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欢敛容。
他向来沉稳有度,就算此事再匪夷所思,甚至对方自称神仙,也依旧从容不迫。
他语气沉着:“那你便说全。”
“你不提醒我,我也会说全的,每一件事我都会跟你交代明白。”系统知道傅沉欢开过时光盒子,连黎诺不死又回来的事都理解了,对它突然出现的接受度没那么低,直接道:
“她给你留的那封信,说的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但我却要好好和你介绍一下我们。我和黎诺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们的世界要高于你们——我们掌管着你们的生死、命运、人生轨迹,甚至你们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在我们这里都是不可错乱的秩序。如果出了差错,需要派人拨乱反正,”系统解释了句,“说的太细,怕你听不懂。你就知道黎诺对于你来说——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当我们发现你的命运偏离正常的轨迹,就必须派一个人下来消除这个错误,黎诺就是这个被指派的人。”
“你猜的不错,第二次任务目的的确是要让你死——这死是命中注定,你就该在这一年死去。也许你觉得很不公平,但事实就是你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她,因为在我们眼中——你,包括这世上所有人,都只是最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而已,只有黎诺把你当人看,还爱上了你。可就因为她对你动心,不舍得让你死,才想出一个傻瓜透顶的办法:那就是瞒着我们的世界,让你假死,这事太荒唐,没有人帮她,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辛苦扛下所有。”
“当初推你落崖,你以为她是故意的吗?不是的,那只是我们研究好让你假死的一个计划。如果你真的掉下去,你就会知道那云雾下根本不是陡崖,而是一处平坦的缓坡,我们可以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你应该不会忘记自己是从南坡掉下去的吧,如果你不信大可去当地查证,南边掉下去,可有性命危险?甚至可以寻段怀月问问,你问问他,黎诺回去后是否对他们说你是从西北坡掉下去的——那里才是真正的陡崖。她只是想骗过其他人,造成你死亡的假象,而当我们的世界确定你已‘死’的时候,她再一个人偷偷去南坡寻你。”
“还有药人,我现在便把我们真正的计划展示给你看……”系统说得不管不顾,直接展开面板让傅沉欢看清楚,“你看见了吧?这才是真正的事实!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她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忍心把你丢给药人?我们只是想利用这一点钻空子,如果你没有先下手杀了那些药人,这个计划一定可以成功,你们也不会分开这么长时间。”
顿了一下,系统道:“这个计划黎诺最开始不同意,因为怕出了差错你会有危险。而我们最终制定的这个计划,根本不会让你碰到药人,她才同意。你不知道我们两个反反复复推敲了多少遍、敲定多少细节,就是因为她怕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眼前一大片光亮,从未见过的陌生画纸悬浮在空气中。
这场景离奇诡异,但傅沉欢已经顾不上。
傅沉欢看得很清楚,他本就聪慧敏锐,深谙兵法的人一眼便能看透这条分缕析图文并茂的计划。不过须臾,他面色完全苍白下去。
低头看去,怀中姑娘闭目安睡的模样近乎圣洁。
她手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他无意识抱着她,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只孱弱的幼猫。
他甚至不敢太用力,手势轻柔将她捞在怀中,额头轻轻抵住她额头,感受到温热柔软的肌肤,那触感好像直击心底,灼烧他的灵魂。
这是他看一眼都觉得心疼的人,是她哪怕亲手端毒酒要他饮下,他喝下后也只会担心从此世上她一个人会不会受苦的人。
根本无法想象,被他这样深深怜爱的姑娘,竟承受了这么多压力与委屈。
且竟只是为了他。
到死不过奢望一点点爱便心满意足,可原来……她的爱竟是他无法想象的深。
系统还在说:“你根本不知道她暗地里为你做了多少事,你根本无法想象,对你动心是多大的错误!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她,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她爱你、根本没有丝毫伪装吗?那时她那么可怜地求你相信,你为什么不相信?”
是啊,傅沉欢恨不得剐了自己,他怎么忍心?他怎么能不相信?
其实这些话若换作黎诺来说,必定不会说得这么咄咄逼人。因为思想的局限性,她能理解傅沉欢的不相信,毕竟那么多实证在手,加上小木盒打开后,再让他毫无保留信任自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但系统才不管那些,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这一刻竟然也有一口憋着的气顺畅呼出去地痛快:“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么?你可知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要仅仅只是杀了你,那天她就可以动手,我们早就回家了,哪有这么多麻烦。若不是想让你假死骗过我们世界的人,她怎么会这么辛苦?甚至她这是赌上自己的性命在救你,你懂不懂啊?!”
傅沉欢薄唇微颤:“什么叫赌上自己的性命?”
