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桃觉
第十章
马原课后，俞初南说要准备篮球赛也不全是借口。
京大惯例，每年十月半，都会举行篮球赛。往年中文系初赛就被淘汰的差不多了，今年竟然还真有几个好手，尤其是书棠他们班，以班长俞初南为代表，已经打到了院赛，对手好巧不巧就是周子谦他们班。
时间定在了周三下午，两个班都没课，书棠在宿舍整理完上午的课程笔记，又预习了明天课程内容的时间里已经抽空看着罗以珊换了六条裙子。
关键是，每一条，罗以珊都要书棠给意见。
到最后，书棠的意见是：“要不，还是第一条吧，粉色的背带裙还挺可爱的，你穿着特别好看。”
左右时间也快来不及了，罗以珊非常听劝了又换回了第一条粉色背带裙。在扎双马尾的空档里，她看着书棠还是一脸清汤寡水的样子，走上前，关掉了书棠的书：“棠棠，你也打扮一下。”
书棠下意识就要拒绝，她觉得自己这一身休闲装很舒服。
罗以珊在头上夹着可爱的桃心发卡，撒娇道：“棠棠，你也换条裙子嘛，就当是陪陪我。”
“好吧。”书棠受不了这攻势：“可是我没有什么裙子哦。”
罗以珊眉毛一挑，直接抽出刚刚她试过的第三条纯白色无袖连衣裙递了过去：“棠棠，你身材好，皮肤又白，穿这个肯定好看，有你给我们班男生加油鼓劲，赢定了。”
书棠无奈的摇了摇头，进了卫生间，等她换好出来，罗以珊上下扫视了一眼，在触及到她脚踝处的疤痕后，眼神从惊艳变成了忐忑。
每次罗以珊看到书棠腿上的疤痕时，都会慌张的错开视线，因为她觉得害怕，书棠腿上的这条疤有点长，蜿蜒在书棠白皙的小腿上时丑陋的样子不是不恐怖，像一条蛇。
她犹豫道：“棠棠，要不我把我的及膝长袜借给你，咱们把这块疤痕挡住吧？”
书棠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她很久没有买过新的裙子，衣柜里的几条都是老款式，罗以珊这条她穿起来确实很好看，好看到书棠都快心动了也想要买一条同款。
因为腿上的这条疤，她曾经认为自己早就失去了穿新裙子的权利。
但又有谁规定，有疤痕的人，就必须要藏起来呢？
书棠对着罗以珊摇了摇头：“没事儿，就这样去吧，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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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棠和罗以珊赶到篮球场时，比赛还没有开始，双方的啦啦队倒是都摆好了架势，有不少人在喊俞初南和周子谦的名字，看来他们两人气还挺高的。
罗以珊碰了一下书棠的手，小声道：“如果我浑水摸鱼喊周子谦加油，班长会不会听到来打我啊？”
书棠笑着对罗以珊眨了眨眼睛。
说曹操曹操就到，俞初南抱着篮球径直就往书棠这边走，对面的周子谦也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两个主力都围在书棠面前，不少人也跟着往这边看。
俞初南看着今天格外漂亮的书棠，目光有点复杂：“下午没有兼职吗？”
周子谦在那边不知道和罗以珊说了什么，把罗以珊逗得捂嘴直笑，书棠也弯唇：“没有，我现在只有周末会在凡迪姐的机构兼职。”
俞初南也不是真的在问书棠在哪里做事，只是打开话题而已，他随口一说般提了句：“靳闻泽下午也没课，等下他过来，你让他多帮我拍两张照片呗。”
“我也要我也要，”周子谦高高举起手：“阿泽还没给我拍过照呢，让他专挑我把俞初南打趴下的角度拍。”
“滚吧你！”俞初南踹了周子谦的屁股一脚。
他们三个人一个宿舍，这是书棠加上周子谦后就知道的事儿，没道理需要自己来帮忙说，想到靳闻泽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书棠只当是俞初南怕气氛尴尬，拉他出来当挡箭牌调和一下，所以书棠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书棠看过很多场篮球赛，但是当裁判吹响口哨时，内心还是跟着感受到了燃，有好几下她也跟着旁边的罗以珊一样，双手放在嘴边，为俞初南加油。
而罗以珊就是个叛徒，喊得全都是周子谦的名字，还好他们站的位置没有班上的同学，不然书棠还有点担心罗以珊会被说没有班集体荣誉感。
中场休息时，双方的比分差距不大，那边周子谦像是孔雀开屏一样，开了瓶矿泉水把自己从头到尾淋了一通，欢呼声一片接着一片。
罗以珊“靠”了一声，眼睛亮的可以，对着书棠道：“我感觉我真的爱上他了，他好耀眼对不对？”
