
旁边那条气流蛮横地拉扯着横在他们面前那条气流向着它那边而去，要吞没它。
车子撞去的同时，横在他们前面的气流被拉扯着向着上方抬高，车顶擦着那气流而过。
“刺啦。”
夏书逸所在的车顶被腐蚀，露出一个足够人通过的大洞。
下方部分人来不及闪躲被酸水溅到，吃痛的闷哼立刻响起。
“夏书逸……”
车内，众人立刻四处寻找。
夏书逸摇晃身体，借由惯性把自己扔回车顶。
撞上的那一瞬间，他借助魂器的后挫力把自己推到了车子侧边挂在了车上，躲过一劫。
见夏书逸还活着，众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旁边就传来兴奋的吼声，“那边！”
那人指着前面，众人都朝着那边看去。
前方，乌云和地面之间有光亮，他们马上就可以出去。
“太好——”
“哗……”
庆幸的声音还会来得及响起，雨声就在他们正前方响起，他们被彻底包围。
来不及收起笑容的众人脸上肌肉都是一抽。
那雨不光腐蚀车子也腐蚀地面，就算他们不管不顾全速往前冲，车子也根本来不及开出去。
一旦车子停下，那他们更加跑不掉。
“轰——”
巨大无形的力量猛然向着前方而去，一条巨大的炮道同时吞没上方的云层和下方被腐蚀的地面。
看见路，脸色早已经青得发白的一群司机牙一咬心一横，直接冲了过去。
炮道向下凹去一大段，车子全速飞射而出，在空中滞留了最少都有一秒之后才狠狠撞向地面。
落地的瞬间车子发出酸掉牙的吱呀声，车上众人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撞击撞得滚作一团，其中不乏直接撞晕过去半天没能爬起来的。
那些车是为白诉泠特制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轮胎都是。
狠狠撞击在地面后，车子并未翻倒或者散架，而是直接接着惯性向着前方冲去。
冲出黑暗冲入阳光的瞬间，众人都下意识眯眼。
等他们缓过来睁开眼时，他们距离那片乌云已经最少都有四五百米远。
回头看去，看见那还在不停翻滚咆哮的乌云，以及云层中不断扭动的气流长龙，死里逃生的众人半天没能发出声音来。
车速稍缓。
“快走。”从车顶回到车厢中的夏书逸看了眼身后后提醒。
听见声音，众人都回头看去。
后方，崩塌已经到达差点就让他们全军覆没的乌云那头。
随着它地靠近，刚刚还嚣张不已的那片乌云那些气流长龙甚至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着它身后的黑洞而去，轻易被吞没。
异界崩塌的力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
目睹这一幕，众人脸上肌肉狠狠抽动。
车队再次加速，以最快的速度飞速向着前方而去，要尽可能地拉开距离。
几分钟后，那片乌云彻底被吞没时，他们已经往前开出三四里。
拉出距离，暂时安全，车上众人却无一人露出笑容。
他们一共往里走了十七天，就算除去被花控制的那段时间，想要到达裂缝最少也都还有近十天的路程。
这十天里，任何掉以轻心都足以让他们灰都不剩。
第154章
003.
躲过一劫，各个车子里面的人分别替自己车厢里的人包扎，他们之中不乏撞得头破血流的。
最惨的莫过于夏书逸他们车子，他们车顶被气流蹭了下，腐蚀的黑水滴下，车底盘被烫出一个窟窿，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
顾静枫替众人把伤口处理了，重伤地打针，轻伤地包扎。
做完这一切，顾静枫第一时间看向夏书逸，夏书逸也受了伤。
车顶被蹭时他借住后挫力向后而去，那让他躲过了大部分气流，但也让他右边肩头被蹭了下。
顾静枫看去时，夏书逸伤口已经止血，甚至开始长肉。
顾静枫吐出一口气，心情复杂。
有时他都觉得现在的夏书逸恐怖。
处理完伤口，众人注意力重新回到车队上。
车子的速度要比崩塌快些，车子全速全进的状态下他们的距离缓缓拉开，但他们并不能保证车子永远都是笔直行驶，就算不遇上异兽、酸雨，也可能遇上山脉。
“你先休息，有事我们再叫你。”陈旭敬看向夏书逸。
夏书逸没拒绝，找了地方坐下，他确实需要点时间去自愈。
眼睛闭上闭目养神的瞬间，夏书逸想起白诉泠。
他刚认识白诉泠那段时间白诉泠就总是闭目养神，最开始时他只当白诉泠性格如此，现在再回头去看，他却无奈。
作为那个被所有人期待的神，闭目养神对他来说都是种奢侈。
大概是他们的厄运在刚刚那一下就用完，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再没遇到任何东西，车子一路顺利前行。
临近中午时，车队短暂停下，司机换人。
长期精神紧绷的状态让人极易疲惫，并不适宜长时间开车。
两分钟不到，车队就再次前进。
中午直接在车上吃完午饭后，一部分人睡觉，一部分人继续戒备四周。
车子颠簸不止，且身后世界不断崩塌，那种情况下根本没人能睡得着，众人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临近下午六点时，司机再次换人。
冥界白天的时间要比他们世界稍长，直到夜里八九点天才彻底暗下来。
车队在天黑之前尽可能前进，但天一黑，速度就不得不慢下来。
夜里开车最是磨人。
车灯能够照射的范围有限，加上车子不停颠簸的原因能看见的东西也不多，开太快一头撞下悬崖都是有可能的。
偏偏他们身后的世界还在不断崩溃，一旦速度慢于那崩溃，他们就随时可能被追上。
夜里换了三次班。
临到第二天早上，崩溃已经就在他们后面肉眼可见的距离。
天亮后，车子再次加速，要再拉开距离。
接下去几天时间，除了花了点时间绕过了两条山脉一片树林，他们没遇到任何大麻烦。
直到第六天。
车子连续开出五天后，开始出现爆胎和爆缸的情况。就算那些车子是特制的，也经受不住这种磨耗。
众人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听着那剧烈的炸声看着旁边的车子因为爆胎而滑出去时，眉头还是狠狠跳了下。
爆胎地换胎，爆缸的直接弃车，队伍保持前进。
然而这只是开始，第五天爆了两次胎废了一辆车后，第六天他们直接废了四辆车，那让他们一下就只剩下九辆车。
他们一共一百五十多人，九辆车要装下所有人并不困难，但他们还带着汽油、水和背包，那些东西占据了大量的空间。
第七天，车子再废了四辆。
从十多辆车子倒只剩下五辆，死亡的恐惧一步步逼近，让所有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为了节省空间，众人只留下三天的水和食物，扔掉了所有背包。
第八天时，预料之中最糟糕的状况还是出现，最后的五辆车半个上午就报废了四辆。
剩下一辆车，根本不足以载下所有人。
浓烟冒起，车子彻底停下后，无须夏书逸开口一群人就快速下车，直接向着裂缝所在的方向跑去。
接下去的两天他们只能自己跑。
这也是最难熬的阶段，他们的速度远不如车子，这让接下去的两天里他们别说睡觉，就连停下脚步的机会都不会有。
开跑后，整个队伍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只沉默前进，尽可能节省体力。
当天下午还好，之前他们一直在车上，虽然也没睡好但到底是坐着。
当天夜里天色暗下来，接连八个多小时的不断奔跑后，众人体力上的差距开始显现，队伍开始慢慢拉长。
跑在前方的人频频回头看去，试图做点什么，但他们都知道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自己都还有一天多的路要跑。
天色亮起时，队伍拉长到从前方都看不见尾巴。
六点，他们吃完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水和食物。
八点，开始有人掉队。
队伍末尾，体力跟不上的人逐渐被崩溃吞没，惊慌的叫声时不时就会从后方传来。
十点，跑在队伍前面的人里开始有人忍不住，他们咬着牙白着脸停下，要去后面背跑不动那些人。
停下的人都知道这做法很有可能害死自己，但他们控制不住，他们受不了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却只能无视的痛苦。
从旁边跑过的人都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去看，他们想活下去。
他们还有家人朋友在等着他们出去，他们不能死。
队伍依旧安静，所有人只沉默前进。
他们体力消耗得厉害，所以越是后面越是难熬，过了中午十二点后，很多人速度都开始大幅度慢下，特别是那些去背人拉人的人。
他们自己就已经没剩多少力气，更何况还要负担个百来斤的人。
下午一点左右，队伍再次开始出现伤亡后。
那些独自一人遥遥领先跑在前面的人里开始有人停下，他们也开始拉人拖人。
进来之前他们都做好了出不去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最后关头，他们却无法真的置之不理。
他们心中满是不甘，他们想活下去，那让他们眼眶都通红。
无人说话，不管是拉人的还是被拉的，所有人都只沉默地往前。
队伍从最开始的各管各的，到后面的所有人聚成一团跌跌撞撞，接下去的几个小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从浑身肌肉紧绷到酸痛到无力再到紧绷，到最后只在求生意识地催促下才勉强迈开脚。
远远看见裂缝的那瞬间，大脑都空白的一群人眼眶都发烫，那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也让他们重新感觉到心跳。
众人咬紧牙关，跌跌撞撞向着那边而去。
“呼……”
仗着身体特殊背着一个拉着一个的夏书逸看清楚裂缝的瞬间，差点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夏书逸正准备继续往前跑，身后就是一重。
被他拉着跑那人体力早就已经到达极限没有意识，是被他拉着才勉强跑动，看见裂缝的瞬间，他直接就晕了过去。
夏书逸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崩溃的界限距离他们已经不远，回头就能看见。
夏书逸的胃在痉挛，强忍着才没吐出，拽着地上的人强行拖着他往前而去。
那人看着不胖，但这一刻他却仿佛有千斤重，夏书逸怎么拉都拉不动。
其他人都向着裂缝而去，意识模糊的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落队。
夏书逸又看了眼快追上来的崩溃界线，沙哑着喉咙开口试图把人叫醒，“起来……走……”
夏书逸知道，他得把人放下，但他不甘心。
他都已经把人带到这里了，就差这么两里路了……
犹如鼓点的脚步声突兀传来，从裂缝那边。
夏书逸回头看去，看清楚那小小只的圆润身影时，他眼眶都滚烫。
“啾！”
靠近，追随着小林龙而来的几只大林龙咬住夏书逸三人的衣服就开始往回跑。
小林龙想要帮忙，但它太小只，还没夏书逸一半高。
“啾。”见夏书逸被带走，小林龙立刻跟上。
其他跑在前面的人已经被进来的林龙叼住。
如同鼓点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向着裂缝而去。
两里多的路，在夏书逸看来漫长无比的那段路，那些林龙仅仅片刻时间就被跑完，他们被带着冲出裂缝。
一出去，夏书逸立刻被扔到地上。
带他出来的那大林龙赫然就是一直和他不对付那只。
夏书逸顾不上疼痛和晕眩，立刻朝着周围看去。
裂缝附近的情况比夏书逸预料的要好得多，虽然地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没来得及收拾堆积成山的异兽尸体，但并未看见活着的异兽。
林龙把它们都杀了。
王磊、莫戎兵一群人正小跑着向他这边而来，知道异界之核被破坏，他们一张张脸长得通红，眼中都放光。
冥界已经困扰他们两百多年之久，这期间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防守状态，无数人蜂拥而上一次又一次的用生命堵住裂缝……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
“白……”夏书逸想要询问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他喉咙干哑的如同被磨砂纸挫过。
王磊脸上的喜色僵住。
夏书逸瞳孔瑟缩，一颗心如同被人狠狠拽住，再无法跳动。
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起身向着裂缝那边跑去。
一旦裂缝被崩溃吞没，白诉泠就再不可能出来。
莫戎兵伸手试图抓住夏书逸，但夏书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躲过。
“嗡——”
车子的嗡鸣声如同离弦的利箭瞬间射穿裂缝，狠狠撞进他们的世界，白诉泠举着三辆车乘着一辆车冲了出来。
和夏书逸他们不同，白诉泠他们队伍只要还有一辆车就能开车。
看见白诉泠的瞬间，夏书逸被人攥紧的心脏被放开，像是报复似的开始疯狂乱跳。
心跳紊乱，呼吸错乱，夏书逸浑身一点力气都无直接倒下，瘫软在地。
几乎是同时，那条被他一炮轰成嘴巴形状的冥界裂缝，被黑暗吞没化作乌有。
一切结束。
“夏书逸……”跳下车，白诉泠四下寻找。
他受伤不轻，脸上血水汗水泥土混杂，看着脏兮兮。
他脸上是少的有外露的紧张和害怕。
看见躺在地上的他，白诉泠快速向着他这边跑来。
“元……”安心，夏书逸缓缓闭上眼，他太困太累，他想睡会。
第155章
001.
