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过来。”
温止皙站在医院手术室的过道上,有些茫然,脑子中一片空白。
他捂着心脏慢慢蹲下,感觉有凉气从心脏钻出,蔓延到全身上下,冷得他发抖。
因为是连环车祸,手术室不够用,外面有不少家属在等着。
温止皙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只想紧紧抱住自己,好留存一丝温暖。
“小伙子,你也别太担心了,这要是家人没事,自己先倒下来,那谁来照顾病人?”
温止皙抓着那人的手慢慢起来,甚至没有力气去看清他的长相:“谢谢。”
“你是温礼与林霞霞的家属吗?”
温止皙这才抬头看向他,才发现扶着他的人穿着白大褂,急忙说:“我是,医生,请问他们情况怎么样?”
“他们情况毕竟严重,我们已经安排了优先就医,但温礼先生脾脏破裂,加上有心脏病,有些药没办法用,所以没能救过来,抱歉,林霞霞女士的啡脾也有损伤,现在情况暂时稳定,明天还有再次手术。”
刘医生看着青年发白的面色,心里有些愧疚,可是医生早就看惯了生死,最后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背,摇摇头离开了。
温止皙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明明昨天还在开玩笑说要做第一个买自己画的人,怎么会今天就没了呢?
他感觉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拼命大口呼吸,可还是缺氧,头开始晕晕乎乎的,世界也变得模糊。
“感觉怎么样?”
映入眼帘的是刘医生平静的脸,温止皙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戴着呼吸器,声音微弱到自己都听不到。
他想摘下呼吸器,却被医生阻止:“好了,我知道你意识清醒就行了,林霞霞女士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你放心她目前没事,自己好好休息。”
温止皙心里太着急了,刘医生怕刺激到他不没敢说具体情况,他根本没办法安心休息。
医生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保守地说了一下情况:“你母亲现在的情况就是要换个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医院已经安排配型了,或许明天就会也合适的肺源。”
温止皙心里还是不放心,等身体稍微好了一点,便开始查肺移植的相关信息。
肺移植手术首先就是合适的肺源还有做手术的人。
手术的成功率表面很高,但做手术带来的创伤一般都很大,术后的生存年限很短,一个好的医生可以大大加大生存年限。
但这些都是现在的温止皙没办法解决的。
“哥哥。”齐木易一直注意着温止皙这边的动向,温家出事自然不可能瞒得过他。
他也顾不上齐父的警告,巴巴地跑来医院,看着温止皙苍白的脸色,想起之前医生说的话,心里充满后怕:“你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你垮了,温妈她好了也不会开心的。”
温止皙也第一次在齐木易囚禁他后真正的对他有好脸色:“我没事,但是我妈她……”
肇事者的赔偿款,再把房子卖了,给温母换肺的钱应该够了,但是手术医生却不是温止皙现在可以找到的,所以他不得不求助于齐木易。
齐木易握着他的手:“那也是我妈,放心吧,我会处理的,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别胡思乱想。”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齐父已经回来了,齐家也就不再是齐木易能够做主的。
当齐母找上温止皙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
“您是为了我母亲的事情来的吗?她毕竟养育过齐大少,就看在养育之恩上帮帮忙吧。”
齐母被他的疏离的语气刺痛到,可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眼神又坚定了起来:“小皙啊,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事情自然是要帮忙的,只是……”
温止皙也没有精力与她绕弯子:“需要我做什么?”
