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澜竟然真的在填写报名表格。
“你认真的?要说打架的话,其实我觉得你比我大师兄还能打。”夏清让嘴唇翕动,压低声音小声强调,“我们这可是正经武馆,不是收保护费的,你别误会。”
少女凑近时,高绑的马尾不经意垂下,几缕发丝扫过宋与澜的手腕,掀起羽毛轻拂般的痒意。
宋与澜握笔的手缩了缩。
“我知道。”他点头,“反正无聊。”
“没错没错,日子嘛总要有点爱好,”前台小弟热情介绍,“我们武馆在整个赫理市都是有名的,小哥哥想学什么,散打武术跆拳道都有,我们这大课都是一对一的,首节课还体验免费。”
夏清让觉得他这个“反正无聊”很不靠谱,直言道:“如果你是想学了打架,那没必要。强身健体或者有参赛打算,可以。”
“嗯。”宋与澜的视线落在意向课程那栏,笔尖在散打那里打了个勾。
“还有那群人,如果再找你麻烦,直接报警,”夏清让轻声警告,“不要把麻烦带到武馆。”
她救人是她的事,武馆距离小巷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她一开始就不打算暴露武馆名字,危机之时营造气氛唬一下人而已。
“那些人我会解决。”提及那群混混,宋与澜眸中闪过寒芒。
“行吧,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夏清让想了想,枯草黄那种智商不太高的样子,想来也就是普通偷车贼,应该不是什么大麻烦,没必要拦着宋与澜给武馆送钱。
“好。”宋与澜把表格递交给前台,也准备离开。
“让姐拜拜!”前台小弟接过表格,笑得像朵怒放的向日葵,“小哥哥慢走,留意短信哦!”
走到门口的夏清让突然折返,打开手机屏幕调出收款码:“差点忘了,账结一下,36,胃药你不要的话减掉19。”
救人归救人,亏钱可不行。
宋与澜愣了一秒:“要。”
“不好意思,我也忘了。”他很快拿出手机扫码。
他平时的人际交往中从来没有过这么小金额的利益来往,更多的是别人眼巴巴给他送东西,被催着还账还真是第一次。
宋与澜输入了个200进去:“多的就当你的辛苦......费......?”
界面弹出提示:[对不起,支付失败,请更改支付方式或者使用其他银行卡]
宋与澜换了几张卡,提示依旧。
“怎么了?”夏清让看到他的眉越拧越深,心下诧异,这个年纪买得起机车,不至于三十几块钱舍不得还吧。
看他这被救后波澜不惊的样子,也不像赖账的人。
“今天卡刷上限了,零钱不够,分期吧。”宋与澜无比自然地调出添加好友的二维码,“我不欠人钱,加个微,剩下的过了12点发给你。”
“哦,好。”夏清让不疑有他,扫码添加好友,收过宋与澜发来的9.8元红包,“那我先走了。”
“一起。”
两人一同走出武馆。
夏清让没有折回之前的公交站点,防止混混还在,她准备换个路线坐地铁回家。
少女背着运动包,高马尾随着走路动作轻轻摇晃,像平平无奇的夜晚里骤然袭来,又悄然褪去的惊喜。
宋与澜背对光源,半张精致侧颜笼在阴影里,目光穿过街灯招牌影影绰绰的光线,环住她,审视她,直到夏清让的身影消匿在拐角。
“让姐。”两个字符被宋与澜含在唇舌间滚出来,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来赫理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聊。
宋与澜拿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划动,拨了个电话。
“我在赫理市,你先派人来接我,地址是......”宋与澜看着武馆招牌下的地址信息,顿了顿,报出武馆旁边的面馆定位,“锡兰路68号,一家面馆。”
等候的过程中,宋与澜切回微信界面,打开新添加的空白聊天框看了看,点进朋友圈之前,随手改了个备注。
不多时,一辆加长的豪车停在宋与澜面前。
司机下车,识趣地没有问那一身伤,低头帮宋与澜打开后座车门:“宋少爷请。”
20分钟后,豪华轿车驶入赫理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在一栋格鲁吉亚风格的联排别墅前停下。
知海听墅是赫理市单价最高的房产,最好的工匠和制造商,呈现出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卓越品质,用以专供非富即贵的上流人士。
宋与澜走进宽敞的客厅,看到一整面墙的书架,羊皮沙发上坐着一位正在看书的少年,无可挑剔的五官,翩然华贵的气质,完美与这雅致又奢华的别墅背景契合。
少年听到响动,稍稍抬头看过来,眸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什么时候来的赫理,”简呈言见宋与澜一身的狼狈和伤,笑着打趣道,“特地跑来赫理找人打架?”