体力消耗殆尽或者濒死然后昏迷，这样的事情夏书逸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他的身体都已经快习惯。
昏迷之后，他的身体快速恢复，高强度得消耗也让他精神上格外疲倦，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也睡了很久。
再次恢复意识，清醒时，夏书逸都有种自己已经睡了一个世纪的错觉。
深秋已过，已是冬季，空气寒冷，呼吸时连带着肺都冰凉。
阳光从窗口透进屋内，在屋里划出一片地盘霸占。
雪白的天花板被阳光照射得明晃晃，让人睁不开眼，也为房间带来几分暖意。
屋内只有一张病床，也只有他一个人。
夏书逸躺了会后才抬手按下床边的呼叫铃。
动作间，他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他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病服，身上的伤早已经痊愈。
许顾沫过了会后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门口。
进门，见他已经醒来，许顾沫心情不错地开口，“醒了？”
“元帅呢？”夏书逸看去。
许顾沫扁扁嘴，夏书逸才醒就惦记上了，“走了，忙去了，这一次跑出来的异兽太多，光是被大面积袭击的城市就有十多个，伤亡统计都近千万了。”
夏书逸松了口气，白诉泠确实出来，昏迷之前那一幕并不是他的错觉。
见状，许顾沫哑然，“你就不生气？”
夏书逸看去。
“他就这么扔下你。”许顾沫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还没忘记夏书逸的“好意举荐”。
他的名字和照片，现在都还挂在第五军区的官方号上。
多亏了夏书逸，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了。
夏书逸收回视线。
他从旁边的床头柜拿了通讯仪，直接给白诉泠发起通讯请求。
通讯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那头，白诉泠正身处于一片战后废墟中。
他的周围是无数道散开的第二军区士兵的身影，他们在废墟中寻找着什么。
通讯接通，看见这头的夏书逸，白诉泠没什么表情的眉眼明显柔和几分，“怎么样？”
“没什么不舒服。”夏书逸道。
通讯中，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不再金黄。
白诉泠点点头，“我夜里就能回去。”
顿了顿，白诉泠补充，“王磊昨天来找，这边发现遗留的冥界生物，太小，数量多，不好处理，所以让我过来帮忙。我中午才到，需要点时间。”
夏书逸看了眼靠着门笑眯眯的许顾沫，他就知道白诉泠不可能扔下他，就算离开，那必然也是暂时的。
“好。”夏书逸叮嘱一句，“小心。”
“嗯。”
简短交流完，夏书逸挂断通讯。
他再回头看向旁边笑眯眯的许顾沫，“顾静枫他们怎么样了？”
进化后，顾静枫四人的体能远超其他人，所以最后那段路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人，走得相当艰难。
“都没怎么受伤，就是体力消耗过度，住了两天院就去帮忙了。被祸及的城市太多，伤员灾民也多，现在军区很缺人手。”许顾沫道。
夏书逸起身走向窗户，朝着外面看了眼。
他已经不在冥界裂缝附近，而是在一处被毁了大半的城市边缘的小区中。
他应该在军区建立的临时医疗部门，楼下还能看见来往的医疗兵。
夏书逸又看了远处那片建筑残骸后，回头看向许顾沫，“那些林龙呢？”
“外面。”许顾沫用下巴指了指小区门口的位置，“它们一直想进来，好不容易才劝住。”
夏书逸向着门口走去，要去看看。
临走到走廊中时，夏书逸再开口，“你那边忙得怎么样了？”
突然被关心，许顾沫愣了下，“还行，这次五个军区一起联合行动，医疗部门人手虽然紧张但也还好。”
“我是问你养猪的事。”
许顾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一张脸迅速变得狰狞，杀人的心都有了。
多亏了夏书逸的福，现在他可是相当受第五军区重视。
报完仇，夏书逸心情不错地迎着阳光下楼。
林龙鼻子好，他才下楼小区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小林龙歪着脑袋在门口探头探脑。
看见他，它立刻冲了上来。
看着小林龙那圆滚滚的身体，夏书逸回忆起之前冥界里它向着他跑来的画面。
夏书逸蹲下，在小林龙靠近后，摸摸它的脑袋。
“啾。”
许久不见，小林龙用力地蹭蹭夏书逸的掌心。
“谢谢你。”夏书逸道。
“啾。”
一直跟在小林龙身边的十几只大林龙跟着进来，看见它们，小区中不少人都避让。
他们和林龙联盟的事早就已经传开，但他们和异兽互相仇视已经六百多年，就算理智上知道那些林龙不会随便攻击人，真的近距离看见众人依然紧张。
想要彻底让他们接受，需要时间。
蹭蹭完，小林龙看看夏书逸，开始在他身上嗅嗅。
嗅嗅脑袋，再嗅嗅肚子，然后绕到背后再嗅嗅。
它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夏书逸和以前不同了，而且那感觉……
小林龙因为见面而兴奋地翘起的尾巴微微下压，似乎有些害怕，那让它困惑。
它喜欢夏书逸。
夏书逸伸手摸摸它的脑袋，试着如同对那花一般去感受，他本是随手一试，大量的画面和郁闷的情绪却立刻涌进他的大脑。
他的视角转化，离地只有不到一米。
他吐掉嘴里并不好吃的异兽的肉，看了眼旁边已经倒下的异兽，走到一旁的空地趴下。
它把下巴搁在地上，望着远处的裂缝发呆。
夏书逸一直不见，暖洋洋的太阳它都不喜欢，肉也不好吃了。
“啾……”
带着几分软糯和不高兴的叫声从它嘴里吐出。
“啾。”
“啾……”
旁边，几只大林龙小心翼翼向着它靠近，它们想要哄它开心，可它无精打采就想等夏书逸。
画面戛然而止，夏书逸猛然回到自己的身体。
小林龙如同触电吓了一跳，脑袋高高扬起，黑黝黝的眼睛瞪圆。
夏书逸愣了下后看向自己的手。
他以为他只对那些花起作用，毕竟他吃掉的是那花的兽核和血肉。
想想，夏书逸再次向着小林龙伸出手。
小林龙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它有些想要逃跑，但处于对夏书逸的信任，它僵硬着身体没动。
夏书逸手指触碰到它皮肤的瞬间，它脑海中立刻出现夏书逸的声音。
“谢谢。”
不只是之前裂缝它们来救他的事，也还有那些城市的事，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它们，这场战斗肯定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他们肯定会死更多的人。
“……啾？”小林龙吓炸了毛，它高高抬起头四处张望，没有看见其他夏书逸后，它看向夏书逸。
夏书逸注意着它，那种状态下他虽然能读懂被他触碰的东西的想法，但反过来却还是第一次尝试，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
小林龙明显是听懂了的，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它往前小跑了一步贴着夏书逸蹲下，“啾！”
它最喜欢夏书逸了。
夏书逸嘴角勾起，他之前还觉得吞掉那花兽核的事一想起来就恶心，这一刻他却庆幸。
如果他和林龙也能沟通，那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不只是对他们简单，对林龙亦是如此，他并不希望林龙遇到什么来找他求助他却无法理解的事发生。
所谓联盟，那必然是有来有往的，单方面付出的关系绝不会长久。
“啾。”带着戒备的叫声从旁边传来。
夏书逸看去，跟着小林龙的那十几只大林龙，特别是和他有过交流那只，尾巴都戒备地翘起，表现出几分攻击的意图。
夏书逸愣了下后才明白过来。
林龙明显有着自己的特殊沟通方式，方法应该跟杨云那个异界带来地进化有关，很可能是灵魂上的连接，只有那样才能把它们整个种族联系在一起。
他刚刚进入到它们的联系中。
夏书逸惊讶复杂之余，再次伸手抚摸小林龙。
他试图通过小林龙去感受其它林龙，但小林龙只是疑惑地歪着头看他，他的尝试并不成功。
夏书逸放弃，转而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小林龙。
下一刻，他进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他就好像在空中又好像在海底，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挤压着他，但又空无一物。
他想要表达的那一句谢谢似乎被无形的公放扩开，传达到了世界各处。
他无法具体感受到那个世界的住民，但他知道，他的意思已经传达。
一切结束，夏书逸睁开眼。
小林龙看看他，再看看那些大林龙，奶凶奶凶，“啾。”
不要凶夏书逸。
“啾。”
“啾……”
读懂夏书逸刚刚借助小林龙传达的意思，确认夏书逸确实可以在小林龙地帮助下介入它们的联系，周围一群大林龙都快哭出来。
小林龙一直就很喜欢夏书逸，所有林龙都知道，它们也知道夏书逸和林龙不同，他无法进入它们的联系。
那让它们都松了口气。
那样的夏书逸就算被小小喜欢了一下又有什么用？它们才是一样的。
现在好了，夏书逸也能跟它们一样了，小林龙要被彻底抢走了……
002.
“啾。”小林龙凶巴巴。
“啾……”
一群大林龙垂头丧气，委屈得摇摇欲坠。
被幽幽瞪着，看出那群林龙的委屈，夏书逸莫名其妙。
他的意思传达错了？
夏书逸正琢磨要不要再试试，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周昀然带着几个人走来。
周昀然应该是知道他醒来特意来找他的，看见他，他径直向着这边而来。
夏书逸起身。
“正好，你们都在。”周昀然看了眼夏书逸脚边的小林龙。
“怎么？”
“冥界裂缝那边还残留着大量的异兽尸体，如果不处理，很可能会引起病变感染。但那边还有很多林龙，如果方便，我想问问它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这样我们好提前准备。”周昀然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夏书逸却从他眼底看出几分窘迫。
夏书逸不知道他离开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多少也猜到些，想要养活几万只林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晚点我把它们带回药膳那边。”夏书逸道。
周昀然看了眼那几只明显心不在焉的大林龙，松了口气，道：“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夏书逸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周昀然问的是关于第五军区元帅的事。
冥界被攻破，异兽跑出来，他们的世界遇袭，大量的伤亡，第五军区的出现，他们世界也有异界之核的事，以及和林龙的联盟。
如今整个世界一片混乱，但这也是他接手第五军区的最佳时机。
夏书逸深呼吸，“联盟的事联盟那边……”
“莫元帅并无兴趣，但愿意支持你负责。”周昀然带头向着外面而去，要去他的临时办公室。
夏书逸跟上。
夏书逸松了口气，莫戎兵如果也愿意支持他，那他的胜面就很大。
“现在的情况你了解多少？”周昀然一边走一边问。
“我才刚醒，只来得及联系白元帅，其它都不知道。”
周昀然点点头，有条有理的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讲述一遍，“第三军区已经选出新的元帅，由李巡接手，他你应该认识。”
夏书逸讶然，但想想却又并不惊讶。
李巡那个人他太了解，他太拼，拼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那样的人接手第三军区元帅，再适合不过。
“原本第三军区的元帅伍容晨，你应该和她接触过，她会来第五军区，我之前和她联络过，她已经同意。”
夏书逸再度讶然。
“她体内的那些东西不受控制，随时可能钻出来，不太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
“第五军区这几百年来一直在研究异界之核、魂器觉醒，对于进化也早有所涉及，第五军区很多士兵都是出现第一次进化的人。他们有的是被招募进来的，有的则是主动进化的。”
不等夏书逸询问，周昀然就继续道：“第五军区一直在做进化的相关研究，这一部分内容你接手之后可以慢慢了解。”
“伍容晨那边我已经安排技术部门和医疗部门的人和她接头。”
夏书逸点点头，第五军区说不定真的能想到办法。
他一开始对第五军区的印象并不好，但现在却改观，第五军区远远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他们的那些研究如果全部公布，恐怕会让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
“第一军区元帅王磊，这次冥界的事处理完后就会退休，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年纪大了，不适合了。”
夏书逸嘴唇微张，第三次讶然。
王磊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但夏书逸觉得他之所以这个时候选择退休，大概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
是他把白诉泠带到所有人面前，对于白诉泠，他一直深感愧疚，那是他郁结已久的心结。
如今白诉泠身体好转，他绝对是最高兴的人之一。
这个时候退任，对他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第一军区预选的元帅一共三个，有空你可以去提前见见。”
“好。”
“关于第五军区的定位，你怎么想？”
正准备继续听周昀然说下去的夏书逸突然被问，愣了下。
周昀然侧头看来，“之前第五军区为了隐藏，一直并未参与其他四个军区的分责，如今我们不再需要隐藏，是要像其它军区那样争取一片区域负责守卫还是其它，你怎么想？”
夏书逸被问得发懵。
他做好了接手第五军区的准备，也做好了一切不会容易的准备，但真等周昀然把问题抛到他面前，他却依旧犯懵。
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周昀然并不惊讶。
他继续往前走去的同时再度开口，“冥界的事让一切乱成一团，如果你想争取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不过既要负责异界之核又要负责和林龙的联盟，还要再负责和其它军区相当的区域，这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五军区目前为止一共有十一万人左右，其中科研人员、技术部门、医疗部门的人数接近四万，真正的战斗人员只有七万左右。”
“非战斗人员平时各自分布在各个隐密据点，大部分都不在总部。战斗人员倒是大部分都在总部这边，方便看守异界之核。”
“第五军区的战斗人员都是线下发展，和其它军区的人不同，基本都是战斗力强或者有特殊之处的，战力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但这点人数要和其他军区比，那肯定远远不足，特别是要进异界的话。想要探索异界，足够的人数是必须的。”
夏书逸蹙眉思索。
第五军区的大概状况和他预料的差不多，这也让他迟疑。
争取负责区域，才能让第五军区和其它军区有同样的立足点，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至于太被动。
但争取负责区域也会改变第五军区的模式，让第五军区在短期内陷入难以运转的困境，而且他们还有异界之核和林龙要负责……
“你觉得呢？”夏书逸看去。
周昀然才是第五军区的元帅，他最了解第五军区。
被询问，周昀然并不惊讶，“放弃争取，守好异界之核，负责好和林龙的联盟。”
夏书逸不语。
“以后冥界那样的事肯定会频频发生，我们的世界也会成为战场，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就必须有一个军区站出来全权负责。”
“这也是六百年前成立第五军区的意义，守护我们的世界，守护我们的异界之核。”
夏书逸呼吸轻滞。
他之前一直觉得六百年前遥远，这一刻他却莫名有种那不过是昨天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人，在发现他们世界也有异界之核后，就已经预料到六百年后的现在会是什么状况，所以成立了第五军区。
第五军区潜伏六百余年，他们不直接参与战斗，而是藏在暗处观察、研究，为的就只是这一刻的到来。
夏书逸点点头，“好。”
周昀然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按照我想的来，接下去是你的天地，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就好。”
夏书逸点点头。
“不管第五军区未来会是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点，我们的第一目的永远是守护异界之核。”
“除非第五军区全军覆没，否则异界之核绝不让与他人。”
“我当初让李晟接触你，也是因为看中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加入第五军区，成为守护异界之核的存在。”
夏书逸深呼吸，“好。”
他每往前跨出一步，肩膀上无形的担子就更重一分，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不得不挺直脊梁。
“第五军区各部门的负责人晚些时候我再介绍你认识，我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他们都已经知道你。”
“他们里面有些人或许脾气会有些奇怪，可能会不太好相处，但他们都是知道第五军区的真实情况后自愿进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003.
