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被她指尖灵力彻底清洗了干净,身上舒服许多,越发没有骨气地想要继续赖在温暖的被窝里。
虞意倒也没有拒绝他,毕竟清理干净后的薛沉景软软肉肉,抱起来确实很趁手,她迷糊着又睡过去。
怀里的小孩听到她绵长平稳的呼吸,睫毛颤动一下,重新睁开眼。一双眼珠似吸敛了从窗透进的月华,亮着幽幽银光。
薛沉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蠕动,花了好半天工夫才转过身,侧头枕在她手臂上。他借着月光,目光近距离地定在这张脸上,细致地看过她的眉眼,小巧的鼻子和饱满的唇瓣。
她呼出的气息拂到脸上,温热滞留在脸颊的皮肤上,带着一点点痒。薛沉景又蠕动着朝她靠近,近到只用自己的鼻尖,就能嗅闻到她身上令他眷恋的味道。
脑海里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薛沉景皱着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系统见他脑子都快冒烟了,好心地小声提醒道:“主人,她叫虞意。”
薛沉景被脑海里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不由一抖,虞意在睡梦中轻哼一声,安抚地轻轻拍了他一下。
见她未被吵醒,薛沉景松了口气,恼怒地按住自己的脑袋,又想将脑袋化为浊气,伸手去抓挠脑子里多余的声音,在心里怒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喊我主人?快点滚出我的身体,不然我早晚弄死你。”
系统:“……”啊,多么久违而熟悉的一幕,它难不成又得花费好几年的工夫,重新和他建立信任关系吗?
不,好像他们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信任关系,薛沉景从头到尾都在威胁要弄死它。
系统看着圆满的任务树,还有树上结出的一颗硕大的成果。任务完成,这是最后的任务奖励,不论宿主是要接受,还是放弃,都要有一个选择决定,这之后他们才能顺利解绑,系统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宿主要是一直这么糊涂下去,一直不摘取最后的任务奖励,难道它便要一直滞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自然也想过趁着薛沉景年龄小,没有恢复记忆,哄骗他做下决定,但是它到底是一个十分有道德的系统,实在做不出这种欺骗小孩的缺德事。
系统叹气,多留一段时日也不是不行,权当是度假。只是如果宿主一直不会说话就好了,至少不会辱骂它。
薛沉景心里骂骂咧咧,手上动静却不敢大了,生怕吵醒虞意。脑中的声音被骂到消失后,他便也重新安静下来,继续盯着枕边的人看,好像看不够似的。
他的目光在这样的注视下越来越深,瞳中褪去懵懂,蒙上了一层强烈的占有的。这种刻在他的骨血里,正以惊人的速度觉醒。
薛沉景无端开始不满现在的状态,不满自己的羸弱的身躯,粗短的四肢,他想要长大,长得高大一点,再高大一点,能够将她全然裹进怀里,标记她,占有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抱着。
兴许是受到他此刻心境的影响,被褥底下,薛沉景的体貌再次发生改变。
他的身量拉长,皮肉底下传出骨骼生长的咯咯闷响,四肢褪去幼年体的肉感,就连脸上也显出几分清秀的轮廓来。
薛沉景将头埋进被子里,闷声承受剧烈的生长带来的痛楚。
虞意被怀里的颤抖惊醒,慌张道:“阿湫?怎么了?”
她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的烛火应声而亮,橘黄的暖光照透整间屋子。
虞意掀开一点被褥,伸手想要将埋在被褥底下的人挖出来,反被一只修长的手用力抓握在手腕上。
她诧异地看向那只手,指节纤长有力,手背上凸出用力的青筋,薄薄的皮肉下已显出几分骨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闭上眼之前,她看到的薛沉景短手短脚,体型看着才四五岁大小。怎么一闭眼一睁眼,他就又长大了一圈!
虞意扯开被子,完整地扫了一眼他现在的个头,更正自己之前的想法。不,何止是一圈,他现在看上去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年人体型了,就连头发都长长一大截,凌乱地披散在枕头上。
不用想也知道,如此快速的生长,定然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虞意另一手拂开他头上凌乱的发丝,先摸到额头上一层细密的热汗。
薛沉景脸颊通红,眉头紧皱,浓密的睫毛被眼泪浸湿,咬着唇从鼻子里发出低低的痛哼。
虞意伸出指尖,轻轻蹭去他眼角的泪意,心疼道:“你长得这么急做什么?”这样生长的痛楚,她也没办法替他做什么,只能轻轻抚着他的脸,帮他擦一擦脸上的汗和泪。
约摸一个时辰后,薛沉景才长舒一口,睁开眼睛。
他的眼型也退去幼时的圆,眼尾拉长,如水墨勾勒,收笔时流畅地往上轻挑,已经显出了成年后的轮廓。
这样亲眼见证他蜕变成自己熟悉模样的感觉实在奇妙,虞意忍不住伸手,指尖落在他红痕未退的眼尾,从眼睛滑到鼻梁,在顺势往下落到他的唇上。
薛沉景乖顺地任由她摸,只一双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的身体长大,灵魂似乎也跟着长大,现在这双眼中早已褪去幼年时的懵懂,变得深沉,且满含侵略。
虞意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呼吸亦随着他一起沉重起来,在内心的欲丨望满溢之前,她勉强维持住一线理智,低声问道:“阿湫,你现在几岁了?”
