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形容褚遇的时候,说他是一条盘旋在角落里伺机报复的蛇。
在十二岁以前,褚遇默默承受着褚家的白眼和冷遇。在少年的心里,这是母亲做小三的报应,他是卑劣血脉的延续,本就不配得到任何的关心和注视。
但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也会羡慕旁人拥有正常的家庭关系,有会冒着大雨来接放学的母亲。
十二岁那年,他发现了真相。
他本可以有母亲的,如果不是褚石,如果不是褚石……在这样的念头下,褚遇彻底变了。
他想毁掉这一切,他痛恨褚石,痛恨褚家,痛恨高高在上的褚夫人和大哥,进而痛恨所有上流阶层的人。
他的仇恨是从暗处生长出的燎原的火,随时打算毁掉一切,包括他自己。
他想掀翻这一切。
在原著中,褚遇最后是成功了的。
他隐藏起阴郁的自己,逐渐变成温文尔雅的样子,开始学会讨好褚石。褚石对他母亲多少有点情谊,逐渐转变了对褚遇的看法。
褚遇像白蚁一样,一点一点蚕食着褚家庞大的根基。
等到褚石有所察觉的时候,褚家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地步。
这本来该是个屠龙少年为母复仇的故事:正义、热血、标准的happy-ending。
——如果谢明月不是其中的工具人女配的话。
褚家到底家大业大,褚遇妄想通过一个人的力量扳倒褚家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他需要盟友。一个天真、无条件相信他,愿意为他提供助力的盟友。
谢明月就是这样入了褚遇的眼的。
按照原本的剧情,原主也是在这样的一个聚会中认识了褚遇。原主从小在富贵家庭长大,性子有点娇憨任性,却被褚遇伪装出的形象迷惑。
她深深迷恋上了这个男人,不在乎他是不是私生子。她愤怒他的血海深仇,心疼他幼年的遭遇,就连他刻意流露出的脆弱也一并接受。
原主像只小兽一样,一意孤行地舔舐着爱人的伤口。她求着朋友给褚遇机会,悄悄地给他铺路,为了他洗手作羹汤,为了他放下自己的大小姐脾气。
原主的好,褚遇全盘接受了。
褚遇借着原主的力量韬光养晦,成功完成了自己的复仇。却并没有如同原主所想,安安稳稳地和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褚遇厌恶原主的大小姐脾气,厌恶她的十指不沾阳春水。需要原主帮助的时候他尚且还能委曲求全,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他彻底没了顾忌,伙同其他几家资本一起吞并了原主家的企业。
原主不敢相信这一切,撑着口气来找他要结果,却看到褚遇温柔地哄着另外一个女生。
原主认识那个女生,褚遇曾经向她介绍过。
那是褚遇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孤儿院就认识,一直到褚遇被带进褚家才分开。
青梅看到她来,小脸一白,连忙往褚遇怀里缩。
原主头一回在褚遇脸上看到这么厌恶的神色,就好像看到什么垃圾:“谁把她带进来的?”
“保安,带她出去。”
故事的回忆线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原本的剧情结尾,原主浑浑噩噩地跳了海,尸体顺着河流冲走,最后也没打捞上来。
而褚遇和小青梅结婚生子,一生安康幸福。
……
996精神体都充斥着问号:“从资料来看,褚遇最厌恶的应该就是上流阶级的人,宿主为什么不走他青梅的路子,先接近褚遇,再慢慢瓦解他的防备?”
这确实是个有效的方法。
褚遇骨子里充满了对上流阶级的仇视和提防,但却始终为拥有他母亲柔弱特质的青梅保留一丝柔软。
若是谢明月从这个角度出发,确实能轻松地接近褚遇。
但……凭什么?
原主才是受害者,原主及其背后的资本才是褚遇应该屈膝讨好的对象。
凭什么让受害者卑微讨好,从而获得加害者的欢心?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哪有人站着求人的。
何况谢明月的任务是让男主们追悔莫及、自食恶果。有什么比让男主战战兢兢讨好、花费心思揣测别人想法,更让他难堪和解气的呢?