夏书逸点点头。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间咖啡店前。
经历了战斗后，整座城市一片混乱，咖啡店被收拾干净后摆上了各种各样的资料，看着有些凌乱。
进入其中，周昀然带着夏书逸找了地方坐下。
他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厚厚一叠资料，放到夏书逸面前。
夏书逸接过，随意翻看了下。
那叠资料涉及的方面非常广，从第五军区具体有些什么部门、在进行些什么项目以及具体的人员名单都有。
第五军区发现“进化”的存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三百多年前，无意中发现在异界中受到感染活下来那一批人里不乏受益变得比之前强大的后，第五军区的人就上了心。
他们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在暗地里进行调查和统计后，得出一个相当惊人的数据。
那样的人并不在少数，且人数逐年增加。
认识到这一点，第五军区立刻就成立了正式的研究组开始研究。
那些在其他人看来就只是捡回一条命的幸运儿，被大量邀请到第五军区，配合着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检查。
整个过程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大概六十多年之后，第五军区的人才终于确认，他们确实在“进化”。
那种进化并不仅仅是受到感染的人自己，还存在于他们的后代之中，他们的基因正在被潜移默化。
除了直接在异界中被“感染”，长期使用从异界中带出来的食物、药，也会产生这种变化。
这种变化也不全都是好的，其中不乏恶劣的，但那种东西通常很快就会被其它更加强势的东西取代。
如果“感染”严重，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些人就会死亡，但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人无疑都是向着有利于生存的方向进化的。
这种进化到两百年前时，产生了质变，他们之中开始有人学会“觉醒”，且能够学会的人越来越多。
曾经有一段时间里，很多进入异界的人情绪陷入极端兴奋时都出现了“觉醒”的情况，但当时很多人都无法停下，最后力竭而死。
“觉醒”热潮持续了足足五六十年才逐渐被掌握，才成为了所有A级必须掌握的技能，成为成为A级的最基础条件。
白诉泠出现那段时间，觉醒被大量滥用，再次出现大批量的人因为觉醒疯癫死亡的状况。
十年恶战之后，怕那样的情况再出现，军区和联盟的人共同出手强行压下了觉醒的事，才让外面很多新一代并不知情。
更多知情的老一代都死在了异界里。
那份厚实的资料里还提到了白诉泠。
白诉泠被第五军区认定为真正意义上“进化”的第一代。
随着这种进化不断地累积，到白诉泠这一代时再次出现质变，他那特殊魂器就是证据。
从第五军区的资料来看，和白诉泠一样拥有“没有实体、拥有特殊能力”魂器的人其实不少，被第五军区找到并且记录在内的就只有一百多个。
但那些人和白诉泠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他们的魂器都非常弱，有的弱到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有的则只是让杯子里的水变冷一点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
唯独白诉泠，强大到令人战栗。
黄叶是个例外，严格来说他并不是天生就拥有特殊魂器，而是后天拥有。
他的母亲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怀孕，所以曾在怀孕时进过异界，并且在那次行动中被“感染”。
那次的感染导致黄叶出生之后一直无法使用魂器，是个无能者。
第五军区找到他，替他抑制了体内的“感染”，才让他的魂器得以被使用。
那也让他的魂器出现异变，变成了“火”。
文件的最后开始大幅度的记录目前已知的“进化”者，伍容晨、顾静枫他们那批感染者赫然在列。
从一年前，差不多是他进入军区时，这种大批量进化的情况就开始大面积发生。
生命之树那异界制造出来的特殊药剂也在逐渐改变他们，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变化并不是向着糟糕的方面去，且那药剂对他们来说确实太重要，所以第五军区选择观察。
文件的最后单独附上了一份资料，资料是关于他的。
看见那资料的瞬间，夏书逸不由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周昀然。
周昀然只静静看着他，并未解释。
夏书逸强忍着一下接受太多信息的愕然，继续翻看。
第五军区在他和白诉泠都出现小林龙那种眼睛“进化”的情况后，立刻就进行了研究。
进化游戏的理论被他们仨再次证实的同时，他也被单独拎出来研究，因为他的眼睛和白诉泠、小林龙甚至那只黑狼都不同。
一切发生得太短暂，就算是第五军区也没办法在短短两个月里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那份资料大部分都只是猜测。
第五军区猜测，他和白诉泠他们虽然都进化了，但他们地进化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白诉泠、小林龙和那只黑狼地进化应该是天生的。
那只黑狼不知情况，但它地进化应该很微弱，它虽然被保护，但其它黑狼却并不会像对待小林龙一样对待它。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黑狼具有更高智慧的缘故。
越是聪明的生物就越是喜欢计算个体利益，要像保护小林龙那样保护一个个体，其它黑狼必然要舍弃很多东西。
林龙能够做到这一点，和杨云那个异界带给它们地进化不无关系。
小林龙地进化也是天生的，这一点夏书逸再清楚不过，它从破壳开始就被其它林龙特殊对待。
白诉泠的天生主要体现在他的特殊魂器上，他一直独一无二。
小林龙眼睛上的金纹并不是在破壳时就有，而是在破壳几个月之后才慢慢长出。
白诉泠完美符合这一点，虽然他长出金纹的时间比起小林龙要久了许多。
至于他，他的魂器一开始只是把普通手枪，军校的三年他拼命地训练也没能让它有任何变化。
直到进入异界，直到遭遇生命危险。
进入异界，近距离经历死亡，在极限情况下逃亡……
他应该是在开第一炮的时候就强行自我“进化”的，那次进化让他的魂器能够变成二档，这让他的魂器拥了有自己的意识。
眼睛变成金色那次，正是他再次遭遇生命危机时，那次他再次强行突破，并且进入到了和白诉泠他们同一高度的情况下。
如果说小林龙和白诉泠是预料之中的未来，是必然的结果，那他就是那个横空杀出的怪物，他凭借自己强行突破了。
这次的冥界之行，他第三次进化。
这次，他大概已经直接杀到小林龙和白诉泠前面去。
这场进化的游戏本来没有他的戏份，但他却强行杀出一条路来，甚至成为这场游戏的主角。
夏书逸揉了揉鼻梁，那资料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都无法思考，但他隐约觉得第五军区写这份资料的那个研究人员大概对他有点意见。
什么叫作“怪物”？
什么叫做凭空杀出来？
夏书逸深呼吸，他正试图理顺，眼角余光就看见自己手里资料下的另外一份资料。
论如何科学养猪——采纳版。
夏书逸顿了顿，大脑有瞬间无法思考。
对面，周昀然总是带着淡笑的脸上也出现龟裂的迹象。
经历这么许多，潜伏六百来年，第五军区终于走到这一刻，终于等到属于他们的舞台。
然后，他们在这一重要时刻，迎接来了他们第一个任务——养猪。
第156章
001.
