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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这真的是他妹妹吗?

    陈灼心里,再一次生出了这般疑问。

    他看了下被咬的通红泛血的那处,他胸膛这里不仅到处是被她肆虐出的红痕,还糊满了这小家伙的口水。

    陈灼眉毛抽搐。

    这小家伙怎么会有这种嗜好?

    他堂堂一个将军,这小家伙也太不懂规矩了。

    这有把他当哥哥,当将军看?

    而且……更让陈灼难以接受的,对她这番行为,他……心里并未生出多少抗拒之心。

    男人垂着被水雾濡湿的鸦羽,耳根渐红,觉得这事新奇得很,竟是任由着她吃,怕她会掉下床,还托着她的臀,把他往自己怀里深处带,随即,又盯着她看了起来。

    他勾着薄唇笑,一边看她吃一边用手拍着她后背,当真像在哄小孩吃奶一般,只是陈灼自己毫无察觉。

    他此时稍稍低头,凑过去了瞧,瞧得极是认真。

    他想,他一个大男人也吃不出什么来,但这小家伙吃得还挺开心的,两颊泛着红晕,一脸满足,简直就跟婴儿依偎在母亲怀里吃奶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白嫩嫩的小手还霸道地拽着他衣襟,不许他穿上衣衫,她闭上了眼睛,卷卷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唇似是熟透的蜜桃,饱满诱人,一嘬一吸的时候还会有涎水从唇角流出,像个贪吃的小孩,好似很怕以后就吃不到一样,还时不时发出呜咽声,惹得人心都要化了。

    他心里再一次生出了感慨,她怎么吃这个都如此入迷,这么乖。

    这也太可爱了吧。

    他真的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吗。

    ……

    陈灼失了神,心里没来由得起了一种悸动,身体也是莫名躁动。

    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喉结滚动间,他盯着这妹妹的模样,竟咽了好几下口水,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以前是个变态,禽兽,才把这妹妹养成了这个样子?

    看她这动作极是娴熟,上来就扑到他怀里直接扒他衣服,好似对他那处生了瘾一般。

    难道之前他们之间便保持了这样一种惊世骇俗的关系?

    这种事情陈灼不敢多想,他虽是一武将,但也知晓孔孟之道君子之言,遵守伦理纲常,既然都说是他妹妹,那他与她,便得保持兄妹之间该有的距离。

    这般行为……终究是不容于世俗的。

    不该。

    于是,虽然陈灼的心里并不抗拒,但作为她的兄长,在小姑娘吃得正欢的时候,陈灼捉住她那双小手,不让她再扒着自己衣襟。

    只是,当他这糙手触到小家伙的手时,小家伙的手柔嫩绵软,光滑细腻,他忍不住便多捏了几下。

    待小姑娘一声吃痛,他才回神一看,那手背被他摩挲了两下,便是已泛了红,小姑娘泛着泪看他,微微翘着嘴巴,看着可怜兮兮的,又似是对他哀怨颇深。

    陈灼眉心一跳,他这妹妹的皮肤怎么这么嫩,人也如此娇气。

    他就默摸了两下,怎么就这么红了……

    陈灼咳了声,在陈念懵懵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副兄长的做派来。

    他拉上被这小家伙扒下的衣襟,掩去胸膛处的痕迹,再把她的小脑袋扶正,不让这妹妹再靠着自己胸膛。

    他实在是怕这小家伙又把他当娘亲,一言不合便扒他衣裳。

    他可是她兄长,这种事做多了不好。

    而小姑娘还懵懵的,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瞳孔似是放大了数倍,里面写满了震惊。

    难以置信。

    陈灼觉得这妹妹呆极了,他觉得好笑,见她那唇上还满是口水,水淋淋的,便顺手摸了摸她的唇,替她擦去口水。

    既然是妹妹,那摸摸嘴唇也无事吧?他是她哥哥,如此做只是照顾她而已。

    毕竟她看起来太呆了。

    “小家伙,你是我妹妹没错吧?你刚在干什么呢?”陈灼在陈念幽怨又愤怒的目光中,试探着问了这句话。

    语气平和,还透着几分兄长的关切。

    陈灼自认为他这话问的没问题,语气也不凶狠,对比别人,他对这个妹妹算是收敛了很多,但经他这么一问,面前的妹妹似乎还是被吓到了。

    披着一层纱衣的身子颤巍巍的,一双杏眸涟漪深深,这张桃花小脸上泛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淡淡寡欢,眼尾还闪着泪光。

    陈灼没来由的心尖抽疼,捏了捏她的脸后,忙把她抱在怀里哄:“怎么哭了,你方才对你哥那般啃,你哥也没吼你吧?说说,你对你哥哪里不满意?我一定改,当一个好兄长。”

    陈灼把她怀里,小姑娘的身体软的要命,柔若无骨的,陈灼深知自己是个从小练武,十二便入了军营的糙男人,第一次面对这般香香软软的妹妹,他根本不敢用力抱,怕一不小心就弄碎她,那大手只是轻轻放在她背上,顺着她背脊缓慢地抚摸,安抚着她,让她安心。

    “哥哥……”小姑娘这会还流着眼泪,紧紧搂着他的腰腹不放,“你,你不记得了吗?”

    陈灼的确不记得了。

    但抱着她的时候,小姑娘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一股过电般的感觉往下腹涌动。

    这让他愈发怀疑这个妹妹的真实性。

    要么她是妹妹,要么他是畜生。

    他决意放开她,不抱她,保持些兄妹该有的距离。

    “我的确不记得了。”陈灼的手移到她肩膀,又顺势捏住她下巴,抬起她的脸,不再让她贴着自己胸膛。

    他隐隐觉得这小家伙又犯瘾了,想扒他衣裳。

    “不过别人告诉了我,你是我妹妹,对吗?”陈灼这话说得煞是温柔,尽管是第一次见,但面对这个妹妹,他平日里对外人的凌厉气势全没了。

    此刻半敞着月白绸衫,又只用发带松松绑着头发,形容俊美薄唇含笑,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懒倦和浪荡,垂眸看她的眼神也极是温柔,似是碧波荡漾。

    “既然是妹妹,以后便不要做这种事了,知不知道?”陈灼捏着她下巴,指腹忍不住摩挲了一番,后又按了下她的唇,才放手。

    活脱脱一副教育妹妹的好兄长模样,语气温和,面上还带着浅笑,就连那双向来冷情的眸子也浮着笑意,似是春风掠过了他眼梢。

    虽是第一眼见这个妹妹,但他是真的喜欢。

    但陈念见他这副模样却是不干了。

    她想,他凭什么这么说,自己做的那些坏事,失忆了就可以当没发生吗?

    坏人!

    明明之前还总来勾引她,诱着她做这种事,怎么现在又摆出一副正人君子,开始当一个好兄长了?

    陈念一着急便爬到了他腿上,吊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问;“哥哥不喜欢我这样吗?”

    泪眼一眨一眨的,透着无辜和可怜,还有难以置信。

    以前不是都很喜欢吗?怎么失忆了就没反应!

    “喜……不是。”小家伙又在他怀里闹,黏人的很,陈灼差点就失了神,随着她说了句喜欢。

    他忙改口,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这里拿下来:“哥哥的确不喜欢,你看,你喊我哥哥,你做这事是不是有点不合礼数?”

    陈念气极了,娇纵的性子一上来,便又朝他哥哥脖子这里咬去。

    以往她每次咬都咬得极狠,非要咬出血来才罢休,但这次她方才下嘴,想起她哥哥还受着伤,便又没有咬。

    只是唇瓣贴着那处亲了下。

    极轻的,似是羽毛拂过心尖,男人背脊微颤,头皮已然发麻。

    “哥哥是坏蛋,自己以前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陈念往他怀里钻去,经这一事和那场梦后,她太想她哥哥了,醒来后病又发了。

    但是此时,哥哥却一副失忆的模样。

    又推开她,不给她吃。

    不仅如此,还说不喜欢她这样。

    陈念一委屈,小脑袋便总在他胸膛这里蹭。

    “别乱蹭,对了……”

    陈灼正想阻止她,因为他觉着自己有点不当人了,身体的反应很难控住得住。

    只是当他一开口想喊她名字时,才发现自己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陈灼只得又抬起她下巴,点了点她鼻尖,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让陈念彻底崩溃了。

    “你连我名字都忘了……”

    “这名字还是你取的,哥哥……”

    “你怎么能忘记我。”

    陈念含泪控诉他,陈灼倍觉无奈,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怎么能连妹妹的名字都忘了?他想摸摸了她的头道歉。

    但在他的手将将碰到她的头时,小姑娘却一下生气溜走了。

    跑了。

    陈灼的手微微顿住,口干舌燥之际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放大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第一天见面,他就成了个畜生。

    以前,他会不会对她做了什么畜生才会做的事?

    第一天就这样,以前他不可能忍得住。

    小姑娘跑了。

    作为兄长,身体对她有了反应,陈灼也不好意思去找她。

    这晚,整整一晚他都在给自己反思自己的畜生行径,并且回忆以往的事。

    但除了头越来越疼外,陈灼毫无所获。

    翌日,陈灼准备亲口问那小家伙以前的事,看他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他还受着伤,便在卧房里等。

    只是他左等右等,直至午时都要过去了,他那妹妹都没来看他。

    陈灼内心逐渐焦躁不安,一双剑眉也无意识皱了起来。

    他不是她兄长吗,他如今受了伤,这小东西怎么能狠心不来看他?

    是他伤得还不够重么?

    但陈灼一看自己全身近乎百处的刀伤,在想,难道要断手断脚,他那妹妹才会守在他床边吗?

    ……

    午时过后,陈念还没来,陈灼实在忍不住了,便朝来房间打扫的丫鬟问:“小姐呢,今日去哪里了?”

    丫鬟听后老老实实回,不敢有任何隐瞒:“回将军,今日有一位大人登门拜访,小姐去见那位大人了,听说是要谈什么亲事。”

    第52章

    哥哥完完全全地忘了自己,把她名字都给忘了,还说自己不喜欢她那样。

    她那样还不是他引诱的,如今失忆了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

    坏哥哥!

    陈念生了闷气,一夜无眠,在想着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怪病完全发了,又想欺负哥哥,吃哥哥,陈念现在也没有什么顾忌,似是又恢复了以前那无法无天的模样,只是当她想起白日里哥哥那失忆的样子时,她顿觉寒心,决定自己忍着。

    既然哥哥能把她忘了,那她,那她也不要理哥哥了!

