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那天开始,首都一直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
落地窗外是大雨,谢明月缩在客厅的角落里。她特意在客厅的一角安置了沙发,人坐下会深陷进去,被柔软的材质包围。
客厅的火焰壁炉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灯,谢明月缩在沙发里织毛线。
这是她最近新发展出的爱好,用来打发一些无聊时光。
宋泽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阴雨天,谢明月懒得出门。
经过上次的敲打,宋泽最近变得老实很多。但凡有不能确定的事,他都会拿过来询问谢明月的意见。
嫌弃通话效率太低,谢明月摸索了一下,给对方弹了视频会议。
稍微等了一会儿,宋泽穿着小恐龙睡衣,一头凌乱地出现在视频会议中。
对方神色难以掩盖不自然。
谢明月斟酌了几秒钟,委婉地夸奖:“很有童心。”
宋泽面无表情,推了推刚刚才戴上的金丝框眼镜:“谢谢。”
虽然对方现在的样子难得一见,但看得出宋泽的难为情,谢明月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多做纠缠。
宋泽确实很好用,惹急了很难找到这么全能的大管家。
宋泽汇报着公司的近况,谢明月聚精会神地打着毛线,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对方。
宋泽本想让对方专心点,但谢明月偶尔提的两句往往让他眼前一亮。
“这个方向我没考虑过。”宋泽蹙眉:“没有尝试过这种处理方式,我不确定效果。我回去想想看,过两天把策划发过来。”
“好。”
“对了,谢总。”宋泽提起明飞娱乐的事,“……想争取的那部电影,片方有意让闻知燃来主演,我们这里是……?”
宋泽提起的是明飞一位一直挣扎在二线的演员,业务水平很不错,奈何一直遇不到好片。
这次对方看上了刘导的下一部影片,可惜对方属意的主角是正当红的另一位演员——闻知燃。
提到闻知燃,只要留意内娱的基本都知道一点。
非科班出身,凭着一张好脸和庞大的粉丝基数,常年能接触最顶尖的那批好本子。
毕竟自身带着巨大的流量,有他在票房就不用愁了,谁会不喜欢这样的演员?
“他经纪人一直在接触这个本子,我们大概抢不过。不过听说闻知燃自己倒不很想出演,只是碍于经纪人不同意,一直僵持着。我们的艺人还想争取一下,我觉得机会不大。”
宋泽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闻知燃的经纪人从出道起就没换过,对他接的本把控的很严格。闻知燃虽然性格乖僻,但还算听她的话。”
这是事实。
圈里圈外对闻知燃这个经纪人都有所耳闻,只比闻知燃大四岁,却把闻知燃当亲生孩子一样拉扯。
这几年殚精竭虑,硬生生把年仅二十一岁的闻知燃奶到了顶流的位置。
不过她太严苛,很受粉丝圈诟病。
常常有人骂她掌控欲太强,束缚了哥哥的自由。
只是闻知燃一般都听对方的安排,所以粉丝骂归骂,也没什么办法。
宋泽认为没什么机会争取,也是基于这点。
听到熟悉的名字,谢明月不管996在识海上蹿下跳,边织毛衣边回宋泽:“他啊,你让艺人好好准备试戏吧,闻知燃不会接这部戏的。”
宋泽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抬头疑惑地问:“嗯?”
对方抬手时碰到桌边的水杯,溅出一桌子水。宋泽一边擦拭一边追问:“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对面公司有卧底?”
剧情一下从玛卡巴卡切换到谍战大片,谢明月哑然失笑。
“消息来源是可靠的。”谢明月明显不打算多说,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对面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没空接触什么商务了。”
她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闻知燃的经纪人很快就撂挑子不干了。
谢明月一语带过,宋泽却听得出对方的自信。
谢明月显然是有完全的把握,确定闻知燃不会再接触这个资源。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的消息,谢明月不怎么管控公司的事务,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谢明月的电脑开着,大屏在和宋泽视频会议,小屏分屏开着b站的视频教程。
织毛线有固定的针数,一旦数错就得重来。比起宋泽提出的那些简单问题,谢明月的心思更多放在数针眼上。
谢明月缩在沙发里,聚精会神地织毛线,看起来颇为温婉。
又像回到了之前一样。
宋泽清理完桌面,将被打湿的文稿一张张摊开、铺平,怕字迹都晕染开。
一边进行这项工作,宋泽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谢小姐,您和傅先生是已经分开了吗?”
大概因为说的是和工作无关的话题,对方的称呼从谢总变成了谢小姐。
谢明月皱着眉,仔细地重数针数,怎么也想不明白织东西怎么会这么难。
好像多了一针?
听到宋泽的提问,她神色自若,完全没有任何波澜:“是。”
终于找到哪儿出了问题,谢明月长舒一口气,然后才有精力回复宋泽:“你消息太滞后了,我们分开都快两个月了。”
谢明月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宋泽笑起来,很配他的衣服,“只是很久没和傅氏合作了。”
他顿了顿,点评道:“确实不堪为您的良配。”
谢明月没有追问,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话确实没说错。
若论人品,傅译生给原主提鞋都不配。
说到这里,宋泽状似无意地问:“对了谢小姐,您还记得我和您第一次见面吗。”
他看起来只是想到这件事,随便问了一嘴,注意力都在手上的东西上。
直到问后半句,他才抬眼,正视谢明月:“当时傅总打电话过来,我们在开会,他好像找不到什么东西,让你给他送过去。”
看着宋泽正常的神色,谢明月看了对方一会儿,慢慢笑起来:“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当时你还不认识他吧。”
宋泽低下眸子,不再看谢明月:“是这样吗?是我记错了?”