夏书逸默默把手里的文件盖上去，遮住那份资料。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接下去这个伟大任务就要落到他肩膀上的事，努力把思绪拉回进化上。
他不知道那猜测有几分是真的，不过从目前第五军区的各种猜测且基本都应验来看，恐怕差距不会太大。
弄明白他和白诉泠是怎么回事，夏书逸稍微松了口气，但剩下的部分却让他觉得沉重。
进化并不是全都向着好处而去，也存在恶化的情况，如今进化大面积大批量出现，也就代表死亡会变得更加频繁。
这是猜测，却也几乎是必然，因为接下去的战场会变得更加残酷，像冥界那样的异界会越来越多。
就算他们缩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不出去，那些异兽也会不断找来。就算他们不愿意，他们也会被这场进化的洪流推着不停的往前跑去。
他不知道到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那个最后。
夏书逸把资料合上，不再去看。
他需要大量时间仔细的慢慢地去理解去接受，那不是现在。
周昀然声音再次传来，“不管争不争取区域，以前的模式都已经不再适合第五军区，接下去第五军区会做一次改变，除了看守裂缝的人，我们还需要一批外遣队员。”
“总队长我推荐伍容晨，她以前就是元帅，带兵作战的事她再合适不过。”
夏书逸点点头。
周昀然能这么说，就代表第五军区肯定有办法抑制伍容晨体内那东西。
“那你……”夏书逸看向周昀然。
周昀然明显也属于“进化者”，他体内也有东西。
周昀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提这件事，“我的事，他们没有跟你说吗？”
夏书逸摇摇头，“我才加入A级，冥界的事就爆发了。”
夏书逸知道周昀然指的是李巡他们，他之前说起周昀然的名字时，李巡和孙小小都面色复杂，他们不愿透露，只说他去了冥界就知道。
他深知周昀然的性格，只当是李巡他们都吃过苦头，所以并未多问。
后来他去了冥界，却并不是以预料中的方式，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去询问了解。
周昀然笑笑，道：“六年前那次兽潮，是我带的队。那天白诉泠不在，那一场仗我们打得相当艰难，很多人受伤死亡。为了防止那些异兽出去，我们不得不以自己为诱饵吸，引它们向着冥界深处而去。我被一只猩猩吃掉了。”
夏书逸瞳孔猛然瑟缩，满脸错愕。
他从未听说过这事，他只知道周昀然失踪在冥界里，然后再也没出来过。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它嘴里刺穿了它的脑袋杀了它，但我的身体……”周昀然起身，解开自己的上衣。
之前夏书逸曾在周昀然手臂上看见过的那如同火烧的伤痕，以小腹为界，遍布他整个下半身，其中也包括他两只手臂。
周昀然手指在那伤痕处比划了下，“从这里往下的部分，被咬断了。”
夏书逸无法思考，只死死盯着那伤痕。
那时候并没有特殊药剂，周昀然也并不是他，那伤对他来说必死无疑。
那种伤通常不会让人轻易死掉，它会不断地流血疼痛，直到主人疼痛虚弱而亡。
“第五军区的人找到了我，把我带了出去。他们告诉我进化的事，告诉我他们有办法让我活下来，但他们希望我能留在第五军区。”
“我没同意。”
夏书逸噎住，却又不算惊讶。
周昀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看着脾气很好，实际上性格却截然相反。
他绝不会受人威胁。
“后来他们还是救了我，后来知道第五军区是怎么回事，我也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半年后，我成为了第五军区的元帅。”
周昀然拿了衣服穿上。
“那……”
“没有办法。”周昀然重新坐下，“就算第五军区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以我们现有的技术，也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超越时间的限制。”
“这办法最多只能延缓我十年的生命，十年之后那部分身体就会快速衰老。”
说这话时，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容，就好像只是在谈论天气。
夏书逸咬紧牙关，不语。
他深知自己的能力，所以哪怕不甘心也一开始就放弃了要找周昀然的想法，只是抱着想要去冥界看看的心态参军。
后来，周昀然却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他甚至还来不及高兴，就又被马上告知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不是还有四年，肯定会找到办法。”夏书逸低着头道。
“那就要看你们了。”周昀然语气轻松。
夏书逸抬头看去。
周昀然看了眼窗外，咖啡店是落地窗，从窗口能够看见很远之外的废墟。
“你知道吗，按照第五军区原本的预测，最少都还有百年我们才会进入现在的阶段。”
“冥界失守是迟早的事，虽然因为那新异界提前到来确实让我们措手不及，但也算是在第五军区的预料之中。”
“按照原来的预测，我们会奋起反击，最后以白诉泠和冥界同归于尽的方式取得胜利。”
“然后其它军区会清理进入我们世界的异兽，联盟则会想办法平复民心，一切又会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只是这一次没有白诉泠。”
“那之后无法被解决的异界会越来越多，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直到百年后军区彻底兜不住崩溃解体，所有人不得不接受一切……”
“这期间进化的事会慢慢的被人察觉，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化’，那些没来得及进化的人，大概率活不过下一个百年。”
周昀然看向夏书逸，“然后你突然就冒了出来。”
“冥界被解决。”
“白诉泠活了下来。”
“你把那些林龙带进了我们的世界，强行让所有人睁开眼去看，强行让所有人接受了它们的存在，甚至和它们达成联盟。”
夏书逸的存在，让这么多年来一直提前预测接下去事情的第五军区出现了失误。
那种失误和白诉泠突然出现带来的生机和希望不同，夏书逸硬生生把局面搅和成了他们完全未曾预料到的新模样。
夏书逸拉着他们，强行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第五军区一直在暗中观测研究，很多东西我们早就知道，但却一直没对外说，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说了也没用，也是因为那甚至可能带来反效果带来更深的绝望。”
“绝望之下的人类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没人知道。”
“第五军区成立六百年来，也不是没有过内部的人试图破坏异界之核的事。一个只有绝望的世界还不如毁了算了，这是绝大多人都想过的事。”
“但现在不同，现在我们有了希望。”
周昀然看向夏书逸，“一个白诉泠，一个你，还有那些林龙。”
“一年之前，一个冥界就足以让我们全军覆没。但现在，就算再来一个冥界，也只不过是花些时间的事。”
“这种改变看似不大，但却会在每个人心中都种下一颗种子，相信我们能解决问题前方不是绝路的种子。”
周昀然笑笑，“至于进化的事，要不要说出去这一点交给你来判断。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整个第五军区的意思。”
“我们选择你作为下一任第五军区的元帅，并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也不是因为你的魂器特殊，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夏书逸不语，惊讶于周昀然话里内容的同时，也惊讶于第五军区那个关于白诉泠的预测。
哪怕事情并非如此，只要一想到白诉泠可能会死，他心中就溢出无数不甘。
白诉泠不该就那样死掉的。
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他就应该长命百岁幸福老死。
夏书逸深呼吸，再深呼吸，直到让肺里充满寒冬冰冷的空气。
那份寒冷驱散了他心中的郁结，也让他更加清楚的感觉到肩膀上担子的重量。
“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认真去思考，具体的答复我可能要在想过之后才能给你。”夏书逸道。
周昀然点点头，“你可以慢慢想，不急。”
周昀然看向自己的手，“四年之内我都会在。”
夏书逸点点头。
想想，周昀然又笑着说道：“不要总是朝前看，偶尔也可以看看周围，就像你想要帮上白诉泠的忙一样，我想想要、愿意帮你的人也很多。”
夏书逸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张人脸。
陈旭敬、顾静枫、秦修省、古林以及周世一……
确实，就像周昀然说的那样，只要他愿意开口，立刻就会有无数双手伸向他。
他们或许无法像他一样掏出一把任性妄为的魂器，一炮轰平他前方所有困难，但他们也愿意帮他保护他也愿意为他做点什么。
“这些你带回去慢慢看。”周昀然看向夏书逸面前那厚厚一叠资料。
夏书逸点头，拿起资料的同时起身。
他现在确实需要好好静静。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寒意立刻从外面的街道涌来。
那一瞬间，夏书逸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下意识看向右侧远处。
那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直升机上下来。
“元帅。”夏书逸小跑过去。
听见声音，白诉泠回头看来。
白诉泠穿得薄，一件衬衣一件外套，飞机飞在空中时温度低，那把他脸都冻得发白。
“你不是要晚上才回来？”夏书逸跑到白诉泠面前，脱了外套递过去。
“找到巢穴了，就提前回来。”白诉泠道。
“这么快？”夏书逸疑惑，王磊都特意来找白诉泠了，他还以为事情多难。
“嗯。”
“在哪？”
“地下。”
夏书逸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白诉泠为了早点回来，直接把整片废墟都举起来的画面。
“元帅，你的病还没好，不要乱用魂器。”
白诉泠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移开视线，“……嗯。”
第157章
001.
看出白诉泠的心虚，夏书逸一颗因为周昀然的话而低沉的心蓦的就轻飘飘，那一刻，夏书逸突然之间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
就算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就算未来的路不好走，他也肯定能够走下去，因为有个人会一直陪着他。
那个人很强大，也很聪明，就算绝境之下也毫不畏惧。
那个人只要在那里，他肩膀上的重担就少了一半。
夏书逸朝着白诉泠看去。
他也算是给白诉泠帮上忙了吧？
“回去。”白诉泠带头向着病房而去。
“好。”夏书逸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身影被冬日的暖阳拉长。
一切都告一段落，两人都放慢脚步，一路缓行。
小林龙带着它那一群尾巴，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路上的行人见状都默默让开。
这也让夏书逸两人一路都无人打扰。
回到病房，夏书逸把周昀然给他的资料递了过去。
第五军区接下去会从暗面走到明面上，很多东西都不必再隐藏，进化的事，夏书逸也想听听白诉泠的意见。
白诉泠随意翻看了下后，抬眸看向夏书逸。
他没有太多话语，只再低头去看时眼底更多几分严肃和凝重。
夏书逸盘腿坐在床上，也拿了资料开始看。
那份资料并不算特别厚，但涉及的内容却非常繁杂，两人都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读完，再抬头时天色都已暗下来。
放下资料，白诉泠思索片刻后开口，“第五军区定位特殊，作为特殊部队行动更合适，其它军区的模式并不适合……”
白诉泠的意思和周昀然差不多，第五军区更适合作为特殊部队存在，特殊研究机构和精锐队员才是他们最大的特色。
队伍模式之外，夏书逸也主动询问了白诉泠关于进化的看法和是否对外公布的想法。
白诉泠的意思是事情既然已经是必然，那再藏着掖着就没有意义。按照第五军区给出的预测，接下去百年时间他们本来也会慢慢发现进化的存在。
至于对进化本身地看法，白诉泠表现得相当淡然，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见证过十年恶战之前那个糟糕的年代，一手引领着众人在十年间走向繁华的现代，又亲眼见证了冥界失守，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惊讶。
白诉泠少有的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起初的惊讶后，夏书逸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内容上。
白诉泠话虽然不多，但他给出的建议和抓的点往往都令夏书逸眼前一亮。
两人聊了很多，直到整个世界都睡下，直到夏书逸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才结束。
而那时，夏书逸对第五军区的未来对周昀然之前问他的几个问题，都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夜里，夏书逸想着那些事情入眠。
翌日，他又想着那些事情醒来。
两天之后，周昀然再联系他时，对于第五军区的未来他已经有了明确方向。
未来的状况越来越糟是必然的，他们应该最大限度做好准备。
他不准备把第五军区转变成普通军区，而是要继续深入对进化、异界、异界之核地研究，同时尽可能的强大他们的士兵。
第五军区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为“进化”实验，虽然结果并不全是好的，但也掌握了部分可行办法。
有条件的话，他希望能够让所有士兵都提前进化。
这个“所有”不只是包括了第五军区，也还包括了其他四个军区、所有A级甚至探索队的人。
这个想法无疑是疯狂的，甚至透露着几分病态，但夏书逸却觉得这或许是唯一一条能让他们杀出重围的路。
他们只有跑到前面去，才有可能慢下来观察四周，否则光是往前跑就已经耗费他们所有力气。
把自己的考虑全部告诉周昀然，又把进化的事说了后，通讯仪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周昀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头轻蹙的无奈表情，他以为他已经习惯夏书逸的不按常理出牌，事实上夏书逸却总能让他惊讶。
第五军区不是没有想过全民进化，但这提议少有人提起也一直不被通过，原因很简单，这太疯狂也太冒险。
更重要的是，外面的人不会同意。
但话从夏书逸嘴里说出来，周昀然却莫名有种事情说不定真的会变成那样的预感。
夏书逸干得出来。
“这件事暂时不急，先解决当下。”周昀然一时间有些不确定把第五军区交给夏书逸到底是对是错，夏书逸有时也挺令人害怕，“你记得留出时间……”
周昀然联系他，是准备带他去开会。
关于和林龙的联盟到底由谁负责的会。
四个军区都隶属于联盟，理论上来说联盟才是最高权力所有人。
但四个军区掌握了所有武力，联盟虽然控制A级，A级里大部分人却又都是军区出身，且不乏性格古怪不受控制的，所以联盟实际上的话语权并不大。
这种大事，一般都是由几个元帅和联盟负责人一起商议决定。
会议定在两天后的临时总部，几个元帅都会过去。
夏书逸作为第五军区内定的下一任元帅，也去。
“林龙的事除了联盟，其他军区的意思都已经很明了，问题不大。我主要是想让你见见第一军区的三个候选人，其他元帅你都熟悉，但他们你可能并未见过。”周昀然道。
“好。”夏书逸心中明了。
作为元帅，和其他元帅保持良好地来往是必须的。
如果第五军区不准备转向普通军区，未来他们就必须长期行走在其他四个军区的负责范围内，这一点就更显重要。
“白元帅准备什么时候走？”周昀然问。
夏书逸看了眼在阳光下坐着晒得昏昏欲睡的某人，眼中多出几分无奈的同时声音放轻几分，“晚点我问问董副官。”
“如果顺路，我们可以一起走。”
“好。”
挂断通讯，夏书逸在朝着白诉泠看去。
白诉泠眼神涣散，眼皮子随时都会合上。
他身旁，小林龙晒成长长一条躺在地上，一人一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夏书逸没去打扰，只静静看着。
许顾沫的药是有效的，虽然白诉泠的魂器无法被看见，但变得越来越贪睡这一点却有目共睹。
以前的白诉泠几乎从不曾困倦，他总是清醒总是理智，现在的他却会因为晒到暖暖的太阳而困得迷迷糊糊。
夜里时，夏书逸联系董杨，问了他关于白诉泠的安排，确定两边能一起走后，把事情定下。
两天后，三人向着约定的临时总部而去。
这次冥界失守在这六百年里都算得上是一次大动静，残留在他们世界中的那些异兽不提，光是灾民的安置和灾后重建就令所有人头痛，四个军区和联盟不得不合作。
灾后重建有多麻烦夏书逸是知道的，他已经醒来几天，顾静枫他们都还忙得不见人影。
但那种知道和亲眼看见截然不同，下了飞机，走在路上，看着周围那些冲冲而过连头都不抬一下的人时，夏书逸蓦的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白诉泠和周昀然两人已经习惯，目不斜视。
他们被带到一处临时休息室。
一个多小时后，所有人陆陆续续来齐，他们才被带到隔壁办公室中。
办公室还算宽敞，容下他们一群人甚至有些空。
屋内，莫戎兵、王磊两人已经坐下，连日的四处奔走让他们看着相当憔悴疲惫。
特别是王磊，他是几个军区元帅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虽说体能远超大部分同龄人的好，但到底比不得年轻人。
李巡也已经在屋内，相比起王磊和莫戎兵，新上任还没来得及熟悉第三军区就不得不加入忙碌的他，看着像是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睡过觉。
李希跟在他身后，脸色也同样疲惫。
他们之外，联盟的三个人也差不多，更准确来说他们的脸色还要更加难看些。
不过他们那份难看，更多的是因为林龙的事。
夏书逸一进门，三个人就瞪了过来。
夏书逸没去理他们，看向王磊身后的四人。
四人其中一人是王磊的副官，夏书逸之前接触过，另外三人则全是陌生面孔，应该就是三个候选人。
三人里两个都是女性，那让夏书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女性在相同情况下体能上会相对劣势，也就代表异界会对她们更加苛刻，能够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她们付出的努力远超其他竞争者。
这样的人通常都有着比常人更加坚毅的内心。
这六百年间军区一直不乏女性元帅，她们多是同期中的佼佼者。
伍容晨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当初夏书逸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人不鬼，那种绝境之下换个人恐怕早就崩溃，她却还能反过来利用。
她的魂器也很强，如果没有白诉泠，那她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当下最强。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王磊主动开口，“等下我还有事。”
白诉泠和夏书逸要回收裂缝，之后又进了冥界没出来，莫戎兵去药膳回收爆破装置，伍容晨身体又异常，这场冥界之战的善后几乎是他异兽在负责。
白诉泠和周昀然落座。
夏书逸想了想，站到了周昀然背后。
他这次是作为第五军区的下一任元帅而来。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觉得他一个新人能处理得好那些林龙的事，这事关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以及未来，联盟绝不会同意。”联盟三人中坐下的那人开口。
王磊、白诉泠、莫戎兵、周昀然以及李巡淡淡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安静片刻后，周昀然先开了口，“第五军区已经决定维持现状，我们会慢慢转移到明面上，但我们并不准备争取区域，而是准备维持现状。”
“第五军区的使命一直都是守护异界之核，以前是，以后也将是。”
002.
