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神明降临 > 6、尘缘
    尽管她已经尽力狂奔了,但到家门口时,徐瑾抬起手表一看,时间依旧已经来到了八点零五分。


    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过。


    徐瑾调复了下呼吸,听着门内的动静,瞥见肩头的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办?”


    顾清崖仿佛都要睡着了,闻言眼皮动了动,看样子困极了:“什么我怎么办?”


    徐瑾挠了挠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我爸妈不让我养宠物。”


    顾清崖茫然了一瞬,不是很理解道:“为何嬷嬷不让养你便不能养?还有什么叫宠物?本座是神——”


    “妈妈在这个时代不是嬷嬷,是‘娘’的意思。”


    徐瑾扶额,直接略过了他后面那个问题,“要么你现在就走,自己风餐露宿睡桥洞去,要么……你施法隐个身,别让我爸妈看见。”


    顾清崖很憋屈:“我堂堂顾临安,十七仙座之首……”


    徐瑾等不及了,捏了捏拳头:“你到底隐不隐?!”


    顾清崖:“……隐。”


    识时务者为俊杰,临安仙座一向能屈能伸。


    确定他不会被人看见后,徐瑾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转动了门把手。


    ……


    门后,徐母在餐桌边和徐父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看起来很丰盛,两人正低声说笑着什么,碗筷碰撞间发生轻响,老旧的灯光下,徐母的眉目是她难见的温和。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徐母笑意不减,却看都不看门口一眼,低头自顾自地吃饭。


    徐父脸上带着惯有的老实笑容:“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徐瑾低头换鞋,斟酌着回答:“今天值日……而且回来的时候被老师留堂了。”


    徐父问:“真的?”


    徐母在一旁阴阳怪气:“打个电话问问她老师不就知道了……真以为撒谎我们看不出来呢。”


    徐瑾心头一跳。


    打电话就露馅了。


    徐父无奈,安抚地拍拍她徐母的手,让她少说两句。


    徐瑾深吸一口气,没说话,回房间放好了书包,路过餐桌边,没看见自己的碗筷,又默默去厨房拿了碗。


    【你父母?】


    【嗯。】


    【怎么这个态度?】


    徐瑾不欲多说:【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不过你父亲,看样子对你还算明理。】


    徐瑾不置可否地垂下眼睫。


    顾清崖趴在她肩膀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又觉得到处看着都新奇:【这是什么?】


    【电饭锅,煮饭用的。】


    【哦……没懂。这个呢?】


    【电线,通电的,可以把饭煮熟。】


    【电煮熟的饭,本座还真没见过……那这个?】


    【水龙头,可以放出干净的可食用的水。】


    【那——】


    徐瑾打断他的话:【其他的可以改天再问,但是你再在我肩膀上蹲下去,我就要变成左右高低肩了。】


    顾清崖“啧”了一声:【行吧。】


    语罢,肩头的黑猫化作一阵袅袅烟雾,变出了个长身玉立的人形影子来。


    徐瑾一转身被他吓了一跳:【你不回我房间?】


    顾清崖却眨了眨眼:“我以为女子闺房都是不能在无人带领下私自进入的。”


    徐瑾心想你个老神仙还挺有绅士风范,刚刚趴我肩膀上坐在我怀里的时候怎么没这个风范?


    她闭了闭眼:【我准你进去,行了吧?】


    她房间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况且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刚刚放书包的时候也看过了。


    顾清崖“哦”了一声,却还是没走,仗着别人看不见他,绕着徐瑾烟雾似地飘了一圈,饶有趣味:


    “本座发现,你和从前还真是截然不同。”


    睁眼便是千年,故地覆灭,故人不再。


    旧识相见不相识。


    这便是轮回的代价吗?