眼看着周围有女生陆陆续续上去送水，罗以珊和书棠打了声招呼，然后从自己班的饮料里拿了瓶尖叫就往周子谦那边跑，书棠惨遭抛弃，无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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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个班一直一起上马原，所以彼此之间也算熟悉，眼看着书棠落单，有几个金融班的男生蠢蠢欲动往这边挤。
这种院级的篮球赛，其实来的人还挺多的，除了啦啦队、参赛队员和每个班来看热闹的人之外还有学长学姐们在负责纪律和裁判事宜。
胆子大的男生已经就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在书棠面前开始扯一些话题，以金融班的学委盛如风最为直接，他很会社交和许多学长学姐都认识，所以知道不少事。
在书棠没有加他q-q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生，没想到后面会主动来加他，虽然是为了学习上的事儿，但盛如风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机会，毕竟一起上课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书棠有男朋友。
他绞尽脑汁找到了一点关于四级和马原期中考试的事和书棠在球场旁边聊的开怀，学霸之间的结界让其他的男生知难而退，盛如风难掩得意，主动邀约道：“今天球赛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自习室划一下期中考试的范围吧？”
这确实需要划一下，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来问自己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盛如风嘴角咧的更开，又说了一些小趣事，书棠很给面子的弯了弯唇。
……
靳闻泽下课后看到了手机里俞初南的未读信息才带着相机来的篮球场，他之前没想着要来，一群男的追着一颗球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他对这项运动很无感。
但是俞初南的短信拿住了他的七寸：【下午我和周有球赛，带上你的相机过来，不来别后悔，书棠也在为我加油哦。】
他到的时候，中场休息刚好结束，裁判一声哨响，两个班又开始了下半场。
就在球员人影交错之间，靳闻泽看到了对面书棠和一个男生靠在一起，笑得很开怀的样子。
靳闻泽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是一片黑沉，他举起相机对着俞初南和周子谦随意的咔嚓了几张，参数一个都没调，敷衍的很。拍照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对面书棠穿着纯白连衣裙乖乖的模样。
俞初南刚好在这个空档里出现在了书棠的斜前方，鬼使神差之下，靳闻泽调了一下镜头角度，刚好在太阳铺在她身后时摁下了快门。
他调出这张照片看，其实拍的不算成功，一半模糊一半清晰，为了不把书棠旁边那个碍眼的男生拍进去，其实书棠还有半条胳膊在镜头外。
不过也有让人满意的地方，因为模糊的那一半是俞初南。
靳闻泽歪头，笑了下，瞥到盛如风伸手碰了一下书棠的头发之后他挑起了眉。
不消几十秒，靳闻泽就穿过了球场来到书棠跟前。
原本球场是很喧嚣的，可当靳闻泽突然出现的那一刹那，书棠的四周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就站在那里，莫名伸手在书棠头顶拍了拍，盯着面前的姑娘，问：“往右给我挪一个位置，行吗？”
没有料到靳闻泽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拍了自己的头这么亲密的举动，书棠听话往旁边挪，又突然想起自己脚上的疤痕，想要侧身藏住，谁知道一下过于手忙脚乱，一时没有站稳，左脚绊住了右脚。
失重感传来那一刻，书棠浑身都写着慌张，盛如风着急喊书棠的名字，想伸手拉她，可书棠只紧紧护住了裙子下摆。
预设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但腰上强硬的力道却是真的，借着靳闻泽单臂的力气，书棠勉强站稳，心脏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神来，在靳闻泽抽回手后，她的眼神依旧写满了不安，但没忘了要和靳闻泽道谢。
