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夫妻不吵架的,他们两个是平凡人,当然也会。
不过以傅沉欢对黎诺的疼惜来说,能让他真正生气的事实在少之又少,今天这事实在是撞上他为数不多的禁区。
起因是黎诺不小心打翻一个茶杯,彼时傅沉欢不在她身边,她也没在意,蹲下去收拾碎片。她发誓自己真的很小心,还用手帕垫着手,但有些时候就是一个寸劲,还是割伤了手指。
皮肉伤,也不是很严重,黎诺看过之后没怎么在意,将碎片扔掉后,用水冲洗了下。接着就跟没事人似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恰好这日傅沉欢事情多些,忙完已经夜深,他刚一进屋,第一时间便问:“诺诺,是出什么事了吗?”
几个时辰过去,黎诺早就忘了自己手指的事,听他语气有些严肃,还一头雾水,“没有啊,哪里不妥吗?”
傅沉欢环视四周,摇摇头,“无事。”
也许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警惕性,他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淡的快要消散掉的血腥气味。
但转念一想,整座宅院都在他感知范围内,但凡有人接近,他不可能不知道。况且眼下诺诺平平安安,应当是他多心了。
如此想着,傅沉欢便没再记挂,近半天没看见黎诺,此刻才觉思念得很,走过去抱抱她低头轻吻,吻得愈深,他欲望渐起,暗道罢了。
“诺诺,时候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黎诺啊了一声,“这么早就睡呀,你都半天没看见我了,不与我说说话么?”
傅沉欢心底一声叹息:如何是好,他的诺诺又来“折磨”他。
傅沉欢是个君子,于情爱一事,对黎诺更加心疼克制。虽然心爱的妻子就在身边,他如何能不动情,但更多时候,还是怜惜占了上风。
看一眼都觉得舍不得,更兼之她之前任务时长过长,身体还在恢复期也不能太劳累,所以他还是隐忍居多。
可是架不住黎诺总是闹他。
黎诺和傅沉欢的作息不大一样,同睡以来就更加明显。傅沉欢作息比她严格的多,且早睡惯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每天睡觉的时间几乎没有变化。
但基本上,那个时候是黎诺最精神的时候,太早她睡不着,最爱的人躺在身边,体内仅存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不逗逗他她就浑身不得劲。这一段时间以来,只能说磨合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也都是傅沉欢退让的结果。
这会儿正是黎诺精神的时候,怎么可能乖乖躺下睡,“别这么早就歇下嘛,长久不交流,夫妻感情会变淡的。”
傅沉欢失笑,骨节分明的手盖在额头上,笑的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所以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嘛……黎诺转了转灵动的眼珠,目光落在傅沉欢浓密黑亮的长发上,忽然兴奋提议,“对啦!之前在家里忘给你卷头发了,我今天在小石那查过了,可以有办法在古代也能卷头发,要不要来试一下?沉欢哥哥,你的头发生的这么好,卷一下发尾肯定特别好看的!”
傅沉欢道:“好啊。”
黎诺大喜,转身欲走,却被傅沉欢伸手拦下。
他问,“这事着不着急,可否明日?”
明日也行啊,有什么着急的,黎诺很好说话:“当然没问题啊。”
傅沉欢便说,“那些用具明天我来准备,免得你冒冒失失伤到自己。左右今晚你不想睡,我们来做点别的。”
方才他是怜惜她,不忍心让她累到,但看她这样子精神十足,也没有疲惫的模样。
他言罢倾身,再度吻上黎诺娇嫩的唇瓣。
“唔……”他说完就吻,黎诺猝不及防。
“怎么?”他在说话,唇却仍然覆下来缠绵不休,低低的两个字,说话时带着胸腔震颤传到唇上,直直触动她的心也跟着战栗。
虽是问话,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黎诺被他深深吻着,发不出完整音节,也不知他如何能做到如此温柔又霸道。
傅沉欢薄唇渐渐向下移,从她唇瓣流连到柔软的脸颊,摩挲片刻,再度向下。
烛光里,他清润的眼明若点漆,肌肤冷白如玉,几缕乌黑碎发自鬓角垂落,灯下美人越发风姿无双。
被他深深吻住的姑娘更是娇美温婉,雪肤红唇,瞳仁乌黑氤氲恍若宝石般清亮。本还带些笑意,很快缓缓闭上,认真与他痴吻交缠。
深深浅浅,辗转反侧,他愈发舍不得放开。
没一会儿便带着她缓缓倒下去。
黎诺背对着他,乌发迤逦,他轻轻拨至一侧,正好盖住她雪白的手臂,只露出半个手掌和纤细指尖。
他的大手自下而上,最终落在她纤细小巧的手腕上无意识向下按,手指一痛,黎诺忽地轻轻“啊”了一声。
傅沉欢停下,将她捞起一点,手势轻柔扳过她肩膀,“怎么啦诺诺,伤到了?”
方才声音不对,分明是疼了。
他语气怜爱的不成样子,黎诺听得心中柔软,手指的小划伤虽有点疼,但这个时候她自不会说出来。
当下蜷了蜷手指,还笑着,“没有啊。”
傅沉欢吻吻她,下一瞬忽地敛眉目色凝重。
不对,有血腥气。
顿时心底的满涨消退,他面色有些白更兼惶恐自责——自己竟如此没有分寸么?
傅沉欢不敢大意,一手揽过她细瘦肩膀将她整个人抱起,低头欲查看清楚。
此时烛火辉映,房间中一片明亮,他这动作让她羞涩不已,“沉欢哥哥你干什么……”
她微微蜷缩,下意识扯过被子盖住,“怎么……你干嘛……”
傅沉欢心疼,以为她怕自己自责故意隐瞒,不由更怜,低声问,“我弄伤你了是么?”