    陈念咬着被子辗转反侧,默默流眼泪,她哭得头昏脑胀,哭到最后半睡半醒间,陈念渐渐想……反正哥哥是个疯子,清醒后说不定又会把她关起来。

    现在失忆了当一个好哥哥也很好嘛,一副很好骗很温柔的样子,似乎说什么他都会信。

    很正常的哥哥。

    她以前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好骗又好玩的哥哥……

    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对,她要的就是这样……

    于是,抱着对哥哥的怨恨,陈念一边骂着坏哥哥,一边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翌日。

    本来,睡醒过后,陈念顾念着她哥哥身上的伤,是想去看看他的,但是一想到昨日那事,陈念便恹恹地趴在窗前的书桌,不想去了。

    如果去的话,她又亲亲吃吃的话,他肯定又会用一副道貌岸然的兄长模样,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兄妹,以后便不要做这种事了。

    一想起来,陈念便气得都合上了话本……

    这种事?以前他对她做的那种事还少吗……

    一些迷乱的画面倏然闪过眼前。

    陈念耳朵发烫,那些私下里偷偷买来的话本都吸引不了她了。

    她忽然犯了困,又想窝回床上睡觉时,清荷进来了。

    “小姐,有一位姓陆的大人到了府上,说想见您。”

    陈念不打算去看她哥哥了,刚拆下发上的簪子,想要松发去睡觉,这会听到陆大人这三个字,她倒是愣住了。

    “姓陆……”

    陈念默念这两字,杏眸忽亮。

    “什么名字?”她有些诧异,问了句。

    清荷走了进来,见她家小姐发髻松了,便从匣子里拿了一点翠钗,替她将鬓边落发挽起。

    挽好后,清荷想了片刻,答道:“奴婢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陆良清来着……”

    “陆,陆良清……”

    “陆良清,陆大人……”

    陈念长睫扑扇扑扇的,那双清似春水的眸子蒙上了层雾气。

    以前,陆良清是陈念在春日宴上一眼便看中的如意郎君。

    如今……

    那点子萌动的春心,就连陈念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便灭了。

    或许,她一开始便没有动过这个春心。

    又或许,她少女思春的第一个对象,在很久之前就是她哥哥了。

    从小到大,哥哥占据了她的所有,她亦也占据了她哥哥的全部。

    从战场到京城,多年来日夜的相处和陪伴,那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感情,让他们二人的身体,乃至于是骨血都融到了一起。

    强行剥离的后果不过是双双而死。

    陈灼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陈念却不明白。

    ——

    陈念去见了陆良清。

    许是今日休沐,陆良清并未穿朱红官袍,而是着了一身雪色衣袍,袍边用银丝绣着竹纹样式,衬得他清朗又出尘。

    此时,他正端坐在正堂,腰背挺直,清雅不减,褪去了官袍加身时的严肃和板正,多了几分俊秀温润。

    陈念走过去时,看到日影下的陆良清,稍稍愣了下。

    他的美和俊虽不像她哥哥那般凌厉突出,直直吸引人的全部目光,但亦是极为出众的男子。

    气质高远,如松如竹,仿似高山上的一捧雪,清正又疏离,要不然,陈念当初在春日宴上也不会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陈念在廊檐下愣了会,还是陆良清看到了她,忙起身,对她拱手行礼。

    陈念面颊微烫,走过去福了福身:“大人怎么今日有空来这,可是有何重要的事要同念儿说?”

    陈念寒暄道,忽然瞥至他右臂,又想起了那日小倌馆的事,面前的男人为她挡了一刀。

    说起来,她直至今日都未曾去看望过他的伤势。

    想及此,陈念双颊更是羞红,忙道:“大人先坐,说起来,大人那日为了我挡了一刀,很是惭愧,陈念现今还未去看望过大人伤势,不知道大人的伤势如今怎样了?”

    陈念给陆良清到倒了杯茶,就跟做贼心虚似的,压根不敢看他的脸。

    居然不去看望救命恩人……怕是眼前这人会觉得她狼心狗肺。

    其实她只是单纯地忘了,哥哥的事情弄得她心疲力竭,她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陆良清抿了一口茶,见小姑娘双手绞着手帕,白玉般的脸庞染了丝丝红晕,仿似宣纸上晕开的一点朱砂。

    陆良清坐在她对面,那点害羞惭愧的小心思跃然纸上,被他尽收眼底。

    少女灵动巧然,心思澄澈,肌肤在光下宛如水般透明,心也是。

    被人一眼就能看穿。

    陆良清的目光没有在她脸上过多停留,浮光掠影般看了眼,便收回。

    “姑娘不必心有惭愧。”陆良清温声而语。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不同于她哥哥的低沉冷冽,偏于清亮温和,很有安抚心神的作用。

    陈念心里的那点惭愧稍稍消散,她抬头看向陆良清,一瞬间对上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是还泛着清浅的光晕。

    “在下救姑娘并非是要姑娘记着在下,当时只是不想姑娘受伤便挡了上去,况且,我身为朝廷命官,如此做也是我的本分,若是换一个人也会如此,姑娘不必介怀,也没必要记着我的伤势,知道姑娘没事我便放心了。”

    “而且,那伤早被好了,皮外伤而已,念姑娘无需挂碍。”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将那件事轻飘飘盖过,为的就是不想她愧疚。

    实则那采花贼砍的那一刀几乎见骨,他那条胳膊差点废了,就算修养完好,至阴雨天,亦会隐隐作痛。

    陆良清无意拿这件事来绑架她,非君子所为,况且,他当时救她本也无任何图谋,若是换一个让他救,他也会如此。

    “嗯,大人的伤好了,念儿就放心了。”听到陆良清那话,陈念总算放了心,抬头对他盈盈一笑。

    此时春风拂过,少女发丝被稍稍吹起,耳间的坠子亦是碰得叮当作响,陆良清看着面前娇笑的少女,目光有些微的失焦。

    纵使他办案时冷酷严厉,铁面无私,但面对这生机盎然,灼若芙蕖的少女时,终究是不敢多看。

    她的颜色太盛了,俏丽若三春之桃,纵使今日只穿了件素色轻纱,以玉簪简单绾发,但依旧不能掩饰她眉眼间的秾丽,相反,这素色反倒使得她这张脸越发娇媚了。

    极容易勾住人的心神。

    就算陆良清也不例外。

    是啊,他也不能免俗。

    陆良清唇边勾了抹自嘲的笑,随即低了头去,手握成拳抵在双膝,耳后已渐渐发烫。

    他为自己的那点卑劣心思感到惭愧。

    春日宴一见难忘,宫墙之下再见便失了魂,他知,她非他所能肖想之人,不敢奢求,但后面小倌馆一事,又让他碰见了她。

    她抱了他,尽管是情急之下,尽管她自己都未发觉,但当少女柔软的躯体贴着他身时,古板如他,心也悸动。

    她柔软又灵动,妩媚又狡黠,马车上,她那般笑着问他可曾婚配时,陆良清便心神摇晃,克制自己不能看她,不能多看她一眼。

    再至刑部办案,他问她什么,她全都乖巧答了。

    听到她在小倌馆碰到采花贼时的经历,他夸她是个勇敢善良的姑娘,她亦是红了脸。

    他整理卷宗,她趴睡在一旁,外面起了风,当他垂眸看去,恰好一片花瓣落在她脸颊,那一刻,他的心动了一下。

    后面,武宁王抱走她,尽管他们是兄妹,但她窝在他怀里的画面,在他看来却极是刺目。

    他只能低头,看着地上的那朵落花,克制自己不该有的欲望和念想。

    只是,当武宁王抱着她要离开的那刻,少女睡梦中呢喃的那句——“要嫁给陆大人”,让陆良清彻底失了心魂。

    宫门偶遇陈灼,陈灼试探他对陈念的想法,跟他言明婚约已解之事,还说,他妹妹整日吵着要嫁给他……那时,他虽面上沉静,但内里却暗潮汹涌,已然陷了进去。

    但他那时也隐隐发觉,武宁王陈灼对这养大的妹妹有了男女之间的想法。

    眼下,武宁王受伤失魂,有人言,他把自己那个养大的妹妹给忘了。

    他辗转反侧,思忖良久后,第一次做了不那么君子的事,选在这个时候同她表明心迹。

    不若……陆良清眸光黯然,想,他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良清对自己的官位和陈灼的权势有清晰的认知。

    也对陈灼的手段略有知晓。

    若非眼下他失忆忘了这个妹妹,许是陈念都不会有出来见他的机会。

    “话说,陆大人今日来找念儿所为何事呢。”

    陆良清许久都未曾开口,四周太静了,又一阵春风拂过脸颊时,陈念撑着下巴,忍不住开了口问。

    少女娇软带笑的声音入耳,陆良清心念一动,恍然从思绪中回神。

    手仍然紧握,甚至指尖有刺入皮肉之势。

    陈念听到他方才那番话,羞愧的心情渐渐散去,整个也放松了下来,便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他,等他的回复。

    只是陈念虽然看着陆良清,眼珠溜溜转着,心也荡漾,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她那受伤的哥哥。

    虽陈念对她哥哥忘了她一事极是气愤,但她终究还是心疼陈灼的。

    是她做了错事导致哥哥受伤。

    她想,她等下去看看可怜的哥哥好了,哥哥不恢复记忆,以后他们便当兄妹陪伴彼此,也很好。

    哥哥还不会像以前那样发疯。

    再说了,她可以晚上去偷偷地欺负哥哥,晚上他睡着的话,她对他吃吃摸摸,哥哥便什么都不会发现了。

    第二天她死不承认便行了。

    再不行,她给他下点昏睡的药,这样就可以以防万一了!

