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仙尊所言极是 > 18、第 18 章
    楚轻弦半途醒来的时候发了一通火。


    那时候景懿正靠着木窗打盹,结果没睡几分钟,就被一阵声音吵醒。


    “靳——”楚轻弦刚想骂人,看见景懿探了个头,立马改口,“进去睡觉!”


    那阿无倒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还朝他使个眼色:“小景道友,无事。”


    景懿莫名便放了心,把竹帘放下了。


    后来他只听见里间传来不少乒乒乓乓的声音,但说的什么他实在听不清。


    再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山楂糕的香气。


    阿无还很贴心地问他要不要吃。


    他师尊似乎没再说话,不知是不是又睡着了。


    就这样吵吵闹闹了两日,三人便到了闲州城。


    这是景懿的地盘,楚轻弦自然不会拦着他回家,只叮嘱他不要疏于修炼,晚些时候他再来带他去选灵器。


    景懿自然是想让他在城中留宿几日的,但也知道他师尊此行更有要事,便也没多挽留。


    只是直到两人离开,他也没太想明白,既是大乘机缘的事,为什么阿无也要跟着一起去?


    -


    闲州向来物阜民丰,自古以来都是人烟稠密的都城。


    机缘这东西,可以是任何事物,一棵树、一朵花,或是未曾认主的灵器,也可以是虚无缥缈的功德、考验人心的选择。


    有人拾得一片枯叶或可修为大涨,有人却寻寻觅觅、处处碰壁而不得。


    楚轻弦一开始也只想着看看,只是在离开前,萧恕说了那句“当年师尊也在此处碰见过”,才重新认真起来。


    两人走着走着,楚轻弦百无聊赖地吹着幂篱上的白纱,说道:“哎,要是那机缘真是你先碰上了,你可别轻易放跑。”


    毕竟机缘这事儿讲究一个顺其自然。


    靳无渊笑了笑,说:“你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楚轻弦把手背在脑后,啧了一声,“就算这次真没碰上什么机缘,我亦可凭自己的本事修炼,倒是你这种走入歧途的魔修,这类好事能遇上一个算一个,还能给你长长见识。”


    靳无渊像是真的想了一会儿似的:“那若我真碰上了,再侥幸些,真凭着这机缘升了境界,超过了师兄,成为如今的大乘第一人呢?”


    “那简单,”楚轻弦眼都没眨,“我一剑杀了你便好。”


    “行,”靳无渊也回答得自如,“就是师兄到时候记得顺手剖了我的元丹,这么多灵力可不能浪费了。”


    “……”在不要脸这一点上,楚轻弦还是说不过他,干脆闭了嘴。


    当年那个听话的人怎么就长成了这样?


    闲州城是依水而建,一条蜿蜒婉转的河流将城分作两边,碧波上有船夫撑着船篙吆喝,亦有三两采菱女掩面笑着,再轻移锦缆。


    怎么看都是一幅静谧安然的画面。


    楚轻弦也不急,两人闲逛似的,沿着河堤一路走。


    靳无渊还带了些昨日剩下的柑橘,时不时剥好了就越过肩头递过去。


    不过没过许久,便有了与之前不同的变化。


    周遭仍然的安逸祥和的,低声交谈的居民、笑着玩闹的孩童……


    似乎没有不同。


    可楚轻弦从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往来的人们却并未有什么异样,也间接说明了图短板,若非身负灵力,便只会觉得一切如常。


    换言之,这仿佛一道门槛,吸引着修士前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气味跟环境有些熟悉?”楚轻弦说道。


    “师兄说的是三昧城的秘境吧。”靳无渊跟在他身后,给了肯定的答复,“确是如此。”


    提到那秘境,楚轻弦又想起自己担心对方安危塞过去的那一张符纸,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有人当时说着修为受损,谎话张口就来,真是毫不脸红。”


    旧事重提,靳无渊现在也丝毫不脸红,也不争辩:“师兄教训得是。”


    “你说,这机缘会不会又是个什么秘境?”楚轻弦随意说着。


    “理论上,确有秘境能藏得滴水不漏,但至少以当下闲州城的情况看,应当是藏不住什么的。”靳无渊分析道。


    楚轻弦吃着柑橘,满口都是清新的甜味儿:“我不信你这话后面没有转折。”


    要真没有,只能说修魔伤神智。


    靳无渊把最后一瓣柑橘递到他手里,这才说完了下半句:“但也正是因为闲州城临水……”


    楚轻弦满意地眯了眯眼睛:“这些建筑大都低矮工整,有时水面与天空互为镜面,想来要是修为足够,自可以将水天相连支出作一屏障。”


    “都是些过时把戏。”楚轻弦轻蔑一挑眉,随手找了颗珠子,附了些灵力,屈指往湖对岸一弹。


    原本应落到对岸去的东西,在水中央时像是遇上了什么虚无的阻碍,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便弹回了他们这边。


    果然,他们也许在方才察觉到不对时,就已经走入了这一片空间。


    楚轻弦负手往前走,皱着眉有些失望:“观星阁说的机缘,不会就是这般事物吧?怎么碰,走出去给个奖励?委实无聊。”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镜像城”中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一般,下一瞬,他们脚下的青砖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贫瘠荒芜的黄沙。


    楚轻弦还没来得及骂“故弄玄虚”,一抬眼,就发现不仅是地面变了,面前的景象也不再是温和如初的水乡。


    这个场景着实有些诡异,脚边是粗砺干燥的黄沙,荒漠一般蔓延,天空很低,日与月竟同时嵌在上面,一边散着炽热,一边流着银辉。


    但若是只有这些便罢了。


    放眼望去,黄沙上散落了几十具男修的尸体,明明全都面无血色极其瘦削,可每个人死前的表情却是……满足的,或者说是享受的。


    怎么看怎么怪。


    就仿佛是……


    “他们是死于极乐中的。”靳无渊咳嗽一声,说道。


    听他这么说,加上自己遇见过一次,楚轻弦脑海里自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那个,我问你个问题。”楚轻弦清了清嗓,看着脚下的尸体,对靳无渊说道。


    “什么?”