“三天前,”宋与澜嫌弃地脱下脏掉的t恤,往铺满地毯的旋转楼梯走,“我先洗澡。”
宋与澜洗完澡系上浴衣出来,崭新的睡衣已经叠放在床上,私人医生也在门外随时等候——简呈言在这些方面总是面面俱到,就像他会为了学生会会长的职位,提前两个月在还是暑假的时候就从帝都来到赫理市一样。
宋与澜让医生处理完伤口,吹干头发换上睡衣,途经二楼走廊时,才注意到先前急着洗澡而忽略的细节。
除了简呈言的房间,还有一个的房间也处于“有人使用”的关闭状态。
“还有谁也提前来赫理了?”
宋与澜自楼梯向下,简呈言已经收了书坐在餐桌前喝粥。
“斯歧,半个月前来的,最近好像找到了个满意的地方当画室,等会不知道回不回来。”简呈言抬手看腕表,“阿默的飞机今晚到,不出意外的话,几分钟后你就可以见到他。”
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摆满种类繁多的宵夜,正中央海鲜砂锅粥翻滚出诱人的香气。
“他不是死活不肯来赫理么?”宋与澜也盛了碗粥坐下,“你先给我哥打个电话,说我明天会去学校。”
“在你洗澡的时候就打了。”简呈言揶揄道,“不客气,你银行卡的额度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
“......”宋与澜想起正事,“我哥最近估计会盯着我,古宁区那边有帮偷车的混混,你帮我处理,条件你随便开,迟点我让澜宇的经理把停车场监控发过来。”他残酷地给出标准,“以后不会在赫理市见到他们的程度。”
“嗯?至于么,”简呈言放下粥碗,好像此刻才对朋友的一身伤真正感兴趣,“你这伤是跟他们打的?”
“嗯。”
“知道了,我会让人处理的。”
宋与澜试了下手机,发现额度恢复后,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机车拖到别墅区这边,顺手点开对话框,准备给夏清让发红包。
突然想到自己说过的限额谎言。
宋与澜:“......”人果然不能说谎。
他定了0点的闹钟,将手机丢到一边,喝了口粥暖胃,脑中一闪而逝包装袋里圆形的胃药盒,若有所思地开口询问:“阿言,你在赫理待了两个月,感觉怎么样?”
从生活了十几年的帝都被家里人强制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三年学,他和许佑默一样,起初都很抗拒,但简呈言和谈斯歧好像从一开始就轻易接受了这种“苦训”。
“没什么特别的,在哪都一样,又不是不回去。”简呈言显然觉得无所谓,他想到什么,轻轻勾起唇,琥珀色眼底印着浅浅的光,有近似温柔的错觉,“不过也算有个意外之喜,我遇到了一个笔友,她......”
“啊啊啊你们两个!”门口框框当当的响动打断了简呈言的后半句话。
制造噪音的主人公顶着一头嚣张的红发,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是不是好兄弟,你们两个居然坐着喝粥聊天,都没一个人想到给我接机!”
没人搭理他。
宋与澜示意简呈言继续:“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简呈言摇了摇头,温柔的错觉消失,“不是重要的事。”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去那间书店的话,以后也应该不会再碰到。
红毛无语,一个暑假不见兄弟们好像变深沉了。
“我说,有人理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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