这一点，来时的路上夏书逸和他已经交流过。
闻言，除了白诉泠之外，桌前其他四人眼中都不由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第五军区突然冒出来，之后也不可能再继续藏起来，转向明面那是必然的事，他们都做好第五军区要“争”地盘的准备。
有人替他们分担压力他们都巴不得，但四个军区四分天下已久，突然之间要让他们让出相当体量的地盘出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并不是分西瓜，一个军区切一块下来就好。
短暂的惊讶后，王磊道：“所以你们是准备维持现状？”
周昀然笑着点点头，“第五军区并不直接参与异界地探索，但所有出现在我们世界的异界我们都会进行监控和研究，一旦出现裂缝失守的情况我们将立刻介入。”
无人说话，众人都皱起眉头。
第五军区这是要管所有军区的闲事。
相比起争取地盘，这种方式对于其他四个军区来说反而更讨厌，毕竟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地盘上有外人，还是随时准备插手的外人。
王磊揉揉鼻梁。
莫戎兵欲言又止，他心中的不爽都表露在脸上，不过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话招人嫌，所以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
李巡皱着眉头思索，他要考虑的事情比其他人多，因为他对第三军区的了解远不如其他元帅。
白诉泠面无表情。
“呵，你们心倒是挺大。”联盟的人冷哼一声，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周昀然没理会，而是继续道：“关于进化，第五军区有一定的研究，我们已经商量过，接下去几年里会陆续公布部分资料和信息，其中也包括相对安全的进化方法。”
王磊几人脸色瞬间变化。
“相对安全的方法？”
“你们掌握了进化方法？”
“对外公布？”
“这件事要不再商量下？”
周昀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他并未自己解释，而是回头看向夏书逸。
夏书逸深呼吸，道：“未来冥界那样的异界肯定会越来越多……”
一口气把自己的考虑说出，夏书逸视线在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后，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众人不语。
夏书逸这短短一些话透露的信息太多，那让他们大脑都有些运转不开。
特别是李希和那三个候选人，并不处于信息中心的他们很多事直到现在才知道，那让他们脸上都满是错愕。
屋内是一片安静，这次就连联盟的人都闭嘴。
五六分钟后，就在众人都快沉浸在思考中忘记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时，李巡开了口，“你确定要这样？”
李巡直直看向夏书逸。
和其他人不同，他和夏书逸一起进过不少异界，那让他对夏书逸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理解。
夏书逸时不时就会做出一些在外人看来疯狂的决定，他也曾惊讶过，但所有一切到最后却都顺理成章的实现。
夏书逸身上有种魔力，他好像总能做到他想要做的。
“目前是这打算，具体地实施还要看情况。”夏书逸道。
李巡深呼吸，不再说话。
其他人亦安静。
“然后是关于林龙的事。”周昀然再开口。
还没完全理清的众人只得先放下思考，纷纷看向周昀然。
联盟的人想起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张嘴就要发言，周昀然没等他开口就说道：“基于第五军区的特殊性，我觉得由我们来负责林龙是最佳选择，一旦任何军区出现问题，我们都能第一时间支援。”
“我们也可以。”联盟的人道。
周昀然没理会，只看向王磊几人，“第五军区没有需要负责的区域，才能更加准确地去使用这份力量。”
林龙如果由王磊他们四个军区负责，那就很难保证他们不会优先把那份力量用在自己军区里，没人愿意看着自己军区的士兵不断死去。
顿了顿，周昀然补充，“而且我们有夏书逸。”
王磊四人都愣了下，下一刻，都看向夏书逸。
林龙加上夏书逸，如果这个组合真的成立，那它绝对会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就像一把无比尖锐的利刃，哪怕是再来一个冥界，他们说不定都能轻易解决。
“这样的话……”
“那什么异界才能请求援助？标准是什么？裂缝失守？”
“最少也得是A级异界吧？”
“这个很难有具体的标准吧？而且有些异界的危险根本看不见，林龙也没办法。”
“这倒确实。”
“我们也可以……”联盟的人开口，但根本无人理会他。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定个标准。”
“这个可以之后再说，现在的重点是大家都同意？”
“我没意见。”进门来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白诉泠道。
原本热闹的屋内瞬时安静，所有人都朝着他看去。
被注视，白诉泠黑眸幽幽间莫名其妙。
王磊一群人看看他再看看夏书逸，一脸复杂地移开视线，夏书逸和白诉泠的事，他们从来没瞒着任何人，这也已经算是公开的事。
王磊揉揉鼻梁，儿大不中留，“我也同意。”
“我没意见。”李巡道。
莫戎兵看看白诉泠，再看看夏书逸，“随便。”
除了第五军区，四个军区都同意。
一群人像是终于想起，纷纷看向联盟那人。
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那人脸黑如碳。
周昀然只当他同意，“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定下了。”
无人反对。
“关于异界之核，第五军区这边已经重建了外围的山脉，转到明面上后，我们会在附近建立军区……”
后面周昀然在说什么夏书逸没再去听，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诉泠身上。
以前白诉泠既要负责第四军区又要负责其它军区解决不了的异界，永不停歇地奔走，让他总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往后，其它军区解决不了的意见他来负责，他替他分担走一半，白诉泠只需要负责第二军区和在真正危机时刻出手。
他以前总想着要帮上白诉泠的忙，但那一直遥遥无期，现在却不同，他终于能做点什么。
商量完第五军区和林龙的事，一群人又商量了半个多小时的灾后安置。
整场会议结束时，已经是四个多小时后。
会议一结束，联盟的人第一个起身离开，仿佛跟他们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其他人早已习惯，并不理会。
第二个离开的是李巡，他有太多事需要处理。
王磊、莫戎兵倒是并没马上走，而是围在白诉泠身边，和他商量起部分安置的细节。
每个军区都有安置区，为了裂缝开在城市中时可以有地方撤离那些人，但那些安置区现在根本不够用。
夏书逸没有参与，只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听着。
他们一群人下楼时，联盟的人已经气匆匆走出许远。
夏书逸正看着那几人，身边就传来询问。
“你很讨厌他们？”
夏书逸看去，是周昀然。
“嗯。”夏书逸并不掩饰。
他讨厌联盟并不仅仅是因为白诉泠的事，虽然这是主要原因之一，但联盟本身的做派也让他相当不喜。
周昀然也看去，“你知道在五个军区和联盟成立之初最难维持的是谁吗？”
夏书逸看去。
周昀然并未吊他胃口，直接接着说道：“最开始时我们连魂器都没有，只能用真枪实弹去打，弹药的不方便携带和武力地跟不上，让我们相当窘迫。”
“但那时军区的维持其实还算容易，毕竟为了活下去、为了能让亲人爱人活下去，豁出去参军的人其实不少。”
“那时候维持得最艰难的，是联盟。”
夏书逸不解周昀然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周昀然一边跟着白诉泠他们往前走，一边不急不缓地讲述，“联盟的主要职责，一是为了给军区提供足够的运转资金，二是为了照顾我们的世界照顾那些不参与战斗的人，类似于后勤。”
“那时候很多人都因为那突然而来的变故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那种情况下，联盟别说是拿出足以支撑军区的资金，他们甚至连自我运转都难。”
周昀然笑笑，“后来，是一群商人自发加入了联盟，事情才逐渐有所改观。”
“那些人利用自己商业上的天赋，强行在那种情况下拉动了生产和经济，让我们的世界运转，让很多人有了工作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让军区有了不多但也勉强够用的资金，让军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留下一部分异界，研究它们，利用它们，这个理念就是联盟提出来的。”
“可以说现在的探索部队、针对异界的研究机构甚至各种医药公司，都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周昀然看向夏书逸，“联盟每一年都会给四个军区拨款，拨款额大概是每个军区全年份的花费的三分之二左右。”
“四个军区每个军区三分之二，你知道那是多少吗？”
“那是几百几千万名士兵的工资，是几十几百万死去士兵的抚恤金，是军区无限提供的食物、装备、药的底气，是每次灾后安置重建的保障……”
周昀然道：“联盟确实讨厌，这一点我想王元帅他们也不会否认，因为联盟本质上就是一群商人，而商人的本质是利益至上。”
“联盟确实就是一群钻进钱眼里斤斤计较的奸商，但也不可否认，他们也是一群用自己的方式支撑军区支撑我们世界的奸商。”
周昀然看向夏书逸，他笑着，眼中却满是认真，“讨厌他们可以，如果你觉得气不过甚至可以偷偷去套他们麻袋，我想以你的身手他们根本拿你没办法，但不要把他们当成敌人。”
夏书逸不语。
从最开始的听得眉头皱起到后面的沉默不语，夏书逸不得不承认，周昀然说的这些是他以前所未曾想过的。
他不是不知道联盟的发家史，也不是不知道联盟会给军区拨款，但那也仅仅是知道，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看过这件事。
作为一个第二军区的士兵，他确实可以讨厌联盟，但作为一个元帅，他要考虑的就不只是个人的喜恶。
作为一个元帅，他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夏书逸深呼吸，“嗯。”
知道夏书逸听懂，周昀然笑着点点头，“走吧，他们都在等。”
夏书逸朝着前方看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白诉泠几人都已经停下，他们正回头看他。
第158章
003.