    因为家里还有两个人在,纵然他在旁边转来转去,徐瑾却眼珠子都不带转的,目不斜视走到餐桌前坐下。


    【我之前问的问题你还没说完,老神仙,你以前认识我?】


    “什么老神仙,本座有名字,叫顾清崖!”顾清崖第二次不满地纠正。


    【你不是神仙吗,直呼本名太不尊敬了,】徐瑾扯了下嘴角,敷衍道,【别转移话题,把话说清楚。】


    顾清崖挑了下眉:“你这个态度是求人的态度?”


    徐瑾叉了一筷子饭进嘴里,冷漠嚼动:【爱说不说。】


    嘿。


    顾清崖揣起手,觉得有意思:“要我说也行,不过我也有个疑问,怎么我瞧着,你对旁人的态度与对我的态度都全然不同呢?”


    徐瑾低头扒饭,不以为意:【哪里不同?】


    顾清崖扳着手指头,数如家珍道:“你面对那位朱小姐和姓韩的小子既警惕又紧张,对同窗的小胖……同学和姓吴的老师十分不耐厌烦,在家中对父母又十分紧张不知所措——可到了我面前,怎么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了呢?”


    除了前面那几个,后面这个问题,徐瑾自己也答不上来。


    前面的原因当然是只是因为她不擅长与人沟通,面对“警察”,紧张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至于老师同学……谁学生时代没讨厌过几个老师和同学呢?


    她沉默片刻,说:【我说过了,你不懂。】


    顾清崖:“?”


    【我社恐。】


    顾清崖:“……”


    果然不懂。


    老神仙垂眸沉思,盘算着有时间一定要亲自去查查,这个“射孔”到底是个什么人族新种类。


    徐瑾悄然勾了勾唇角,才露出几分笑,那头徐母倏地摔了碗,冷声冷气地开口道:“倒是自觉,一回家就知道吃饭。你出去看看,谁家姑娘像你这样?放学不回家,回家了进门也不打声招呼,半点礼貌都没有!”


    徐瑾手抖了一下,那点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她低头,不说话。


    徐母也懒得看她,只顾着和徐父吐槽:“一天到晚呆在学校,回来一件事都不和我们说,问一句答一句,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跟个哑巴一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徐瑾心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可以不是闷葫芦,只是不想对你们说话而已?


    徐母:“养她这么大,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都快成年了,做个饭都做不好吃,说她两句还学会晚归了,胆子越来越大。也是,翅膀硬了,可以不把父母放在眼里了。”


    徐父一开始也不做声,听到后面觉得有些过了,皱着眉道:“好了,你也少说两句。”


    徐母瞪眼拍桌:“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人家都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她哪是棉袄?她就是件破衬衫!摆在地摊上送人人都不要!”


    “啪”地一声。


    徐瑾面目平静地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只是手腕不易察觉地带了些抖。


    她一声不吭,头一次当着他们的面就沉下了脸色,转身回了房。


    关门声大了些。


    “还摔碗摔房门起来了,果然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吧?你碗不放进厨房等着谁给你收拾——徐瑾!贱蹄子,给老娘出来!谁让你锁门的?!”


    拍门声哐哐哐响个不停,掺杂着女人尖酸的怒骂声和男人无奈的劝哄声,仿若一张巨大的、密密麻麻的罗网,将徐瑾笼罩在其中。


    她困在这张网里不得出,窒息感十七年来如影随形。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沉沦纷杂的思绪。


    “喂,小丫头。”


    徐瑾坐在床沿,抬头看去。


    顾清崖靠在这狭窄房间的窗边,身影将背后投进屋内的月光挡去了一半,又仿佛是月亮温柔地为他铎上一层温润的光,衬得他眉目间神色也沉静又令人安心。


    她心头的阴霾忽然就散去了一些,语气不明道:“干嘛?”


    顾清崖皱起眉。


    在她期待的语气下,他缓缓说了句:“你就住这种地方?”


    徐瑾:“?”


    临安仙座嫌弃地环顾一圈:“我在云游时住过任何一家客栈都比你这舒服,除了摆张床榻,可还容得下其他物品?”


