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沉闷的痛呼声再度响起,仍旧是犹如相隔很远一般,听的并不真切,但这并不妨碍沈月姣知道自己弄痛了巨人。
巨大的脚掌抬起时近乎遮天蔽日,沈月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撬棍卡在原地的一个缝隙里,自己借力一推,翻滚出去老远。
巨人再次抬脚,更多的黄沙被带来出来,竟是被撬棍扎穿了脚掌,大量的黄沙,正从那被物理学圣剑捅穿的孔洞当中源源不断流出来。
这黄沙竟是巨人的血液吗?这巨人的物防好像不怎么高的样子……
沈月姣这样想着,又是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躲过巨人的再一次践踏。
撬棍还在原地,这根物理学上的圣剑出人意料的□□,在刺穿巨人脚掌的同时,自身竟然没受到半点损害,沈月姣趁着一次靠近的机会,将它拔了起来,且不管巨人的物理防御如何,反正单凭她赤手空拳,显然别想破人家的防御,必须得仰仗这根圣剑良好的穿甲和残废特效。
巨人身材高大,关节也有着和体型不符合的灵活,沈月姣必须全程关注,才能在这个打地鼠的游戏里不至于被认输,毕竟巨人可以失误无数次,而她只要失误一次,就是被碾作肉泥的下场!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睁开眼,又闭上!
汗水早已经打湿了床铺,沈月姣的双眼通红,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轰轰轰——巨大的脚掌不断落下,大路裂开,山石翻滚而下,整片天地仿佛都在震颤。
沈月姣已经无暇他顾,她的目光盯着巨脚的每一个落点,脑海中不断地勾勒出画面,不断地将手中的物理学圣剑插进一个又一个她认为巨人可能踩到的地方。
或许偶有失误,但大多数时候,这根物理学圣剑的表现从不让人失望,黄沙,黄沙,黄沙——
更多的黄沙源源不断地从巨人身体内涌出,地面上很快堆积着厚厚一层黄沙,而巨人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缓慢,变得迟钝。
就是现在,跳!
沈月姣翻过防护栏,纵身一跃。
巨人的脚掌紧随其后,等他意识到脚下不是平地,而是山崖时,已经来不及了!
盘山公路,为何叫盘山,盘山而建的盘山!
曲曲折折的公路,像是一条丝线,盘绕在巨大的山体之上。
沈月姣他们所在的这段公路,为何平坦?
是因为山路迂回蜿蜒的路线很长,所以中间的坡度才不显得明显!
公路下方还是公路,两条看起来直线距离很近的公路,其实彼此之间起码有数公里的距离。
层层落差之下,才让这条本应该陡峭的盘山公路变得足够平缓安全!
但对人类的平缓,不代表对巨人的平缓。
沈月姣纵身越下,她已经想好,就算失误,有灌木阻隔,无非也就是从十数米高的距离摔倒下一级公路,受伤难免,但不至于死,而巨人呢?
连奔跑时骤然换向都会失控的巨人,一脚踩空,又会面临怎样的结果?
卡在一根小树上的沈月姣,运气不好地被撞断了脊柱。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下半身的感知,猛烈的酸麻与疼痛层层袭击着大脑。
然而她就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般,只仰面盯着天空,盯着落下来的巨大黑影。
一脚踩空,巨人犹如被他掀翻的大巴,在轰隆隆的翻滚声中,朝着山涧滚去。
“哈……哈……哈哈哈哈……”
沈月姣终于止不住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又有眼泪涌出,在她那满是血污的脸上淌做一片。
“哈哈……哈哈……”
笑声渐小,变成哭腔。
“李老师,丁老师,周老师……你们看到了吗?”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她像是个跌倒的孩子,固执地像家长证明,看,我自己爬起来了。
哭着哭着,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骤然一轻,轻飘飘地向着天空飘去。
大雾再起,巨人再现,沈月姣还来不及变了脸色,就见蓝色的大巴从远处驶来。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以乘客的身份目击大巴撞上巨人的姿态。
轰——大巴侧翻,滚下山崖,汩汩血液,有如延迟一般缓缓从缝隙当中流出来。
不管重复多少次,每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沈月姣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在梦中杀死巨人有何意义,但很显然,即便杀死了巨人,她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历史。她看见蓝色的大巴撞上巨人,被一脚踹开,像是一块石头般朝着山涧滚落,最终四脚朝天仰面倒在河滩,而她像是死鱼一样从破碎的大巴车窗里被倒了出来。
此时的她显然和医生所说的伤的并不严重相去甚远。
光是沈月姣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能看得到森白的骨头穿破皮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肘关节,仿佛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
