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里断裂的咒具插进了那个诅咒师的太阳穴里,他意识到杀一个人好像和杀一只鸡并没有什么区别。
抹了把脸上的血,他靠着旁边的柱子滑坐了下去,想了想,把最后一只咒灵放了出来。
是那只银灰色的雪橇犬。
虹龙在之前的战斗中为他抵挡了太多次致命伤,已经濒临崩溃,这只在滑雪场收服的雪橇犬是他手里最后的咒灵。
和其他咒灵不同,这只犬型咒灵保留着理智,并不会像其他咒灵一样,没有他的束缚就发狂。
那只银灰色的雪橇犬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宁静与眺望,就好像通过他在看某人的背影。
坏了,他成替身了。
夏油杰有些想笑,但是一笑就牵动了肺部的伤口,喷出一口血来。
他的肺被刺穿了。
血溅在那身银灰色的皮毛上,像雪原上的一只红狐,很刺眼。
所有伤势累积起来,夏油杰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真君还没有赶过来,这不寻常,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有些乐观的想到他干掉了那么多诅咒师,横竖不亏,道成住持估计可以拿这些诅咒师的人头去换不少钱。
跟了他一年多的咒具坏的很彻底,让他有些心疼。
寄回东京的特产不知道住持收到没。
搬离东京的斋藤小姐最近还好吗。
他的梧桐蝴蝶坏了,真君能不能再给他折一只。
他的心绪在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中沉浮,但是最终只得出来一个结果。
他果然不能坦然面对死亡。
他不想死,他想活。
他的眼皮慢慢沉了下去。
但是突然,一阵温暖的感觉传来。
他抬眼看去,发现是那只雪橇犬。
那只不知名的雪橇犬趴在了他的身前,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在那双眼睛里,他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咒灵是没有体温的,但是夏油杰依然感受到了温暖。
后知后觉,他发现这样的温暖并不是他的错觉。
皑皑白雪从这只犬型咒灵身下蔓延而出,在他的面前凭空长出一颗巨大的白桦树。
半成品领域——【白桦树下的眺望】
那棵白桦树他还记得,上面有个巨大的伤疤,像只眼睛。
明明被埋在雪堆里,夏油杰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舒适。
就好像被泡在热水里,有力量在缓缓修复着他受损的身体。
他想他暂时应该是死不了了。
另一边,魈的战斗愈发激烈。
他在赶来新干线车站的途中遭到了伏击。
一开始是来自高楼的子弹,后面就是一个一个送人头一样的车轮战。
他被这些人绊住了手脚,没办法立刻赶过去,碰巧道成前几日刚出了远门。
有问题。
并不是说道成,而是这次的伏击。
这次的伏击未免来的太过蹊跷。
而且他也想不出夏油杰身上有什么值得窥探的。
不,还是有的。
对于咒术师,他了解的不多,但是不代表着他一无所知。
【咒灵操术】这个术式对咒术师而言似乎格外的不同。
风中传来血腥与纷扰的气息,像是在催促他过去。
他看着面前仿佛蝗虫般斩杀不尽的诅咒师,最终右手掐诀自下而上拂过面颊,戴上了一幅全新的傩面。
在那副傩面即将覆盖住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
【你……】
他没仔细去听,再然后,他耳边只剩下长□□破空气的声音和风的呼啸。
……
寂静无人的车站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引得夏油杰睁开了眼睛去看来人。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叼着烟,戴着墨镜的男人。他身上披着大红色的夹克,一头微微烫过的羊毛卷,脚下的皮鞋仿佛来自中世纪,长且尖的吓人。
这双尖的吓人的皮鞋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看不出来啊。”
羊毛卷的男人躬下身来,一只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一边打量一边啧啧称奇。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挺能打啊,小鬼。”
这个男人神经病一样蹲在他面前,自言自语。
“那群老东西又打什么主意……“
“六眼都满足不了他们……“
“十亿日元……“
夏油杰不傻,他大概能明白自己应该是被悬赏了,就像小说和电视剧里写的那样,只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荒诞无稽。
他现在按兵不动,一是为了降低男人的警惕,二是他暂时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杀意。
对他来说,现在争取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半成品的领域为他治疗了伤势,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就好了五分之一还多,再给他几分钟,他大概就能拥有爬起来用虹龙跑路的的力气。