“因为完不成任务,她会死。为了和你在一起,她只能在夹缝中寻你们的生路。”
傅沉欢眉眼一片痛色,看着怀中黎诺了无生气的脸,像是问她一般喃喃:“这些、这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系统回答:“不能说,说了就等于任务失败。”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是四个月了吧?也知道她所说的苦衷并不是哄骗你。我可以为她抵挡痛感,她让你喝毒酒之前,请我帮她,因为她说她心脏疼得受不了……”
傅沉欢眉头紧紧拧着,这些话似无形之刀,刀刀致命,实则已将他杀了无数遍。心脏鲜血淋漓,呼吸间皆是惨痛。
诺诺一张脸只剩巴掌大小,的的确确消瘦许多。不知原因他看一眼都觉得心疼地不能自已,知道这些,他简直生不如死。
她虚弱昏迷的模样化作一柄重锤,将他整个人一下一下砸碎了筋骨,“诺、诺诺……诺诺……”
他心痛如绞,无意识轻轻唤她。
系统凉凉地说:“别叫了,她身体太差,这段时间又不好好吃饭,也不肯休息,守着你偏要硬熬,你还不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顿时,傅沉欢嗫嚅着不敢再出声。
他沉默将黎诺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为她细细盖好,旋即半跪在她床边,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抚摸她柔软的长发。
但凡是个人皆能看出他的惨痛自厌,能看出他正被悔恨凌迟撕碎,但系统并非真人。
它沉默好一会儿,无不冷漠地说:“傅沉欢,你以为这样我就都说完了吗?你以为她只付出了这些么?还远着呢。我跟你说说她为了和你在一起,放弃了什么吧。你必须得知道她——”
“是有多爱你,才会选择爱你。”
第一句的重读在“爱”,第二句的重读在“你”。
傅沉欢的心不由提起,对方还什么都没有说,可他多年来的敏锐直觉已让他明白,那一定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你可知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怎样的?那是只可能会出现在你理想中的仙境。我们的世界没有阶级,人人平等,没有皇权显贵,也没有下贱奴隶,任何人见面都不用行礼跪拜,只需要微笑与握手。每一个人都会被尊重,都自由而平等、凭借自己的勤劳与能力生活。”
“我们有完善的法律制度,在我们的世界没有任何人有特权,任何人的生命都等同尊贵,任何触犯法律的行为都会付出该付的代价,没有私刑,没有杀戮,我们生活的世界和平而安全。”
“我们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每一个女孩子都可以见识广阔的世界,并不用做相夫教子的工具,她们与男人一样接受高等教育,且婚姻自由,可以全权支配自己的人生。”
“还有很多很多你无法想象的事情,”系统声音很冷漠,不带一丝人情味地机械说道,“车无需用马来拉,自己便可以走,你能想象从京城到渝川只用三个时辰吗?还可以在天上飞,这样速度更快。只需手握一块小小的板子,就可与千里之外的人见面,听到对方的声音。还有太多太多,根本就说不完。而这些,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日常而已。”
系统话锋一转,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傅沉欢,我跟你说句实话,你的确长的不丑,这可能就是你唯一的优点了,但我们那里也并非没有美男子。以我姐姐的优秀,她足以般配一个能力出众的卓越男人,而你——你会操纵我们的车吗?你能知道听见千里之外人声音的原理吗?你掌握几国的语言?可知道月亮上是什么样子?你什么都不会。你在我们那里,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残了一条腿的男人而已。我们那里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比你强千百倍不止。”
其实系统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欺负傅沉欢不懂了。这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诚然,若傅沉欢刚去到那里会无所适从,但反过来,一个普通的现代人的人来到这,也不可能得心应手。
甚至往深了说,系统所说是绝对和平安全的世界,想在那里生存下去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以傅沉欢的聪慧,哪怕他什么都不必学,只凭自己的头脑才能,便是用最基本的控马之术或这一手字,也只会比其他人更优秀;但现代世界的人若来到这里,却未必能强得过傅沉欢。这样一比,高下立见。
而且不说能力手腕,单情痴这一条,许多人就已经输的彻底了。
系统清楚在他们的世界,也许一百个人里面也找不出一个肯为心爱的姑娘毫不犹豫去死的人,原因甚至无怨无仇无错,只是为了对方一个任务。
但关于这些,它一概不提。
如此描绘也并非恶意,只是因为它看黎诺难过这么久,早就想替她出一口恶气,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才觉得舒服了些——倒是想不到这些话会不会伤人。无非想让傅沉欢更深地明白,自己得到了一个怎样的宝贝罢了。
系统说完很久之后,傅沉欢也没有说话。
他眉眼低垂,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色甚至还称得上平静。
系统第一次直面傅沉欢,这会儿才觉出这人有多难搞来:“喂,我跟你说这么多,你总得给点反应吧,你听懂没有啊?”