突然,她见自己反曲抬头,扬起的面孔上满是狰狞,皮肤红的像是要被烫熟了一般,嘴巴大张,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嘶吼,不似人类,倒像是某种变异了的野兽,额头脖颈上可见根根鼓起的青筋,场景是如此的可怖,好似丧尸片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红光乍起,来自地上沈月姣的后背,她下意识地反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背部,那里有一条红线,并非纹身,而是自出生时,就有的胎记,出院后她还在镜中看过,不知道是在病房待得太久被捂得白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条红线颜色亮眼了不少。
见地上的自己后背冒出红光,沈月姣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似也在隐隐发热。
烦闷,狂躁,某种混乱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顷刻间便占据了沈月姣的心绪。
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地上的沈月姣也表现的同样如此,甚至比她更过,她双目赤红,发狂的额模样令沈月姣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惊,一种比直面山峦巨人时还要庞大的恐惧袭上心头,好似那里趴着的不是自己,而是某种凶兽。
这时候,一点白光不知从何而来,没入到了沈月姣的眉心当中,沈月姣看着,发觉地上的自己脸上的狰狞似乎少了一分,她唯恐这是错觉,好在,第二点白光不期而至,这一次,沈月姣通红的眼眸消散,而天空中飘着的沈月姣,也终于注意到了白光从何而来。
这些白光竟是自蓝色的大巴中升起,飘飘摇摇,朝着地上的自己涌去。
少女狰狞扭曲的面孔逐渐平复,神情变得温和,但她身体上莫名冒出来的红光却更盛,直到最后一点白光没入,那盛到极致的红光,终于化作实体飞出!
嗡——沈月姣定睛看去,看见了那光中身影的轮廓,竟是一把宽大的重剑!
这重剑通体漆黑,上面密布着玄奥的花纹,光是看着,便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叫人窒息。
好一把绝世凶剑!
它在天空盘旋,畅快的巡游,好似一个被关在牢笼里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久违的自由。
便是沈月姣,也能够感受到它那种自由自在的快活.
不过很快,它似是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有如秃鹫一般盘旋数圈之后,突然暴冲而下。
而它剑尖所指的方向,不是那撞翻了大巴车,还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山峦巨人是谁?
与沈月姣的斗智斗勇不同,这把重剑对付山峦巨人的手段便要简单粗暴的多。
它只是简简单单地从天而降,直插巨人的颅脑,携带倾天之势的剑身一路往下,仿佛没受到任何阻碍一般,径直将巨人劈开成两半,巨人的身体甚至来不出流出更多的黄沙,只见巨大的身体中间,出现一条细细的缝线,然而还来不及一分二位,便猝然溃散。
黄沙落地,被风一吹,轻飘飘地四散开来。
待烟尘散去,沈月姣就见,那漆黑的重剑裹挟着一道黄光,自山崖上飞回,没入了自己的体内。
而自己因□□上的疼痛而痛苦脸色,也随着黄光的没入,逐渐变得温和平静。
断骨重连,血肉再生!
沈月姣身上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痊愈!
这才是医生口中没有受到严重伤害的真相!
……
沈月姣醒来,这一梦做的很长,但醒来过后,寝室门才刚刚被中午放学回来的室友们打开。
朱敏和唐子瑜一手一个盒饭,一个拍打一个床边的栏杆,“丢丢/姣姣,起来吃饭了。”
丁一幽那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我再睡会儿……”
沈月姣的回应倒很快,“放桌上吧,我一会儿下来吃,谢谢寝室长。”
“你嗓子听起来怎么那么沙哑?”朱敏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感冒了?”
“有点。”沈月姣敷衍回答,“可能是昨天晚上冷风吹多了。”
“我这有感冒颗粒,我给你泡一杯,你下来吃饭的时候记得喝。”
朱敏总是那么体贴关怀,年纪更大的她,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寝室里的其他三人。
沈月姣却顾不得回答她,她正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平摊向上,掌心中,是一把阔形重剑。
这赫然是梦境最后,自她体内飞出的那把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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