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空旷的地方，脚步声也会更加明显。
这里除去门卫，并没有人过来巡逻，或许现在并不是巡逻的时间，又或许，暗处其实有人在守卫着，只是没有出现。
唐若走了好一会才看到自己想要的实验体们。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个游戏里的怪物了，毕竟那些前不久才被唐若过目的资料上，怪物们的图片灰暗却明显，哪怕明显是从像素不好的监控中截取出来的，也好过唐若进入游戏后什么也看不见的那些地下怪物。
可这个游戏总会在莫名地出现意外。
唐若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难以形容、有些古怪的模型。
他看见了那些实验体了。
说看见，但也不尽然。
在唐若眼中，这些怪物们确实还是立体的，但是它们毫无疑问，身上全被浓郁的黑气笼罩。
而最古怪的是，它们身上难以忽略的黑线。
它们被关押在相近的囚笼里，奄奄一息，即便是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显得死气沉沉。
这种无言而缓慢的死亡感无疑是沉重的，光是靠近，就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明明看上去是非人非兽的怪物，可此时它们与此说给人威胁震慑感，不如说，让人觉得压抑。那些黑线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倒是它们身上的黑气，在唐若靠近时，蓦然像是被惊扰的毒蛇一般，弹跳着树成想要攻击的姿势。
唐若把那些资料记得很清楚，因而很快就把照片和实物对上了。
然而也是对上后有了实感，唐若心底对原身、甚至是对这间收容所的反感也更重了。
照片远没有真实给人的冲击感大。
唐若第一次那么直白地看到有生命如此虚弱又脆弱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唐若慢慢蹲下.身子，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些实验体。
被遗弃的怪物们连呼吸声都无比微弱，要不是身体仍然微微起伏，甚至让人怀疑眼前见到的只是一群尸体。
唯有一两个怪物兴许生命力稍稍强一些，听到动静后，勉强睁开眼睛，冰冷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类。
怪物们的视力很好，即便是此时无比虚弱，又身处黑暗，也依旧能看清来者。
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少年。
神色看上去有些负责，他蹲下了身体，目光平静而温和地望着他们。
是需要警惕的人类。
它们往后缩了缩，甚至因为看见了熟悉的白色，而忍不住朝唐若咆哮。
“吼——！”
突然炸开的声响，同时惊扰了唐若和其余怪物们。
唐若：！
唐若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而那些原本沉睡着的怪物们，也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唐若后，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它们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惜太过虚弱，只能趴在地上试图凶恶地瞪视唐若。
这原本应该是很可怕的一幕，但是不知为何，唐若竟然有点警惕的它们，好像，有点莫名的可爱。
他深呼吸了一下，犹豫着想要继续凑近，但那长着尾巴的怪物死死瞪着唐若，又开口咆哮了一声。
“吼！”
充满了敌对的声音，明明应该是很有气势的，如果忽略掉它弓起的身子的话。它看上去很是虚弱，声音嘶哑，完全就是在强撑着。
唐若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别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他本来想起身退后，可看到他要有动作时，先前还凶巴巴朝唐若咆哮的那只长着奇怪尾巴的怪物，却瑟瑟发抖起来，咆哮慢慢变成了呜咽，可怜兮兮地退到了墙角。
那双原本应该闪烁凶戾光芒的眼睛，一下子耷拉着扑朔起来，连同尾巴都被蜷缩着夹起来了。
唐若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起了它们的年纪。
虽然看上去比人类要庞大得多，但是这些怪物们，从出世到现在，不过才两个月左右，无论是异化前还是异化后，都是货真价实的宝宝们。
就好像……
就好像唐若在欺负他们一样。
唐若莫名就心软了。
也对，唐若的原身确实是害得它们变成这样的主谋之一。
唐若抿了抿唇，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它们。
来之前，唐若原本想着，要不把这些实验体退回去，可是现在，看到这些实验体的样子后，他莫名又觉得，不接手它们，好像要把它们也放弃掉了。
