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接风宴的日子,一周后,景毓大厅,三楼包厢。
灯光摇曳,明明暗暗的光晃晃悠悠的,照亮一张张年轻男女的脸。
八万一瓶的香槟开了起子,被随意地搁置在桌角。镶嵌着白钻的皇家礼炮堪堪被喝完,有人招了招手,转手下面的人又送了进来。
一掷千金,不过如此。
周围的女人心头一热,巧笑着奉承了几句带她过来的男人,藏起了眼中的鄙夷。
若是以前她还能满足于眼前的男人,但见过了这样的景色,谁还能甘心陪着一个又老又油腻的男人?
何况他还有家室,以及人到中年发福的肚子。
女人的余光瞥过右侧沙发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艳羡的神色。
男人五官英挺,下颚线的弧度棱角分明。在一众长得好的公子哥中仍显得突出。
他的身形颀长,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里,手里端着酒,目光定定地落到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人环绕着他,隐隐以他为首。
随手从旁边的酒架上捡起一支红酒,女人借着酒杯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她知道这个男人。
———傅译生。
他家世显贵,身边的朋友都是首都出了名的二世祖,玩得开,招蜂惹蝶,身边带的女人每次都不重样。
生在这样的环境中,傅家少爷眼光极其挑剔,看不上身边纷涌而来的女人,直到遇到了他的初恋。
这段恋情持续了很长时间门,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分手了,适逢父亲飞机失事,集团动荡不安,股票下降,傅译生临危受命接手了家族企业,从富家少爷过度到了财阀老总。
初恋从此没有下文,这两年他家里似乎养着个人,圈里几乎都听说过这传闻,说是那女子对傅总痴心一片,两人感情非常稳定,极有可能成为傅家夫人。
女人一方面眼热,另一方面又对这样的言论嗤之以鼻。
傅家是什么家室,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登堂入室。
何况按照传闻来看,这傅总明显还放不下当年远走的初恋,频频有人提起家里养的女人和初恋相像的传闻。
像这种人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凡所有想要的尽可收入囊中,人生中难得一次失意自然会记得更久。
就像一个一直拿金牌的学生,往往更会记得自己失误时得到的银牌。
这种受挫的经历对他们来讲太难得,足够他们用很长时间门来记住这份懊恼。即便一开始不过是短暂的喜欢,也会在时间门漫长的消磨和等待中酝酿出浓厚的执念。
想到最近听说的消息,女人抿了口红酒。
瞧瞧看,现在不就证实了她当时的猜想吗,那位谢小姐也算陪了傅译生好几年,还不是没有在人家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傅总的初恋一回国,立刻就被扫地出门,现在傅译生风光光地给初恋办迎接宴,谁还记得前几年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女人。
女人继续巡视着场上的对象,今天来到宴会的都是有名的人物,大家多少都知道些内情,愿意给傅总这个面子结交未来的总裁夫人。
随便攀附上哪个富家公子都能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了,哪里用和自己看不上的中年男人委曲求全。
女人自恃年轻貌美,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嘴角噙起一抹笑,扭着腰挤进了人群。
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傅译生已经习惯了成为人群的焦点,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
灯光四处游走,昏暗的灯光拂过傅译生的高鼻梁,顺着流畅的线条一路下滑,轻轻落在他的唇上,转而隐入脖颈的阴暗处。
傅译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虚空中,随意地听着身边的交谈,偶尔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周围的大少爷都知道他的秉性,也不觉得被冷落,见此有意放低了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上流圈里最近的八卦。
周围不算吵闹,衬托得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更加明显。
小圈子里的目光纷纷落到傅译生身上。
傅译生抬眸看去,来电显示上显示着拨号的身份。
傅译生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流露出温柔的神色:“阿晴,怎么了。”
崔时和旁边的人聊完事情,转头就看到这转头就看到这一幕,打趣道:“哥,这是我嫂子来查岗了?”