谢明月讳莫如深:“统,我今天教你个道理。”
她说:“越忌讳什么,越被什么驯服。”
从古至今,颠扑不破的真理。
996似懂非懂。
谢明月也懒得解释,打算用事实证明她的理论。
算算时间差不多,谢明月按照原属剧情在人群中搜索着想要的目标。
在一众谈论的人群中,一个服务生探头探脑,手上端着呈满红酒的托盘,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等的就是你。
谢明月自然地换了个位置,身形显露在灯光下。她皮肤较之旁人要更加白皙,在灯光下好像在发光,人群中一眼就望得到。
服务生眼睛闪烁了两下,低着头凑上前去,装作不经意间撞上谢明月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
托盘中的酒洒在谢明月的裙子、腿上、鞋上,染上一大块红色的痕迹。
可惜了一条好裙子,谢明月漫不经心地想。
谢明月娇气地蹙眉:“你是怎么做事的?”
服务生似乎吓了一跳,眼泪水都被逼出来了,小脸惨白,一个劲儿的道歉。
“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的裙子多少钱,我赔给您!”
服务员的声音很大,场上很多人都放下杯子,好奇地看了过来。
满意地察觉到暗处的视线,谢明月佯装不知,挑了挑眉。
“你真的要赔?”
服务生连忙点头,看上去非常歉疚。
她抬起头,挂满泪水的脸楚楚动人,又处于弱势,很符合一些人的审美,场上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有几分怜惜,甚至出口劝她:“谢小姐,要不算了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者我帮这位小姐赔偿您?”
“您也不缺这条裙子吧?”
观众永远同情弱者,何况对方的长相虽然不如谢明月,但也算一个美人。
“我很缺啊。”
谢明月讶异地瞪大眼睛,娇气地指了指自己的腿:“她可是把红酒泼到了我的腿上。我只是让她赔裙子,难道很过分吗?”
围观男人本想再说两句,但对着谢明月那张脸,一时半会儿怎么也说不出过分这两个字。
谢明月太漂亮了,是那种勾魂摄魄的漂亮。
谁舍得说出让这张脸伤心的话。
小服务生谢过围观的人,坚强地抹了把泪水。
“谢谢大家的帮忙,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这条裙子再贵,我也会赔给这位小姐的。”服务生泪光闪闪,神情坚决,“这位小姐,您的裙子多少钱?”
“八十八万。”谢明月心中暗暗赞叹了把演技:“本来没想让你赔的,不过既然你想,我也不会剥夺你合理的权利。”
看着对面服务生瞬间呆滞的神色,谢明月满意地抬了抬下巴。
“赔吧。”
“现金还是扫码?我都可以。”
“……欸?”服务员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是想用这种手段吸引场上人的注意,用对方的蛮横无理给自己小白花的形象搭起戏台子。
谁能想到对面竟然真的让她赔啊!
八十八万块,她怎么拿得出八十八万!
对面不是千金小姐吗?怎么会在意这么一点小钱?她不怕影响自己的名声吗?
服务员嘴巴张了又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她刚刚已经说了大话,场上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眼看着对方下不来台,谢明月兴致更加,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对面难看的神色。
服务员小声地反驳,脸涨得通红:“怎么可能有衣服这么贵,现在也没有发//票,也不清楚这件衣服的具体价格……”
言下之意,万一谢明月骗她怎么办。
谢明月仿佛被逗乐了。
“你的意思是……我会为了这条裙子骗你?”
谢明月做足了咄咄逼人的姿态,一连串问出来:“你知道什么是高定吗?你知道私人订制从设计剪裁到缝制需要多久吗?你知道每个季度总共有多少个限定新款吗?你知道我家的更衣间的高定价格能买下几个现在这样的宴会厅吗?
谢明月瞥了她一眼:“我会骗你它的价格?”
“八十八万,至于么?”
你所以为的天文数字,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谢明月这后半句话没说,但场上的人都读懂了。
谢明月随即在心里默默忏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装b。
万恶的金钱,最后还是腐蚀了我的心灵。
场上凝固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996在意识中着急大喊:“宿主!你现在表现的太得理不饶人了,褚遇都看着呢,很影响印象分的!”
谢明月干脆利落地把996禁了言。
世界清静。
谢明月看着对方额头的冷汗,算着时间,笃定地在心里默数。
“一。”
“二。”
“三。”
几乎是数到三的同一刻,谢明月的身后传来一声意料中的男声。
对方声音冷淡,话也极简。
“谢小姐,我替她赔吧。”
谢明月嘴角露出了然的笑意。
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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