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热闹看的地方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许行舟的突然加入更是让这场热闹直接升级,瞬间勾起了众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何况,看这架势,似乎随时都能打起来。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原则,不少人已经在心底隐隐期待起来。


    谁知,下一秒,却见齐峯那张万年臭脸忽然挤出一个扭曲的讨好表情,一贯高亢的嗓音也难得弱下来,低到像是蚊子哼哼:“你、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拿开。”


    他感觉许行舟再多捏几秒,他的肩膀真的就要废了。


    他几次试图站起来,却发现麻木的身体让他的腿脚也跟着不受控地发软。


    此刻,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强行反抗,许行舟的魔爪说不定直接就会掐上他脆弱的脖子。


    “不能。”许行舟直截了当拒绝,随意抬了抬下巴,朝陈鱼花的方向示意,“道完歉再说。”


    道歉?!


    虽说他现在年纪大了,地位不如从前,但他齐峯好歹是纵横娱乐圈二十余年的老前辈,这些年轻人就算再火,见了他,也得乖乖叫声老师。


    让他低头道歉,还是向一个区区小助理道歉,绝对不可能!


    “我可没什么耐心。”看他没动,许行舟微微蹙了下眉头,声音没什么太大起伏,乍一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他手底下突然加重的力道逼得齐峯忍不住想要痛呼出声,硬是咬紧了牙关,才勉强只泄出一声闷哼。


    齐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硬着头皮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音调:“抱歉。”


    对于他既无诚心又无诚意的道歉,许行舟是半点也不满意。


    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近距离目睹了全过程直接在一旁看呆了的陈鱼花恍若大梦初醒,抢先一步说道:“误、误会,都是误会,现在已经没事了。小…嗯…舟哥,该去弄头发了。”


    陈鱼花很清楚,许行舟现在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她不希望他再陷入任何麻烦之中。


    看着陈鱼花暗含乞求的眼神,许行舟没再说什么,收回压在齐峯肩上的手,起身走回刚才的沙发。


    同时从兜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目光难掩嫌弃。


    重压蓦然消失,齐峯长出一口气,赶忙去揉又痛又麻的肩膀,他竟不知自己何时居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就这......


    众人几乎看傻眼了。


    说好的有热闹看呢,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众人不敢相信许行舟不过就是说了两句威胁的话,齐峯竟然真的就害怕了、退缩了、偃旗息鼓了。


    不应该啊。


    许行舟说话不带一个脏字,但侮辱性极强,按道理,齐峯早就暴怒了。


    这什么情况啊?!


    话说回来,许行舟居然可以逼得齐峯向别人道歉,这场面也太魔幻了!


    肩膀的疼痛稍一得到缓解,齐峯就注意到众人鬼鬼祟祟的眼神。


    惊诧、轻蔑、讥笑......


    吃了闷亏的齐峯倍感屈辱,死死攥紧了拳头。


    许行舟,你等着,老子日后一定要你好看!


    “行舟。”一道温润平和的男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怪异的气氛。


    听到有人叫他,许行舟停住脚步,循声看过去。


    “时间不早了,你坐这儿来吧。”那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左手边的空位,语气温和,“不介意的话,我的化妆师也可以帮你,两个人一起,会快很多。”


    看着对方谦逊温柔的笑容,许行舟脑海里浮现出有关此人的记忆碎片——影帝霍柏玉。


    与在场的其他人比起来,霍柏玉在原身记忆里是画面最多的、也是最清晰的。


    一方面,原身很喜欢看他的电影,另一方面,霍柏玉人如其名,是如松柏、如美玉般的谦谦君子,为人随和友善,原身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那就多谢了。”许行舟没拒绝,淡然一笑,阔步朝他走去。