夏书逸加快速度，向着那边而去。
周昀然跟上。
跟上的同时，周昀然再开口，“你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夏书逸不解地看了眼。
周昀然笑着提醒，“你已经是第五军区内定的元帅，却还连第五军区的人都没见过几个。”
夏书逸哑然。
确实，虽说他是第五军区下一任元帅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但事实上除了保护异界之核那次，他一次都还没去过第五军区。
之前几天他可以说是因为刚从冥界出来需要时间休息，但接下去……
他不可能一直赖在白诉泠身边不走。
夏书逸看向前方阳光下的白诉泠。
天冷，白诉泠添了一件稍厚些的外衣，那让他看上去胖了不少，神情似乎也更柔和几分。
就这片刻的路，白诉泠又已经被晒得昏昏欲睡。
他隐藏得很好，其他人并未发现，在他们看来白诉泠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存在，但夏书逸却一眼就看出。
那样的白诉泠，让他不舍。
一旦去了第五军区，再想要见到白诉泠那就难了。
“我准备后天回去。”周昀然道。
“嗯……”
周昀然看了眼前方的白诉泠，没催促。
顿了顿，周昀然又幽幽补充一句，“那些林龙，你还准备留多久？”
夏书逸摸摸鼻子，这几天一直忙着想第五军区的事，他完全忘了要把小林龙送回去这茬。
“后天吧，正好顺路。”
周昀然无奈，不再说什么。
说话这会，他们已经到白诉泠几人面前。
等到人，白诉泠几人继续往前走去。
安置的事已经商量完，王磊和莫戎兵准备直接回去灾区，董杨也过去帮忙，白诉泠跟夏书逸走。
许顾沫还在夏书逸他们之前呆的地方，现在事情告一段落，白诉泠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
白诉泠和夏书逸他们也准备直接回去，毕竟那些林龙大军还在冥界裂缝那边。
他们都要去机场，也就顺路。
走动间，夏书逸察觉到视线，侧头看去。
一转头，他就对上三双眼，王磊找到的三个候选人都正偷偷打量他。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三人脸上都浮现出几分尴尬，脸皮子薄的那个男人耳朵都胀红。
夏书逸哑然间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何时起，他在别人的眼中也已经成为那个了不得的人。
一如白诉泠。
在机场告别后，一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飞机。
飞机起飞后，单独和白诉泠坐在一起的夏书逸，把自己后天就要离开去第五军区的事告诉了白诉泠。
直到要离开，夏书逸才发现好不容易才有空的这几天里他居然什么都没做，就光拉着白诉泠思考第五军区的事了。
难得白诉泠知道他醒来还特意提前回来。
夏书逸整个人都恹恹。
夏书逸面无表情地趴在桌上，看向对面黑眸幽幽的人，他都要走了，白诉泠也不表示下。
白诉泠看了他一眼，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冬日的暖阳最是困人，不知道是许顾沫那药的缘故，还是他的身体觉得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没睡觉亏了要补回来，他这段时间特别嗜困。
“元帅……”夏书逸眼见着白诉泠闭上眼不准备搭理自己，愈发委屈。
白诉泠该不会生气了吧？
也是，他们难得有时间。
白诉泠没有动静。
夏书逸恹恹，恶狠狠的在心底盘算起接下去的两天要怎么安排。
回去差不多就是夜里八点，吃个饭洗个澡就是九点，从九点半开始算，他们夜里还有九个小时……
夏书逸正满脑子胡思乱想，就接收到冰冷注视。
白诉泠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正冷冷看着他。
白诉泠能够读取他脑海中的想法。
夏书逸眨巴眨巴眼睛，又不是他让白诉泠听，是白诉泠自己要偷听的。
白诉泠要是不乐意听可以不听。
白诉泠面无表情，一双眸幽黑而森冷。
隐隐间，夏书逸似乎都察觉到几分冰冷杀意，如果不看白诉泠不知何时通红的耳廓的话。
“吵。”白诉泠耳廓上的红晕向着脖子蔓延。
知道招惹得差不多，夏书逸赶紧闭脑，以免把人惹恼还得花时间哄人，他们剩下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白诉泠冷冷瞪了夏书逸一样，闭上眼，继续闭目养神。
夏书逸单手支撑在桌上，静静看去。
白诉泠常年重伤不断，脸色看着发白，每次看见他都免不了要心疼。
夏书逸没再去招惹，安静下来，要让白诉泠好好补个眠。
白诉泠很快睡着。
察觉到这点，夏书逸越发有些移不开眼。
以前的白诉泠是绝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毫无防备地睡着的，就算睡着，也只是浅眠。
这一觉白诉泠睡得格外实，临到飞机降落，夏书逸叫人时他才醒来。
睁眼，白诉泠迷迷糊糊间起身跟上夏书逸，夏书逸走一步他走一步。
夜已深，温度低，临下飞机前夏书逸给白诉泠套了件外衣。
一下飞机，寒意立刻袭来。
夏书逸回头看了眼还迷糊的人，赶紧带着人回了病房。
冥界所在的位置冬夏温差极大，冬天时甚至会下很长一段时间的雪，现在虽然还没到最冷那段时间，夜里温度却已经只剩下几度。
一路回到病房，夏书逸赶紧把人推进去关上门。
门一开，寒风就呼呼的往屋里面灌。
这边是临时医疗部门，附近的城市还并未恢复运转，一旦过了饭点就没有热饭吃。
夏书逸烧了些水，和白诉泠一起就热吃了点干粮作晚饭。
吃饱喝足，两人排队洗漱。
夏书逸住的病房是征用的民房，是特意改成单间的出租屋，卧室客厅阳台集一体总共才三十来平，卫生间小得可怜，根本挤不下两个人。
洗漱完，两人钻上床。
被子里一片冰冷，隐约间还带着几分湿气，即使夏书逸已经习惯各种恶劣天气，依旧不由哆嗦了下。
相比起他的不淡定，白诉泠就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一上床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夏书逸蜷曲着身体试图抵抗寒冷间看见他那模样，坏心眼的把冷得发痛的脚凑了过去，搭在他脚上。
白诉泠的脚暖暖的，就好像晒多了太阳。
察觉，白诉泠看了他一眼，并未躲开。
夏书逸立刻厚着脸皮把手也塞进他手里，让他握着。
白诉泠没拒绝，还帮他握住。
感觉着白诉泠地握紧，看着白诉泠那副逆来顺受好脾气的模样，夏书逸有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塞他怀里的冲动。
白诉泠身上的温暖随着两人触碰的地方流进夏书逸的身体，五分钟不到，夏书逸的身体就也开始发热。
一旦温暖起来，夏书逸的体温很快就变得比白诉泠的还要高，失血过多血气不足让白诉泠体温偏低。
夏书逸不自觉地反过去把人抱进怀里。
抱紧，夏书逸长长吐出一口气，“快睡吧。”
白诉泠幽幽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夏书逸不解。
白诉泠垂眸，片刻后在夏书逸怀中转身，背过身去背对夏书逸。
夏书逸抬头看了看，白诉泠已经闭上眼。
夏书逸微微调节了下姿势后闭上眼。
常年进出异界让他养成习惯，只要想睡，他很短时间内就能睡着。
几分钟后，差不多是他快要睡着时，怀中的白诉泠突然动作，他转身回头面对他。
夏书逸迷迷糊糊间配合着他改变姿势，把人抱住。
白诉泠躺好，不再动。
夏书逸任由自己逐渐沉浸进黑暗中。
迷迷糊糊间，眼见着他马上就要睡着，他察觉到视线。
夏书逸睁开眼，黑暗中，白诉泠正睁着眼看着他，眼中毫无睡意。
白诉泠在飞机上睡够了，现在还不许他睡？
夏书逸作势欲要闭上眼。
不等他眼皮合上，白诉泠就突然动作，他微微抬起头，紧接着，夏书逸唇瓣上一阵温热。
白诉泠猫儿舔食似地描画他的唇形，撬开他的唇，试图深入。
夏书逸呼吸猛然一滞，他睁开眼。
黑暗中，他一双眼中毫无睡意。
他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人，不等白诉泠继续撩火，就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这可是白诉泠自找的。
他还以为白诉泠至多盯着他看会。
知道自己上当受骗，白诉泠眼眶微微瞪圆，凌乱的头发结合他那凶狠的神情，展现出惊人的美感。
夏书逸呼吸一重。
他没给白诉泠反悔的机会，俯身吻了上去。
寂静和黑暗放大了感官，唇瓣再次相交的瞬间，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轻颤了下，不安、害怕、担忧以及喜欢在那一刻全部爆发。
夏书逸比平时稍稍用力了些，他近乎啃咬地吻着白诉泠的唇瓣，试图让自己用这种方式去感觉白诉泠的存在。
被林龙带着冲出裂缝后知道白诉泠没出来那瞬间他整个脑子都是空的，那种空甚至空到了灵魂深处，就好像他失去了世间一切。
那种感觉，即使是现在想起他依然害怕。
“元帅……”
夏书逸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它沙哑得都不像是他的声音，也满含攻击性，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点什么。
“……嗯？”白诉泠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夏书逸就疯了，再无理智。
因为白诉泠的声音中虽然充满隐忍克制，却也早已经不负平时的冷清，同样沙哑得吓人。
夏书逸扔掉几乎是撕扯下来的衬衣，抓住白诉泠的两只手臂把它们举过头顶压住，再次俯身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不再克制。
……
翌日，夏书逸心情极好地找小林龙，跟它说了明天回去的事。
知道马上就要回去，趴在地上摊成长长一条晒太阳的小家伙很是失落，立刻无精打采，黑黝黝的眼睛更是湿漉漉。
每次都是这样，它好难得才能见到夏书逸一次，它正开心，夏书逸就马上又要走。
夏书逸摸摸它的脑袋，把自己以后会常驻在第五军区的信息传达给它，“以后我们经常都能见面。”
第五军区和药膳的裂缝很近，单程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甚至从冥界的裂缝就能直接看见那条山脉。
“啾。”小林龙瞬时精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它那副欣喜样，夏书逸目光柔和几分，再摸摸它的脑袋。
旁边，得知夏书逸以后要常住在裂缝外，才被夏书逸能够介入它们的联络而打击得摇摇欲坠的一群大林龙，瞬时愈发两眼无神。
它们的王真的要被抢走了。
第159章
001.
和小林龙交代完，夏书逸在回到楼上从走廊中朝下看去时，病房前的空地中已经躺了一堆林龙。
它们被打击得不轻，一个个地躺在地上，两眼翻白，一动不动。
那模样，令人好笑又无奈。
路过的人看见，一脸惊奇，好些人都偷偷掏出通讯仪拍照，要发到网上。
不过依然无人敢靠近。
那些林龙虽然帮他们解决了冥界地袭击，他们大多数人也都已经承认联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害怕。
林龙的长相本身也并不是那种毛茸茸可可爱爱的类型。
夏书逸收回视线，回到病房。
屋内，许顾沫正在给白诉泠做例行检查。
放在对角桌上的三只笔被同时凭空举了起来，然后分别指向许顾沫指的方向。
看见那一幕，许顾沫眉眼间意气风发，他又找回当初那个众人皆知的天才的感觉，“恢复得不错。”
“周世一那边我已经让他停药，之后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复发那就是痊愈了。”
顿了顿，许顾沫看向夏书逸，道：“再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一趟药膳。”
“李巡那边之前叫来实验的那批人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他们魂器没坏，是失智，药我调节了下。”
“回魂草依旧是关键，那种蝴蝶我也还需要些。”
“我可以让林龙送出来。”夏书逸道。
他们虽然和林龙达成共识，但药膳中并不只有林龙也还有黑莽和其它异兽，其中也不乏小型的虫蚁，药膳对他们来说依旧危险。
许顾沫把白诉泠放下的笔全部揣进兜里，“我自己带队进去就好，顺便我也想研究下药膳中其它异兽，杨云那个异界不只是对林龙造成影响。”
夏书逸不再反对，这确实。
“除了战斗人员，我还想带点医疗部门的人进去。”
宣传部门相对医疗部门要轻松闲暇得多，许顾沫是为了替白诉泠治病才从医疗部门离开加入宣传部门，现在白诉泠的病被控制，他已经在考虑回去医疗部门。
以后他们遭遇的异界会越来越凶，除了战斗人员其它部门也必须得跟上，特别是医疗部门。
“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找些林龙跟着你们。”夏书逸道。
“好。”
林龙是药膳的王者，有它们在更安全。
商定完药膳的时，许顾沫没久留，收了东西就准备离开。
身处于军区，时刻与死亡为伴，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无法遇到那个喜欢的人。
能有喜欢的人，对方还恰好也喜欢自己，两个人能走到一起，那是天大的幸运。
但这不妨碍他觉得夏书逸和白诉泠腻味。
夏书逸让开门口。
眼见着他即将出门，夏书逸想起，“我明天就要去第五军区了，到时候会把林龙一起带走。”
许顾沫回头看来，不明白夏书逸跟他说这个做什么，他又不管这些事。
“你准备什么时候到第五军区报到？”夏书逸问。
许顾沫现在可是第五军区养猪大业的技术指导人员，人尽皆知那种。
许顾沫愣了下，一张脸迅速漆黑，他毫不犹豫地甩门离开。
夏书逸心情不错。
回头，夏书逸看向床边坐着的白诉泠。
随着病情的逐渐好转，白诉泠看着确实要比他刚认识时有人气得多，就是依旧有些瘦。
夏书逸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他盘算着给第五军区养猪大业添上一笔，要把白诉泠一起养了，争取养到白白胖胖那种。
读懂他心中所想，白诉泠抬眸看了他一眼。
“元帅，我明天一大早就走。”夏书逸道。
“嗯。”白诉泠垂眸，他早就知道。
夏书逸很想让白诉泠跟着他一起去第五军区，在哪养病都一样，但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口。
就算他把白诉泠带到第五军区，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大概也没有精力去照顾，他必须赶在下一个新异界开出来之前尽快熟悉第五军区。
与其把白诉泠带过去然后让他看着他每天忙得头晕眼花，还不如让白诉泠静下心好好休息。
夏书逸向后仰躺倒在床上。
他拉过白诉泠的手，盖在自己闭上的眼睛上，嗅着白诉泠身上的气息，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知道马上要离开，回来之前他想和白诉泠一起做的事很多，但真的到了这天，两人却都不怎么想出门。
这一整天的时间除了傍晚时两人一起到楼下散了会步，其他时间他们几乎一直待在屋里。
