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薏跟钟渠出去玩,无论是掏粪还是扒垃圾,弄得一身脏回来,林岸还是会捏着鼻子给他们洗澡,脏衣服扔到平时唐依依洗花盆的水池里泡着,两大勺洗衣服倒进去,泡它两小时再冲水再洗,那味道,简直酸爽。
但今天,玩火这种事,绝不可轻扰。
那个垃圾堆隔一条路就是坟山,靠着别人家刚建好的院墙,大夏天的,天干物燥,要是把垃圾堆烧着了,连带着边上没有被处理枯死的树木,这还好说,万一烧到别人家呢?万一把路边别人祖坟烧了,他们拿什么赔?
唐依依一个电话,林岸当场放下锅铲赶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小屁孩,一脚踹熄了火堆,让唐依依打水过来扑熄,避免有火星子,至于犯罪同伙虎子,他来的路上就叫了杨阿姨,很快就被逮回去了。
安排完,他锅里的排骨都糊了底。
林岸黑着脸,让两人站在门口不准进来,脏成这个鬼样子,一进来肯定踩脏地板,比起旺财,估计家里的扫地机器人更嫌弃这两位祖宗。
林薏站在门口,胖乎乎的脸蛋上黑黢黢的,手指甲里都是泥巴,一身臭味,林岸把他丢在哪里他就站在哪里,根本不敢挪,站在大太阳下也不敢挪。
至于钟蕖,平时就是鬼灵精一个,今天察觉到气氛不对,更加老实了。
两人对了个眼神,都不敢说话。
林岸这个身形,板着一张脸一手一个把他们腾空拎回来的时候,两人就吓傻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叔叔/小舅舅这么生气。
等林岸把排骨弄出来,再摘了围裙过来收拾他们,唐依依已经联系上父母们,说清楚来源,以及林岸可能要动手的后果。
双方父母表示:活该,揍。
林岸从后院找了根细竹条捏在手里,这玩意打人好使,抽上去可疼,但只伤皮肉,骨头挨不着,绝对是打孩子的一大利器。
俩小孩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竹条。
现在上学老师更不敢打孩子,别说打孩子,说句重话惹哭了孩子回去告状老师都得不了好,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何必呢。林薏跟钟蕖就是标准的城里小孩,乖是一方面,坏起来也令人咬牙切齿,看之前林岸处处忍让,胆子越来越大,林岸之前就交代他们放鞭炮就在门口放不要去别的地方玩,今天好了,还敢上山玩火,明天还不得上天?
“站好。”林岸这声音,严肃得令人头皮发麻。
没什么见识的俩小孩立马绷直了身体,乖乖站好。
“你们来我家几天了?”林岸拿了个小椅子坐着,跟他俩身高齐平,手里捏着竹条搁在膝盖上。
“好像是十五天,”钟蕖小声说,“暑假作业写拼音写了十五面了。”
“哦,你脑子好,带着弟弟玩火是吧?”
钟蕖:“……是虎子带我们玩的。”
“你确定?”林岸挑眉看着他。
明明是大中午的午饭时间,阳气这么足,钟蕖却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小手攥着衣角,紧张得眼神飘忽,飘着飘着,就飘到唐依依身上。
唐依依立马冷下脸,“别看我,你小舅问你话。”
钟蕖彻底泄了气,“是我自己要玩的,不关虎子的事。”
一开始的确是在门口玩鞭炮来着,后来发现了垃圾堆这个好地方,一炸垃圾翻飞,多有意思,玩了一会儿炸出火星,烧着了纸,看见火,钟蕖胆子越发大了,拿着打火机开始找纸,找塑料袋,就想看看火能烧多大。
“所以,你是主犯,他俩是从犯。”林岸冷哼一声,“你知道虎子因为你现在在挨打吗?”
“……法律规定不能打小孩。”
“那你报警吧。”
钟蕖闭嘴了。
林薏懵懵懂懂看着哥哥,又看看叔叔,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什么,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扣着自己的手指头。
林岸看钟蕖这鬼样子就知道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抬手一指虎子家,“你俩自己去虎子家看看,看完回来我们再谈。”
估摸着这个时间,杨阿姨已经开始揍孙子了。
钟蕖跟林薏两人一头雾水,走到虎子家门口,农村里家里有人的时候大门都是开着的,里面有啥都看得见,而且揍孩子这种事,就是要宽敞地方才施展开来,杨阿姨干脆拉到门口来揍,一把抓下虎子的裤子,清脆的一巴掌就上去了,打完不解气,又拿了个衣架过来抽了两下,抽的虎子哇哇大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个劲地嚎“我知道错了”。
林薏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场面,呜哇一声,给吓哭了。
钟蕖看着虎子挨打,亲弟吓哭,嗷呜一下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劝:“奶奶别打虎子了,是我带他玩的,不关虎子的事!”
“哎呀,你俩别管!就是他淘气!”杨阿姨还不知道自家孙子啥样,皮没边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算是钟蕖拉着他去玩的,那那打火机也是虎子从家里偷的啊,杨阿姨嘴皮子利索,手里也没停,三两下就把他们劝回去了。
俩小孩跟亲自挨揍似的哭着回来。
唐依依震惊:这不是还没打吗?怎么就哭了。
林岸问钟蕖:“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我、我不该玩火,不该、带、带弟弟玩火。”钟蕖抽噎着说。
林薏已经哭得说不出来话了。
嗯,从犯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还有一件事,你们在人家后院边上玩火,万一把别人家房子烧了怎么办?”林岸嫌弃地抽了两张纸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擦擦鼻涕眼泪,“你们没看见前边还有人家祖坟,别人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就住在上边,人家之前就烧过一次了,还要造孽被你俩小子再烧一遍?”
