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正在盛饭拿筷子准备吃饭。
看到丹穗和侍丹玲一起回来,所有人脸上俱是一喜。
丹彤和兴禹先跑上去跟两个姐姐打招呼腻乎,然后是珍珍侍淮铭叫她们吃饭。
钟敏芬如今眼睛昏花,又有两年没见过侍丹玲了,侍丹玲到她面前叫她奶奶,又跟她说了两句话,她才知道是侍丹玲回来了。
认出了侍丹玲,钟敏芬脸上堆起笑。
随后侍丹玲和丹穗的左右扶着她,一起进屋吃饭。
因为侍丹玲离开的时间比较久,所以饭桌上聊的话题大多是围绕她的。
她给家里人讲她在乡下这两年都做了什么,因为她从小就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也算是一段特别的人生经历。
而这段特别的人生经历结束了,也就面临真正的毕业分配了。
几天后学校的分配结果出来。
结果不坏,侍丹玲如愿留在了熙城。
但不是分配到了市里的单位,而是周边的一个县城——景县。
这分配结果已经大大超出侍丹玲的预期了。
和其他同学比起来,她的分配结果可以算是特别好的。
知道结果时,她简直高兴得不行,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下来了。
分配结果出来后,大家又纷纷去向自己的单位。
珍珍他们再一次为侍丹玲践行,虽然侍丹玲这次去的地方不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也当是庆祝了。
人生漫长,这样的分合已然成为最大的常态。
所有人都在时代浪潮的推动下,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轨道,不断展开属于自己的人生。
两年后。
程陈在部队里成功提干。
何子然仍在乡下和一帮知青一起浑浑噩噩混日子。
侍丹玲在景县的文化局站稳了脚跟。
丹穗成功走上了舞台,迈出了成为专业舞蹈演员的第一步。
何子言和豆豆在读小学最后一年,丹彤兴禹和米米小麦都是快乐的小学生。
珍珍这些大人们,日复一日地过着差不多的生活。
除了年岁一天天上身,除了看着孩子们一日日长大,生活没有其他大的变化。
当然在眼下这个年代里,没有大的变化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一年,钟敏芬已到人到七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侍淮铭问钟敏芬:“娘,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今年是您七十岁的整生日,你想怎么过啊?”
侍淮铭这么提起来,钟敏芬下意识想到十年前。
十年前他们刚从军校搬到这里,她过了六十岁的整生日。
那个生日过得很大,认识的人都请去了饭店,齐齐整整一个都不少。
她现在还能记得丹穗拉着豆豆和何子言给她唱小燕子时候的样子。
十年变迁,七年动荡,如今已经凑不齐那些人了。
不止是人凑不齐了,在如今这种环境下,也不能像十年前那样操办热闹了。
所以她说:“有什么可过的,简单吃个面条就可以了,不要瞎折腾。”
看钟敏芬这么说,珍珍又接着问:“那把大哥大嫂二姐他们叫过来,不到外面饭店里去操办,就在家里简简单单吃顿饭,怎么样?”
钟敏芬想说也别叫他们来了,实在是折腾。
但转念一想,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大和老二两家人了,她现在一年比一年老得厉害,不知还能活几年,更不知以后还能见他们几次,所以便就点了头:“行。”
那过生日的事便就这么说定了。
怕侍丹玲和丹穗给忘了,侍淮铭又说:“也得叫告诉玲玲和穗穗一声。”
珍珍在旁边点点头,“没事给她们打个电话说一声。”
而提到侍丹玲,钟敏芬又忍不住操起别的心来。
她嚼了半天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声音飘忽说:“这个玲玲的婚事怎么说的呀?分配到单位上班都两年了,年龄也这么大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哟?”
比照乡下人的结婚年龄,侍丹玲现在确实是很大了。
这要是放在乡下的话,媒婆看了都得愁三愁。
但这不是不是在乡下呢么,侍丹玲又是个有大学文凭的姑娘,有文化有思想有正经工作,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说起来其实也还好。
可是钟敏芬以及侍淮钟两口子还是急,这两年一直惦记这个事。
身为三叔三婶,侍淮铭和珍珍自然也为侍丹玲操过心。
但是侍丹玲自己不着急,给她相亲她也不去,所以这事就一直这么搁下来了。
珍珍接钟敏芬的话说:“娘,玲玲她自己不着急这个事,咱们也不好替她做这个主张。现在都兴自由恋爱,结婚那得有感情,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钟敏芬说:“再拖几年,那都三十了。”
珍珍说:“拖到三十也没事,玲玲是大学生,又有正经工作,怕什么?”
