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脑子里继续产生什么“大逆不道”的思想,温柔从箱子里翻出一包奶粉和一盒糕点,递给了沈域。
“沈…”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尊称,“这些你拿着,每天早上可以冲着喝,必须补充些营养,不然长不高的。”
十六岁的年纪却跟十三岁的温和身高差不多,还真是叫人担忧呢。
温柔努力的回想前世在电视机里惊鸿一瞥的沈域,好像还真不知道他的身高是多少。
“不行的,姐姐,我不能收。”沈域自然不会立马接受,赶忙退后一步,拒绝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跟我客气!”温柔不容置疑的强塞进沈域的手里。
一个真心给,一个假意推,最终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拿着东西回了家,母亲阮安雅正坐在土灶前烧火。
在外人面前常年披散的乱发,被她用一根木棍盘在了脑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露出了她美好的侧颜。
能生出沈域这么好看的孩子,阮安雅的容貌自是没话说。
哪怕是在如此简陋贫苦的环境,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却依旧不坠其容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十年前的阮安雅,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与生俱来的容貌,会在日后成为她的累赘。
为了保全他们母子,便只能将容貌藏起来,做一个疯子。
“妈,我来吧,您去歇着!”沈域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赶忙过去接过了母亲手里的木柴。
儿子的关心让阮安雅心里暖暖的,却还是嗔道:“妈妈又不是纸做的人,哪里需要这么小心。”
但依旧是在沈域坚定的眼神里败了下风,将烧火的工作让给了他。
阮安雅也没离开,坐在了桌子旁的凳子上,就这么看着儿子烧火,母子俩都不是多言的人,却也自有独属于他们的温馨。
突然瞥到桌子上面放着的袋子,只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标签。
完全不是他们家能够消费的东西,阮安雅讶异的问:“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沈域烧火的动作一顿,下一秒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是知青姐姐给我的。”
“这…”阮安雅眉心微蹙,不赞同道:“小域,你忘了妈妈怎么教你的吗?”
“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赠予。”沈域抢答道。
“我知道的妈,但是那个知青姐姐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依然愿意跟我做朋友,还让我叫她姐姐…”
说着露出一个带着些羞涩的笑,“妈妈,我可以跟她交朋友吗?”
这是自家里遭遇那些事情以后,沈域第一次露出这种稚气的表情,他那双与阮安雅相似的眸子里,也是第一次流露出了期待的光。
这让她怎么拒绝的了?克制住眼睛发热的冲动,阮安雅轻声微笑道:“当然可以了。”
话音刚落,就可以看到沈域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双颊好似都泛着红。
“妈您放心,我不会乱拿温柔姐姐的东西的,以后我在山里抓到兔子,就送给她。”沈域保证道。
阮安雅笑着点头,“她叫温柔?可真是个好名字,以后有空…”
算了…阮安雅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们这种家庭,她又是这么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怎么能让人家来家里玩呢?
“那你就好好跟她交朋友,小域,记得以诚待人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沈域握着柴火的手暗自收紧,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精致的样貌更多了几分妖冶,在阮安雅看不到的那一侧嘴角快速的扯过一个嘲讽的笑。
真诚?早就被那个幼时的自己揉碎扔进粪坑里去了。
“知道的,妈妈。”沈域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不论这一晚有多少人为她而失眠,温柔睡的都很香甜。
哪怕只是干了一上午的农活,都把她累的够呛,一沾枕头就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本以为第二天又要开始惨无人道的劳作,结果一觉醒来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大雨天自然是不用干活的,知青们就像是多了一天假期,跟捡到的一样,开心翻倍。
温柔不喜欢潮湿的土壤和飞溅的雨滴,所以不打算出门,一日三餐就随便对付一下就行了。
大雨之下的乡村,雨点拍打树叶、瓦片、地面的声音就好似大自然发出的最有节奏的乐曲,天然去雕饰。
温柔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高中课本开始看了起来。
两世的她成绩都很好,但她从来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学霸,必须要付出全力,才能够收获一份还不错的成绩。
因此尽管她在后世已经参加过一次高考,现在的她也依旧不敢懈怠。
书桌上摆着课本和温柔准备好的茶点,学习累了就会吃几口点心。
也没人打扰,惬意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直到敲门声响起,温柔才惊觉光线已经变暗,快要影响她看书的视线。
外面依旧是大雨倾盆,大有下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门外站着的是有些忐忑的李政,看见温柔开门,赶忙露出一个带着些讨好的笑。
“温同志,打扰你了吧?”