    看到这一幕,齐峯恨恨地瞪了霍柏玉一眼,小声在心里嘀咕:虚伪。


    霍柏玉童星出道,戏龄长达二十年,对人的一颦一笑有着非常敏锐的洞察力。


    只一个淡淡的笑容,他便能感觉到许行舟骨子里透出来的松弛感和洒脱自信,与往常腼腆紧绷的样子判若两人。


    霍柏玉一时没想明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目光本能地追随着他,多看了他几眼。


    谁知,却意外撞上了隔壁座位陆霜霆的视线。


    而他似乎也在看许行舟。


    这个发现让霍柏玉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毕竟陆霜霆一贯对剧组的任何事情任何人包括他们这些所谓的大明星都漠不关心。


    然而,不等霍柏玉确认陆霜霆究竟在看什么,他已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像往常一般翻阅秘书拿给他的文件,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许行舟走过来,泰然自若地在霍柏玉和陆霜霆中间的空位落座。


    vivi跟过去,下意识扫了眼旁边的陆霜霆,为了不打扰他,自觉压低了声音:“许老师,你想做哪种风格?”


    许行舟透过镜子瞥了眼长长的头发,语调随意:“剪成寸头。”


    “???”vivi拿梳子的手一顿,震惊道,“寸头?”


    “嗯。”许行舟懒懒地应了一声。


    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vivi解释说:“抱歉,在你的公司和经纪人杨哥没同意之前,我没有权利对你的造型做颠覆性改变。”


    陈鱼花也被他说的寸头震惊到了,忙跟着道:“要是杨哥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


    听到这句,许行舟意味不明地翘了下嘴角。


    见许行舟没说话,陈鱼花摸不准他在想什么,莫名有些紧张,慌乱中撞上了霍柏玉的视线,下意识向他求助。


    见此情景,霍柏玉温柔提醒:“vivi说的没错,也许你的公司会追究她的责任。”


    许行舟没有为难别人的坏毛病,轻松一笑:“你随意弄吧,只要别让这些头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此时,陆霜霆签完手头这份文件后,连带剩下没签的文件全都递还给了李秘书。


    李秘书有些诧异,老板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连前半年胃病住院都没停止工作,现在居然肯放下工作主动休息一会。


    奇怪归奇怪,但他什么都不会问,老老实实接过文件。


    陆霜霆揉了揉太阳穴,短暂放松后,慢条斯理端起桌上的咖啡,细细品味,冷淡的目光与隔壁许行舟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短暂的对视,陆霜霆冷峻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对眼前之人毫无兴趣。


    许行舟同样没说话,但他不仅没有半分局促,反而一直盯着陆霜霆看,透亮的眸子大大方方将他打量了个遍,最后露出一个浅笑,神情非常之坦荡。


    陆霜霆没说话,神情也相当淡定,心底却免不了泛起一丝波澜。


    *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现在要出去拍摄了。”邢副导推开门,笑眯眯地过来催促。


    “邢导。”齐峯蹭地起身迎上去,脸都笑开花了,“还劳烦您亲自来催。”


    邢导客套道:“都是工作。”


    “您可真敬业。”齐峯满面笑容,像连体婴一般紧贴着邢导,热火朝天地聊着。


    众人对此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作为助理,陈鱼花尽职尽责地跟在许行舟后头,手里还举着手机,界面是拍摄模式。


    想到刚才许行舟演奏那么多传统乐器的名场面没能录下来,陈鱼花也很心痛,便尝试着暂时用手机凑合一下。


    好在她对手机上的专业相机功能还算熟悉,边设置,边边往外走。


    这时,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拉了两下。


    她回头去看:“vivi姐?”


    vivi将陈鱼花拉到一旁,停了两秒钟,等许行舟稍微走远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门见山地问:“花儿,你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齐峯可是老阴阳人了,在我们这些工作人员面前一向都是趾高气昂的,怎么突然就肯低头向你道歉了。”


    平日里,vivi没少受齐峯的气,奈何都只能忍着,方才看他吃瘪的样子,差点儿没当场笑出来。


    只可惜,她离得那么近,居然没看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vivi姐,”陈鱼花挠了挠头,不光是这件事,可以说今天上午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觉得不太对劲,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如实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好像是齐老师被舟哥的威胁吓到了。”