钟敏芬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没多往下说。
她年龄这么大了,精力有限,如今能管的事情更少了,上两句也没多放在心上。
晚上洗漱完回到房间里,侍淮铭在写字桌前坐下来,拿起钢笔铺开信纸,给侍淮钟写信,跟他说钟敏芬过生日的事。
侍淮铭在那写信,珍珍拿出小提琴对着谱子练琴。
学了两年多的小提琴,每晚都练,如今珍珍拉得已经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作为对音乐并不怎么了解的人,反正侍淮铭听着是蛮享受的。
珍珍练完了小提琴,侍淮铭的信也恰好写出来了。
他把写好的信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封好信封贴上邮票,放在写字桌上。
珍珍收起了小提琴,和他一起上床睡觉。
拉了灯躺在床上,侍淮铭忽也想起十年前,忍不住感慨说:“一晃十年都过去了。”
珍珍接着她的话道:“是啊,时间一分一秒都不等人……”
开启了话题,珍珍和侍淮铭便不自觉聊起了过往。
聊到夜深睡着,又在梦里回到十年前,重温了那时的热闹与团圆。
而时间总是不断往前的。
人生没有回头路,过去的事都留在了记忆中。
次日侍淮铭把写好的信拿去邮局给投寄了出去。
他也在单位抽空给侍丹玲和丹穗打了电话,提醒她们到时候回来。
然后在距离钟敏芬过生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侍丹玲又打了电话过来。
她很突然地跟侍淮铭说:“三叔,到时候我带对象一起回去,行吗?”
侍淮铭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应声说:“行行行。”
晚上回家他把这事说给钟敏芬和珍珍,钟敏芬和珍珍也愣了好一会。
催了那么长时间她都没反应,这突然就有对象要带回来了?
珍珍说侍淮铭:“你没多问点啊?”
侍淮铭说:“那是单位电话,她又是女孩子,我哪好意思多问。”
确实不方便多问。
那就只能等到钟敏芬生日当天,亲眼看看了。
剩下的一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钟敏芬生日当天,侍淮钟一家子和侍淮霞一家子,准时坐火车来了熙城。
这一回再过来,变化最大的要数侍淮霞。
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嘴巴变严实了,不再咋咋呼呼的什么都说。
这大约也是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特征——不敢多说话,也不敢乱说话。
这些年没见,侍淮钟陈青梅和侍淮霞孙德树看起来全都老了很多。
侍兴国也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娶了漂亮的媳妇,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当年他高中还没毕业,大学就停止招生了。
他高中没读完就回家去了,后来复课他也没再去。
因为有文化,又有侍淮铭这层关系,他在镇上的粮站里得了份工作,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稳定下来后,自然就按部就班娶媳妇生孩子了。
坐火车过来实在是累得慌,尤其年龄又大了。
侍淮钟他们到了以后和钟敏芬说说话,便都去休息了。
休息到傍晚,丹彤和兴禹放学回来,珍珍和侍淮铭也先后下班。
走在回来的路上,阿雯问珍珍:“真不叫我们一起给大娘过生日啊?”
珍珍说:“不麻烦了,就家里人吃顿饭。”
麻烦其实还是次要的,是不想搞得那么兴师动众。
看珍珍他们已经都做好了决定,阿雯自然也就没多强求。
两人走到胡同里分开,各回各家。
家里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珍珍到家后挨个打招呼就打了小一会。
打完招呼自然就忙活起晚上的晚饭。
而在她回来之前,陈青梅和侍淮霞早已经忙活起来了。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人多做事又快,所以晚饭做得也快。
厨房里面热气蒸腾菜香四溢的时候,侍淮铭和丹穗接连回来。
作为亲妈,陈青梅自然更加惦记侍丹玲,坐等右等没等到,她便没忍住嘀咕着说了一句:“这玲玲怎么还没来呢?”
听到这话,珍珍回答她:“她在县里,离得稍微有点远。”
说完她自然又想到点别的,看向陈青梅问:“嫂子,娘有没有跟你说,玲玲今晚带对象一起回来?”
钟敏芬没有说。
陈青梅蓦地一愣,“真的假的?”
珍珍跟她说:“打电话回来说的,但没有细说。”
陈青梅突然又期待又忐忑,“那你们也不知道她找了什么人?”
珍珍摇头,“不知道,之前回来都没提过。”
陈青梅长长嘶口气。
这口气还没嘶完,恰好听到了侍丹玲的声音。
珍珍停下动作说一句“来了”,忙和陈青梅一起往外面去。
侍淮霞自然也好奇,跟在她俩后面一起到院子里。
侍丹玲果然带了个小伙子回来。
她进院子后挨个和家里人打招呼,也把家里人挨个介绍给这个小伙子,并跟家里介绍小伙子说:“他叫周吉明,我……朋友……”
周吉明?
侍淮铭和珍珍一起盯着这个小伙子看。
看了一会,珍珍试探着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啊?我看你面熟得很。”
周吉明笑着看一眼珍珍,又看向侍淮铭:“叔、婶,你们不认识我啦?”
叔?婶?
侍淮铭和珍珍都疑惑,也都没想起来这周吉明到底是谁。
然后周吉明说出自己另外的名字:“二娃。”
二娃?
哪一个二娃呀?
侍淮铭和珍珍还是没有立马想起来。
侍淮霞倒是想到了,声音微亮起来道:“你是……大凤嫂子家的老二?二娃?”
侍淮霞这么一说,侍淮铭和珍珍自然也就想起来了。
这下可更是意外加震惊了,他俩互相看彼此一眼,然后又看向周吉明和侍丹玲,齐声问出来一句:“什么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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