黎诺发懵,“没有呀……”
“有血腥气,让我看看。”
“哎……”他要是这么说,黎诺就知道了,忙将手举到他眼前,“是我手指划伤了。”
傅沉欢一见之下,顿时再看枕边留下点点血迹——那是方才她手放过的地方,他曾覆上她手背。就算自己力道并不重,可于她受伤的手而言定然承受不得。
前因后果傅沉欢全然明白过来,再看黎诺,她一双清澈乌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和她正举着的带伤手指并排,看着有点无辜且无所谓的样子。不知怎么,忽然在他心底添了点火。
他一言不发为他们两人穿好衣服,下床取来伤药与纱布。
黎诺一点没觉得事态严重,还乐呵呵的,“不用这么小心啦,就划伤一点点,明天就好了,还包上它干什么?”
傅沉欢没听,只一个字,“手。”
他手上药和纱布已准备好,这便是让她将手伸过来的意思。
但这语气和刚才比可就淡漠许多了,黎诺无时无刻不被他宠着,宠的她连一点冷淡也受不得,一点点都不行。
她没伸手,还有点委屈,“你干嘛呀?怎么忽然生气。”
傅沉欢薄唇微动,心中无奈一声叹息。其实也算不得与她生气,他只是气自己不够细心罢了,他这半生与伤痕打交道无数,只看一眼就明白诺诺的手伤虽然细微,但的确伤了两次,之所以二次受伤是承受他的力道所致。
他心疼,也等不得她任性,轻轻将她小手捧了出来,动作柔缓地撒上药粉,拿过纱布。
“诺诺,你手上受伤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方才问,你为什么不说?”
黎诺小声,“就这么一道小血口,没什么可说的嘛。”
傅沉欢颇为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早早告知他,他必定小心翼翼,又怎会让诺诺疼第二次?
……罢了,到底是他不好,傅沉欢轻声问,“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
若是第一次受伤时就罢了,他手重碰过一下,此刻怎会不疼,“这伤是怎么弄的?”
黎诺说,“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收拾的时候没注意,就划到了。”
傅沉欢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太阳穴突突直跳,忍着气将黎诺的手指小心包好,才抬眸看她,“你可以放在一边,也可以告诉我让我来收,为什么自己碰那些?”
之前杨叔与他谈话时,就暗暗提醒他,诺诺在他身边是捧在掌心中宠着的,从来没舍得让他做任何家务。他听了心里很认可,其实不用杨叔说,他也不会忍心让诺诺做什么。
在他身边这样久,他从来没叫她受过一次伤。便是一个小血口,也仿佛一刀割在他心上,看得他又疼又悔。
黎诺嘟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嘛还要特意告诉你,我自己就收了呗……”
“那之后呢,怎么不敷药包扎?也不与我说。”
她哪有那么娇气,之后没在意,后来就给忘了。黎诺无话可说,也觉得傅沉欢的语气和方才的温柔落差太大,干脆反问,“……你怎么这么凶?”
傅沉欢噎住。
她拉过被子蒙着头倒下,“不跟你说了。”
他叹气,轻轻拍拍被子下鼓出来的那一小包,“诺诺。”
黎诺闷声,“干什么。”
她不肯出来,傅沉欢干脆连被带人一起抱起来,将正发脾气的姑娘从被子中捞出,又无奈又好笑:“你生气归生气,干嘛闷着自己?”
他教她,“若我惹你生气,你只管打我就是。”
黎诺怒嗔他一眼,没吭声。
他一颗心又气又怜,见她这样,又不由软了几分,“怎么啦?我说错话了么。”
黎诺道,“你欺负人,你明知道我才不舍得打你。”
傅沉欢笑了,“你打我,自己出了气。于我而言,”他偏头想了想,还是说道,“……也不会很疼。”
黎诺想笑忍住了,旋即很凶地搂住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那也不成,我上讲道理的,从来不打人。”
傅沉欢舔舔下唇,眉目含笑:倒是讲道理,咬人可还成。
“好啦诺诺,都是我不好,我方才不该凶你,”闹过这一通,他也知道刚才自己关心则乱,语气不够温柔,低声求饶,“我错了,别生我气。”
黎诺哼一声:“我本来也没生气,我哪有那么小气。”
虽然她知道他不会真的跟自己生气,就算是有些着急,那也是因为她伤到自己,还瞒着他没说。
想了想,黎诺声音柔软下来,“你也不要这么担心我嘛,我还是挺令人放心的,就算磕着碰着,那也都是鸡毛蒜皮没小事。你看,就是手指头上一点点小划口,这也要大张旗鼓的,那还得了?”
傅沉欢低声道,“那也不成。诺诺,可怜可怜我,我看了心疼,控制不得。”
黎诺心头一甜,忍不住低头笑了。
傅沉欢微微歪头看,道:“想笑便笑,不许藏着。”
黎诺被他说的更翘起唇角,眨眨眼睛,又娇纵仰头,“你以后不许凶我了,不然我会告状的。”
“好,”他柔声答应,“但以后受伤要与我说,无论大小,都要告诉我知道。”
黎诺点头,又感慨,“我记下啦……沉欢哥哥,你对我这么好,万一哪天看我腻了不再纵着我,到时候我脾气被你宠的已经很坏,都没人愿意理我怎么办?”
傅沉欢无奈,不轻不重拧一下她鼻尖,“真是胡说。”
将她拥在怀里,略带惩罚重重吻她一下,“没有这样的事,不许胡思乱想冤枉我,”他也学到了,“不然我也会告状。”
“哦……好吧。”
灯烛摇曳细细微光,他挥手熄灭。窗外夜深人静,皓月当空。
傅沉欢抱着黎诺重新躺下,吻一吻她,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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