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见两个小崽都没吃过饭,沈檀漆便从点心包裹里取出两块牛乳方糖来递给两个小崽崽,两个小崽乖乖接过道谢。
他一眼就很喜欢这两个孩子,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缘还真是奇怪。
难道是因为男主的主角光环辐射到了他两个儿子身上?
不不,应该是小芋圆和小金鱼天生就招人喜欢,叫人看了心里软软的。
真是可恶啊,如果不是男主的崽,而是他的崽就好了。也不知道白龙和孩子现在在哪里,他们的孩子应该也像小芋圆和小金鱼一样漂亮吧。
思及此处,沈檀漆平白多了些伤感,他弯下身子,抱了抱两个崽崽,说道:“进屋说罢,外面冷,叔叔屋里还有点心吃。”
小芋圆刚想客气客气,小金鱼已经欢呼着开口:“好耶,吃点心~”
对这个毫无分寸的笨蛋哥哥已经彻底无奈,小芋圆耳尖烧红,紧紧扯住了衣角。
他有些怕眼前的沈檀漆会嫌弃他们,低声替小金鱼解释道:“多谢叔叔,我哥哥他是饿了,不是不懂礼貌。”
沈檀漆笑着从方问寻手里牵过他们,说道:“没事,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
听到这话,小芋圆点了点头,有些试探地回握住了沈檀漆的手。
好暖和,和方叔叔的粗糙大手不一样,和爹爹常年冰凉的冷手也不一样。
被他这样牵着,小芋圆不好意思乱动,胳膊都有些僵硬。
反观小金鱼,已经非常自来熟地粘着沈檀漆,蹦蹦跳跳的,高兴地哼着自己胡乱编的歌儿:“吃点心咯,吃点心咯,蛋蛋要吃甜甜的点心……”
傻哥哥!
小芋圆用另只手抹了一把脸,他真想知道,老天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智商分给哥哥一半。
不过,他觉得替哥哥不好意思,沈檀漆却很喜欢小孩的天真烂漫,跟着小金鱼哼起来那不成调子的小曲。
见他们一起哼着歌,芋圆心头那点不好意思也渐渐消失了,过了会儿,竟然也下意识跟着他们俩一起哼起歌来,半晌,发觉到自己不知不觉的行为是何等幼稚,芋圆赶紧捂住了嘴。
幸好没人发现。
小孩四下看了看,轻轻咳嗽了一声,板起脸蛋。
然而这一幕却悄悄落入了沈檀漆的眼底,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
唔……真的好可爱。
瑶亭水榭里。
沈檀漆和方问寻一齐带着孩子们踏进门槛,屋里有地笼烧着,身上霎时暖和起来,他脱掉身上的氅衣,抖落两下沾湿的雪花,又替两个小朋友脱去外衣。
他从柜架上取出一个勾丝檀盒。
这是他自己平日爱吃的点心盒,搁到桌上,又小心地把孩子们抱到凳子坐好。
点心盒被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精致小巧,香甜软糯的点心。
小金鱼只看了一眼,便分外欣喜地鼓掌道:“是糯米糕!”
他最爱吃糯米糕。
因为小时候……把他生下来的爹爹曾经给他吃过。
想到那个爹爹,小金鱼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他有点想那个爹爹了。
沈檀漆见他喜欢吃,便把糯米糕从点心盒里拿出来,递进小金鱼的手心,浅浅笑着:“喜欢吃这个?但是宝宝不能多吃哦,糯米糕吃多了对胃不好。”
小金鱼视若珍宝地摊开两只小手,从沈檀漆手里接过那块糯米糕捧在手心,眼睛亮晶晶的:“喜欢,最喜欢糯米糕。”
糯米糕甜甜的,就像把他生下来的爹爹一样。
看到他可爱的小动作,沈檀漆真的有点按耐不住,想抱住眼前的小崽狠狠亲两口。
半晌,他忍住这种冲动,告诉自己,这是男主的崽这是男主的崽……
他和男主未来一定会走向敌对的道路,到时候,男主恐怕根本不会让小金鱼和小芋圆和他亲近吧。
沈檀漆错眼看去,只见小芋圆在原地乖巧地坐着,神情严肃,小孩好像还在恪守什么奇怪的礼数。
他眉心微动,从点心盒同样拿出一块糯米糕分给小芋圆,小芋圆低声道谢,而后才接过那块点心,表情故作冷酷地吃了起来。
沈檀漆拄着下巴,欣赏着两个小崽捧着糯米糕慢慢吃的动作,越看越心生喜欢,越看越觉得可惜。
哎,怎么偏偏就是男主的孩子呢?
好想拐小孩啊……
*
彼时,宗主住所,融云阁楼内。
郁策立在殿中,已经听宗主从去年嵘云宗每月月俸开支,讲到了宗门大比抽签时有多少宗门羡慕红了眼争抢名额。
他烦躁难耐,压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眼前似乎反反复复地出现那树红灯笼,和想象中沈檀漆带着笑和别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只是想一想,他便莫名地呼吸紧促,恨不能现在就施个分身咒,站到沈檀漆面前问清楚。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临走前沈檀漆对他说的话,说他们至少还是朋友。
但他们真的只是朋友么?
在沈檀漆眼里,他们只是有两个孩子的朋友?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沈家那个混账少爷沈檀漆?”宗主忽然开口,瞬间将郁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道,“就是那个从前总欺辱于你的,你出去这三年,没把他给忘了吧?”