也不做什么，就是安安静静躺着，时不时聊上两句。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天不见亮夏书逸就醒来。
他不想吵醒白诉泠，但常年进出异界的白诉泠十分警醒，他才坐起来白诉泠就睁开眼。
在白诉泠的注视下洗漱完又收拾好东西，对上白诉泠那双幽幽黑眸，夏书逸一时间都有些不舍得走。
他们难得有点空闲。
出门，夏书逸走出两步又倒回去叮嘱了两句，这才迎着寒风去周昀然那边。
天还未亮，寒意逼人。
夏书逸到时，周昀然已经等在飞机里。
小林龙也已经等在机场中。
夏书逸上了飞机后，飞机很快起飞。
小林龙认准夏书逸所在的飞机，带着它身后那群尾巴快速跑动开。
听见动静，沿途一路的人都快速让开。
飞机的速度远比电动车快得多，小林龙它们放开了跑，在建筑和荒野间化作一道道模糊箭影。
夏书逸早就见识过林龙的速度，但从上面看去时依旧惊讶。
数量多，且具有高强度的统一性，本身的速度还快，力量也不弱，就算以他现在的情况他们再打一架，他依然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夏书逸从上面往下看了会，确定小林龙能跟上才放心。
“你那几个朋友呢？”飞机上，周昀然问。
“我昨天和他们联系了，他们各自带队去清剿残留的异兽了，大概要忙一段时间才能忙完。”夏书逸道，“等他们忙完了，他们自己过来。”
顾静枫他们现在已经是A级，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普通士兵，他们肩上也有属于他们的责任和担子。
周昀然点点头，看向飞机外。
他们坐的是直升飞机，飞机起飞后，径直向着冥界裂缝所在的方向而去。
两边距离并不遥远，十分钟左右他们就到达冥界裂缝附近。
先是经历了白诉泠地攻击，然后是夏书逸地炮轰，紧接着又是夏书逸和白诉泠进入冥界之后的攻防战。
凹凸不平的地面、消失的城镇，堆积成山的异兽尸体，就算在空中都能嗅见那冲鼻的尸臭和血腥味……
现在这附近一片狼藉。
短时间内，这边应该不会再住人。
异界对他们世界的影响远不止是跑出来的异兽地攻击，也还有异界带来的未知病毒。
到达地方后飞机没有停泊，而是在附近盘旋。
下方，小林龙鸣叫。
“啾。”
听见它地召唤，附近一片将近六万只林龙全部从睡梦中醒来，全部聚集到它身边。
从上方看去，密密麻麻一片。
“走吧。”夏书逸开口。
飞机不再转圈，径直向着药膳所在方向而去。
飞机向前飞去的同时，如同鼓点的脚步声响起，数万只林龙跑动开。
冥界裂缝距离药膳裂缝相当遥远，就算不绕路，就算林龙全速前进，最少也得一个星期左右。
周昀然昨天就已经做了部署，沿途所有临时据点都发了通知让附近的人避让，投喂的地点和食物也安排好。
八点多时，他们在一处还算宽敞的野外停下。
按照约定，林龙进入他们的世界帮他们时，他们将负责林龙所有的食物。
林龙虽然具有一定的社会性，但并不像人类一样每天三顿每次都是固定时间进食，都是饿了就去狩猎。
为了方便管理，周昀然把每天的投喂定成了两次，一次在早上八点，一次在下午六点。
进食次数上虽然比人类少了一顿，但数量上却一点没省下，每次的消耗依旧惊人。
看着山那么大一堆的肉片刻时间就被分食干净，夏书逸多少有点理解周昀然每次提起这件事时的头痛。
那种消耗速度，恐怕仅仅是这一次的冥界之行，它们就已经快把猪吃到灭绝……
吃完饭，又休息了半小时后，队伍再次移动。
随着他们逐渐远离冥界所在的地方，沿途的城市中逐渐有了人影。
周昀然之前就做了部署，提前通知了这次行动，夏书逸本以为所有人都会提前避开，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随着他们经过的城市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人聚集在他们即将要通过的路线上围观，其中不乏早记者和电视台。
林龙从附近经过时，人群中时不时还能听见惊呼声。
那画面，看着就像是在庆祝什么庆典。
看见这一幕，夏书逸都哑然。
“你说要和它们联盟之后，军区和联盟就紧急召集了所有宣传部门以及记者、电台开了会，做了相关部署，以确保事情地走向是正面的。”飞机上，周昀然道。
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确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保不齐会有人想唱唱反调，而这样独醒于世的论调通常会让很多不嫌事大的人狂欢。
夏书逸记下，这也算是一种学习。
如何处理林龙和他们世界的关系，会直接影响到联盟的稳定。
接下去七八天的时间，除了夜里睡觉的几个小时，夏书逸几乎一直在直升飞机上。
第八天的夜里，远远看见那座熟悉的山脉和山脉旁边的城市时，夏书逸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长期的异界探索让他差不多适应了各种恶劣天气，但直升飞机那种嗡嗡个不停的声音，依旧让他脑子发胀。
飞机直接向着裂缝而去，在裂缝边缘的空地上方悬停，夏书逸自己踩着悬梯下去。
夏书逸来到下方时，裂缝周围已经围满林龙。
它们之中很多都已经离开药膳近一个月，看见裂缝，一群林龙快速向着里面而去。
很多林龙都迫不及待，但裂缝太小，更多的林龙不得不排队。
排队间，“啾啾”的催促声不绝于耳。
哪怕药膳里总是下雨总是寒冷，远不如夏书逸他们世界的温暖舒适，那也是它们的家。
见夏书逸下来，小林龙凑了上来。
“啾。”
夏书逸看了眼挤得满满的裂缝，在小林龙面前蹲下。
他抚摸小林龙的脑袋，同时利用这种方式和它交流。
他过两天再来看它。
“啾。”
能回家，小林龙也很开心。
和夏书逸分开后，它一边不舍地回头一边小跑着向裂缝而去。
夏书逸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直到它在其它林龙地簇拥下进入药膳，消失不见。
目送小林龙离开，夏书逸又在旁边呆了二十分钟左右，直到确认所有林龙都进入异界，这才上去飞机。
飞机向着山脉而去。
飞机上，夏书逸主动和周昀然聊起林龙的事，“关于药膳那裂缝，第五军区怎么想的？”
他们和林龙联盟后，药膳肯定不能再毁掉，这也随之而来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些林龙随时都能进入他们的世界。
夏书逸是绝对信任小林龙的，其他人却未必，特别是外面那些并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林龙随时都能自由进出裂缝，短期内有冥界的事在应该无人会反对，可一旦时间久了肯定会出现不同意见。
如果前面他们并未作出约定，几年之后再突然改口不让小林龙它们随便进出，就算小林龙能够理解他，其它林龙也未必能同意。
002.
“你觉得呢？”周昀然不答反问。
他早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已经做了初步的拟定，但他并未主动向夏书逸提，而是希望夏书逸能自己想起。
林龙之所以愿意和他们联盟，是因为夏书逸。
夏书逸蹙眉沉思，并未回答。
周昀然也并未催促。
从药膳裂缝到达第五军区所在的那条山脉，骑电动车都只需要一个多小时，飞机就更是只需要几分钟。
和夏书逸上一次来这里时不同，这边变化很大。
异界之核上方的那个洞已经被填补上，和山脉其它地方的绿草茵茵不同，那边现在是灰白色灰秃秃的一片特殊山壁。
山脉左侧，之前被夏书逸轰平的那片荒野上，是大量的挖车和打到一半的地基。
第五军区暴露之后，他们就开始向地面转移。
未完成的建筑之外，原本伪装成净水公司的第五军区前地外部门，现在也在建筑上挂出了第五军区的标志。
飞机在临时划出来的机场停下，夏书逸跟着周昀然下去后，被带向那边。
第五军区并不直接参与灾民的安置，但也并未置身事外，他们接收了不少重症和被感染未知病毒的伤员，正致力于尽快研发出治疗方案和药。
夏书逸被带着走进那片建筑群时，路上到处都是拿着文件低着头急匆匆的人，偶尔间还能听见几句商讨。
“这边。”周昀然带着夏书逸来到其中一栋不起眼但周围意外人多的建筑前。
夏书逸跟上。
进门，夏书逸忍不住打量。
这栋建筑之前应该是作为仓库使用，一楼偌大的空间只做了些简单的隔断，靠近门口的那片区域，还放着一大堆看上去像是没来得及出货的箱装矿泉水。
绕过那片区域，左右转两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一道运行中向下的电梯。
看得出来那电梯之前做了掩藏，门旁边还扔着个维修中的牌子。
那电梯应该就是第五军区的正式入口，门口不少抱着资料的人都在等待。
周昀然也确实带着他向着那边而去。
“元帅。”
认出周昀然，等待电梯的人都抬头看来。
动作间，看见就跟在周昀然身后的夏书逸，一群人眼中都不由多出几分好奇和打量。
他们都知道夏书逸是第五军区下一任元帅，但他们大部分人都并未亲眼见过夏书逸，守护异界之核时非战斗人员都撤离。
电梯打开。
周昀然冲着他们点点头，在电梯中的人都出来后，带着夏书逸进入其中。
其他人跟上。
电梯很快装满。
电梯门关上后，靠近门口的一人按了眼右边墙上用电线新接出来的一个红色按钮，电梯立刻向着下方而去。
见夏书逸打量，周昀然开口，“以前很多布置现在都不适合，我们已经在重建，不过还需要点时间。”
夏书逸点点头。
电梯里所有人都打量夏书逸。
周昀然无视那些人地注视，继续道：“因为第五军区和药膳的特殊性，接下去这附近几座城市中的人都会撤离，以后这一片都是我们的区域。”
夏书逸有些惊讶，他知道第五军区转移到地上后肯定不会再让药膳所在的城市住人，但如果把附近所有城市都算上，那范围未免太宽。
一座城市少说几百平方公里，几座城市，那最少都得大几千甚至上万平方公里，那距离坐车都要开两三天。
第五军区这是要建立一个巨大的无人区？
周昀然看出夏书逸心中所想，“除了基础的宿舍、训练场和各种研究部门外，也要考虑到以后这附近随时可能会变成战场。”
夏书逸哑然。
以后他们将要面对的异界恐怕几乎都是冥界那种程度的，就算有他和白诉泠以及小林龙在，也肯定会出现对方杀到这附近的情况。
到那时，整个第五军区就会直接成为战场。
大几千平方公里的战场，也更适合都是大范围攻击的他和白诉泠。
“叮。”
电梯门打开。
第五军区在地下五层楼左右。
电梯门一打开，首先入目的就是一片宽阔广场。
广场中设有花坛、景观喷泉以及公共座椅，除了头顶有盖之外就像个普通公园。
广场三面都有通道，各自通向不同的地方。
电梯外一群人正在等电梯，电梯门打开，看见里面的周昀然和夏书逸，不少人都面露惊讶。
周昀然带头向着门外而去。
临路过中间的景观喷泉时，周昀然笑了下，“长期处于地下会令人心情抑郁，再加上高强度的压力，很容易令人崩溃，所以地下设了不少这种景观点，你要是有兴趣以后可以到处逛逛。”
“好。”
说话间，夏书逸忍不住又看了眼周围来往着的那些人。
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世界有异界之核，知道他们的世界也是可以被破坏的，再加上第五军区一直在预测未来，知道百年之后的未来都看不见任何希望。
如果没有一点抗压能力，恐怕早就疯了。
“走吧。”周昀然继续往前走。
令夏书逸意外的是，周昀然并没有带着他走中间那条最宽敞的路，而是去了左边一条相对狭窄的小道。
“中间那条路是去食堂和宿舍的。”周昀然解释。
夏书逸回头看了眼。
按照他印象中的方向，异界之核在电梯正前面才对，第五军区应该是在电梯上做了手脚让他们的认知被倾斜。
再加上中间那条路最宽，一般的人进来之后下意识就会朝那边而去，这一点恐怕异兽也是。
第五军区在故意引导可能袭来的敌人，把它们引向本该是让他们放松下来吃饭休息的区域。
守护异界之核，第五军区也是拼上命的。
第五军区地下的部分比夏书逸预料得还要大得多，周昀然一路走一路介绍，花了足足十来分钟，他们才总算见到异界之核。
洞口被补上后，异界之核的研究继续。
周昀然只带着他在旁边看了会，就带他向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这片山脉是第五军区用能找到的最坚硬的材料制作而成，但现在看来这硬度还远远不够。”周昀然苦笑。
夏书逸没说话，只静静听着。
这片山脉或许确实还不够坚硬，但如果当初没有它，那他们大概也等不到他和白诉泠回来。
周昀然一路走一路说，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一间办公室前。
周昀然的办公室距离异界之核不远。
一旦异界之核出事，他两分钟之内就能到达战场。
周昀然的办公室很大，比白诉泠的要大一圈。
这里是地下，屋内并无窗户，为了弥补这一部分，也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压力过重，多出来的那部分被摆上了绿植、假山、鱼池。
“我让几个主要的负责人过来，你们先见见。”周昀然说话间拿了通讯仪到一旁去联络。
夏书逸在办公桌前站了会，开始在屋内走动。
他的父母去世之后，他就被周昀然接到他家去住，周昀然并不常在家，所以他的家看着相当冷清。
相比之下，周昀然的办公室看着倒更有人味。
周昀然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家长得多。
办公桌左侧的书架上，夏书逸看见他的照片。
照片一共好几张，有小时候撅着嘴一脸倔的他，有他在军校时不知何时被拍的，也有他加入第二军区后的。
周昀然没有孩子，他把一生都贡献在了异界里。
周昀然大概是真的有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去照顾的，不过他的时间一直不太多……
看着那几张自己的照片，夏书逸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他之外，旁边还摆着几张多人合照，那些应该都是周昀然呆过的队伍。
照片几乎都是在野外拍摄，估计是在异界中。
夏书逸在里面寻找许久才找到他的父母，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们，记忆都模糊。
拍照时的他们尚且比现在的他大不了几岁，为了拍照，他们都露出笑容，笑容间却满是狼狈和疲惫，他们身上甚至还有伤。
夏书逸正盯着那张照片发呆，旁边就传来脚步声。
周昀然过来。
“要吗？送给你。”周昀然道。
夏书逸摇摇头，“我有。”
他一直有他父母的照片，只是收了起来一直不敢看。
特别是刚开始那几年。
那时候的他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每每想起就难以抑制的痛苦，那时候的他甚至想过要把那些照片撕了扔了，好在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
周昀然静静看着那些照片，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怀念几分痛苦。
夏书逸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继续，因为那眼神让他想起顾静枫他们。
他怕，怕哪天顾静枫他们也成为他只能从照片中看见的人。
还有白诉泠，如果哪天突然有人告诉他白诉泠死在了异界里……
夏书逸突然想起他好像还没有白诉泠的照片，许顾沫之前说要送他签名照，他没要。
也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和白诉泠拍上一张，这样一来，万一真的有个什么，他也好有一张照片摆在桌上。
第160章
001.