但是似乎今天注定是他的受难日。
“既然今天来杀你的人那么多,那我悄悄地浑水摸鱼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叼着烟的男人一边说着,手指向他的脖颈伸去。
银灰色的雪橇犬没有丝毫的动静,好像光维持这个领域就耗光了它所有的气力。
夏油杰仍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杀意,相反他从男人的看似鲜活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冰冷的死寂。
并不是没有杀意,只是完全的漠视而已。
就好像人类不会纠结自己踩死了几只蚂蚁一样。
夏油杰的想要催促自己赶紧动起来,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觉得自己好像被胶水粘在了地板上一样,丝毫都无法移动。
不过也就是在那双手马上就要碰到他的脖颈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不清楚是从哪里飞来一把长枪,掠过夏油杰的面前,钉在了旁边的瓷砖上。
那个男人反应还不错,没让这一把枪把自己的手给带走,像碰到了水的猫一样“咻“一下跳的老远。
看到那把枪的瞬间,夏油杰几乎想就那么一头昏过去。
但是不行,他得醒着。
他不清楚到底还有没有潜伏在暗处的敌人。
身上的伤势还在不断被治愈,再过不久,他还能站起来,拿起武器。
好吧,其实还有一点点,年轻人的自尊心。
看着表情夸张面前的羊毛卷男人,面具底下的魈面无表情。
还好,赶到了。
穿着扎眼红色夹克的男人还一脸后怕的摸着自己刚伸出去的右手,在确定自己的右手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紧接着,他眼神凶狠的看向魈的方向。
“矮子,我要你好看!”
听到那么一句话的魈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但也不全是。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
解下腰间的木制傩面丢到夏油杰上空,做出一个结界,魈飞身上前。
不敬仙师。
双方交战了几招,魈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对方反而越来愈快。
手里的枪越来越沉,好像不是他握在手里千年的和璞鸢,反而变成了别的什么武器,而对方的力道反而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让他手上发麻。
再一看,对面那个男人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还煞有介事的点燃了又一根烟。
南田拓一郎现在的感觉好极了。
他感觉自身从来没有那么轻快过,像一只燕子,力道也前所未有的可怕,他甚至觉得他可以一拳打死一个一级咒术师。
不过,这些实力都不是他的。
他的术式【戏法空间】可以交换指定两个人的力量与速度。
一句话解释就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他自身的力量与速度不过是正常咒术师的水平,交换了之后往往会得到成倍的增幅。
以往的时间,他就是靠着这样的能力把那些数倍强于他的强敌玩弄在手掌心中的。
今天也不例外。
原本还有的一丝忌惮,在几次碰撞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强大,让他整个人就好像飘在云里。
在确定了对方没有什么远程击杀手段之后,他彻底放开了手脚。
这次的对手有些难缠。
感受着手里越来越重的和璞鸢,魈在心中判断着。
但也仅仅是难缠。
这么想着,魈又上前,和那个男人缠斗了几回合。
接下来的每一回合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都惊险异常,几乎每一次的短兵相接,魈都处于下风,看上去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技巧来维持现状。
南田拓一郎感受到对手的有所退让,更是毫无忌惮的马力全开,自身的每一拳每一脚都用足了力气。
不过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着,都这样还能跟他勉强达成平手的对手,确实强的不像个人,给他这样感觉的上一个还是有术师杀手之称的伏黑甚尔。
那一次他眼馋对方的赏金,在一个偏僻的小道上埋伏对方。
结果是差一点被伏黑甚尔杀掉。
那种速度快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展开术式。
之后他长了个心眼,专门练习了术式展开的速度。
不然这一次估计他还是连展开术式的机会都没有。
南田拓一郎心有余悸,但还是忍不住沾沾自喜。
把数倍强于自己的敌人踩在脚底,真是……
超乎意料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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