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样？”顾启贴心地问，声音在音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动听，“没有比你以前吃过的差吧？”
“……嗯。”
其实宋清也没怎么吃过西餐。
他老家那种穷乡僻壤，并没有这种餐品和装潢都极其高档的西餐厅。
上一次吃，还是小时候过生日，被妈妈带到市里吃的。
而自从妈妈怀了孕，生了新的小孩，就变得只给他转账，不再带他跑那么远去吃饭了。
他根本不记得上次什么味道。
然而，这个略显犹豫的“……嗯”，配上突然变得黯淡的眸光，在观察力敏锐的顾启眼中，却变了一种意味。
——不怎么样，没以前的好吃。
get到这层负.面.信.息后，顾启原本高昂的兴致突然低落下来，也觉得这家西餐厅不好吃了。
第一次吃饭太重要了，他不想给宋清也留下糟糕的印象。
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那不要吃了，”顾启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起身道，“我们换一家吧。”
宋清也：“？”
我这吃得好好的，你干什么。
“觉得不好吃就不要勉强吃，走吧，我还知道一家好吃的店，我带你去。”
宋清也莫名其妙：“我没觉得不好吃，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熟悉的傻逼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西餐厅大门。
“？”
为什么傻逼后桌会出现在这里。
那傻逼显然也看到了他，一进门，就像想抢占座位似的，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后面还跟着三个人——路上遇见的那三个。
“……”
他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原来是同学。
这边的顾启背对着门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那继续劝说：“没关系，不要紧的，不好吃就别吃了。”
宋清也：“……”
所以说到底是从哪里得出的不好吃的结论啊。
妈的，脑仁子又开始疼了。
本来想着出来吃饭，放松一下心情，谁知道面前这人更不让他省心，不仅出现交流障碍，饭都不让吃了。
“我没觉得不好吃。”宋清也笃定地重复一遍。
顾启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你不用说，我看出来了，难得出来吃一次，我们还是——”
“诶诶诶，哥们儿，冷静点，干嘛呢啊，”黎越走到桌边，胳膊肘搭上顾启肩膀，懒洋洋开口，“人家吃的挺香的，你非要拉人家走干啥。”
“？”顾启回过头。
“…………”
好家伙，这不是十七班的混世魔王黎越吗。
还跟着三个同党。
等等。
该不会是来找宋清也打架的吧！？
他听说宋清也和黎越那天打架的事了，并坚决认定是黎越先找茬的——在他眼里，宋清也不可能是李东博描述的那样，如果没有别人招惹，根本不会主动打架。
更何况，黎越刚才这番话，太像电视剧里小混混找茬的开场词了。
多管闲事，又欠揍。
不是找茬是什么？
原本倒是不一定要走，但黎越出现在这里，他更要拉宋清也离开了。
不然万一过会儿打起来，宋清也容易受伤不说，还影响其他人用餐。
对面可是四个人呢。
宋清也和黎越单打独斗可能赢，再加三个就不一定了。
顾启挣脱黎越的束缚，扯住宋清也左手腕，就要把他拉起来：“我们走。”
左手的叉子“啪嗒”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宋清也：“…………”
乌鸡鲅鱼。
真是能活生生把人给气死。
这个学校的人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就不能来一个正常人吗！？
“别碰我。”宋清也冷着脸开口。
顾启转头对黎越道：“听到了吗，不准碰他。”
黎越：“？”
宋清也：“…………”
一刀捅死我算了。
“啊哈哈哈，什么鬼啊，”何晖要被笑死了，“他说是你不准碰他，不是越哥不准碰他。”
“？”顾启不信，看向宋清也，“你说的是谁？”
宋清也：“你。”
“……”
“……”
“咳，不好意思，”顾启松开手，虽然有点丢脸，但还是要努力保持淡定，“我的意思是，我们换一家吃，离他们远点。”
周毅不乐意了：“啥叫离我们远点，我们怎么了？”
顾启冷笑：“你们自己清楚。”
“？？？”
“你这人怎么回事，有病吧，话里跟带枪子儿似的，你谁啊？？”
几个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有要撸胳膊挽袖干一架的趋势，扰了店内一贯的宁静。
别桌客人闻声看过来，服务员见状也要过来询问。
“都闭嘴，”宋清也冷声道，“想吃就坐下吃，不想吃就滚出去。”
“……”
宋清也一开口，比天王老子都好使。
黎越饿得很，没兴趣和这傻逼男的吵架，一屁.股坐到了旁桌的椅子上。
三个小弟紧跟着也坐下了。
顾启见宋清也不走，无奈只能坐回去。
刚才还呜嗷乱叫的一群人，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快步走来的年轻男服务员是今天第一天来兼职的，原本打算问问情况，看到宋清也的冷脸，心里打了个怵，转头就往回走。