夏书逸正望着那几张照片走神，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周昀然应声。
“元帅。”
房门打开，一连五六个人进入。
进门看见屋内的夏书逸，只两个人眼中流露出惊讶，其他人应该已经听说他来了的事。
周昀然向着一旁的沙发走去，同时对那几人说道：“夏书逸，你们应该已经知道。”
几人跟着向沙发移动的同时，打量夏书逸。
夏书逸比视频照片中的看着还要年轻，但和黄叶那种令人觉得不靠谱的孩子气不同，他看着相当沉稳冷静。
异界的经历让夏书逸身上沾染了几分杀戮的气息。
他不笑时，几人都有些怵。
“他们是第五军区几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周昀然让几人坐下的同时，一一和夏书逸介绍。
第五军区和其它军区的构成略有不同，除了最基础的研究部门、医疗部门、技术部门、宣传部门，他们还多了信息管理部门和人员招纳。
研究部门、医疗部门、技术部门相比起其它军区，也更加复杂得多。
人不多，但他们各自负责得范围太广，夏书逸一时间都有些记不住。
周昀然也知道，所以并未强求。
简单介绍完后，他直接带头聊起第五军区未来的安排。
这些周昀然之前已经和夏书逸聊过，这次再提，除了让那几人认识夏书逸之外，也是有心要让夏书逸听听他们的想法。
那些人进入第五军区的时间远比夏书逸长，除去异界不提，见识阅历上也要比夏书逸丰富，夏书逸接手第五军区后他们会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夏书逸明白周昀然的意思，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去听去说去记去学习。
关于第五军区的未来，夏书逸之前已经想了很久，也和周昀然、白诉泠分别聊过。
他以为他已经有了一个相当完整的思路，但和几人聊下来，他却发现他想的东西还是太少。
他有无数问题想问，每个问题的背后又牵连出更多的问题。
第五军区在地下，他们靠灯维持光亮，这很容易就模糊时间。
整场聊天结束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这场聊天持续了足足十多个小时。
那时，夏书逸已经开始觉得疲惫。
周昀然和其他几人身体素质不如他，就更是疲惫不堪，说话时声音都沙哑，但几人无一例外的眼中都带着兴奋的光。
送走几人，夏书逸被周昀然带到安排好的单人宿舍后，往床上一躺，立刻就陷入沉睡。
醒来后，夏书逸被带着去了食堂。
吃完饭，夏书逸还没来得及从之前那次的聊天中回神，就被带着参与进一次又一次的会议中。
除了要熟悉认识第五军区外，第五军区如今也正值转型的关键时候，很多东西都需要周昀然处理拿主意。
夏书逸是下一任的元帅，这第五军区建立出来就是给夏书逸用的，周昀然也愿意听听夏书逸的意见。
开不完的会之外，夏书逸还被周昀然带到了一间资料室前，并被要求全部看完。
那屋子里面的资料是周云然特意让人整理的，第五军区这六百年来发生的各种大事件以及各种研究成果，全部按照顺序排列放在里面。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但每一样却依旧极为珍贵。
例如第五军区对进化的研究过程中的失败和成功，夏书逸就算不能背下所有数据，至少也要知道大概发生了些什么。
这样以后有了新的发现，他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而和“进化”一样重要的研究，第五军区随随便便就能翻出百多样……
有了那些会议，再加上那一屋子资料，接下去足足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夏书逸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忙碌，就没见过一次太阳。
二十多天后，夏书逸总算勉强把那一屋子资料看完，他看得一看见文件夹就想吐时，他被周昀然带到了第二间屋子前。
“这屋子里是第五军区所有研究过的异界。”
“全部看完。”
一脸温柔笑容的留下这两句话，周昀然转身离开。
被留下的夏书逸两眼一黑，恨不能直接晕死过去。
周昀然一直就是这样，看着温温柔柔就是个好好先生，但性格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大概是都吃过周昀然的苦，知道夏书逸目前正被重点照顾，不少人工作之外闲暇之余都会主动和夏书逸聊上两句。
那让夏书逸很快就被大部分人所认识，那也让夏书逸和第五军区的隔阂消失，让他融入其中。
第五军区的人和其它军区的人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需要保守的秘密太多，让他们不能与外人随便接触，所以才显得神秘。
真正了解之后就会知道，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第五军区的人也并不是不进异界，相反，他们进过的异界相当多。
为了验证猜测，为了研究，也为了训练队员，他们经常会借由技术部门更改信息后混入其它军区探索新异界的队伍中。
其他士兵经历过的他们都经历过，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更加看重第五军区的职责——保护异界之核。
顾静枫四人是在夏书逸被带到第二间屋子后第五天时到的，冥界的救援和安置到这时勉强告一段落。
看见四人的脸，被从一堆资料中暂时拯救出来的夏书逸，有那么瞬间眼眶都发烫。
看见那夏书逸开心样，顾静枫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懵。
然后很快四人便再笑不出来，因为夏书逸如法炮制，替他们也准备了一间放满他们能够知道的资料室。
夏书逸把顾静枫四人叫来，并不只是单纯为了让他们陪他，顾静枫四人就算在一群A级中也是最年轻的那批，他们是有天赋的。
中午，短暂从一堆资料中脱身的五人排着队领餐。
“我今天又看见一个很有意思的新异界，那个异界中的生物居然可以活上三四百年，只可惜那个异界已经没了，不然我都想进去看看……”顾静枫一边排队一边兴奋地说着。
大脑运用过度，夏书逸、陈旭敬、秦修省和古林四人异常安静，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思。
唯独顾静枫是个例外，因为那些研究中不乏医疗方面的，那让顾静枫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下。
“那个异界出现的时间太早，以当时的技术根本没有条件进行彻底的研究，要是出现在现在，我们说不定可以弄明白它们长寿的秘诀……”
“也不知道第五军区有没有留下样本，可以的话我想看看。”
顾静枫回头看向夏书逸，“你能不能跟医疗部门的人说说让我进去？我想和他们多学习学习。”
大脑空空的夏书逸两眼也空空。
他不得不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把顾静枫叫来第五军区到底是好是坏？
顾静枫破坏力本就惊人，这要是再不小心让他“学”到点啥，那不得把他们世界搞团灭？
“夏队。”夏书逸正走神，不远处就有人向着他而来。
目前周昀然才是第五军区的元帅。
“怎么了？”认出对方是周昀然的副官，夏书逸胃开始翻滚，他现在一看见周昀然就浑身难受。
那人被夏书逸那副两眼空洞的绝望表情逗笑，“放心，不是元帅找你。”
夏书逸狠狠松了口气。
那人眼中笑意顿时更甚，“第二军区来人了。”
夏书逸顿时精神几分，“什么人？”
自从到了第五军区后，他就一直忙个不停，他每天睡觉的时间都被压缩到了六个小时，有时干脆直接就睡在资料室里，那让他根本没时间去关心外面的事。
白诉泠那边他倒是一有空就会发个信息联络下，偶尔也会发个通讯请求，但因为太过疲惫，每次也都只是短短聊上几句就结束。
“你家元帅，在元帅的会议室——”
那人话未说完，夏书逸已经向着食堂外跑去。
他速度极快，食堂中不少人都回头看来。
那人愣了下，哭笑不得间赶紧追上去，“他又不会跑，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顾静枫四人见状，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看多了资料，他们也想换换脑子。
他们追出食堂时，外面地走廊中早就已经看不见夏书逸。
夏书逸一路快跑，很快便出现在周昀然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房门紧闭。
夏书逸强忍着直接冲进去的冲动，敲响房门。
“进来。”周昀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夏书逸完全忘记这段时间资料室的痛苦，快速拧开房门。
房门打开，夏书逸第一时间在屋里寻找。
看见那道正望着他小时候照片发呆的人影，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涌进大脑。
那感觉和激动不同，他并未因此兴奋得大脑空白，而是满心快要装不下涌出来的喜悦。
“元帅。”夏书逸出声。
闻声，白诉泠回头。
一段时间不见，白诉泠看着精神不少，人也胖了些。
许顾沫的药是有效的。
“夏书逸。”白诉泠开口，声音冷冽。
听见那熟悉声音的瞬间，夏书逸只觉得什么东西痒痒到了耳朵里，“你怎么来了？”
白诉泠要来也不告诉他一声。
“来送资料。”
夏书逸有瞬间的疑惑，“什么资料需要你亲自送？”
白诉泠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移开视线，“……董杨病了。”
夏书逸愣了下，本就勾起的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高，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加速。
董杨真好用。
白诉泠是特意来看他的。
目睹这一切，周昀然无奈地摇头间开口，“我一开始听说第二军区的人来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还以为出事了。”
白诉泠冷冷看了周昀然一眼。
周昀然不惧，笑着看了回去。
“元帅。”夏书逸想要上前，想要抱抱白诉泠，但周昀然还在。
“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忙。”周昀然起身。
动作间，他看向桌上之前被白诉泠一直盯着看的那张照片，“这个就送给你吧。”
白诉泠看去，照片中的夏书逸还不到他胸口高，他还没有如今的沉稳，他不情愿拍照，微微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他腮帮子都鼓起来。
那样的夏书逸他从未见过。
“谢谢。”
“嗯。”
周昀然出门。
房门关上，夏书逸上前两步，一把把人抱住。
被紧紧抱着，白诉泠抬手，抓住夏书逸的衣服。
白诉泠身上的气息迎面扑来，一同袭来的还有白诉泠的体温，它顺着两人相触的部分涌进夏书逸心里。
“元帅你来看我了？”夏书逸用力呼吸。
“来送资料。”
夏书逸笑了下，“然后就赖着不走了？”
白诉泠一直是这样，他不会甜言蜜语，却时不时就能让他知道他被在乎着。
“没赖着。”白诉泠并不承认，“就是坐了会。”
夏书逸不语，只是埋首在白诉泠肩膀上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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