靳闻泽垂眼看她，余光从她细腰上一扫而过，感受着喉咙暌违已久的涩意，他舔了舔唇，浅浅的“嗯”了一声。而后，他长腿一迈，十分自然的站在了书棠和盛如风中间。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更何况本来现场就有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书棠和靳闻泽身上，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了，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金融系学生会这边有个学姐往他们这边走，应该是认识盛如风的，还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靳闻泽这边绽放极甜美的笑意问道：“你们好，我是大二金融系的张舒芃，你们是盛如风学弟的朋友吗？”
靳闻泽理都没理，这一刻的光线很好，他全神贯注的举起了相机。
谁都能看出学姐醉翁之意不在酒，书棠捏紧了手指，看着靳闻泽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心脏就像是被浸入了酸水，有些苦涩。
这几年，她见识过太多女生为了靳闻泽前仆后继，可靳闻泽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一幅样子，不接受也不拒绝，旁观着她们为自己冲锋陷阵也不在乎她们会不会半途而废。
书棠苦笑着想：大概是因为靳闻泽，永远不缺人爱，所以他永远都那么有底气。
靳闻泽设置好了参数，总算认真的帮周子谦和俞初南拍了两张满意的，他放下相机，下意识的往身旁看，嘴角的笑还没落下去，对上的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正极直接的盯着他，他看多了这样的眼神，明明都没接触，对方浅薄的爱意就似火浆一般莫名的就爆发，侵略性太强，让人很不舒服。
这双眼睛的主人还指挥着书棠道：“学妹，谢谢你给我让位置哦，你站边上不好为你们班加油，要不你站在盛如风旁边吧？刚刚你们两不就站在一起聊了半天嘛，看起来好般配啊。”
书棠微微张了张嘴，很想说刚刚不是自己让的，而是张舒芃站在自己旁边一直在挤，如果她不让就会影响到靳闻泽拍照，所以她才会退了一步。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靳闻泽就迈开步子下了台阶，中间的位置骤然空了一块，张舒芃下意识想跟着靳闻泽走，而男人突然转过身。
他的目光很冷冽，在盛如风和学姐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到书棠身上，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无法遮掩的强势：“书棠，过来。”
书棠没想到靳闻泽会叫自己，还没来得及犹豫，她已经看到对方眼睛眯了起来，流露出不耐，他的下颌绷紧，喉结滚了滚，虽然没有再催促但摆明了他已经不愿意等了。
靳闻泽怎么会突然心情不好？
书棠不知道，但不妨碍她心里紧张，于是她就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靳闻泽走了。
靳闻泽一米八六的个子，腿长，走路快的很，没两下就带着书棠穿过球场到了湖边，而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书棠，”靳闻泽转过身来面向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姑娘一边小口喘着气，一边瞪圆了眼睛疑惑的抬头望向他，靳闻泽开了口：“我身边的位置，不要随便让。”
他话音落下，两个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书棠的心脏好像比刚刚为了追上靳闻泽而快走时跳的更快。
终于挨不住靳闻泽紧盯着自己的视线，书棠想往后退一步，却没想到是个草坑，差点又踩空，靳闻泽眼疾手快的拉了她胳膊一下，确定人站稳后轻拍了一下书棠的脑袋：“怎么总是不看路？”
书棠答非所问，急切道：“我没有主动让给她。”
良久，久到书棠怀疑是自己臆想的，她听到靳闻泽似乎叹息了一声，随后他声线温柔认真的说了一句：“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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