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往后站站，给我们的学生让条路。”
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拉开红线，希望能隔开人头攒动的家长。
明明已经限制车辆进入学校50米附近，可依旧抵挡不住想要送孩子到门口的家长。
也难怪，今天下午是高考最后一门，许多家长可能比孩子还有紧张重视。
舒夏顺着人流慢慢挪动，脸上没有任何的紧张，仿佛这不过是一场普通考试。
他时不时就要回头看，害怕舒凡被人流冲散。
“就送到这里，进去吧。”
他们的位置已经靠近大门，舒凡便转身离开。
舒夏看着他背影，眼神暗了暗，转头向校园走去。
送完舒夏，舒凡回到出租屋，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当初，他费尽千辛万苦将舒夏从偏远山区救出来。
不仅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好像也证明了破镜也能重圆，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温止皙，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开始，可得到却是人已经没了。
舒凡甚至都没办法进入高档墓园去看他一眼。
支撑他一直活到现在除了舒夏，还有温止皙的画。
当初的出租屋要拆迁，他收拾东西。
再次打开那本温止皙经常看的美术书，从书中落下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他第一次见到温止皙时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西装站在演讲台上作为新生优秀代表发言。
“舒凡，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现在没办法面对你，所以也不要再见面了。如果到了40岁，我还是喜欢你，再来找我，我们再重新开始。”
舒凡看着画，眼泪止不住地落下：“骗子，喜欢我，怎么忍心离开，算了，到了40岁我去找你，到时候可要遵守约定。”
其实，舒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40岁再离开，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早去了，止皙会不会生气。
他把画盖在脸上，记忆又不自觉开始自动播放关于温止皙的一切。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温止皙不同于往日的精致装扮，只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黑裤。
要不是舒凡早就听闻温止皙的名声，估计还以为是哪位乖巧小学弟。
虽然不喜欢温止皙，但舒凡也不敢得罪人，他还有拿奖学金，贫困补助金，温止皙的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他现在的一切。
所以他只是装作冷淡地摇摇头，可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捏紧笔。
温止皙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开开心心的坐下。
“同学，待会可不可以带我看一下书？”温止皙表情有些尴尬，面前干干净净。
舒凡心里更加不屑，草包就是坐在教室中也沾不上半点墨水。
面上却不露半点神色，从包中拿出书放到温止皙面前。
旁边安静下来，舒凡已经没了心思学习，余光不自觉地看向温止皙。
温止皙注视着他书本上的笔记，脸上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或许是他太专注，温止皙这么迟钝的人都察觉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真刻苦。”
这句话听在舒凡耳朵里可不是夸奖，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说他努力，是想嘲讽他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他的起步吗？
舒凡抿紧唇，强迫自己看着题目。
温止皙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想补救：“我是真的佩服，我自己怎么学都学不好，比你……”
“上课了。”舒凡都惊讶自己语气的冷硬，平时就算是不喜欢的人，他都能很好的维持好表面的温和，今天是真的见鬼。
温止皙看着他皱眉，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讷讷地闭嘴。
本以为只是一个意外，可接下来温止皙频繁地出现在他去的地方，他心里开始发慌。
难不成自己那天得罪他了？
可温止皙的所作所为又不像那样，他好像没有敌意，甚至有些若有若无的讨好。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看着书架对面的温止皙，舒凡终于忍不住问道。
温止皙手上还拿着本哲学遮着脸，左顾右盼确定舒凡确实是在问自己，才讪笑着回道：“我来看书啊。”
“这里没有适合你看的书，你可以去1003，那里有儿童读物。”
舒凡说出口，就后悔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浮躁了。
没想到温止皙一点也没生气，低下头失落地回道：“哦。”
图书馆一别后，温止皙就收敛了很多，顶多与那群狐朋狗友去围观围观他打球，辩论，很少再单独来打扰他。
舒凡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淡下去，没想到参加学生会活动时，有人喝多了，竟当着他的面调侃：“这不是温大少爷的新宠嘛，怎么今天温少爷没陪你来？”
周围人立刻就拉走了男子，但他的话还是被舒凡听了去。
在他的追问下，众人才告诉他温止皙正在追他。
舒凡气得当天晚上就要来了温止皙的联系方式，发信息告诉他，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他那样的人。
温止皙虽然回他追他是自己的自由，但人再也没出现在他周围。
舒凡以为自己会松口气，可他好像被温止皙勾起了兴趣，竟然没忍住主动去搜索他的信息。
看到出来的一张张照片，舒凡差点将鼠标捏碎。
还没看几张，他温少爷短短几张照片，腿上的男孩就换了三个，可真深情呢？