    想及此,陈念眸子都弯成了月牙,唇边还起了一个小梨涡。

    “念儿姑娘。”

    陈念还沉浸在玩哥哥的快乐里时,陆良清唤了她一声。

    “啊……”

    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正经,陈念冷不防回神,愣愣看着陆良清。

    陆良清清俊的面容上没了笑,腰背挺直僵硬,耳根渐红,那额上似是也渗了汗,湿了他几缕垂落的碎发。

    陈念见他这模样,以为他要说什么严肃的大事。

    毕竟是在外人面前,她当即收了方才那副闲适的姿态,双手交叠,宛若世家贵女那般回:“嗯,大人,你,你说吧,念儿听着。”

    这次,陆良清不再回避她的目光,当与少女明澈的目光相碰的一刹,他双眸含笑,那双向来沉静的眼里泛着涟漪碎光。

    不再有平日里的古板,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念儿姑娘,我想,我喜欢你。”陆良清说了出来,眉目温润,这句话说出口后,他好似不紧张了,带笑的眼眸里一派云淡风轻,似是飘着悠悠白云。

    微风拂来,使得他参差的额发在眉间轻轻飘荡,似是春日芦苇,整个人在日光下都显得柔和了起来。

    但这句话随着春风飘到耳边时,陈念一下愣住了。

    心被重重锤了一下,又好似有惊雷砸中她脑袋。

    陈念彻底懵了。

    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眼下她的心里都被她哥哥的事情充斥着。

    陈念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一时之间光顾着愣愣地看着他,捏着手中帕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似,她是该嫁人了。

    面前这人亦是她从前选中的如意郎君,他同她表明心迹,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对。

    而且哥哥此时失忆了,如果她要嫁,他也一定不会阻拦。

    他会当一个好兄长,为她操办婚事,送她出嫁的。

    她应该开心才对。

    可是陈念此时心里并无喜悦,只觉得……心绪芜杂,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

    “我心悦姑娘,想娶姑娘为妻。”

    陆良清说完方才那话后,直直看着面前这懵然呆愣的少女,继续说了下去。

    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他双手紧握成拳,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把自己的这颗心交到了她手上,等待她的裁决。

    “或许姑娘不知,春日宴一见难忘,后姑娘在宫墙下飞奔出宫时,我又见到了姑娘,说来怕姑娘不信,觉得我轻浮,但确实……”

    “我喜欢上了念儿姑娘。”

    说及此时,男人垂下了眼睫,似是陷入了那日的情景里,在苍穹之下,他看到了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蝴蝶飞走,当他以为这蝴蝶再也不会飞回时,却又停在了他心尖。

    “后面小倌馆一见,再到刑部,再到如今……”

    说着这些话时,陆良清的眼底始终泛着温和的笑:“念儿姑娘,在下今日上门,是想来确认念儿姑娘对在下的心意,同姑娘谈论婚事。”

    “嗯,我,我……”听完他的这些话后,陈念两颊发烫,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脑袋晕晕的,似是坠在云雾间。

    面前的少女双眸无神,没有了方才的灵动的和生气,也没有回应他。

    陆良清心脏微缩,片刻后,他又淡淡一笑,缓解她的无措和尴尬:“姑娘不必有任何负担,感情讲究两情相悦,我尊重姑娘的任何意见,姑娘随心就行,不论是何结果我都接受,无任何怨怼,姑娘放心。”

    听到这话,陈念微微张开了唇,眼眸了也泛着奇异的色彩。

    似很是惊讶。

    感情讲究两情相悦,不论是何结果都接受,无任何怨怼……

    陈念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情。

    似是流水清泉一般,缓缓流过溪石,流过人心间。

    这和她从她哥哥身上感受到的感情完全不一样。

    她哥哥给她的感情太过炽热与浓烈,每次她一看到她哥哥的眼睛,便觉得自己要被里面汹涌的感情所淹没,所吞噬。

    里面似是燃着绵延千里的火焰,这火焰燃烧着她,也烧着他自己。

    纵使如今……最不可能忘记她的人,把她给忘了。

    她却还能在他的眼里看到那闪烁着的火焰。

    “姑娘许是被我吓到了。”

    见陈念许久都没说话,神情滞然,陆良清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

    片刻后,他自嘲了笑了笑:“说来也是在下太过唐突,太着急了,听到姑娘解除婚约的消息便失了魂,莽撞地来此,同姑娘说了此事。”

    “姑娘此刻心里想必是一团乱麻,姑娘不必急着回我,可好好想明白,若是日后姑娘同意,我们陆家当即下聘,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定会给念儿姑娘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典。”

    “我……”陈念愣住了,看着眼前的男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回。

    她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哥哥失忆了,现在还受着伤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若是她选择要嫁给陆良清后,她哥哥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发疯直接抢人,到时候……

    陈念小脸都白了,咽了口口水,不敢想象那个血腥混乱的场面。

    若是她哥哥以后都没有恢复记忆,决意当她的好兄长,按理,她也该嫁人的……

    陈念不知该怎么办。

    而此时此刻,陈念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陆良清谈论此事时,她那浑身受了百余处刀伤的哥哥……竟是硬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朝丫鬟问了她在何处后,便拖着着浑身染血,还未换药的躯体,到了正堂这里。

    ……

    方才,在得知陈念在相看别的男人后,陈灼当即坐不住了,不顾伤口开裂流血,执意要来此处。

    来之前,他还问了丫鬟,那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丫鬟回他:“小姐姓陈名念。”

    陈灼听到这名字,还是不记得。

    毫无印象。

    听那小东西说,这名字还是他取的?

    陈灼想了想又问,:“她当真是我妹妹?”

    丫鬟回:“确实是的,是将军您从战场带回,认作妹妹的。”

    陈灼听到这话,刚想松口气,便听到丫鬟又说:“小姐是您一手带大的。”

    陈灼想,他果然是个畜生。

    听到这话,他的头比方才更疼了,捏了捏眉心:“这不是比亲生的还亲吗?”

    这句话,丫鬟没敢接。

    只能在心里腹诽,府里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

    于是,在知晓那噩耗后,陈灼此时便顶着头疼,硬撑着站在一个檐下拐角,看着她与陆良清交谈。

    由于他失了忆,并不知道以前的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会如何做,该如何做。

    他已然知道自己是那小家伙的哥哥,作为她的哥哥,此时此刻,面对这种情况,他是要上前同那个男人颔首问候,然后坐下,三人凑一桌吗?

    他作为那小家伙的兄长,要替她把关夫君人选,打听那人的家世、品行、嗜好,如无问题,便商量婚事细节吗?

    或许,长兄如父,作为她的哥哥,他的确该如此。

    但显然,陈灼目光沉沉地盯着那里时,他不想这般做。

    尽管他此时失了忆,方才见过这个妹妹一面,连这个妹妹的名字都不记得。

    但在内心深处,他对陈念有一股天然的占有欲。

    一股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他想,有什么男人能比他这个哥哥还重要?

    为什么那个小家伙能狠心不来看他,眼下却在相看别的男人?

    眉眼里还带着温软的笑,对他这个哥哥,那小家伙有这么温柔过吗?

    难道他这个兄长在她心里当真如此没份量?

    他以前是不是对她做特别畜生的事,才导致如此?

    自他昨日第一次见那小家伙便起了反应后,陈灼便有点相信,自己以前是对她当了畜生的。

    见面第一日就忍不住想当禽兽,以前这么多个日夜,他真的有这么能忍?……

    毕竟那个小家伙从头到尾,从头发丝到脚趾,身上每一处都太让他喜欢了。

    就连那奇奇怪怪的嗜好,他也不抗拒,反而还挺喜欢看她在自己怀里吃吃咬咬的样子。

    简直可爱的要命。

    ……

    思来想去,当对这个妹妹浓烈的占有欲将将激起那些肮脏心思和欲望时,陈灼悬崖勒马,死死咬牙,将这些想法强硬地从脑子里抹去。

    他是她哥哥,想这么多肮脏的事情不好。

    难道他还真准备当个禽兽吗。

    难道他还能一辈子把她绑在身边,不让她嫁人吗?

    想及此,当看到在不远处岁月静好的男人和少女时,陈灼牙都要咬碎了,心里的那头野兽又开始嘶吼起来。

    为何不能?他比外面那些男人也不差吧?

    身材样貌权力,更何况,他还能接受那小家伙那种特别的嗜好。

    后面,当这个想法荒唐又突兀地在脑子里浮现时,陈灼脊背发麻,阴郁地望了那两人一眼。

    春日光亮下,男人和少女看上去很是般配。

    他咬了自己舌头,口腔里出了血。

    痛意让他混乱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他是她兄长,方才那些想法很不好,小家伙看上去这么娇弱,会吓到她的。

    她想嫁谁都行,只要那人靠得住,真心待她,她亦也喜欢,他这个当哥哥的便该同意。

    方才那人他亦是见过,为官清正,为人正直,风评良好,貌似挑不出差错。

    他这个当兄长的,应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三书六礼,十里红妆,他这个做兄长,当真给不了吗……

    在陈念和陆良清都未曾发现的角落,陈灼形影相吊,看了他们许久。

    他未曾上前去打断他们,也没有粗暴地拉着小家伙离开,现在的陈灼,失忆后的陈灼当了一个正常的兄长,甚是落寞地走了。

    陈灼回了房,头痛欲裂之际,他解开了上衣。

    然后,男人眨了眨不知何时染了水雾的凤眸,恍惚地盯着昨日被那小家伙吃咬的地方看。

    红痕未消,那看似被她咬坏的地方也没有恢复原状。

    他勾唇笑了笑,伸出手,缓缓触摸着被她啃咬的地方,似乎这般做,便能抚摸到小姑娘那饱满鲜红的唇瓣,能触到她那粉嫩的小舌头。

    摸着摸着,他脑袋深处越发痛了,头似是要被割裂成两半。

    后面,陈灼的意识越发混沌了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眼皮微动,纤长而浓密的睫羽也在发着颤,眼尾渗了红。

    他似是坠入到了一个梦里,手也从那些咬痕移到了别的地方。

    梦里,他真想把她按在床上,听她哭,哭着喊哥哥。

    让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见别的男人,不会对别的男人笑。

    可他又舍不得这般对她。

    她看上去太娇气太脆弱了,又一副很爱哭的样子。

    他只想让她开心欢喜。

    似是在睡梦之中,欲望下沉之时,陈灼也这般想……这世上,怕是不会有人比他更喜欢她了。

    尽管只见了这小家伙一面,陈灼仍是如此笃定。

    仿佛喜欢陈念这件事已经刻进他骨髓融入他血液,

    不管他失忆不失忆,不管他是不是兄长,只要一看到她,那些浓烈的爱|欲和感情便会汹涌而来,将他席卷到一深渊。

    不管他记不记得。

    只要看到她,他总是会爱上她。

    ——

    在头疼和欲望的摧折下,陈灼一回到房,在摸着那些咬痕释放欲望后,便昏睡了过去。

    在府上,若是他房门紧闭,不管因何事,都无人敢敲他卧房的门,似是都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丢性命……

    因而这一睡,陈灼便直接睡到了深夜。

    待他意识清醒过来,刚好睁开眼睛时,吱呀一声,陈灼房间的门开了。

    一只想干坏事的小白兔溜了进来。

    鬼鬼祟祟的,虽然大着胆子,但她胆子也不多,还是很没出息地抖着手打开门,又抖着手关上。

    陈灼听到这响声冷嗤了下,正想着何人这般大胆,敢深夜推他的门时,一阵馥郁的香气飘到了他鼻间。

    他微微怔住,很快背脊便出了汗,手心亦是,越发粘腻了。

    这花香般的女子气息他记得,是那小家伙身上的气息。

    她昨日在他胸膛这里乱蹭,这气息已然渗透到了他血液骨髓全身各处。

    他记得清清楚楚,是那小家伙没错。

    陈灼提了提唇角,待侧过头,透着层层轻纱,当真看到了那小家伙做贼般的身影时,他强忍嘴角笑意,又闭上了眼睛,装出一副熟睡模样。

    第53章

    陈灼在装睡,想看看这小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而陈念进了她哥哥的卧房后,还踟蹰了会。