对待李政,温柔也没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的直白道:“是的,打扰了,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李政赶忙伸出手拦住门,“别别别,温同志,我有话要说!”
“如果你是为了江少昂的事情来当说客的,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和他没关系,也不会原谅他。”
“不是的,温同志,这之间有些误会,说来话长,能不能先让我进去说话?”李政诚恳的说。
温柔审视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挪了下步子,李政赶忙打蛇随棍上,一个跨步溜了进去。
进门也不敢多看,只尴尬的看着温柔把门敞开。
“别说,这女同志的卧室就是跟我们男知青不一样哈,哈、哈…”
“不用绕弯子了,直接说吧。”温柔打断他的寒暄,直接道。
李政看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尴尬的摸了下鼻子,清了清嗓子,换了个严肃的表情。
“温同志,其实你错怪少昂了,取消你的工作机会这件事情,少昂是完全不知情的,他知道的就是你拒绝了他相亲的请求,之后下乡的决定。”
看见温柔眼神微动,李政乘胜追击:“他以为是你自己放弃的工作机会选择下乡,便也瞒着父母报了名,这也意味着他以后不会再得到父母的任何帮助。”
“自从昨天从你这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今天一早就冒着大雨去了城里,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湿透了,一直不吃不喝的呆坐在现在。”
“我猜,他应该是从他父母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少昂的母亲…”
“唉,说起来一言难尽,所以还希望你不要怪他,最好…能够去劝劝他。”
李政言尽于此,也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只紧张的盯着陷入沉默的温柔。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李政没有听清楚温柔的低喃。
“我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温柔目光平静的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没料到温柔的反应居然这么冷漠,李政一时呐呐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在你的故事里,对此一无所知,最无辜的人难道不是我才对吗?不论他知道与否,他们一家对我造成的伤害也都成了事实。”
“所以,我凭什么不能怪他呢?他的死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他对你是真心的啊!甚至为了你不惜与家里决裂…”
“但那些是我想要的吗?他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吗?”温柔无动于衷的反问。
李政也知道他的理由毫无说服力,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好兄弟痛苦,只能尽力的劝解温柔。
但温柔就如同设了一堵棉花墙,对他的任何劝解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让他只能铩羽而归。
李政垂头丧气的离开以后,温柔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坏掉了。
她确实因为李政的解释而对江少昂的印象有所改观,但也仅仅是改观而已,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心疼的情绪。
她还觉得委屈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因为他的原因,被迫离开了她最爱的家人,背井离乡来了这里。
现在一句他不知情,就想一笔勾销,哪来这么好的事情呢?
顶多以后她不再讨厌他,做一个陌生人,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心里做好了决定,温柔便不再纠结,拿出空间里的卡磁炉,一把挂面,里面放了火腿肠、鸡蛋和青菜,简单的解决了晚饭。
洗漱完以后天色就已经黑了,烛光昏暗不宜看书也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温柔直接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谁知没睡多久房门又开始响了起来,温柔第一反应便是李政还没死心又过来找她了,心里没由来的觉得厌烦。
本打算只当没听见外面的声音,不想理会他,但门外的人却是格外的执着,似乎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
怀着些恼怒,温柔下床略有些粗暴的拉开了门。
“你…小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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