    徐瑾:“……”


    妈的,她就不该指望这个老逼登能安慰她。


    徐瑾面无表情道:“只有这个条件,爱住不住,不住滚回你的客栈去。”


    顾清崖摸了摸鼻子:“这么暴躁干什么,说说而已。”


    徐瑾不说话,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既然是神仙,那帮你的信徒实现个心愿行不行?”


    顾清崖还在打量着窗台,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侧过头:“本座是不是没说过?”


    徐瑾皱眉:“没说过什么?”


    顾清崖又打了个哈欠:“我会醒过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实现你的心愿。”


    徐瑾心头一跳。


    他说过的。


    在巷子里的时候。


    “说吧,你要什么……慢着,你有没有手帕?”


    徐瑾噎了一下:“我们现代人通常不用手帕这种东西……”


    顾清崖抬手优雅地拧住鼻子,眼中的嫌弃更深了:“那擦拭物品的毛巾呢,这个总该有吧?”


    徐瑾把床头柜上的纸扔了过去。


    顾清崖伸手接过,自己琢磨了一番,无师自通地迅速抽出数十张纸,不要钱似地在窗台上一扑,怪讲究地这里擦擦那里擦擦。


    半天后,他才放开鼻子,把一堆其实没怎么脏的纸团了一团,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在窗台边掀袍优雅坐下,拍了拍手。


    抬眸道:“看着我做什么?”


    徐瑾默然两秒:“你不能坐床上吗?”


    顾清崖咳了声,矜持道:“女子床榻,岂可轻易坐下。”


    徐瑾道:“那你以后睡哪儿?”


    顾清崖立即微笑道:“你若是乐意,把床榻让给本座也不是不可以。”


    徐瑾:“……”


    这个时候他又不矜持了。


    她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你们修仙之人不是会法术吗?不会用那什么除尘术?”


    顾清崖顿了下,心虚道:“睡太久了,有些忘了怎么使了。”


    徐瑾心累,开始怀疑这位疑似一觉醒来得了老年痴呆的神仙到底能不能实现她的愿望。


    偏偏顾清崖还在那边催促道:“快说快说,先说好——只能实现一个愿望,不能再多了。”


    徐瑾叹了口气:“放心,我要的也不多。”


    “你要什么?”


    “我要你,”徐瑾缓缓笑了下,“替我杀了外面那对夫妻。”


    “……”


    顾清崖始终困顿耷拉的眉眼忽而一抬,目光定在徐瑾身上。


    屋里没开灯,徐瑾坐在床沿边撑着手,头低下去,一半身形都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他饶有趣味地把玩着玉佩:“你认真的?”


    “……你说呢?”


    徐瑾抬眸,注意到他手上的玉佩,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你什么时候偷过去的?”


    “小小年纪,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顾清崖抬起手指摇了摇,笑吟吟道,“本就是本座的东西,何谈‘偷’一字?”


    徐瑾冷言冷语:“你的法术若是像你的嘴一样能灵活运用就更好了。”


    顾清崖不置可否,抛了抛手中的玉佩:“其他的都可以,这件事,不行。”


    徐瑾并不意外,眉眼愈加冷淡:“怎么,堂堂临安老祖不敢杀人,不会是因为什么神仙不能杀生的理由吧?”


    “那倒不是,”顾清崖莞尔,又道,“怎么还学会拿我的名声吓唬我了,我可不认什么老祖老祖的,我死的时候年方三百,连个孩子都没有呢,别叫我老祖,生生叫老了。”


    年方三百。


    孩子都没有。


    徐瑾:“……”


    是我不懂神仙了。


    她有些不耐道:“那是因为什么?”


    顾清崖也不卖关子,直白道:“因为他们是你的尘缘。”


    “尘缘?”


    “每一个轮回转世之人,身上都有丝丝缕缕的线,这些线就是他们每一世斩不断的尘缘。”


    “也是人们在浮世的根。”


    人若浮萍。


    有了尘缘,才算有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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