    她还在犹豫。

    但当陈念又看了眼手臂上被自己抓出的红痕后,她便咬了咬唇,下决心进去了。

    太难受了。

    病发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

    陈念一边走向她哥哥的床榻,一边抹抹眼泪。

    就,就最后一次,偷偷的,哥哥不会发现的。

    她才不是贪吃,没有干坏事,只是生病了没办法……

    就算哥哥知道,也一定会原谅她的。

    就最后一次,以后她会乖乖嫁人的。

    最后一次……

    于是,陈念披散着一头绸缎般的乌发,红着眼眶,走到了陈灼的床榻边。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时就跟猫儿一样,轻得没有声音。

    陈灼没有睁眼,当那馥郁的香气越发浓郁时,他听到细碎的纱衣摩擦声,知道小姑娘已经到了他床边。

    然后,陈念直接上了他床榻,缩到了她哥哥怀里。

    同以前那般,脸蛋贴着他胸膛,小手环着他腰腹,以一种极其依恋的姿势,窝在了他怀里。

    怀里突然钻进一个柔若无骨,香香软软的少女,男人几近魂灵颤抖,差点喘了声。

    最后,将至临界点时,陈灼五指蜷起紧抓床单,将这喘声压成了一声粗重的闷哼。

    陈灼没有以前的记忆,倒是没有想过,这小家伙深夜偷偷来他卧房后,竟是直接会钻他怀里。

    他本就对这个小家伙没有多少抵抗力,若不极力克制,他好似随时都要变成野兽吃掉这只小白兔。

    从头到尾,全身上下,他会对这小白兔剥皮拆骨,细嚼慢咽吃个干净。

    而此时,她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陈灼当即想翻身,压着她手腕好好教育她一番。

    让这小东西知道,以后不能半夜进哥哥房间,爬他这兄长的床榻。

    但陈灼忍了。

    失忆后他的确变得善良了起来,就算骨子欲望难消,由着这一手养大她的兄长身份,陈灼也没有过于禽兽。

    这是妹妹,他一手养大的妹妹。

    那些事做了不好。

    陈灼忍了,虽艰难,但他极力弓起背,不至于让这小家伙碰到那物什,被吓到呜呜大哭。

    陈念还在发病,光顾着缩在她哥哥寻求温存和安全感,自己本就呜呜咽咽地抽泣,便也没有注意到她哥哥异常的呼吸声。

    “哥哥……”

    陈念难受得不行,哭声细碎,听起来可怜得要命,她拖着哭腔悄悄喊了声哥哥时,像是什么动物的小爪子,在轻轻挠着五脏六腑。

    陈灼又弓着背,远离了她些。

    ……

    那物什太嚣张了。

    小家伙怎么能把哥哥喊得这么好听,听上去又这般可怜。

    陈灼此时真想掰着她下巴,在她脸颊上香一口。

    这妹妹身体这么软,脸蛋这么软,那可爱的唇和小舌头会不会也这么软。

    陈灼沾湿的长睫颤了颤,随即睁开了眼,朝怀里的小家伙看去。

    柔顺的乌发垂在她后背,一层薄薄的丝绸纱衣贴在她肩头,隐约可见那雪白细腻的肌肤,她哭得一颤一颤的,这过白的肌肤似是在昏暗中晃出了残影。

    春夜深重,屋外的潮湿水雾透过半掩的窗棂漫进,似是将两人心里的欲望都打湿了,粘稠难解。

    陈灼又闭了眼,不再看。

    也不敢看了。

    她还哭着,他实在不想自己过于禽兽了。

    他得当一个好兄长。

    陈灼闭眼在她发顶深深嗅了口后,悄无声息地腾出一只手,轻柔地覆在她被发丝掩着的脊背,安抚她。

    陈念还被那怪病折磨着,浑身又痒又痛,根本察觉不到他哥哥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他其实已经醒了。

    “哥哥,就,就这一次,念儿太难受了……哥哥你别凶我好不好,也,也别,别把念儿,关,关……”

    陈念极小声的呢喃着,声音软糯,后面的话说得越发含糊了,陈灼没听清,正欲低下头凑近她的小耳朵时,陈念便难以忍耐地,直接上手……再一次扒开了她哥哥的衣襟。

    男人健硕紧致,且,那红痕还没消去的胸肌又再次显现在少女面前。

    陈灼还没来得及诧异,陈念为了治病,似是又回归了在娘亲怀里吃奶的婴儿状态,她抱着哥哥,小脸贴着他硬实的胸膛,为了寻求安全感和温暖,又嘬嘬吸吸起来。

    她方才做噩梦了。

    梦里只有她一个人,到处都是尸体。

    没有爹爹娘亲,也没有哥哥。

    爹爹娘亲死了,哥哥也不要她了,把她扔在了尸体堆里,不抱她,也不带她回家。

    她被吓出一身冷汗,甚至叫出了声,只是醒来后,身旁还是没有哥哥。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窗台边一地凄冷的月色。

    想到这,陈念越发害怕起来,于是咬的更重了……陈灼闷哼一声。

    ……

    后面,陈念终于安稳睡了过去时,陈灼已是满头大汗,呼吸也不稳。

    散落鬓边的发丝被汗湿,鸦睫亦是,那双黑眸也是。

    小家伙刚睡过去,一副吃饱魇足乖的不行的样子,陈灼怕吵醒她,只能将粗重地呼吸都压下去。

    他垂眸看去,发现那里又被她咬破了皮

    陈灼皱眉纳闷,又不出奶水,她怎么就能吃得这么香,似是生了瘾症一般。

    要是有一天他这真能出奶水了,那这小家伙岂不是要天天扒开他衣衫祸害他这里?

    当这个极其荒唐的想法在陈灼脑子里闪过时,陈灼立马回神将其掐灭。

    他是疯了,才会想着出奶水这种事……

    他好歹也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怎可想这般荒唐之事?

    ……

    陈灼失了忆,自然不知道陈念这个自小生出的瘾症怪病。

    也不知道自己曾经为了治她这瘾症怪病,把她关了起来,给她套上银色的脚链……把她囚禁了起来。

    更不知道,在那个只有他和她的昏暗房子里,他内心最肮脏和最深沉的欲望都被放了出来。

    他掌控着她的一切,身为他的兄长,他剥下了她对他的羞耻心,借着为她治病戒断的名义,做尽了了一切不能做不该做却又……想做之事。

    从这起,他也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少女,不管他承不承认,或者羞于承认,他对她,确确实实是存在爱|欲的。

    而且是……相当浓烈,令他深陷其中成疯成魔的爱|欲。

    他也不知道,也是由于这,给陈念带来了梦魇。

    也导致他们的兄妹关系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直至今日,这个裂痕……仍旧没补上。

    在怀里的少女吃得安稳满足,身体里的痛和痒渐渐消去后,陈念枕在陈灼的怀里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陈灼想要给她擦擦嘴巴,替她将汗湿的发别在耳后时,怀里的小姑娘又皱起了黛眉,嘴里在喃喃说着什么。

    “哥哥,……哥哥,你不要关我,不要锁我,不要……”

    “念儿怕黑,你不要关念儿,好不好……”

    “哥哥,那锁链太冷了,我不喜欢”

    “哥哥,我会,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会当个正常的小姑娘的,哥哥,你别这样对念儿……”

    “哥哥,你不爱念儿了吗。”

    “哥哥,你不疼念儿了吗……”

    这回,陈灼刚好低头凑近,想要替她擦汗,将少女的这些梦呓哭喊全都听了去。

    听得清清楚楚。

    听后,他背脊湿冷,浑身僵硬,心脏都在发抖。

    疼的。

    梦里她所喊的哥哥,所对她做的那些事,当真是他做的吗?

    陈灼没有记忆,亦是不敢相信,他摩挲着她下巴,唇贴着她耳边柔声安抚她:“念儿别怕啊,有哥……”

    他想和她说有哥在,别怕……但话才说一半,陈灼又猛地意识到,小姑娘刚才在睡梦里哭喊着的,都是哥哥两字。

    似是,便是由于他这哥哥,她才生了梦魇,做了噩梦。

    陈灼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记忆。

    陈灼红了眼,他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想要给她暖和安全感。

    让她知道,他……他的确是是爱她的。

    虽然他没了记忆,虽然这是他失忆后见她的第二日,但他……确实真真切切地爱她。

    一看到这小家伙,他心里便会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和欢喜。

    少女的唇似花瓣般柔软,生着馥郁香气,最后,当陈灼微微张开的唇擦过少女的唇时,他顿了下。

    本该由唇游弋到下巴的动作顿住了。

    彼时,有月光照进室内,落在了床榻边,照亮着这间昏暗的屋子。

    月色混着春夜水汽,溶在屋子各处,蔓延开来,似是也溶在了少女的唇瓣上。

    男人睁着潮湿的一双眼,睫毛上缀着水光,久久地凝望着怀里的少女。

    凝望着她那被泪沾湿的脸。

    心中欲望起,痛楚也起。

    在他眼里如此可爱,他如此喜欢的小姑娘,他以前当真舍得伤害她吗。

    当真伤害了她吗……

    当真把她关了起来,还用脚链囚禁了她吗……

    ……

    少女方才呜咽喊着的一声声哥哥犹如在耳。

    陈灼颤着手,细细地抚摸她面上每一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当他的指腹碰到她唇,又细细的摸了一遍时,柔软触感传至指尖,又蔓延到心尖时,他头皮发麻,喉结上下滑动着,终究是没忍住。

    下一刻,他轻轻捏着她下巴,吻了上去。

    唇瓣相触,尝到她的味道后,陈灼理智尽失,舌头便滑入了小姑娘口中,强势地掠过所有,勾着她,与她唇舌交缠。

    许是在睡梦中,陈念并未生出防备之心,她轻哼了声,很快便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只能跟随身体的指引,迎合着他的吻。

    ……

    这个吻不知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陈灼吻到哪个地步,畜生到哪个地步才舍得放开小姑娘。

    只是翌日,陈念迷迷糊糊醒来时,嘴巴已是红肿不堪,甚至都快破皮流血了。

    像是熟透到将要流出汁液的殷桃,一眼看过去一派糜丽之色……看上去好不可怜。

    只是陈念自己并看不到,她以为嘴巴麻麻的,是被蚊子咬了而已。

    舌头麻麻的……可能是她做噩梦被吓到,咬到了自己舌头?