只要听到这三个字,郁策便沉了脸色,“记得。”
三百多个日夜,怎么忘得了。
见他神色不虞,宗主只当他还像从前那般厌憎沈檀漆,笑了声道:“自从沈檀漆落水被你救上来那次之后,这小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痛改前非,还对师兄弟分外关怀,你真该好好去见见你那好师兄现在的模样,当真有趣极了。”
郁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我正有此意。”
“那就好,不过还有更怪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宗主许久不见郁策,总忍不住多说几句,“前些天,听方问寻说,沈檀漆居然看上了新来的小弟子,殷勤极了,精心给人家准备生辰礼,简直就是奇事一桩……”
说完宗主自己都笑了。
郁策瞥了一眼座上的宗主,半点笑意也没有。
“从前竟不知,宗主也爱听这些风言风语。”
美名其曰风言风语。
通俗的讲,你真八卦。
宗主干咳了声,板起脸来,“你这臭小子,翅膀硬了,说谁呢,本座是年纪大了,但人老心不老,听些趣事儿碍着你了?我看你倒比我更像老古板。”
见郁策沉默着立在原地,宗主不由得又心疼了些,这么些年来,他最中意的就是郁策这个孩子,不争不抢,稳重大气,但也因这个性子受了不少委屈。
他叹息一声,道:“你也别记恨沈檀漆,他如今家势滔天,跟他对着来,怕是又会像从前那般针对于你。”
“我知道。”郁策心不在焉地淡淡应下。
半晌,他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宗主,问道:“沈檀漆真的和新入门的小师弟两情相悦么?”
听他乍然提起这事,宗主困惑了瞬,随即不知想通什么,满脸惊愕:“你要做甚,你想跟沈檀漆抢人?”
郁策:……
他真有些受不了了。
真的。
“不是。”郁策有些无奈地道,“我只想知道,传言是否属实。”
宗主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缓缓说道:“是否两情相悦,这我不知,但那新入门的萧清羽,眉清目秀,确实招人喜欢,沈檀漆爱慕他也算正常。之前你不是还带灵草回来解他蛊毒么,应该见过才对。”
郁策从三年前蒙尘的记忆里,终于想起萧清羽的相貌,那少年的确很秀雅端方,当时粗略一看,还觉得有些许眼熟。
“那孩子为人善良,天份也不错,你还记得你走那天正是嬉莲节么,萧清羽是继你之后,唯一一个能在莲池阵法里找到三十颗青珠的人,时间再长些,估计破了你四十九颗的记录呢。”
当年嬉莲节的记录,不过是他觉得那莲池阵法有些意思,便兴致忽发,随手唤了白鹤玩玩。
结果沈檀漆知晓他找到四十九颗青珠,当场狠狠摔了装青珠的瓷盘,愤恨离去。
面对萧清羽,师兄也会这样吗?
还是反而为萧清羽感到欢欣呢?
心尖像是被针微微刺了进去,他垂下眼睫,袖内的手指也卸了劲般松开。
胸口那团因沈檀漆燃烧起的怒火倏然消失了,只剩一摊难堪丑陋的灰烬。
沈檀漆喜欢的人,很善良,也并不比他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同族。
沈檀漆应该更喜欢萧清羽这个小师弟吧。
好难过。
他现在,好想见到师兄。
郁策终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俯身行礼告辞:“宗主,若无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着什么急走,”宗主从面前的桌案上,拿起一本弟子名册,缓缓道:“这是本次宗门大比的参赛弟子名单,现在天色还早,你将这一堆名册仔细研究研究。我知道你天姿聪颖,但此次大比事关十七个宗门,不可大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郁策抬眼看去,只见那一叠摞到小山似的弟子名册,呼吸微滞,试图反抗:“弟子可否明天过来整理?”
宗主许久不见他,偏想赖着他不走,故作翻脸道:“本座当初怎么教你的,当日事当日毕,现在就看!”
半晌,殿内僵持不下的寂静,仿佛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
身边小侍轻声对他道:“师兄留下罢,宗主他老人家自你走后,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人老怕孤单,留下话话家常也好。”
良久,郁策立在空旷大殿里,无奈地叹息一声,低低道:“是,弟子遵命。”
希望方问寻能带好蛋蛋和二蛋,不要让两个孩子惹出什么事非。
这厢郁策被宗主缠住,不知道沈檀漆那厢已经聊开了他。
“叔叔告诉你,我爹爹长得很好看哦。”小金鱼小嘴鼓鼓囊囊地吃着梅花酥,声音软绵绵,“而且他还很温柔,很正直。”
小金鱼明显是个话痨爹控加男主吹,因为沈檀漆已经听他夸了一千多字男主有多么帅气潇洒温柔善良了。
“是吗,那爹爹肯定对你们很好吧?”沈檀漆自然不会和孩子较真,笑着给小崽递水喝,怕他噎着。
小金鱼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又说:“爹爹对我和弟弟世界上最好啦。”
顿了顿,小金鱼想起什么,“但是爹爹对坏人一点也不好哦。”
沈檀漆端水的手一僵。
讲到这,小芋圆似乎也有感而发,崇拜至极:“对,我还曾经看到过爹爹一剑把坏蛋捅得灰飞烟灭,厉害极了,连渣都不剩!”
沈檀漆:?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内?”
“因为哥哥你胆子太小,当时吓晕过去了,爹爹当时打死坏蛋的场景你一点也没看到,真可惜。爹爹对坏蛋可从来不手下留情,咔咔一剑,坏蛋的血就呲——”
“呜呜好吓人。”
“坏蛋被除掉有什么吓人的,胆小笨蛋。”
沈檀漆:……
嘶。
这个话题他怎么越听后背越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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