“那妈妈也就不绕弯子了,小皙,你本来就喜欢男人,那林正又喜欢你,现在我们两家关系闹得有些僵,要不你去和他联络联络感情。”
“好。”
“……”齐母没想到温止皙会这么轻松就答应,毕竟要是以前的温止皙恐怕要闹翻天,“你答应了,那妈…我就先走了。”
齐母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慌,也没再多做停留。
看着又安静下来的房间,温止皙自嘲的笑了笑。
齐母提条件时,他其实并没有生气,反而感到安心。
一次与多次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齐母能好起来,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少爷,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哦。”
手机上弹出信息,温止皙回了个:“期待。”
齐家比林家多了层权,本来应该更加强大,但这层权关键时候,也是致命的炸弹。
别人不敢扒,是因为一扒会牵连到太多人,自家恐怕也保不全,而林正不在乎,齐父甚至相信他敢拿整个林家来拖齐家一起毁灭。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齐父不得不妥协。
温止皙很快被林正接出院,养在了一栋别墅里。
也不知为何,明明饮食正常,可温止皙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要不是温母还躺在医院里,林正甚至以为他是想不开了。
带着人做了全身检查,也不敢再折腾他。林正看着温止皙已经瘦得没有肉的脸,有些心疼地搂过他:“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温止皙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心里却没有半分温情,片刻后,看到林正好像在等他的回应,才点点头。
明明温止皙非常听话,可林正总觉得有口气憋在他心里。
检查很快出来了,温止皙的心肌缺血有恶化的趋势,但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
首先得找个靠谱的医生调养着,只是林正刚刚回林家,没有什么人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钱砸人。
他打听到一个调理补心的中医,可人家虽然才三十出头,却已不缺钱财。
温止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让林正害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没办法,只能先把温止皙再送回医院。
林正拿来病号服准备给他换上。
“我能先去看看我妈吗?”温止皙像个洋娃娃一样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些祈求。
林正心口一痛,他骄傲的小少爷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可以,我陪…我让医生陪你去。”
林正也顾不上温母现在的状态不好,他不想再看到温止皙祈求的姿态。
温止皙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谢谢。”
林正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没说什么。
温母在重症监护室中,温止皙隔着玻璃,神情看不出伤心。
刘医生被叮嘱了不能多说,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
温母的肺源配型并不顺利,而且人的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差,估计是活不了几天了。
“这些天麻烦医生了。”
“不敢当,不敢当。”
温止皙也没有多做逗留,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病房。
林正不放心温止皙,现在与齐家也进入了休战期,干脆把大部分工作都放到线上处理。
温止皙对于林正的行为无动于衷,最大的感受就是,如果林正不在,病房里的空气更流通些。
温止皙在医院消磨时间基本靠看书,林正知道他在学绘画,也给他买了画具,但他一次都没碰过。
林正问起,他便称是画画需要灵感,耗费心力,暂且不想画。
林正怕他真的费心费力地画画,自此没再提过。
再怎么简化,那么大的公司也还是有需要亲自去解决的事情。
林正因为公司的例行周会,不得不回公司。温止皙便一个人坐在床上,注视着书本,时不时还翻上一页,可仔细看他的眼神空洞无物,看上去像个没有生气的假娃娃。
温止皙机械地翻动着书,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股冲劲掀得后仰。
林正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抱入怀中。
温止皙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却没有挣扎。
等林正情绪平息后放开温止皙,发现他脸色发白,有些慌:“是不是不舒服?”
温止皙摇摇头:“没有。”
林正瞥见温止皙床头的手机,火气又来了:“怎么不接电话?”
温止皙拿过电话,按了下开关,屏幕没有亮:“没电了。”
林正急得一头的汗,可又舍不得骂他,只能拿过手机接上插头:“下次记得充电。”
林正在开会,突然心里慌慌的,便给温止皙发信息,几分钟没收到回应就忍不住开始打电话,结果温止皙手机关机,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路疾驰到医院,再跑到病房,倒是不累就是吓得一身冷汗。
看到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狂跳的心脏才安定下来,只有看着人真正出现在他眼前,他才能安心。
有一瞬间,林正觉得心脏有问题的人根本不是温止皙,而是他,他才需要治疗。
“永远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明明温母还在手上,可林正总觉得自己留不住温止皙。
温止皙只是行动上的卑微,而真正卑微的心脏正在他的胸膛跳动。
林正发现在这场荒唐的追逐中,猎物与捕猎者的身份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而新的猎物甚至是自愿送到捕猎者手上,企图用他的獠牙威胁捕猎者善待他。
“我要怎么离开你呢?”
温止皙的语气有些无奈。
他并没有承诺不离开,林正反而觉得安心。
是啊,只要温母在他这里,温止皙就永远走不掉。
想到此处,林正更加迫切希望治好温母,他知道温止皙现在对他感情恐怕只有恨,温母就是他唯一的筹码。
为了寻找合适的肺源,林正甚至放下心里的芥蒂,与那些和他不是一路子的贵公子们打交道。
老天还真眷顾了林正一次,车祸的肇事者病危,肺部健康完好,配型也合适,他们愿意用肺来抵消赔偿款。
虽然肺移植以后,人也可能只能活几年,但林正有信心在这几年里让温止皙依赖上他,所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甚至已经在想象自己与温止皙举行婚礼的场景。
这一刻林正已经输的一败涂地,或者说他心甘情愿认输,心甘情愿成为温止皙的俘虏。
可这巨大的喜悦也没压住林正心里的不安,仿佛有些事情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切其实早已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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