    而且,她一醒来发现自己在她哥哥房间,还窝在她哥哥怀里时,她被吓得魂都没了,根本没心思去想嘴巴和舌头为什么会发麻这件事……

    此时已经天亮了,屋子里亮堂堂的,陈念惊魂未定稍稍抬眸,便可看到她哥哥那线条流畅甚至堪称优美的胸肌,白皙光洁,硬实又紧致……

    这上面满是她的咬痕,红通通的,在清晨的日光下格外明显。

    甚至还破了皮。

    真的破了皮,要流血那种,可见她当时吮咬的有多重。

    一看到这,昨晚那断断续续的记忆一下就上来了。

    陈念记起来了,昨天她犯病了,忍不住便来了哥哥房间,然后……就干了那种坏事。

    把她哥哥的胸肌吃成了那个样子。

    但是……她那失忆的哥哥现在好像还没醒。

    她哥哥的这张脸和身材实在是令人难以忽视,陈念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睫毛一颤一颤的,尤其认真地看起了她哥哥。

    挺鼻薄唇,唇形特别漂亮,散发着一种野性的撩人欲望来。

    只是唇色与平常相比,不知为何过分艳丽,那张脸褪去惯常的凌厉显得越发俊美了,长发垂了几缕在侧脸,敞开的衣襟延伸到锁骨,胸肌,肌肉线条再往下延伸,时壁垒分明,劲瘦有力的腰腹……

    然后……

    少女瞳孔蓦地放大,那模糊的睡意一下被吓飞。

    她耳垂一红,登时不敢再看了。

    哥哥怎么失忆了还,还那样啊……!

    好吓人……

    陈念清醒了,她,她现在只是犯病了想对哥哥吃吃摸摸,还没想做那种事呢。

    而且,陈念方才看到被吓得不行,也不敢尝试。

    ……

    于是,小姑娘便想趁着她哥哥还没醒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走,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

    只是,当陈念才起身,想要松开她哥哥圈着她的结实臂膀时,陈灼醒了。

    他睁开眸子,入眼便是小姑娘那被他吃得分外可怜的唇瓣。

    昨晚他没当人,不知道含着亲了有多久,她哼哼唧唧地说难受也没停下。

    后面,他又当了点人,除了含着她嘴唇亲,他没做另外那些禽兽的事。

    她还哭着。

    且……陈念做噩梦哭着喊哥哥的那些话,俨然成了陈灼的心病,让他头疼欲裂。

    此时,两人视线相撞四目以对,眼尾都透着红,皆是被心里的那点欲望所磋磨。

    陈念一咬牙,决定坦然认错。

    反正哥哥失忆了,不像以前那般疯,她认认错应当就能糊弄过去。

    “哥哥,对不起,我昨日做噩梦很害怕,许是梦游了,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哥哥这里,后面发生的事念儿也不知道了……”

    陈念咬着唇红着眼,杏眸泛泪,把自己昨晚吃吃咬咬的罪行都推给了梦游。

    “没事,多大点事,咱不哭了啊,哥不怪你。”

    陈灼当真当起了一个好哥哥,对她这荒唐行为丝毫都不训斥,还把颤颤巍巍的可怜人儿搂进了怀里,替她擦眼泪,“哥哥知道你是我妹妹,既然是一手养大的,那我们之间想必是相当亲密的,虽然哥哥现在不记得了,但小家伙……以后我的房间你可以随便来,晚上亦是,做了噩梦也别怕,来找哥哥便好,哥哥哄你睡。”

    话落,陈灼抬手,按了按她微张的唇,接着,轻轻地磨了下少女那红肿的唇瓣

    他指腹有茧,这一磨,小姑娘眼里泪光更盛了。

    陈灼心都要碎了,对这个妹妹的怜爱和喜欢简直让他深陷两重天。

    一方面想彻底当个禽兽把她扔床上,让她哭着喊哥哥,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实在难忍。

    可当看到她的眼泪时,他又心软心碎,恨不得月亮都给她摘下来。

    他的小家伙这么可爱娇气,如花似玉的,怎么能流眼泪,怎么能受伤害。

    一番天人交战后,终究是心疼站了上风,陈灼不再磨她的唇,只是捏了捏她下巴。

    而此时的陈念听到这话,一下愣住了。

    眼泪都忘了流。

    失忆的哥哥……这么温柔好骗吗?

    要是以前的哥哥,要不训斥她不能有下次,要不就把她往床上一扔,开始欺负她。

    陈念睁大着一双氤氲涟漪的杏眸,颇为好奇地看着陈灼。

    陈灼都要被这小家伙看到起欲望了。

    他偏过头不再对着那双眸子,长睫倾覆时,他咬着牙,状若无意般的,问起了昨晚陈念梦呓的事。

    “念儿,昨日你做噩梦,哥哥听到你梦里喊不要把你关起来之类的话,是不是谁以前对你做过这事?你和哥说,哥一定……”

    一提到这事,梦魇又浮上心头。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就是你啊,哥哥,你都忘了吗。”

    陈念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她抹抹眼泪又继续说,眸子含泪带笑:“不过,哥哥现在这样也很好,忘记了挺好了,反正……”

    “念儿要嫁人了。”

    第54章

    妹妹和他说要嫁人了。

    忽然之间,陈灼有种剥皮蚀骨的痛。

    身上的皮肉被人硬生生扒了层,连着筋带着血,痛到了骨子里。

    他意欲张口,让她不要嫁,说,你哥宠你一辈子,这世上没人比你哥更爱你了。

    外面的男人都是畜生,在爱你这件事上,没人会比你哥做得更好。

    但话到嘴边,陈灼却脸色发白,仿若喉咙里梗了无数刀剑,一张口就要流出血来。

    他此刻发现,他陈灼,作为她的哥哥,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因为他这个哥哥,她生了梦魇做了噩梦,流着眼泪,那般害怕地喊着那些话。

    他把她留在身边,然后继续锁着她囚禁她,让她夜夜做噩梦吗。

    陈灼虽失忆了,但他难以自控般地,对这个小家伙的占有欲和感情,连他自己都觉得恐怖。

    就像是炽热的烈火,燃烧她吞噬她,也包括他自己。

    她这么脆弱,肯定……承受不了。

    陈灼的脑袋起了阵阵剧痛,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在弄清这个问题之前,找回以前的记忆之前,陈灼没有强硬地不准她嫁。

    尽管内心深处,他的确很想……把这妹妹变成他一个人的。

    很想把她牢牢锁在身边,只看他,只对他笑,只同他交|合欢好。

    他怕自己又会伤到她,他太喜欢她了。

    太喜欢了。

    ……

    “嗯。”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陈灼终于是吐出了一个字。

    低沉嘶哑,带着微弱的颤音。

    应下后,他倾颓地弓下背,发丝垂落至肩,掩去了他眼眸里的暗色:“念儿,你哥不是人。”

    “你哥不是人……”

    “你哥不是人……”

    陈灼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双手抱头,似极是痛苦地抓着自己脑袋,一双凤眸满是血丝。

    他说,他不是人。

    陈念听后微微张开了唇,似是有些讶异。

    她眨了眨眼,视线在她哥哥身上滑过后心又一缩,攥紧了小肉拳偏过头去。

    她不忍心看他了。

    见她哥哥这般神伤,小姑娘心里也酸涩难忍。

    她哥哥还受着伤,身上这么多处刀伤,都是因为了她。

    胸膛这里被她咬得通红一片,甚至要将将流血,虽然哥哥失忆了,但对她这荒唐的吃奶行为,她哥哥还是纵着她,没有训斥她一句,甚至还说……以后做噩梦了还可以来找他。

    傻乎乎的,就跟那个被她下药还……还跑出来救她的哥哥一样。

    陈念眼眸渐红,方才对他的那点怨恨也没了。

    只是,他怎么可以忘了她呢。

    她可是他妹妹,一手养大的妹妹。

    哥哥不是说过,她陈念……是他最爱的人吗。

    可为什么独独忘了她。

    陈念对他又气又恼,看到他身上的伤和弓到快要折断的背,又酸酸的。

    心尖微疼。

    陈念吸了吸鼻子,秀气的鼻尖泛了点红,她抬起轻纱掩着的纤细藕臂,正想不计前嫌地趴到她哥哥背上抱抱他时,她哥哥的话又传了过来。

    “念儿,你是我妹妹,虽然你哥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暂时忘了,但在我陈灼心里眼里,不管我失不失忆,你都是我最看重的妹妹……”陈灼眼里的神色彻底黯淡了下去。

    手臂青筋凸起,身上的伤又有裂开流血之势。

    他停顿片刻,又继续说:“念儿放心,作为你的兄长,哥哥定会让你风光大嫁,给你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事。”

    风光大嫁,又是这几个字。

    她听都听腻了。

    陈念的心蓦地沉了下去,如坠冰窟,眼泪滚滚而落。

    她忽觉全身冰寒,垂下了方才抬起的手臂,拢紧了衣裳。

    她不要抱哥哥了。

    不要……

    陈念咬着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跳下,轻盈得就只要飞走的蝶。

    她光着脚往外走,用手背负气地擦眼泪:“哥哥不仅是坏蛋,还是笨蛋。”

    “我不要理哥哥了。”

    陈念不明白,怎么哥哥现在傻乎乎的。

    她被这四个字气到,完全不想理他了,一股劲就往外面跑,也不管脚上穿没穿鞋,冷不冷

    小姑娘又哭了,哼哼叫着,陈灼的五脏六腑都被扯着疼,他循声看去,正看到她光着一双脚踩在地上。

    裙摆翩跹间,屋外照进的日光落在她脚踝处,光影浮动,少女的脚踝纤弱伶仃,美妙天成。

    若是缠上……

    陈灼盯着陈念的脚,眼睛被一层水雾蒙上时,一种极其阴暗又熟悉的念头悄然浮上心头。

    只是,还不待他从里面窥视过往时,涌上的阵痛又将他思绪拉回。

    “念儿,回来。”

    陈灼捏了捏眉心,见她一副尤为决绝的模样,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兄长,只能下床,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身体忽然失去重心,陈念啊了一声手,手臂下意识缠上了他脖子。

    “小家伙,早晨天凉,脚都被冻红了,还踩地上呢,这双脚要不要了。”陈灼抱着她重又往床榻走去,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脚踝,指尖顺着往下,掠过她弧线优美的脚背,又捏了下她的脚。

    小姑娘白玉似的脚趾顿时蜷缩了起来。

    被他捏了下脚,陈念被他抱在怀里的身子都软了几分。

    眸子涟漪泛起时,她忽又想起,她哥哥不仅捏过她的脚,以前还亲过!……

    ……

    不止这处,她浑身每一处,好像都留下了她哥哥的痕迹。

    就连……!