    “舟哥?”乍一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vivi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故意开玩笑说,“他可是比你小好几岁,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叫他小舟么,怎么改称呼了。”


    “我、我......”陈鱼花无从解释,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那时候也有些被吓到了,脸都涨红了。


    vivi心知肚明,调笑说:“你还真别说,他按着齐峯那个老阴阳人的肩膀威胁他时,那个气势确实很唬人,连我都被他镇住了,叫他一声舟哥不亏。”


    “嗯嗯。”陈鱼花感觉遇上了知己,连连点头附和。


    *


    永宁古镇。


    拍摄开始,主持人齐峯简单介绍本期主题,接着由古镇工作人员和大家聊一聊当地的悠久历史和人文风情,嘉宾一行人跟随工作人员引导漫步游览小镇,随性畅谈、纵情游玩。


    许行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古香古色的小镇,干净整洁的青石板小路两侧是鳞次栉比、形形色色的小店,有卖特色小吃的、有各类表演的,最多的则是售卖传统乐器。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来来往往的游客有说有笑,处处都充满了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这般平凡又热闹的景象——曾经是所有人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就在眼前,如一幅瑰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这一刻,许行舟内心倍感安宁。


    “我们y省素来有植物王国之称,而坐落在永宁古镇西南三十里外的沧玉山更是有天下植物看y省,y省植物看沧玉的美誉。沧玉山层峦叠嶂、巍峨险峻……”


    众人来到永宁古镇有名的乐器制作基地承弦坊,匠人制作乐器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同时他也是国家级非遗传人。


    他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热情地向众人介绍店里每一把乐器的用材和工艺。


    店面是上下两层的小楼,后临曲水,明亮宽敞,檀香袅袅。


    店里摆放着大量乐器,其中不少还是极具名气的古董典藏,就像是走进了一座乐器博物馆,让人大饱眼福。


    同时,节目组还请来了国内著名的传统乐器大佬吴钧桦先生,吴老用店里收藏的镇店之宝——明朝时期的一把传世古琴,为众人弹奏了一曲著名的《高山流水》,堪称殿堂级的极致享受。


    接着,陈导把镜头给到了各位嘉宾,意在让大家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华。


    无需陈导出言提醒,只一个简单的眼神,熟知拍摄流程和套路的嘉宾们就心领神会,积极配合,各展其才,现场氛围欢乐又有梗,艺术性和综艺感完美融合。


    监视器后,陈导露出满意的微笑。


    然而,眼瞅着这段就快拍摄结束了,也不见许行舟有丝毫想要参与进来的意思,还在那里优哉游哉地欣赏乐器,陈导都替他着急。


    以往,许行舟虽沉默寡言,但他从不摆烂,会一直找机会努力跟上大家的节奏。


    可今天,从开拍到现在,他始终是闲庭信步,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分明就是来旅游的,别说是综艺感了,连存在感都低得可怜,妥妥的陆霜霆二号。


    可惜,陆霜霆不是娱乐圈的人,也不靠观众吃饭,人家是真来旅游的。


    他许行舟学谁不好,偏偏学陆霜霆!


    陈导在心里连连叹气,许行舟却没能接收到他传递的眼色,他只好用眼神提醒主持人齐峯cue一下许行舟。


    以前,齐峯就明里暗里打压许行舟,今天开拍之后更是没cue过许行舟一次,现在甚至装作没看到陈导的指示,绝口不提许行舟。


    陈导有些无语,只得示意工作人员举白板提醒许行舟。


    谁知,正在向吴老虚心求教乐理知识的盛嘉煦忽然提议说:“早上过来的时候,我听说节目组有位嘉宾非常擅长各类传统乐器,可惜我没能亲眼见到。今个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让他露一手,我想不光是我,观众也会觉得很遗憾。”


    “哦?”吴老好奇,“你说的这位嘉宾是?”


    盛嘉煦看向许行舟,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喏,就是他。”


    镜头外,盛嘉煦的经纪人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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