事情解决了就好，没必要多问。他告诉自己。
“咋回来了，”另一位服务员见他空手而归，一脸诧异，“赶紧去给他们点餐啊，没看四个客人等着呢吗？”
“……”
男服务员苦着脸又回去了。
·
经过一段本不该存在的小插曲，总算可以继续吃饭了。
宋清也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把周围的一切都当成空气，安安静静吃自己的牛排。
他没吃完，谁也别想让他走。
尤其是这个顾启。
他到现在都没懂顾启是什么脑回路，为什么刚吃两口就非要拉他走，他说不走还上手拽。
莫名其妙。
……
六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清也身上。
分别是黎越他们四个人、顾启，以及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服务员。
黎越一边吃着满是芝士的披萨，一边思考宋清也对面的傻逼男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他和他的小弟有敌意。
明明不认识啊。
难不成是把他当成了情敌？
“……”
黎越看顾启更不顺眼了。
何晖和丁一凡不敢光明正大盯着，只能暗中观察。
其实从第一天起他们就觉得宋清也很吓人，当晚他和越哥打了起来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越哥就算被打了也不怕。
所以他们就很想知道，越哥为什么这么想和他做朋友呢？
周毅也是，他就想看看这个宋清也究竟怎么回事，和越哥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晖和丁一凡不靠谱，他得亲自考察才行。
而顾启面色有些凝重。
刚才他太失态了，宋清也对他的印象明显变差了，他在想方设法挽救一下。
不然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宋清也一起吃饭了。
他企图找话题，缓和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可是宋清也根本不看他，他也根本不敢开口。
他第一次想要追人，就遇上这么高难度的，真难啊。
男服务员也在看宋清也。
他想看看究竟这个脸最臭的帅哥有什么魔力，能让剩下那些之前张牙舞爪的人全听他的，也全都不约而同地看他。
不过刚才那一幕，真的很像为爱大打出手啊。
后来的帅哥会不会喜欢——
“干嘛呢，那边也要点餐了，”另一位服务员推了一下他肩膀，埋怨道，“怎么就知道发呆，还能不能行了。我都要忙不过来了，你还在这里摸鱼。”
男服务员灰溜溜去干活了。
真相是什么，他再也无缘知道。
·
在令人舒适的静谧中，宋清也吃完了午饭。
很满足。
很久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他从小在镇上生活，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对吃的向来不挑，能吃饱就行。
外公更是如此，有好吃的都会留给他吃，自己舍不得，觉得浪费。
“……”
如果能带外公来一起吃就好了。
宋清也眼里闪过晶莹的泪光，只一瞬，就被他强行用冷漠压了下去。
不能怀念。
他用了一个月时间才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
不能再回到悲伤中了。
外公不希望看到他浑浑噩噩的样子。
“一会儿去看个电影吗？”顾启见他吃完了，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昨天上映了个悬疑片，看评价说还不错。”
不等宋清也考虑，黎越和三个小弟就围了过来：“我们一会儿要去滑冰，你去吗？”
顾启：“……”
他瞬间就脑补出了宋清也被四个人按倒，拉在冰面上拖行的凄惨模样，打了个寒战。
就算他追不到，也不能让宋清也陷入危险。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顾启站起来，“别纠缠他了，赶紧离开，行吗？”
黎越很烦：“所以你他妈到底是谁？”
顾启：“？”
“？”
“……你不认识我？？”顾启难以置信，“我是二班的啊，二班团支书，我都见过你好几次了，你竟然没见过我？？？”
黎越：“见过也记不住啊，都长一个样。”
“？”
神他妈都长一个样。
“你是二班的，那你们……为啥在一起吃饭？”黎越险些就问出你们什么关系，幸好忍住了。
宋清也：“他是我室友。”
“你住校？”
“嗯。”
“……”
原来是住校生，难怪早上踩点来。
“所以去滑冰吗？”黎越又问。
顾启：“你怎么回事？是我先找他看电影的。”
“两个大老爷们看什么电影，滑冰多好玩，去滑冰呗，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怎么就不能看电影了？”
宋清也被吵烦了，转头就走：“哪也不去，回学校。”
黎越朝顾启得意挑眉：看吧，你被拒绝了。
顾启：“……”
得意个鬼，就好像你没被拒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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