    “不要你管……”想起这事,陈念耳垂便红了,脸亦是。

    为了不让她哥哥发现,她只能往他怀里钻去,白嫩嫩的脸埋在他胸膛。

    只是她的脸方一碰她哥哥的胸膛,近乎是下意识的,她又想扒他衣裳了。

    但现在还和哥哥生着气呢。

    陈念怕自己没出息,唇一碰到他哥哥的胸肌,又会控不住地咬起来,便把脸转到了一边。

    “坏哥哥……”陈念小声地骂了句。

    只是这声音落在陈灼耳中,便是娇得能滴出水来。

    “嗯,哥哥是坏。”陈灼坦然认了,舌尖舔过上颚,笑得有些混,“念儿,你骂哥哥坏的声音特别娇,以后多骂骂好不好,哥哥爱听。”

    “说真的,你多骂几遍,你哥都能死在你身上。”

    陈念霎时反应过来羞了脸,当即握拳,想在他胸膛这里锤几下,只是拳头要落下时,陈念想起她哥哥身上的伤,又把拳头收了回去。

    瞪他:“哥哥!”

    “行行行,哥不逗你。”见她这生气的模样,陈灼笑欢了,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到床榻上,用被子盖住她发红的脚。

    一双手又伸了进去,捂住。

    他想给她捂热脚,再抱这小家伙回闺房。

    男人掌心燥热,手又粗大,一双手将小姑娘秀美的脚整个捂住了。

    当发冷的脚被哥哥掌心的热意包裹时,陈念一下就呆住了。

    不闹了。

    就像炸毛的兔子被顺了毛,陈念瞬间就乖了起来。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乖乖让他捂脚,一动不动的。

    下巴搁在膝盖上,还红着耳朵,看上去当真是乖得不行。

    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傲娇蛮横。

    看上去太可爱了。

    陈灼忍不住用脸蹭了蹭她脑袋,又漫不经心说了句:“小家伙,你不心疼自己,哥哥心疼,以后别光脚踩地上,你这皮肤嫩得要命,踩地上也容易受伤。”

    陈念没说话,眼睛却红了。

    小姑娘的脚还没暖起来,陈灼怕她受寒,还在捂着。

    后面,这兄妹之间的气氛似是平静了不少。

    陈念没有大喊大叫地控诉她哥哥,陈灼替她捂热脚后也没多说话,抱着她回了自己闺房。

    虽……陈灼觉着这府里都是走来走去的下人,大白天的,他这般亲密地把妹妹抱在怀里很是不好,旁人应当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但这一路上,碰到的丫鬟侍从对此都无任何讶异之色,照常行礼问好。

    仿佛,这是一件极其正常之事。

    陈灼脸色又阴郁了几分。

    或许他以前,比他想像的还要畜生。

    陈灼把陈念抱回闺房,将小姑娘放在了她香香的软榻上,给她盖上被子:“还早,你再睡会,昨夜许是……”

    说到这,小姑娘的梦呓又回响在耳边,陈灼哽咽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是破哑不堪:“小家伙,哥哥永远都是你哥哥……我会永远爱你,有事随时来找你哥,别自己硬扛。”

    陈念还是呆呆的,她看着她哥哥,眼眸盈满泪雾,一副满是心事的样子。

    但这次,陈念嗯了声,回了她哥哥。

    声音软软的,又细,跟小猫似的。

    声音入耳,陈灼背脊一颤,起身的动作一下僵住。

    他盯着她半晌,直要把陈念看得面红耳赤想缩被子时,陈灼舔舔嘴唇,问了声:“念儿,哥哥……”

    陈念眨了眨眼睫,模样还是十分乖软,在等她哥哥后面的话。

    眼睛亮晶晶的,还隐隐藏着几分期待。

    陈灼哑声道:“哥哥能亲你一下吗?”

    再一眨眼,陈念那嫩白的耳垂红了个透。

    这次,她没说话,也没嗯,眨眼想了片刻后,干脆就闭上了眼睛,红润樱唇微微张着。

    睫毛还在轻轻振着。

    陈灼忽然笑了,唇角勾了下。

    “好乖,念儿,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你真的是我妹妹吗……我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妹妹。”

    男人被欲望浸湿了眼,目光极沉,在少女的唇上辗转。

    宛如实质一般,陈念虽闭着眼,但仍能感知到她哥哥落在她唇上的……侵略性极强,快要令她承受的不住的目光。

    她忽然就心跳如狂。

    少女雪白的胸脯上下起伏着,纱衣滑至肩膀以下,春色难掩。

    感情和欲望难以自抑的涌出,将男人的眼睛冲刷成一片湿红。

    然后,陈灼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似是一阵春风在少女面颊拂过。

    一个很是虔诚,并不激烈的吻。

    “念儿好乖,怎么能这么乖……”

    “哥哥以前怎么舍得伤害你。”

    “哥哥……真的好爱你啊……念儿,念儿……”

    “哥哥好爱你……”

    亲了后,陈灼还在颤抖的唇贴着少女耳侧,在她耳边一声声唤着。

    轻柔嘶哑,里面浸了万千爱意,又染了无数渴求。

    陈灼的呼吸裹着那些话,不断往少女的心里沉去。

    陈念很是煎熬。

    她的心酥酥麻麻的,又痛,似是有什么无法纾解,令她很难受。

    她好似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里。

    以前的种种浮光掠影般闪过,她的脑子里一下又出现好多哥哥。

    哥哥,哥哥……

    她忽然很想张唇,一声声叫着哥哥……

    但陈念双手紧抓着床单,眼尾发红渗泪,忍了下去。

    没叫。

    陈灼微垂眼睫,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小家伙真可爱啊。

    忍着欲望的时候……也可爱。

    陈灼想,是否以前自己当真禽兽了太多次,才让她的身体对他的呼吸和声音有了反应。

    后面,陈念忍不住睁开眼睛时已然双脸羞红,眼里溢满了水雾。

    “我……”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呼吸都是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盈着一双泪眼看她哥哥。

    “念儿,我就你一个妹妹,这天上地下,也就一个念儿。”

    陈灼又亲了下她的眼睛,吮去她的眼泪,“你别担心,也别怕,你哥……以后一定不会伤害你。”

    陈灼没有以前的记忆,他不能保证以前,只能保证以后。

    且,照此种种推断,以前,他大抵是做了诸多令她恐惧的事。

    别人说,面前的小家伙是他从战场带回的孩子,他一手养大的妹妹。

    就连念这个字,也是他取的。

    陈灼没有记忆,不明白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人,他一手养大的妹妹,他偏偏会忘了。

    是因为过去的某些记忆,连他自己也无法接受,想要忘记吗。

    是因为……他当真对她做过太多卑劣肮脏,连他自己也后悔的事么。

    陈念哼了声后,后面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然后开始大口喘气……

    她的心现在还跳的厉害,整个脸和脖子都是红的,鲜艳欲滴。

    仅仅是因为她哥哥落在脸颊的那个吻。

    陈念缩进被子后,陈灼又无声看了她许久,后回神时想着她要休息,便拍了拍她的背,起身欲走。

    只是当他要转身时,偶然垂眸,便瞥到了陈念搁在床沿处,将将掉至床下的帕子。

    帕子上面似是绣着一株桃花。

    只是这桃花花枝修的歪歪斜斜,并不娇美,针法也极其粗糙。

    陈灼的目光在帕子上停了片刻,陡然之间,他的心忽地下坠,头疼欲裂。

    随后,陈灼带走帕子藏在袖中,离开了陈念房间。

    ——

    从陈念房间回来后,陈灼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里。

    他知道,这个妹妹对他是有害怕和恐惧的。

    但他始终想不起,以前的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那段缺失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在黏他的时候又恐惧他,想要远离他。

    陈灼坐在地面靠着床榻,失魂落魄了般,一直盯着这帕子看。

    初见这帕子,他便生出了种熟悉感,脑袋又隐隐作痛,好似与其相关的记忆正在冲破什么涌出来。

    陈灼有感自己快要想起那些缺失的记忆了。

    他便一直看着这帕子想。

    在房间里,陈灼从清晨待到日暮,夜色将至时,他还在盯着这帕子看,脑袋越来越疼,还是一无所获。

    陈灼望了眼窗外,仰起脖颈惨笑一声,把帕子盖在了脸上。

    上面还留着小家伙的气息,他嗅了几口吸入肺腑,眼尾泛红之际,陈灼将手帕拿了下来。

    日暮时分,外头透进昏黄光影,落在了这帕子上。

    男人垂眸看着,看着桃花花枝上的光影,忽然,那晚与少女缠绵时盛放在窗棂旁的桃花花枝,猛地跃进了他脑海。

    有些记忆涌了进来。

    陈灼微怔,随即,帕子飘落在地,他在他房间四处翻找。

    不久后,陈灼翻出了一条银色的细链。

    这是之前,他用来囚禁她的那条锁链。

    第55章

    除了银色的细链外,陈灼还翻出了一截带血的床单,少女断了的发钗,甚至是还带着她肌肤清香的兜衣,还有……

    两缕绑在一起的头发。

    显然是结发的意思。

    他想和她结发,想和她成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件事他想了无数次,便取了她一缕头发,与自己的绑在一起。

    此时此刻,当陈灼怔然地看着这些东西,看着面前的锁链、床单、发钗、兜衣、头发,还有那手帕,他亲手为她绣的手帕时……

    过往的记忆汹涌而来,潮涨万丈,齐齐往他脑袋里涌。

    那间昏暗的房子,那银色的锁链,少女的眼泪和哀求,他的疯狂和荒唐,他们的缠绵,还有那沉沦不已的一次次放纵,交|合,欢好,亲吻……

    似是有人用一把斧子在生生地劈开他脑袋,陈灼双手抓着脑袋,双目泛红头疼欲裂,只嘴里一声声地喊着“念儿念儿”,似是疯子一般,似乎他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只有这个人。

    有关这个妹妹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回来,伴随着阵阵剧烈的疼痛。

    最后,在剧痛之中,他的意识越发模糊,混沌之际,陈灼终是昏睡过去,沉在了一个又一个的梦里。

    这天晚上,他做了梦。

    许是兄妹连心,陈念心事重重,想着哥哥,呢喃着哥哥二字睡去时,也做了梦。

    和她哥哥一模一样的梦。

    两人的梦连了起来,一个接一个,从过往到如今。

    从起初到现在-

    梦境的开始,是陈念初次看到陈灼,看到她哥哥的时候。

    那时敌军打了过来,战事肆虐到了她所在的家乡。

    敌军侵占了她的家乡。

    虽然陈念当时还很小,但这些残酷而血腥的记忆仍保留在她记忆深处。

    很多人骑着大马,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地杀人。

    杀了人又大笑,然后就下马抢东西,又杀人……

    不过几日而已,这大街上便是血流成河。

    她的爹爹娘亲也死了。

    为了保护她死了,死前,她爹爹娘亲抓着她的手,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陈念哭着点头,却什么都不明白。