对话那头大概是听到了,讲了句什么,傅译生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转过去和电话那头的人解释:“是崔时在开玩笑,我已经让他不要乱说话了。”
电话那头大概又说了句什么,傅译生的神色愈发温柔:“我知道你不会在意这些,崔时平时开玩笑习惯了,我不想他冒犯你。”
崔时讪笑一下,心里直犯嘀咕。
傅家和崔家是辈交,合作了多年项目,小辈里也就他和傅译生走得近一点。即便如此,他有时候还是摸不清傅译生喜怒不定的性子。
要说傅译生养在西山别墅的那位,也跟着他有段时间门了。
傅译生偶尔也会带着她露面,不知情的都以为这是大少爷收心了。
但他们这些跟着傅译生久了的人,几乎是一个照面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想起上回看到的那张温婉的脸,崔时忍不住晃了晃脑袋。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这两个人走不长久,他付哥说到底还是没忘了当年出国的夏晴。
因为这个,崔时对谢明月说不上有多尊敬。
虽然平时也会跟着给面子喊嫂子,其实心里也就拿她当个消遣的玩意儿。
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被换了,何必在这种人身上花多大心思呢?
只是这谢明月也跟着傅哥蛮多年,在付哥身上花的心血大家都看得见,何况夏晴又一直没回来,慢慢的他都以为两人认真了。
结果夏晴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国外回来了,接着就听说了傅译生和谢明月分手的消息。
崔时咋舌,傅哥是真狠啊,换他的话几年的感情做不到这么轻易的说断就断。
不过这两人也是蛮奇怪,要说两人没在一起吧,夏晴回国傅哥又这么大阵仗,暧昧不清地牵扯在一起,要说在一起了吧,两人好像又都没承认,也没确定关系,说话客客气气的还像朋友一样。
崔时摇摇头,他是搞不清楚傅哥在想什么了。
傅译生又讲了几句电话,挂断电话时,嘴边还带着笑意,“夏晴马上就到这里。”
他本来是说亲自去接夏晴,但夏晴说这次有朋友和她一起回来,对方是他在国外很好的友人,为人比较害羞腼腆,恐怕会应付不来社交场面。
又加上对方的性格问题,夏晴不放心她一个人落地,所以干脆和朋友一起到酒店,到时候再从酒店上车。
崔时正打算应声,突然听到场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伴随着一阵轰笑声。
崔时抬起头,眼看着傅译生也移去了视线。
“那个谢明月不是跟了傅总这么多年吗?我当时还以为她嫁进傅家呢,现在看看也不过是个供人逗乐的玩意儿,前两年见面的时候,她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一心只有傅总,现在还不是被甩了。”
说话的小年轻说到一半,嘿嘿一笑:“说起来那谢明月脸长的是真不错,是真标志啊。就是可惜被傅总玩过,不过冲着这张脸我也不是不能养着她,反正也不和她结婚,就是养在外面逗趣儿,你上回看他那腰没,那可真是不堪一握……”
崔时听到一半眉头都皱紧,正打算出声打断。谢明月再是怎么不值一提,毕竟也跟着傅哥蛮久,这人讲话太不干净。
小年轻不知道崔时的心理活动,还没来得及等制止,他就自个儿回头看见傅总,捧着个笑:“原来傅哥您在这儿,我刚刚从外面进来没看着您,正打算过来祝贺您得到佳人,当年谁不知道您和夏小姐是多般配的一对。听说您这回把前女友也请了过来,您放心,您的意思我们底下的都明白,等一下肯定在夏晴小姐面前狠狠下她的面子。”
小年轻竭力讨好着傅译生,说着自己来这儿的打算。
他的想法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要不是为了踩着前任捧现任的脸,谁会没事儿去请谢明月过来啊,不就是为了给新人做脸吗?
小年轻在心里啧啧称叹,心道:有钱人玩的可真花,看上去衣冠楚楚,实际上心眼儿不过针眼大。
不过料想这样的场合,也不会有谁去帮扶谢明月,他正好借此机会把美女搂到自己怀里。
想到上次见到的那张脸,小年轻嘿嘿笑了两声。
崔时皱了眉头,他虽然和谢明也没什么交情,但到底也认识了几年,并不想看到谢明月受此侮辱。但这种场合,谁都知道傅译生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折辱谢明月。没有他发话,谁敢去制止,保不准底下还会猜测,这就是上面的授意。
他余光看到傅译生坐直了身,交叉着腿,灯光下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右手轻轻晃动着酒杯,玻璃器皿里的液体起伏不定。
气氛一时安静的诡异。
“砰”的一声。傅译生掷出了手中的酒杯。
玻璃器皿和桌子相撞,发出了重重的碰撞声。
小年轻顿时止住了话茬子,半天不敢动弹。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聚集到了傅译生这里。
傅译生一字一顿,看对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贸然走到大厅的老鼠:“你刚说,要把谁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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