温止皙不再纠缠，舒凡渐渐回归了正常生活，可当他放松了警惕，人又卷土重来了。
这次温止皙不再装乖巧，将自己的恶劣完完整整地暴露在舒凡面前。
奇怪的是舒凡竟然更能接受他这幅样子，张牙舞爪又造成不了任何的实际伤害。
“怎么样？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喜欢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告诉你，从我在新生大会上看到你的那一刻，你这辈子就必须属于我一回。”
舒凡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能说出这样的话，羞得从脖子红到脸：“你……”
“你什么你？就是来通知你一声。”说完，温止皙便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舒凡好像看到了他耳朵红了，随后摇摇头，自己这是魔怔了，温止皙的那些照片可清楚地表明着这就不是个清纯的主。
所以自己千万不可以喜欢上他，对他不过是几天的玩具，可自己的一辈子就毁了。
舒凡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不要谈没有未来的恋爱。”
与其说舒凡高傲，不如说他自卑，自卑到因为害怕失去，干脆不去拥有。
温止皙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光明正大地出没在舒凡出现的任何场所，甚至有些老师都有所耳闻他们的事情。
感受到周围各式各样的目光，舒凡的心里不是难堪，而是酸涩。
如果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舒凡，对不起。”
温止皙刚说个开头，舒凡就想逃跑，他佯装镇定：“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就是……哎，反正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最近给你造成的困扰真的很抱歉，我没追过人，总之，对不起，还有我是真的喜欢你。”
“没追过人？是啊，温大少爷出来都是别人主动贴上去，这次让你追我真是受委屈了。”
舒凡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刺耳的话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温止皙顿了一下，默默转身离开了。
舒凡无比想返回到这一刻，想拉住温止皙，告诉他：“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来追你，我也喜欢你。”
可是，即使在梦里，他都没办法操纵自己，所有的事情都照常进行。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温止皙的背影越来越远。
后来，再有关的温止皙的消息便是在出留学生名单时。
舒凡本以为以自己的成绩与获奖情况，名额肯定有自己，但出来的名额却没有自己。
他第一次顶撞辅导员，可什么也改变不了。
没想到，三天后教务处又更新了新的名单，说是这次打印错误，这次上面出现了他的名字。
舒凡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直到被撤销名字的男生找上门，他确定就是因为温止皙。
“你爬上温大少爷的床还愁不缺荣华富贵，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地抢别人名额？”
男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的舒凡，声音也并没有收敛，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舒凡也不怂，盯着他：“我的绩点，我的获奖，二课分，哪一项不比你高，你凭什么说我抢你的名额，是凭你不要脸吗？”
男生说不过他，放了几句狠话便离开。
舒凡也懒得与他纠缠，他迫不及待地想见温止皙。
可到了校门口才发现他压根不知道温止皙在哪里，试着打电话，也始终打不通。
他便开始等，温止皙还愿意帮他争取名额，说明还在意他，那等这次温止皙来找他，他就答应。
舒凡自己哄骗自己，就当是一种报答，外面都说他爬上了温止皙的床，他要是没爬成，还要被诬陷多憋屈。
可温止皙没有再出现在学校，两人再次见面便是甜品店，那时的舒凡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
舒凡不愿再回忆下去，再下去便只有谎言与利用。
他捂住胃部，那里的疼痛冲淡了些心中的疼痛。
舒夏考完在附近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舒凡，便赶忙赶了回来。
看到舒凡疼得蜷缩在床上就要打急救电话，却被舒凡制止。
“不用麻烦了，去了也治不好，还浪费钱。”
“夏夏，我死后，你可以把我葬在这里吗？”舒凡递给舒夏一张纸，上面是他从林正助理那里打听到温止皙墓址。
说完缓了缓，又抽回纸条：“算了，随便找座山把我撒了吧。”
他手上现在的钱想要住进温止皙的墓园来，估计也只能住三年，倒不如让舒夏拿着钱好好生活。
“舒凡，我十八岁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要养着我，陪着我，是你把我接出来的，就要负责一辈子。”
舒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舒凡敢走，他立刻就要跟着去的意思。
舒凡为了舒夏，为了与温止皙的约定又坚持了几年，在36岁那年永远离开了人世间。
舒夏没有按照舒凡说的那样把他葬在山上，而是花光了所有积蓄，将舒凡葬在了温止皙的旁边。
看着两座并排的墓碑，舒夏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温哥哥，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不然我哥哥也不能这么多年还念着。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那副画，你还是喜欢哥哥的对不对？所以我违背你们的约定，在哥哥36岁时就让你们见面了，你别怪他。”
“哥哥，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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