    她当时只是一个很小的小孩,不知道死亡为何物,当她一直蹲在她爹爹娘亲身边,一直喊,一直喊,喊到嗓子发哑,她的爹爹娘亲都没有回应她时,陈念才知道,她的爹爹娘亲再也不会应她,不会抱她了。

    但陈念没有走,没有离开。

    她也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无家可归,是孤儿,没地方去了。

    陈念便一直守着她爹爹娘亲的尸体。

    她瘦瘦的、小小的,蹲在尸体堆里根本没人发现。

    别人只会以为这个小孩也是尸体,这一家三口都死了。

    陈念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爹爹娘亲的尸体,看了很久,一直盯着,盯到眼泪都流不出来,饿到脑袋发昏差点就要死掉时,陈灼出现了。

    陈灼当时十五岁,却已是个少年将军。

    陈灼的父亲陈无言当时被封了大将军一职,是周国最高的军职。

    陈无言是与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功臣,护国佑民南征北战,刀山火海走过从无怨言,也从不惧怕。

    自小,陈灼的父亲陈无言便是他心中的英雄,是他最为崇敬之人。

    陈灼想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十岁便同他父亲去了军营,跟在他父亲身边练武,研读兵书,修习排兵布阵等谋略之术。

    后面,待十二岁时,陈灼便上了战场。

    从十二岁到十五岁,陈灼经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快速成长了起来。

    他的确有天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就连他父亲都对他赞赏有加,在外人面前从不吝啬对这个儿子的赞美。

    陈灼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许。

    战场上的他有勇有谋,杀伐果断,临危不惧,带领底下之人获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着实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所能有的战绩。

    陈灼意气风发,在当时是最耀眼的少年。

    他父亲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是诸多将领士兵的心愿。

    平定边关,保家卫国。

    是以,陈灼谈不上有当皇帝的野心,也从未生出谋反之意。

    掌皇权俯瞰世人不是他所想,他心之所想,从幼时到少时再到及冠之后,不过都是征战沙场,平定边关,护佑家国而已。

    同他父亲一样。

    他父亲影响了他,他亦追随他父亲,崇敬他父亲。

    但是,在他快到十五岁时,陈灼的父亲因为在战场上中了一箭,被一只毒箭射穿肩膀。

    陈灼的父亲陈无言纵横沙场常年征战,身上各种大伤小伤,如今再中一毒箭,几近生命垂危。

    后面若是能好好养伤,他父亲亦不会去世,只是当时……他父亲亲眼目睹一些无法接受之事,导致气急攻心,大口吐血……便这么去世了。

    而他母亲……间接导致了他父亲的死亡。

    至此,陈灼与他母亲的关系便一落千丈。

    陈灼对这个母亲只有怨恨,厌恶。

    他没有兄弟姐妹,对那个家,他亦没有多少留恋,也体会不到任何温暖。

    比起偌大一个府邸,陈灼更愿意同将士一起待在军营。

    但那次之后,却改变了陈灼这个想法。

    除了军营,他也会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他得待在家里,也想待在家里。

    因为他碰到了一个小孩。

    碰到陈念的那天,陈灼刚经历一场战役,歼灭敌军大获全胜后,陈灼率领部下,来到了这座被敌军肆虐的城镇。

    突厥攻打至此,守城太守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为了自己活命,竟携带家眷弃城潜逃,置一城百姓生死于不顾。

    而士兵见将领潜逃,士气涣散,再无御敌之心,还没等陈灼日夜奔袭率领援军到此,这座城便如此轻易地让给了敌人。

    不战而败,城门很快被攻破,敌军长驱直入,开始烧杀抢掠,放火屠城。

    不到一日,突厥杀光了几近一城的人。

    无异于人间地狱。

    陈灼率领军队到此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难见活人。

    他骑马穿过,见此惨象,亦是悲从中来。

    恨不得将那太守碎尸万段。

    如若那废物有点骨气,能守城哪怕半日,都不至于如此。

    歼灭肆虐的突厥后,陈灼便命手下之日做好善后之事,去看看有没有活人,好生安置。

    而他便是在这时,经过一处被烧毁的庄子时,看到了一个小孩,陈念。

    当时她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身子瘦瘦小小的,就这样坐在一堆尸体旁边,时不时肩膀会抖动一下,看着像是在哭泣。

    可是又听不见哭声。

    但是能确定,这是一个还活着的小孩,幸存下来的小孩。

    于是,陈灼走了过去。

    看到他过来,小孩扬起脸看他。

    一张脸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肤色,但能清晰看到脸上纵横的泪痕。

    身上衣衫又破又脏,瘦瘦小小的,陈灼估摸着四五岁的样子。

    小孩一直看着他,陈灼稍微移开眼,看到了旁边的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很年轻,应是这孩子的父母。

    陈灼顿时明了。

    他沉默着看着小孩,半晌后,他想给这孩子一些银两,让她活下去,便把身上值钱的玉佩放到了小孩手里。

    小孩看着手心的玉佩愣了下,然后,在陈灼转身将要离开时,小孩却抱住了他的腿。

    陈灼微怔。

    小孩把玉佩还给了他。

    陈灼笑了:“不要玉佩吗?可以换很多钱,让你活下去。”

    小孩摇头:“我不要,我好饿……”

    陈灼刚想抬脚甩开这小孩的手,让人带她去吃饭时,这小孩便抱着他的腿大哭起来。

    “我没有爹爹娘亲了,我,我好害怕,我,我好饿……”

    “大哥哥,你能带着我吗,能带我回家,给我一点饭吃吗,我,我吃的很少的……我要活下去,我爹爹娘亲让我活下去……”

    “我不能死……”

    小孩抱着他的腿哭了很久。

    待她哭累了,终于停下哭泣时,陈灼俯身擦了擦她眼泪,却大笑起来:“哭什么,胆子怎么这么小,出息。”

    小孩呆呆地看着他。

    陈灼又问:“要跟我回家?”

    小孩点头。

    “挺会抱大腿的啊,选了我。”

    陈灼漫不经心地笑,却一把抱起了她:“既然你喊了我哥哥,以后便和我姓了。”

    “念,你以后就叫陈念吧。”

    “嗯……”小孩子很乖地点头。

    她念她父母,他亦念他父亲,生存于世之人,对逝去的亲人,永远都怀有一份眷念。

    这是一份无法割舍的情感,无论生死。

    陈灼带着陈念安葬了她父母,陈念在墓前磕了很久的头。

    陈灼看着,没拦她,只是后面抱起她时,擦了擦她额头,问了她一句疼不疼。

    小孩摇头,抱住他脖子,喊了他一声哥哥。

    陈灼稍怔,随即把她抱得紧了点。

    大军在城里驻扎几日,陈灼带人处理好后续事宜,安抚好余下的百姓后,奉命去追拿叛逃太守的人也回来复命了。

    人被抓住了,带到了陈灼面前。

    在这人想要磕头求饶时,陈灼当即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畜生,你万死难辞其咎。”

    “你怎么敢的啊,一座城,就这么拱手让人?你只要守半日,半日,这些人就不用死,明白吗?啊!”

    那太守还欲狡辩求饶,然陈灼直接拔剑,砍了他脑袋,将其头颅高悬城门

    小陈念当时也看到了,看到了陈灼砍人的画面。

    对一个小孩来说,这画面应很是血腥。

    但陈念却不觉得害怕。

    她知道的,在逃亡的时候,她爹爹娘亲和她说过,是守城的人弃城逃了,本来只需撑一日,一日后,这个国家最勇猛的少年将军便会到此。

    这个将军会救他们,会救下整座城的人……敌军不会再侵犯这里,他们可以过安定的日子。

    但是……那太守连半天都没撑到,看到大军压境,贪生怕死,将搜刮来的金银珠宝打包好,带着自己家眷,秘密潜逃了。

    于是,这座城没了。

    陈念的爹爹和娘亲也没了。

    陈念当时只有五岁,但她知道,那个人该死。

    她哥哥是大英雄。

    救了她,也救了很多人。

    她喜欢这哥哥,也崇拜这哥哥。

    ——

    自此以后,陈灼便将这小孩,从边陲之地带回了京城。

    归京路途几千里,这小孩便乖乖跟在他身边。

    陈灼当时年纪轻,虽不是主帅,但也是军营中的将军,又能力出众,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军中事务繁杂,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有时候便很难顾及到这小孩。

    但小孩很乖,不哭不闹的,陈灼处理事情的时候,她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自己写字画画。

    军中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们将军捡来的小孩,觉得小孩刚失去父母很是可怜,模样长得又乖,都对她很好,很照顾。

    但是,陈灼并未养过小孩,有时候事情一忙起来,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一次,陈灼和将士商讨事宜,快至深夜,才想起来那小孩子没吃饭。

    他赶忙回到营帐,发现小陈念还乖乖坐在椅子上写写画画。

    “小孩,你怎么没吃饭也不和哥哥说?”陈灼走过去问。

    “哥哥有重要的事,念儿不想打扰哥哥,念儿能忍,念儿不饿的。”小陈念笑盈盈的,很懂事地回。

    只是小孩子刚说完不饿,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一张脸本来就没多少肉,这样一饿更瘦了。

    “走,哥哥带你去吃烤羊肉,外头他们正烤着呢,闻到香味了吗?”

    陈灼将小孩抱起,陈念听到烤羊肉乐坏了,傻乎乎地点头,“嗯!闻到了,好香!”

    瞥见小孩子的笑,陈灼不自觉也笑了,片刻后又想起了什么,问:“哥哥没养过小孩,话说,你这么点大,可以吃烤羊肉吗?”

    小孩子被饿坏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可以吃的!我已经很大了!”

    小孩昂起头,努力把自己装成大人的样子,陈灼笑得更欢了:“行,那哥哥带着你去吃烤羊肉咯。”

    “嗯!”小孩也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后面,陈灼当着带着小陈念去吃了烤羊肉。

    士兵将领都围坐在篝火旁,陈灼抱着一个孩子坐中间,小孩乖巧安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看着他们。

    而他们将军一身杀伐之气,身上许是还带着战场上的血腥味,此时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抱着小孩的样子,看上去颇是违和。

    羊肉烤好后,一个人撕下了只烤羊腿给陈灼,香味飘到小陈念这里,小陈念差点就流口水了。

    “念儿,你真的可以吃烤羊肉吗,你这么小,现在不是喝奶的年纪吗?”陈灼还是怀疑,给她羊肉的手停了下来。

    小陈念吃惊了:“哥哥,我快五岁了!五岁!”