傅沉欢微微动了动唇:“所以,她做这样的事,你们的世界不会惩罚她,是么?”
系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傅沉欢指的是黎诺来做任务,却让目标人物假死骗过主系统的事。
“嗯,我们那里没有惩罚,就算有,最多也是罚钱。再说这件事做得很完美,我们的世界收到消息确认你已死,就不会再插手这个世界了。”系统凉凉地说,“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敢跟你说这么多话?”
傅沉欢又问:“她体质一直这般差么?”
系统毫无人性的说谎:“是啊。”
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大堆,傅沉欢却只问了这么两个问题,它有点沉不住气:“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么多,你往心里去没有?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这世上——不仅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你,这人竟然还是个仙女!你何德何能啊,你明白吗?”
除了对黎诺捧着护着,傅沉欢对任何人,尤其是对他说话不客气的人,总有两份孤傲与锋利:“我听见了,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系统顿时火了:“你什么意思?什么态度?你这是根本不想珍惜黎诺是吗?!”
“若你消失,她会受伤吗?”
“不会……”系统下意识回答,说完才骂骂咧咧,“你怎么岔开话题呢?你还没——”
它才说一半,傅沉欢已然抬手试着触碰陌生光亮上的一角——他方才看了许久,这东西设计的一目了然,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个图标是拒绝的意思。
立刻地,系统消失,整个世界顿时清净。
傅沉欢慢慢伸手,很小心很小心地将黎诺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脸颊。
温热的唇贴在她苍白侧脸上,他只敢轻轻地碰,充满虔诚与珍视。呢喃的声音低低宛如气音,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
“诺诺……”
“我的诺诺……”
“为什么待我这样好啊……连自己也不顾,为什么啊……这样委屈辛苦,怎么能忍住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本就该死,还对你讲那么过分的话,为什么还选择救我……”
字字泣血,痛到极致竟微微笑起来,“我的诺诺,竟是天上来的小仙女么……”他闭上眼睛,声线只剩破碎气音,“那怎么这么傻啊……怎么这么傻……”
“我有什么好,为何为了我而放弃那样好的世界……”
是他有眼无珠,竟将上天恩赐的珍贵礼物错认成淬毒尖刀,伤了自己,也伤了她。
傅沉欢紧紧拥着黎诺,不可抑制地想起历历往昔。
他出征之前,隐晦像诺诺求一句话,希望她能说出已被他发现的药人计划。而她没说,只认认真真地让他照顾好自己,记得好好吃饭,不要受伤。
他不懂,当她敷衍,满心失望;
药人的事,她一面顾着自己一面骗雪溪,不知那些天有多辛苦。他不仅未察,甚至在她奔波一夜不眠不休的情况下,竟对她说出那些话来。到最后,却是要她来说自己错了,请他原谅;
甚至,他还将长刀递在诺诺手中,让她杀了自己。她那般伤心大哭,自己竟没听出她的委屈……她几次三番的要他抱抱她,他竟能狠心置之不理。
若非这条命是诺诺千辛万苦才救下的,他真恨不得将自己刀刀凌迟,却也无法浇灭对自己的厌恨。
傅沉欢低下头,侧脸贴在黎诺柔嫩的脸颊上,双唇无声颤抖,轻轻蹭了蹭。
一行清泪倏然划过高挺鼻梁,隐在两人紧贴肌肤;颗颗泣泪接连砸下,从下巴滑落喉结,墨黑衣领颜色更深,濡湿一片。
……
“要么说你们两人是一对呢,怎么脾气都一样,守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肯吃东西,”雪溪敲门进来,看见傅沉欢坐在床边守着黎诺,那姿势仿佛和他昨日一模一样,都没变过,“这都一天一夜了,你没合过眼,也不曾进食,这可不行。”
傅沉欢道:“我无碍。”
他自己的身体他太清楚了,便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雪溪不赞同地摇头:“诺诺千叮咛万嘱咐托我好好照顾你,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你吃些东西。”
这话说的还算讨巧,傅沉欢听进心中,沉默点点头。
雪溪又道:“你放心,昨日赵大夫不是来看过了么,说诺诺没事,只是劳累过度才会晕倒的,赵大夫是临江陵最好的大夫,你别太担心。”
“嗯。”
他心思一向沉,雪溪又不是很了解,想了半晌踌躇道:“雪……雪彻,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傅沉欢道:“随意。”
雪溪抿抿唇:“你是不是很厌我,也很难原谅我?”