    “你们合欢宗……不对,我是说你们魔修里,以元精修炼的这些,难道都……这样?”他说得磕绊,毕竟这种事总归有些诡异,“难道不是睡了就跑么?”


    他低头查看尸体,发现不仅是元精,连周身的血液都流了干净,只剩一身枯槁的皮肉。


    不知道为什么,靳无渊听到后面的话动作僵了僵,才道:“非也。大多这类修者的确跟你刚才说的那样,有的会找固定的……炉鼎,但即便如此,采撷之后也并不会伤人。”


    楚轻弦猛地没站稳,忽地干呕一声。


    靳无渊当即想上前,被楚轻弦一巴掌挥走:“走开些,不过是你那用词听得我有些反胃。”


    什么采撷!


    这是什么诡异的发言!


    他缓了缓,才扶着腰站起来:“所以照你所说,至少这个合欢宗的混蛋,不仅只是勾引修士,而是每睡一个,睡到没了元精还要杀了取血?”


    靳无渊点头:“应是另有什么计划。”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吟。


    带了几分沙哑,既有难耐的痛苦,又有欢愉的餍足。


    楚轻弦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想也没想,下意识就往靳无渊身后躲——


    他头皮发麻,堂堂仙尊像多年前遇上什么事就藏在对方后面一般,还双目紧闭耳垂泛红:“师师师弟!前面可是有什么龌龊事?”


    “无事。”靳无渊的声音还算镇定,“这算是那人以神识构造出来的空间,因此他在做什么,我们便能听见。”


    这在做什么还用说吗!


    楚轻弦咬着牙,秉承着非礼勿视的优良美德,直接拔了剑,往这空间深处一挥!


    “啊——”


    “别叫了!!”楚轻弦满面通红,因为是对方神识领域,刚才那声“啊”环绕立体,他忍无可忍大声道。


    “啧。”


    过了几息,空间中果然出现了那个花魁的声音:“我大发慈悲让你们旁听,你们却只知道扰人好事。”


    与此同时,这领域内凭空多了一具尸体。


    表情与那些人相似,只是刚才从极乐中断气,面色红润,身躯也是饱满的。


    “……你又杀了一个?”楚轻弦款步从靳无渊走出来,卷河剑已经收回来握在了手中,方才的失态仿佛不存在。


    “这哪是杀,每一个人都是自愿的。”片刻后,浓雾中显现出一个身影,松垮着衣袍施施然走来,脸颊上还有一丝饱足的红晕。


    “既又见面了,总一直以公子相称倒也生分,”那人拢了拢满是红痕的宽袖,“姬月白。”


    “谁要与你熟稔。”楚轻弦走到那具新出现的躯体旁,似乎想试试看,能不能有回天之术。


    “没用的,”姬月白声音轻快,“能落到这里,便已经没救了。”


    “对了,方才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睡完了还要取血?那自然是物尽其用嘛。”


    楚轻弦不理他,可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能再让那人有苏醒的可能。


    他重新抬头看向对方。


    与当时在三昧城相比,姬月白似乎更散漫了些,言语间也更加轻佻。


    他的脸上和指尖还染着血,衬得眼底也愈发猩红。


    “啊。”


    两人对视,姬月白忽地发出一声惊叫。


    他指着楚轻弦:“公子,我上回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他不提还好,楚轻弦本就因为一地的尸体而光火,此刻更是一触即燃。


    “上次我还只是怀疑,如今看来……势头极好呢。”


    “那身旁这位,便是——”


    不等他说完,楚轻弦登时暴怒,愤然抬手,卷河瞬间化作万千光点,席卷着锋利的剑意,每一处都直奔姬月白而去!


    对方逃跑技术高超,本想溜走,却蓦地发现所有剑光与半空中重新化成一柄剑的虚影,齐齐将他包裹——


    楚轻弦喝道:“起!”


    转瞬间,所有光影发出铮鸣,早预判了姬月白的逃离路径,一一立起,凝成剑阵。


    “我道你有多少能耐,不过都是偷奸耍滑罢了。”楚轻弦一步一步走入剑阵,来到姬月白面前。


    “我发现我每次说这个,你便不悦。”对方被困住,却依然笑得轻松,“你是不是不能接受此事?”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楚轻弦垂眸看他,声音冷然。


    “公子,天下能困住我的没几人,你又是剑修,你虽不愿透露姓名,可于我这里,已经够明显了。”姬月白看着他,“也是,若是普通男子,怎么可能会承受得住这种灵气。”


    楚轻弦冷冰冰睨他,困住姬月白的剑阵猛地一收,他身上便出现了几道伤痕。


    “我知道在你这种正道眼中,我这种魔修今日想必是不能活着出去。”姬月白看着他笑,“可你真的不知道,你腹中的东西到底是何物么?”


    “我早探过,那灵气早就没了踪影。”


    “也许没了踪影的原因,并非是消退,而是……稳定。既然稳定了,便是扎根在你身体中了,自然不会再随便闹事。”姬月白嘴角溢血,“虽然你足够无趣,但念在你是个剑修,我便大发善心告诉你。”


    他带着笑意,压低声音,极轻地吐出几个字。


    “你自可不信,但这的确是……”


    “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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