    小女孩似是对他的智商感到了震惊与怀疑,眼睛睁大,漆黑明亮,像是沁在水里的黑葡萄。

    陈灼被小孩这话逗乐了,便把烤羊腿塞到她手里:“哥哥给你吃,不够再和哥哥说。”

    “哥哥也吃!”小陈念很懂事,自己吃之前,撕了一块给陈灼。

    陈灼看到羊肉顿时愣了下,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懂事的小孩。

    许是他长在高门士族,周围皆是纨绔,就算在小时候,像这种乖巧安静又贴心的小孩,他也从未见过。

    “嗯,哥哥也吃。”陈灼吃了一口,随即道,“念儿,以后哥哥就是你的家人,哥哥养你。”

    “等回了京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小女孩听到这话,当即哭了起来,手里的烤羊腿都不香了。

    小女孩哇哇大哭,旁边的人倒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全都笑了。

    他们一出征打仗少则几月多则半年,此时看到这小孩哭,都想起了家中妻儿。

    也都想起了自己的小孩。

    陈灼却慌了。

    饶他在战场上是一个杀伐果断,勇猛无敌的将军,此时对这小孩的大哭也是束手无策。

    脸都白了,瞬间慌了手脚

    “你哭什么呢,小家伙,哥哥应该没欺负你吧?哭什么呢……”

    陈灼搞不懂,此时在他怀里哇哇大哭的小陈念就像一个烫手山芋。

    而且,他还不能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这小孩太可怜了,父母都死了,在一堆尸体里待了这么久

    他一时心软捡了她,就得好好抚养她长大。

    但是……

    就算陈灼有好好抚养小孩长大的决心,此时亦是对小孩的大哭心生烦躁,便想把小孩扔给一旁有家室的人,让旁人去哄。

    谁知小陈念似是察觉到了陈灼的烦躁,和想要把她扔给别人的想法,立即止住了哭泣。

    她拽了拽陈灼高高束起,垂在肩膀的乌发。

    察觉到头发被拽,陈灼垂下长睫,看向哭得满脸泪痕的小孩。

    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明明还在往外淌着眼泪,却死死忍着不哭出声。

    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惹他不高兴,生怕他会扔下她,抛弃她,不要她。

    顿时,陈灼方才的厌烦和燥意瞬间消弭。

    且,他为此感到惭愧。

    他为什么对一个小孩这么没耐心。

    既然在战场上捡了她,他就得对她负责,好好地把她养大。

    不能吓到她。

    “别哭了,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对你这么凶,以后我会有耐心点,我没有弟弟妹妹,也没带过小孩,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怕我,知道吗?”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别怕。”

    陈灼好脾气地和小陈念道歉。

    一个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满手鲜血杀人如麻的将军,此时竟是收敛起了嚣张和狂妄的脾性,在哄小孩。

    周围的士兵将领皆是惊了。

    小陈念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待听清陈灼说了什么后,小孩忙认真否认:“不是!”

    “不是什么?”烤羊腿太大了,小陈念的手很小,她很难抓住,陈灼瞥了眼,便接过她手中的烤羊腿,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她的话,一边撕下一片肉,递到小孩嘴里。

    “不是!”小陈念一口吃掉递到嘴边的肉后,认真地看着陈灼说,“我哭不是因为哥哥凶我,而是因为,因为……”

    一说到这里,小陈念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出来了。

    她抬起小手抹掉眼泪,继续说,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带着一股大人般的坚定:“因为哥哥太好了,我,我觉得很开心,我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孩,我想以后都跟着哥哥!”

    周边无比嘈杂,有人在大声叫喊,有人在大笑,但小陈念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陈灼耳中。

    他忽地一滞,撕羊肉的动作停下了。

    半晌后,陈灼却又笑了,剑眉挑了挑,将撕好的羊肉塞到了小孩口中。

    “好孩子,我没你说的这么好。”

    陈灼眼底暗了暗,脸上神色不明,不知是在想什么。

    小陈念怕他不开心,就想安慰他,短短的手臂张开,想抱抱他时,陈灼忽又张开了唇。

    漆黑的眼眸里透出光来,不似先前那般冰冷而孤寂了。

    戾气消散了些。

    “不过,哥哥既然捡了你,以后就会对你负责。”陈灼将快要掉下的小孩重新抱好,篝火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映在周围每一个人脸上,温暖又明亮。

    陈灼盯着面前跳跃的火焰,勾着唇笑道:“我会好好把你养大,让你和京城别家的千金小姐一样,和别人家的姑娘一样,读书识礼,吃饱穿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绝不会让你再受苦。”

    “我会让念儿健康无虞的长大。”

    “嗯!”小孩子听到这句话笑出了花,火焰将她白皙的脸颊映得通红,看起来非常可爱。

    “念儿长大后一定会孝顺哥哥的!”

    “什么?”

    本沉在思绪里的陈灼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后对上小孩那双澄澈无邪的眼睛时,一下就开怀大笑起来。

    什么将军威严都没了。

    “嗯,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孝心。”陈灼夸她,嘴角也漾出了笑,“看来你这个小孩我没白捡。”

    小陈念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好似是被夸了,眉眼弯弯的,好不开心。

    “回京城后,哥哥有个母亲,她脾气很坏,念儿别理她,也别怕她,有我在府里,她不敢欺负你,若是她私下里欺负你,对你不好,记得要告诉哥哥,知道吗?不要不敢说。”

    “对哥哥,你可以说任何话,你可以完全地信任哥哥,知道吗?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陈念听到陈灼说的前半句,听到说脾气很坏时,一下就被吓到眼泛泪水。

    但当陈灼后面的话时,小陈念一下又笑开了。

    “嗯!我知道了!这样我就不怕啦!”

    “嗯,真乖。”陈灼感慨道。

    一时心软捡了个小孩,虽然养小孩着实是一件麻烦的事,但看着小陈念这般懂事乖巧的样子,陈灼便也觉得,好似……养孩子也没这么难?

    但是……

    陈灼错了,养孩子虽然不难,但也不像他想象中这么容易。

    把这从战场捡回的小孩带回京城后,陈灼高估了自己的精力。

    战事刚结束,他一方面要朝圣上汇报战事情况,一方面由于他立了巨大战功,阻止了突厥长驱直入,突破沧州防线,陈灼被封了大将军之位。

    被封了大将军之位后,陈灼便更忙了。

    小陈念又只有几岁,必须有人照看。

    但他那个母亲本就不待见他捡回的这个孩子,陈灼不在府里时,也不放心把小陈念放府里,他怕陈母会虐待她。

    于是,陈灼只能把她带在身边。

    上朝的时候,就让他的随身侍卫看着,下朝后,若是他去校场,他也会把她一同带去。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小孩越来越依赖他了。

    许是因为他过于纵容,她越长越大,的确在健康无虞地长大,但是……也越发娇纵了。

    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陈灼便把陈念扔去了国子监。

    和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小孩在一起念书。

    陈灼想着,这小孩的性子越发骄横,脾气越来越坏,他都要管不住了,最近又要准备出征的事,着实有心无力,扔去国子监和别的小孩一起读书,接受文化的熏陶,性子应该会好一点。

    只是陈灼怎么都没想到,这小祖宗竟是比小时候的他还要无法无天。

    去国子监的第一天,就把别家的一个小姑娘吓哭了。

    还把别家的一个小王爷骂哭了,她直接动手,拿起一沓书籍往那小王爷的脑袋扔。

    国子监被她搅翻了天。

    太傅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跑到了陈府和他告状。

    别家孩子的父母也纷纷上门,同他讨要说法。

    陈灼当场被气到七窍生烟。

    晚上便让陈念跪了祠堂。

    作为他的兄长,他当真是痛心疾首,颤着声音问她为什么要骂别人,打别人,不好好读书。

    当时,陈念倔强地抬起脑袋,和陈灼对视,眼睛里没有一点当年的乖巧。

    戾气横生。

    “他们骂我是野孩子,骂我是贱民,还说我不配在国子监读书……”

    “说我没有上陈府的户籍,算不得是陈府的人,没有资格在国子监读书。”

    “他们还说我……”

    ……

    陈念把那些小孩骂她的话,全都说给了陈灼听。

    说到最后,陈念自己都忍不住哭出了声,然后又死死忍下眼泪,用手背抹掉,对陈灼说,说她没错。

    陈灼听完这些话后沉默了许久,眼睛也渗了红。

    而后,他沉着眉眼,也说了句她没错,把她抱在了怀里,替她擦眼泪。

    “念儿的确没错,是他们错了。”

    “我错了……”

    陈灼意识到,就算他是武宁王权倾朝野,军功至伟,连圣上都得畏他俱他,但是……这皇室贵族之人骨子里对平民的轻视,却是无法根除。

    小孩子不懂掩饰,表现得更明显。

    伤到了她。

    经此以后,陈灼便没让陈念去国子监上学。

    闲暇时,他自己会在府里教她,还会请先生教她。

    如此下去,风波平息,她也算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但是,陈念长大后,及笄后,却没长成陈灼当时所以为的娴静温柔的千金小姐。

    许是被他从小惯的,纵容的,在他这个兄长面前,陈念的性子极其娇纵,甚至可以说是无法无天了。

    但陈灼却总是没放在心上。

    依旧同小时候那般由着她,纵容她,任她无法无天,他皆未放在心上。

    直到后面,酿成大错。

    他已然无法阻止,也阻止不了她。

    再到后面,为了掰正她,将她变成正常的小姑娘,他又失去理智做了错事,引出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她最脏脏也最浓烈的欲|念。

    ……

    她先错,他后错,接着被她逼疯,沉沦在对她的爱|欲里无法自拔,且,越陷越深。

    一切至此已然无法挽回。

    他也不想挽回,甘之如饴。

    被她诱着逼疯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伤害了她。

    这是陈灼唯一生悔的一件事。

    ……

    这个梦是如此的长。

    长到陈念觉得,她好似又把边关到京城的事经历了一遍。

    长到陈灼觉得,他好似和这妹妹过了几辈子。

    从小到大,从边关到京城,他们都是在一起。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也不会有人比他们更亲密。

    陈灼很确信这一点。

    只是就连他,也很难说清这种炽热狂烈,要将她和他烧毁成灰的感情。

    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不是亲情胜似亲情,里面有男女之爱,有男女之欲,渗入骨血。

    陈灼的确说不清,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爱她。

    无法自控无法自拔地爱她。

    而这一次,他还是不想放手。

    他想把这妹妹,变成妻子。

    他想和她真正的结发-

    长梦醒来,那段缺失的记忆回来后,陈灼拾起了那方手帕,他亲手为她绣的手帕。

    他将那银色的脚链锁在了一处积灰的屉子里。

    然后,去了陈念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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