薛沉景眼睫阖动,目光从她说话的唇移到她的眼,又控制不住落回她唇上,吞咽了下口水,微凸的喉结上下滑动,暴露出他现在喉中的渴望。
他糊里糊涂地生长着,满心只想长得大一点,再大一点,最好能将她完全裹进怀里,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年岁。
薛沉景松开她的手腕,手指摩挲下去,将她的手完全裹入掌心,眼中写满怀疑和不解,声音嘶哑地吐出一句疑问:“阿湫?阿湫是谁?为什么要一直叫我阿湫?”
虞意:“……”好家伙,这是连自己也忘了。
不过听他这个公鸭嗓,现在是在变声期?
啧,不行。
虞意克制地从他手里抽回手,用谈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奇地问道:“那我不叫你阿湫,该叫你什么?”
薛沉景手中一空,想追上去牵她,又被她拒绝,更觉这个“阿湫”在她心中不一般。
在他还不识得嫉妒是什么滋味时,心中就已让这种情绪填满,酸溜溜地哼道:“反正不准叫我阿湫就是了!我是我,才不是别的什么人。”
他早晚要杀了那个阿湫!
系统检测到宿主这一道杀气腾腾的想法,欲言又止。
虞意听出他话中妒意,好险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她灵动的眼来回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忽而生出几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故意说道:“好啊,不叫就不叫,反正你也不像他。”
薛沉景挺身坐起来,恼怒道:“我不需要像他!你在我的巢穴里,你就是我的,就只能看着我想着我,不能想别人。”
虞意转眸斜睨他,眼尾勾着懒洋洋的笑意,慢条斯理道:“那没有办法呀,我喜欢他,所以便控制不住地总是想他,想他的眼睛,想他的鼻子,想他的唇,想他委屈时的模样,想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每说一句话,目光便随着话语落在薛沉景的眉眼上,看着他因为她的话皱眉委屈,气急败坏。
虞意无辜道:“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那怎么办?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薛沉景闷头想了一会儿,忽而转过身单手斜撑在虞意上方,低头在她身上使劲嗅闻一下,辨别着她嘴里那个所谓的“阿湫”的味道,果然从她身上馥郁的香气中,嗅闻到一丝别的气息。
这个气息比现在他更加强大。
薛沉景被激起浑身的斗性,眼睛在摇晃的烛火下,亮得像是一匹想要篡位的狼,恶狠狠道:“不,我不赶你走,我会很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完全覆盖那个家伙留在你身上的痕迹。”
他撂下这句狠话,身形凭空消散,隐去无踪。
虞意望着半空良久,转身抱住被子,肩膀微颤,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从这夜之后,薛沉景便时不时地会跨出这一座境,他好像是出去跟妖魔打架去了,每一次回来,身上皆带着累累伤痕。
但与此同时,他的体魄也在飞速地成长着,身量再一次拉长,骨骼变得坚韧,肩宽腰窄,胸膛结实,臂膀的肌肉线条分外流畅,从内到外都彰显着这是一具鲜活而强劲的肉丨体。
妖魔以实力为尊,想要统御它们,必定先战胜它们。薛沉景想要成为这座妖魔领域的君主,亦不例外,他手中掌一枚召令,败于他之下的妖魔名字皆在其上。
虞意亲眼见着那召令下的名字从地浊开始,与日俱增,到最后召令开启后,其上妖魔名字多如繁星一样环绕四周。
薛沉景回来时,会带回来很多战利品,一些妖怪的牙、骨头、毛发,抑或是一些奇怪的花草,果子,鲜艳的翎羽。
他每每带着这些东西回来,都要在虞意面前显摆一圈,彰显他如今的实力,挑选出里面他觉得漂亮的东西,给她制作成羽扇,绒毯,或是雪白的骨簪。
末了总不忘问一句,“那个阿湫有给过你这些吗?”
虞意吃着他烤制好又挑去了刺的鱼肉,眼眸转了转,摇头道:“没有吧。”
薛沉景的嫉妒几乎刻在脑门上,醋意似将他整个人都腌制入味了,每每提起“阿湫”都是一股扑面的酸味,偏偏他又特别爱打听他们的过往,非得将她心中那个人比下去不可。
虞意为了帮他早点忆起往事,便也不吝讲述他们曾经的经历。
薛沉景听得眉头直皱,冷哼道:“他对你这么不好,你还喜欢他作甚?”
他俯下身,抓住虞意的手按在心口上,让她触摸自己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祈求道:“我比他更好,你可以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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