谢明月手上动作不停,口吻却很确定:“是你记错了。”
宋泽把桌上的东西都放在能晾干的地方,坐在电脑面前,“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谢明月没再回应对方的话题。
她的所有注意力好像都在手上,根本没怎么在乎他挑起的话题。
宋泽暗地里舒了口气。
今天要讨论的事情基本都说完了,宋泽还要其他事情要处理,打算先挂掉电话。
谢明月甩手掌柜当的很舒服,作为代价,宋泽彻底变成了工作狂。
工作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要么转移到明天,要么转移到别人身上。
谢明月没有拖延的习惯,因为她一般直接不做。
身为公司的掌权者,只要把握好大方向就行了。
钱总要留一部分给别人挣嘛。
不过明飞自从换成谢明月以后,公司彻头彻尾完善了福利制度。
严格贯彻落实劳动法,双休,很少加班,加班倍工资,有公司出资的团聚(但不强制员工参加),建设了完整的运动设施,配备了休息室和健身房,还有专门的下午茶供应。
福利好,工资提高,甚至还推迟了半小时上班时间。
虽然工作量上去,但工资也大幅度增加,明飞的员工幸福感反而大大上升。
员工:谁上班不是为了钱啊?
即便是宋泽,虽然被谢明月敲打过,但各项待遇也被提了一阶。
都几年了,他还是老谢总走时的待遇,确实不像话。
刚要挂断电话,宋泽看到群里最新的信息,拦住谢明月:“谢总,你还记得上次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孩吗?叫季生星。”
“他本来要以团的形式出道,不过最近似乎有意向转换赛道,想单人出道。李纪拿不定主意,让我来问问你。”
照理来说这种小事,对方不至于专程拿到她面前问。
只是个还没正式出道的练习生罢了。
宋泽会多问这句,不过是因为那天季生星站在她身后。
谢明月:“这种小事,你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了,不用问我。”
“好。”
挂断宋泽的电话,谢明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研究了好几天钩玩偶,到现在连个样都没打出来。
想到前几天和简言夸下海口,一定能征服钩针。谢明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好钩完送给简言,谢明月思索了一下,果断打开某宝。
她不会钩没关系,买个现成的她难道也不会吗?
屋外还在下雨,谢明月空隙时往外看了一眼。
大雨倾盆,还夹杂着大风,把树吹得沙沙作响。
坏天气。
房子的隔音很好,隔绝了大部分声音。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缩在家里睡觉,谢明月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打算去泡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看会儿书,然后就休息。
还在想明天的规划,谢明月往楼上走,却听到门口传来持续不断的敲门声。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节奏很快和激烈,看得出来人很急。
在谢明月发现以前,对方恐怕已经敲了一会儿了。
只是外面风雨声太大,谢明月一时间没注意到。
谢明月走过去,没急着开门,先查看了一下门铃。
果然是没电了。
在日程中记下换电池,谢明月这才不急不慌地开了门。
门外的人是谁她猜都懒得猜,别墅区是严格的刷脸制。只有在系统里录入过人脸识别的人才能进入。
褚遇不可能在这时候过来,那么来的只有可能是傅译生。
谢明月边开门边走神:下次要记得把他的面孔从安保系统里删除才行。
打开门,果然是他。
傅译生很高,站在谢明月面前极其具备压迫感。
他似乎刚淋了雨,整个人湿透,雨水从头发上滑落到脸颊,显得他格外狼狈。
傅译生神情隐忍,似乎在忍耐什么疼痛。
谢明月笑起来,真狼狈啊。
像条被人从温暖房间扔出来、走投无路的流浪狗。
傅译生看到她开门,冷声问她:“你换了锁门密码?”
看来是试过了密码,发现自己进不来,偏偏门铃又坏了,于是被迫在门口淋了很长时间的雨。
怪不得这么大火气。
不过连续两天都有人淋湿着站在她在门口,谢明月恍惚间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不良剧本。
这是在干什么?
谢明月无视对方的压迫,挑眉盘问:“傅总,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我家吧。”
“没有我的允许,你算擅闯民宅。”
“民宅?”傅译生冷哼:“我在这里住了年,你现在要赶也未免太晚,而且是你自己给我开的门。”
傅译生否认自己看到她开门那一刻的欣喜,话语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来求和的。
想到这里,傅译生有些懊恼。
他神色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试图说些软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你不请我进去吗?”
感受到身上的黏腻感,傅译生不舒服地动了下,迫不及待想进去洗个澡。
不得不承认,在发现自己被淋湿的那刻,傅译生甚至有些庆幸。
这样看起来诚心很多。
就算谢明月不肯原谅他,总不会拒绝让他进去呆一会儿。
她平日里最心疼他,即便分开也不会舍得他生病。
傅译生向来不屑使用这种苦肉计,但他鬼使神差地想起来,当时谢明月在他和褚遇之间做选择的那天……似乎褚遇说话也是这样的?
以退为进,心机。
傅译生心下鄙夷,开口还是问谢明月能不能让他进去。
他不放过谢明月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却看到他印象里永远心疼他的谢明月表情平静。
她似乎识破了他的拙劣的伎俩,嘲讽地问:“傅译生。这是我家,你凭什么进来?就凭你想吗?”
“你以为你是皇帝?”
谢明月声音冷淡,傅译生却听出了讽刺。
傅译生没想到自己已经主动上门,对方竟然还是软硬不吃。
谢明月等着傅译生气急败坏,却看到对方蹙眉,半晌话题竟然拐到了另一边。
傅译生皱着眉头,露出怀疑之色:“你为什么不肯让我进去?”
他的视线穿过谢明月直奔屋内,似乎在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寻找无果,傅译生脸色阴沉,质问谢明月:
“谢明月,褚遇在房间里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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