“呜哇——叔叔我错了!”一听人家爷爷奶奶被烧,林薏哭的更大声的。
林岸起身,“走,去给人家祖坟道个歉。”
两人乱七八糟点头,上山去鞠躬道歉去了。
林薏一脸泪水,还抬头问他:“叔叔,要不要磕头?”
林岸沉默半晌,想说不至于,但是这会儿说这个好像也不太合适,“咱们这里没磕头的习俗,道歉就行,放心,祖宗们会原谅你们的。”
回去两人手心一人三下,立刻就红了起来,肿老高,看着吓人。
钟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竹条抽,跟他们爸平时装模作样揍他完全不一样,细细的竹条抽下来,一开始还不觉得痛,就是麻,而后疼痛才迅速蔓延开来,直冲脑神经。
他忍着酸痛,憋着眼泪狠狠抽了两下,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问:“小舅舅,不打屁股吗?”
“你要是想,我也可以打。”林岸的细竹条在空中一抽,爆发出一阵可怕的破空声。
钟蕖老实了。
他俩脏的程度还不能上餐桌,唐依依去帮忙拿了浴巾和沐浴露还有干净的衣服,林岸就在后院,钟蕖负责打水,找了个大盆接水。把两小孩都脱光了让他站水泥地上,今天的衣服都烫破了几个口子,没法要了,直接扔了。
林岸拿出了唐依依浇花的设备,接了水管,直接给他们俩冲澡,还是露天的。
冲完一人一个浴球自己搓。
唐依依一来看见这场面放下东西掉头就走。
不行,她都替林薏跟钟蕖觉得羞耻。
但是林岸并不觉得,还拍了视频发到家族群里,重点部位打了码。
沐浴露从头洗到脚,冲干净浴巾一裹随便擦擦让他们自己穿好衣服,林岸这套洗崽流程已经炉火纯青,非常自信,他相信以后他跟依依有了孩子,他也能这样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们穿好衣服站在太阳下晒头发,唐依依过去准备收拾东西,小声问林岸:“我看他们手都肿了,没事吧?”
“没事,抽的左手,不影响吃饭写作业。”
唐依依佩服:“还是你有远见。”
“那当然,”林岸笑道,“就这细竹条,抽上去也就皮疼一会儿,等明天就好了,都不用上药,就是之后麻麻的,有点难受。”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听见门口杨阿姨喊林岸,林岸吩咐之后林薏跟钟蕖自己收拾浴球和水盆还有花洒,把东西要放回原位。
“林岸啊!我问问你这有没有木棍咯!我家那破衣架打两下就变形,打完还不能晒衣服!”杨阿姨气喘吁吁,显然是刚经历一场恶战。
林岸立马把手里的细竹条递过去,“您用这个,山上一砍一大堆,抽上去就是一条印子,还不伤骨头,特省力,绝对好用。”
杨阿姨试探着挥了两下,呼呼的破空声,揍孩子经验十足的杨阿姨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玩意肯定是好东西,笑嘻嘻收下了。
“哎呀,对了,都是我家虎子淘气,你可别跟我似的揍小孩啊!林薏跟钟蕖两个白娃娃似的,别揍坏了!”
林岸微笑:“刚揍完,在干活呢。”
“揍完还能干活?!”杨阿姨十分惊讶,他家虎子还在那里嗷嗷哭不肯吃饭呢。
于是两人就着带孩子经验交流了起来。
要不是杨阿姨家里饭快冷了都舍不得离开。
唐依依十分佩服林岸的带崽经验。
孩子不吃饭怎么办?
饿,一顿不行饿三顿,一天不行饿三天,只要饿不死就往死里饿,看他还吃不吃。
孩子总爱看电视怎么办?
让他看,看一晚上,一晚上不够一整天,不准睡,爱看什么动画片一集反反复复播放,烦不死他。
“……你这种育儿方法可真极端。”唐依依如此评价。
林岸给她盛了小半碗米饭,给两个崽一人一大碗熟练压实,把电饭煲掏空,“别的孩子我不知道,对咱们家这两个就很有效果。”
经此一役,钟蕖再不敢在他小舅明前鬼灵精了。
毕竟他小舅无论是从武力实力还是智力都碾压他一个六岁小孩。
以前在家里他爸妈揍他还能找爷爷奶奶哭,在林湾村里挨揍,喊破喉咙都没人管。
今天吃饭两人也是乖乖的,自己上桌,都不敢跟林岸抢菜,老老实实吃自己的。
钟蕖忽然夹到一块糊了的排骨,不解地问他小舅:“小舅舅,为什么这个排骨糊了啊?”
林岸一扯嘴角,“你说他为什么糊了呢?要不我给你仔细讲讲?”
钟蕖直觉这块排骨的糊跟他之前犯的错有关,立马把排骨吃了,吸吸鼻子,一脸勉强的笑容看着小舅:“小舅舅做的排骨糊了也好吃!”
林薏傻白甜在一边疯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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