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遇顿在原地,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僵持在空中。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几乎遮住他阴郁的眼睛。
时刻监测着褚遇状态的996将画面转播给谢明月,刚想问什么,就看到顿住的褚遇动了。
褚遇低着头,右手蒙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肩膀耸动,笑得颇有些癫狂。
褚遇的眼睛却黑得发亮,盯着谢明月离开的方向,露出种势在必得的偏执。
996精神体都有些害怕,结结巴巴:“宿主,褚遇他怎么笑成这样,他不会发疯了吧?”
好好个活人,怎么还一下子不正常了。
谢明月嗤之以鼻:“他想攻略我。”
“男人的一种奇怪的好胜心。”谢明月想了想补充,“概括来讲,我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或者说得更简单点,褚遇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不过这也应该。谢明月理所应当地想:对她感兴趣是应该的,所有人都应该这样。
这种兴趣只是个开端,并不足以让褚遇感觉到痛苦。但……日子不是还长着吗?
996摸不着头脑:“你不是就踩了一下他的腿吗,他恨你才应该,怎么会想攻略你?”
谢明月:“……”
你是真的不懂疯p。
谢明月在脑中摸摸996的虚拟脑袋,温柔地轻声哄它:“乖,宝贝,没有脑子活得一定很艰难吧。实在看不懂就别看了,不要做这种为难自己的事情,好吗?”
谢明月顺完炸毛的996,转头就换了副面孔,不耐烦地朝着后面道。
“褚遇,一分钟。”大小姐语带威胁:“我耐心有限。”
褚遇从地上站起来,整理好裤子上的褶皱,再出现在谢明月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发过疯。
“我在。”褚遇道:“谢小姐。”
谢明月微微低着头,看似随意地站着,脊背却挺得笔直,仪态大方,看得出优渥的出生才能培养出的气度。
她懒散地拨弄了一下袖子上的珍珠,开口:“你挺听话的。”
挑剔的眼神在褚遇身上掠过,精准又冰冷地评价一件货物。
大小姐短暂地笑了笑,转头又是恹恹的。
好像他不值得她再多费一点心思。
褚遇强逼着自己忍耐被轻视的怒火,静下心好好思考谢明月这句话的用意。
如果说一开始褚遇接近谢明月只是为了获得助力,在通过刚刚的折辱以后,他已经彻底想要让这位大小姐为他痴狂。
他想要打碎她高贵的面孔,想让她的眼睛里露出对他的痴迷,想要得到她的爱,然后把它踩在脚底下。
这种渴望一时半会儿甚至超过了对助力的渴望,混合着对褚石复仇的欲求,一时之间席卷了他整个思想。
他要她爱慕他。褚遇想。
让她没有办法这么自得地在他面前,做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暂时的隐忍是必要的。
褚遇面色不变,揣摩着谢明月的想法:“谢小姐喜欢听话的人?”
谢明月瞥他一眼,答非所问:“有什么想要的,你提。”
褚遇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她看出来了?
沉默了半天,谢明月俨然已经等不及了,不耐烦写在脸上。
“你这么听话,能没有所求吗?趁着我今天心情好,赶紧提出来。”
谢明月好像找到了一个喜欢的玩具,正在兴头上,兴致勃勃地问玩具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褚遇悄悄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谢明月点点头,仿佛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你想要城北的地?就这么点事?”等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谢明月的兴致又跌落了一点,好像觉得对方提出的这点要求根本没意思。
“行,改天成了我让人通知你。如果你还想要什么……反正我们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的。”
谢明月拍拍褚遇的脸,饶有兴致地问:“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吗?”
褚遇摇头。
谢明月也不是随身带笔的人,她随意看了两眼附近,从化妆台拎起一支口红,然后动作自然地撸起褚遇的袖子,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掌。
褚遇始料未及,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强忍着发毛的感觉没有撤回。
他平日里很少和人靠得太近,就算是一起住过孤儿院的小青梅,他也很少有这种亲密的举动。
褚遇在心里提醒自己:谢明月不会喜欢别人忤逆她。
谢明月带着凉意的手拉住褚遇的指节,将他摊开的手掌面向自己。
褚遇明显僵硬住,任由谢明月低下头,清晰地写下电话号码。
褚遇的手心有点出汗,口红有几笔上不去,谢明月顺着痕迹补了几笔。
温热的呼吸扑在褚遇的手掌上,轻轻的,像羽毛拂过。
谢明月轻笑了一下:“怎么还出汗?”
仿佛堪破了什么。
褚遇几乎怀疑谢明月是刻意在挑\逗他,但随即就看到谢明月兴致缺缺地转过头去。
“记得打给我。”
谢明月留下电话就离开了。
只留下褚遇一个人待在原地,看了眼掌心的东西。
.
傅氏集团会议厅。
空气僵持沉默,众人低着头一言不发,生怕和老板对视上。
“啪。”
傅译生厌烦地扯了扯领带,将策划摔在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交上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傅氏不养闲人,再交上来这种报表你们就都给我滚蛋!”
文件夹和桌面碰撞,洒落了一地的纸张。地下的人本来想去捡起来,但看看傅总的脸色叫苦不迭,愣是没敢在这种时候触霉头。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板好像吃了火药一样,傅氏上下人人自危。交上去的东西经常性被打落回来,就算是他们领导也被骂了好几回,黑着脸从傅总的办公室出来。
做报表的人精神胜利地想:不会真像失恋的小王说的那样,傅总被人甩了吧。
随即他立刻摇摇头,嘲笑自己刚刚的想法。
傅氏的人谁不知道,傅总的女朋友对傅总一片痴心,包办了傅总生活的方方面面。
即便傅总不怎么回去,人还是经常做好东西送到傅氏来,那可真是一片将心向明月。
小王也真是,失恋以后脑子都不行了,这种不可能的事情都想得出。
傅译生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还是火冒三丈。
这两天他为了城北的地连轴转,好久没休息,下面的人又不省心,隔三差五地给他弄出岔子。
等火气消下去,傅译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胃部的隐隐不适。
胃抽搐了两下,傅译生额头冒冷汗。
他这段时间作息不规律,家里也没人,他干脆就没回去。
看这样子,应该是胃病又犯了。
傅译生下意识地从西装口袋里摸索了两下,却并没有摸出熟悉的盒子。
他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谢明月已经不帮他准备这些东西了。
傅译生有点不适应,皱着眉头,对谢明月的不满更深。
不知道她这回在闹什么,难道离开他她就会幸福吗?
根本不可能。
谢明月是为他做惯了这些的,料想这几天看不到他,谢明月应该又伤心又担忧他的身体吧。
傅译生提起精神,把张助理叫进来。
张助理进来就看见傅总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手机,皱着眉通知:“你去给谢明月打个电话。”
傅译生蹙眉,想了一下:“问问她把之前的胃药放到哪里去了。”
张助理接过了手机,低着头操作了一下。
不一会儿结结巴巴地抬头,声音微弱。
“傅总,谢小姐好像……拉黑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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