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摇霜见大王肩膀耷拉,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萎靡模样,迟疑了下,问道:“可是妾身的做法没达到大王的预期?”
赵商容抬眸,揉了揉痒得想打喷嚏的鼻子,道:“王妃做主吧!”
王摇霜琢磨不透大王的心思。
这时,赵商容又委屈巴拉地问她:“王妃刚刚是不是在心底骂我了?”
王摇霜:“?”
大王瞎琢磨什么呢?
难道大王要借故朝她发难?!
她悚然,忙道:“妾身冤枉!大王何以如此揣度妾身?”
赵商容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我打了一个喷嚏!”
她把那套不科学的理论说得头头是道:“俗话说,‘一骂二想三着凉’。打一个喷嚏是有人骂我,两个喷嚏是有人想我,三个喷嚏则是着凉了。”
王摇霜:“……”
大王好像又犯病了。
她倒是知道打喷嚏有这个说法,这出自《诗经·终风》: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大意是思念一个人思念到夜里睡不着,以至于着了凉打喷嚏,希望对方也能思念她到这般田地。
但经过千百年来的艺术加工、口口相传,便出现了“一想二骂三念叨”的民间谚语来。
她张嘴欲纠正大王的错误认知,然而想到大王的叛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提了个解决思路:“大王可以再打一个喷嚏。”
赵商容的嘴巴动得比脑子快:“这样……就是你在想我了?”
王摇霜:“?!”
我不是,我没有!
在场的人那么多,大王怎么就确定是她在心底骂人呢?
不过大王刚才在打喷嚏时,她恰好因被大王摸脸而内心凌乱得在翻江倒海,所以倒也不是真的无辜……
等一下,她的思绪怎么就被大王带偏了?
王摇霜一脸无奈,但她自认为对大王的脾性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不能对着干,便顺着她的话羞耻地点点头。
赵商容的耳尖红了。
糟糕,她刚才的口无遮拦好像触发了什么橘势不妙的情节走向。
暧昧的气氛再度在她们之间无声无息地弥漫扩散。
底下一众婢女却麻了:两位主子光顾着秀恩爱去了,都忘了她们还在等待选拔吗?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戳破她们在无形中用朦胧的情愫围起来的粉色泡泡。
最终,前世的记忆让王摇霜稍稍冷静下来,她将所有的旖旎念头都从脑海中驱散:
这一定是大王在戏弄她,看她窘迫的样子,指不定在心底嘲笑她的愚昧无知呢!
收起思绪的她,又把心思和精力投入到了选美,啊不是,面试的环节中去。
到最后,王摇霜挑出了十几个相貌平平,而且在前世也能安然地活到颍川王被处死的婢女——能安然活到那时候,说明做事懂得灵活变通,能随机应变。
在喜怒无常的大王面前干活,就需要会随机应变的人。
她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安插了两个她从王家带过来的心腹。
“掌灯女使两人,司衣女使一人,清扫女使五人……”
待面试结束,赵商容筋疲力尽地躺在榻上,暗暗发誓:下次还是别瞎折腾了。
可是好无聊啊!
她怀疑原著里,颍川王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跟自闭了三年有关系。
——整天闷在王府里,除了吃喝,啥都不干,当然只会一个人瞎琢磨。
没人陪她解闷,没有心理疏导,原本只是轻微的心理疾病可能就演变成了后来的心理变态。
这时,被摊开扔在一边的名册上的三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百戏馆?”
哦,刚才似乎听王妃提过,王府里有个百戏馆,里面养着二十多个俳优、乐工。因颍川王不怎么喜欢百戏,所以逢宴席才会有她们露面的机会。
考虑到这次面试主要是为了挑选伺候大王的婢女,那些俳优、乐工显然不会伺候人,所以碧河并没有将她们也喊过来。
赵商容立马坐了起来。
王摇霜还没离去。她刚才见大王躺下,还以为大王是准备午休了,没想到又冷不丁地坐起来,一双眼睛亮得似有光彩在流溢。
赵商容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邀请王摇霜:“王妃要走了?不如留下陪孤一块儿看百戏?”
王摇霜:“……”
大王何时变得这么能折腾?
哦不对,颍川王本来就挺能折腾的,不过是折磨人的那种折腾,眼下的大王用“闹腾”来形容比较贴切。
她有心留下来看大王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可替大王“选美”选了一上午,心情经历了起起落落、跌宕起伏,她着实有些累了,只想回去好好歇息。
九陌担心王妃为难,便冒着被斥责的决心,上前道:“大王见谅,王妃体力不支,亟需歇息,只怕……”
王摇霜喝止她:“九陌,不得造次!”
赵商容微微一惊,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忘了王妃的身体本就虚弱,今天这事她都累得精疲力尽,更遑论王妃了!
想到这里,她立马起身,把自己的床榻让了出来,道:“那改日再看百戏吧,王妃今日受累了,不如就在我这儿歇一歇。正好天气开始变热了,我这儿冬暖夏凉,最合适午休了。”
王摇霜的呼吸一滞,脑海中天人交战,只一瞬,她便在大王殷切的目光下应承下来。
她扭头见大王站在一旁,问:“大王不需要歇息吗?”
不仅听不出王摇霜这是在赶人,还误以为她是在邀请自己一起午休的赵商容有些意动。
然而“掉马”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她立马止住了所有的心猿意马。
并不认为同为女性的自己需要避嫌的赵商容走到一处坐席上坐下,道:“我很精神,不需要午休。”
王摇霜:“……”
这是大王的地盘,她不愿意离去,包括王摇霜在内也没有人敢开口赶她。
王摇霜在床榻上坐下,九陌习惯性地便要替她宽衣,可大王仍在,她有些不自在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裳。
九陌会意,便只拆去她发间的珠饰。
发饰拆完,又卸去脸上的胭脂水粉,王摇霜硬着头皮躺下,却睡意全无。
不知过了多久,王摇霜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也习惯了大王的存在,心中安定后,困意袭来。
她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婢女问:“大王,是否要传膳?”
大王“嘘”了声,声音放轻缓了来:“王妃还在歇息呢,孤等王妃醒了,再与王妃一块儿用膳吧!”
王摇霜想劝大王不必等自己,然而她已经困得意识模糊,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开过口了。
……
清凉的殿内,微风轻拂、熏香弥漫,除了婢女摇扇时传出的细微“嘎吱”声外,再无异响。
赵商容忽然起身,腰间的玉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婢女们一震,急忙打起精神,悄悄地关注大王的动向。
只见赵商容走到了床榻边上,俯视已经安睡的王摇霜。
她背着从窗棂泄进来的光,脸埋在阴影中,让人莫名觉得她眼底透出了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
九陌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大王的一举一动。
突然,赵商容伸出手,将被王摇霜的脚拨弄拉扯到腰际的薄被单拉上来,盖到胸口位置后,才又转身离去。
“以王妃的体质,不好好盖被子,万一在我这儿着凉了,那不得怨我?”赵商容暗暗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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