傅沉欢目光未动,平静道,“我连自己都厌恶,自不说你。”
这话雪溪不知该怎么接,他本来就与傅沉欢相谈甚少,每次见面都有些不愉快。原本与诺诺约定好等傅沉欢醒来后,由她在中间调和,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能变得越来越缓。
谁知眼下傅沉欢醒了,诺诺却又病倒。
雪溪想了半天,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雪彻,诺诺将你的身世都与你说了……是吧?”
“嗯。”
“你……罢了,我便直接问,”雪溪道,“你可愿意恢复身份?你不必担心别的,即便你曾带兵与北漠作战多年,可在父皇心中,你是他最珍贵的孩子,他不会怪你的。”
“雪彻,你是母妃的亲生孩子,有些话我便直说了,你不要介意。其实自我代替你那一天起,我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是父皇身体康健,便想着等我开府成家再行册封。后来……此事便耽搁下了。”
雪溪语气诚恳:“我的意思你明白,只要你想要那些东西,无需去争,也是原本就属于你。”
傅沉欢道:“我不感兴趣。”
雪溪在心中无声叹气,他这回答他心中隐隐猜测到,却还是不死心——只要对方想,哪怕夏朝的皇位都唾手可得,又怎会在乎北漠的皇位呢?
“那……”
才说一个字,傅沉欢终于将目光转过来。虽然神色并不像从前那般厌恶抗拒,但也冷淡疏离:“抱歉,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谈论这些。”
雪溪有些窘迫,连连点头,是他太过急躁了,一心想着让人家认祖归宗,将他带到母妃牌位前告慰母妃在天之灵。
却忘记他经受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根本不是一日两日急得来的。
他舔舔嘴唇看看黎诺,又看看傅沉欢,低声劝道:“诺诺之前嘱咐过我,她调制的假死药虽药性温和不大伤身,但醒来后仍需多走动走动。且最好去外边转转,不能总闷在屋子里。”
从傅沉欢醒来到现在,别说外出走动,他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雪溪心里着急,只能搬出黎诺来劝他,“是药三分毒,你到底喝了假死药昏迷这么久,千万别把身子熬坏了,不然以后怎么护着诺诺?而且若真的有问题,她也会伤心自责的。
“你放心,这里有我,就让诺诺好好休息一下,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傅沉欢没回答,慢慢合拢手指将黎诺的小手握在掌心。她的手细白柔弱,如今瘦了许多,那手腕更纤细脆弱看着可怜,他都不敢用力碰。
雪溪简直想给自己的一巴掌,好好的,他说最后那句话干什么:“那……那个这些天我看诺诺喜欢用甜食,每次吃些东西都是糕点点心多些,临江陵栗子糕最出名,想必她会喜欢。不然你去给她买些回来?也顺便走动走动,恢复些体力。”
又补一句:“你买回来的,诺诺一高兴,说不定能多吃些。”
这次总算劝到点子上,傅沉欢听进心里,犹豫半晌,真的慢慢站起身,“好……我现在去。不到半个时辰便会,烦请你看顾诺诺。”
……
傅沉欢刚走没一会儿,黎诺便慢慢醒过来。
雪溪一直守在黎诺旁边,见她醒了,他却刚把人劝走,一时恨不得撞墙深觉自己是个倒霉星:“诺诺,还好吗?慢一点,慢点起身……我……我其实是刚替下来的,原本一直是雪彻在守着你。”
他不傻,看见黎诺一双大眼睛环视一圈,旋即变得有些灰暗,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雪溪连连解释:“自你昏倒,雪彻就一直在旁边不肯走,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就方才,也就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我才劝他出去走走,给你买栗子糕去了。”
黎诺反应了一会儿:“他在我身边守了一天一夜?”
“是啊。”
她很慢地眨眨眼睛:“真的吗?我以为他不要我了……”
“这……这是什么话?!不是,不是,真的不是的。”
“雪溪……你不要骗我,哄我开心。”
雪溪哎呦一声,看黎诺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心疼,也替傅沉欢委屈,更是想把自己掐死:“绝对没有,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哄你,从昨天晌午你昏倒到现在,他不眠不休,饭都没动一口,真的刚刚出去。”
看对方这么着急解释,黎诺才信了,忍不住慢慢笑起来:“他竟没有丢下我……”
“这都是什么话?”雪溪立刻反驳,“他一醒来便知那毒酒是假,就算你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也必定不会生你气。再说你是没看见他的样子,熬得眼睛都红了……”他形容不出来,但就是知道,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傅沉欢掩也掩不住的痛苦。
黎诺没说什么,很多细节雪溪不知道,她便略过不提:“他去哪里了?我去找他吧。”
说着她便掀开被子要下床,雪溪连忙拦了:“那可不行,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少劳心劳力,多多休息,诺诺你听话,就在这里等着,雪彻说过他会快去快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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