他蹲在囚笼外，目光复杂地凝视这些怪物，在其中，唐若还看到了让他印象较深的几位。
似人似鸟的，有着奇怪鳞片的，同时也是勉强清醒的怪物。
唐若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之后自己要怎么做。
毕竟现在，唐若已经有了蛋崽了，主线任务俨然已经绑定了对方，多出来的这些实验体，倒像是个额外任务，不仅不被纳入主线，甚至连支线任务都算不上，还肉眼可见的注定是个大麻烦。
他叹了口气，凝神观察了一下，见清醒的怪物并不多，自己也苦恼着不知如何处理它们，索性打算先回到地上，看看原身有没有准备什么方案。
想着，唐若便起了身，想要原路返回。
一个人静静走在黑暗的环境中很容易发散思绪，唐若也不例外。
比如现在，唐若就忍不住想，主线任务应该没强制要求只能教育一个崽吧？也没说不能走其他线吧？
唐若摸了摸口袋安安静静的蛋崽，将它捧了出来，神色忧愁：“崽崽，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被呼唤的蛋崽在黑暗中的时候，金纹反而显得更美丽了。
它还没出世，也无法和人交流，水晶般的外壳上，光点轻轻逸动，像是在回答唐若一般。
【你静静地注视【？？】，【？？】也静静地注视你】
唐若看着这个提示，慢慢就笑起来了，他蜷起指尖，亲昵地蹭了一下它。
蛋崽很可爱，而且蛋崽是唐若自己挑选的，有亲崽滤镜在，放弃蛋崽肯定不定；但是那些实验体的样子也让唐若忍不住心软，要是没见到的时候，唐若还没多少感觉，偏偏让唐若见到了，要是说真的置之不顾，唐若又无法狠下心。
要是能全都要就好了。
唐若想，全都要的话，他就不用这样纠结了。
——等下？
全都要？
唐若眼前一亮，对哦，他现在是在玩游戏，玩游戏的玩家怎么就不能全都要呢！
怕自己记得不对，唐若还特地翻出了主线任务出来看。
【主线任务：请找到您的从属，并仔细教导它】
找到从属，并教导它，虽然用了单字的“它”，但是也没有强制说只给找一个啊！
多尝试一下又不是不行。
心情大好的唐若抱着自家蛋崽狠狠亲了一口，才将蛋崽塞回口袋。
他没发现的是，蛋崽上原先盈盈亮起的光芒明显顿了一下，旋即便微微闪动起来，像是在害羞，又像是在困惑。
唐若同样没发现的是，他不知不觉中，走的方向显然不是原先的路了。
等唐若回过神时，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唐若：？
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先前的囚笼虽然很黑，但是能明显看出监狱的风格，到处都是竖起的围栏，可是现在，唐若却感觉自己走在一处空旷的地面上。地面上什么都没有，薄薄地铺着一层水，无边的黑暗，却又怪异地能清晰浮现出唐若的倒影。
更古怪的是，当唐若低头去踩了踩那水面时，他的耳边能听到水被搅动的声音，但是却没有踩到水的实感，裤脚也没有湿。
——这里并不是唐若先前待着的监狱。
唐若深呼吸一口气，冷静地观察四周。
他方才沉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发现自己竟然无知无觉地走进了一个陷阱里。
如果是常人在这里，兴许还没能看得那么清晰。可唐若却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缭绕弥漫的暗红雾气。这些雾气和唐若在那些实验体身上看到的相同又不同，除却颜色的差异，更多的是给人的感觉不一致。
实验体身上那种黑气带着淡淡的不详，可那种不详更多的是来自于它物，是客观存在的，只是沾染到了实验体身上；而现在这些正不停从四面八方朝唐若涌动的暗红雾气却凝聚着浓郁的杀戮气息，凝结着庞大的怨气，更像是一个失去了神智、被人操纵着的怪物。
唐若暗中吞了口唾沫，行走愈发小心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唐若的错觉，他总觉得，当自己往地下看的时候，他竟然能在那诡异的水面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尸体，那些尸体堆积成山，死状可恐，源源不断地往外溢出红黑色的雾气。
唐若凝神盯着那些雾气，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些尸体开始涌动，有一个怪物慢慢从尸山中探出头。
黑暗之中，唐若隐约看到有红光一闪。
有什么急速朝唐若袭击而来。
他惊愕之下，甚至来不及反应，轰隆的巨响便在耳畔彻动起来，惊起一声嗡明。
唐若：！！
他的瞳孔明显缩小了，呼吸甚至微微停滞。
这些时日的安稳显然让唐若失去了不少警觉性，但是身体的反应拯救了唐若一命。
他下意识地错开身体，那道能量便擦过唐若的脸颊，留下一阵刺疼，旋即，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了肌肤——
唐若鼻尖嗅见了血腥的味道。
那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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