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了上课了，安静，现在开始点名，后来的都算迟到，晚了一秒钟也算！”
“尼玛，这老师好狠。”
“宿闯还没来？要记迟到了。”
宿闯赶在最后一秒从教室后门猫着身子快速扫描后面几排，最后锁定一个空位，趁着老师低头看花名册飞快抢坐上去。
旁边的人下意识看到有人，侧头瞄了一眼。
先是如鸦羽般纤长的眼睫，很翘，盛着窗外阳光的星星光点。
宿闯屏住呼吸视线从旁边人白净的面庞往下移，停在他的握着支素描笔的右手上，小拇指靠近分明的骨节处有点小红痣。
朱砂痣的红，落在皑皑白雪上。
单是个侧脸就能让人一眼万年。
他只浅浅瞥了一眼，又低下头挥动素描笔勾勒了，应该只是确定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了这件事。
开了振动的手机一直在兜里响。宿闯思绪空白了一会儿，没理，撑在桌面上的手卡在鼻尖和嘴中间。
老师翻开花名册下一页，照着第一个名字往下来点名：“时清酒。”
宿闯听到旁边的人开口回了声“到”。嗓音如清泉击石壁，咚咚敲在人心上。坐在前面的人不知是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听到声音，也回头看了一眼。
公共课老师点完了名，开始对着ppt讲书。等宿闯终于想起不停振动的手机，点开微信，几十条未读消息。室友们不知道又在寝室群里聊什么。还有十几条私信。
群发或私发，全在讨论一件事。
来自[645群聊]：
[闯子！你知道你旁边坐的是谁吗！]
[瞅他那懵逼的样子，我看准不知道。]
[不会吧，闯子连最近咱们学校论坛最有话题的人都不知道？]
来自同学或朋友的私发：
[闯子，帮我要一下你旁边人的微信，我请你吃饭。]
[闯子，你旁边时清酒的微信，帮哥问一下，请你喝酒。]
[闯哥，问一下时清酒微信。]
……
宿闯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他有点懵看往旁边看，时清酒素描本上的轮廓已经清晰了，是第五排靠台柱一个脊背挺着老直看黑板的男生，穿着9号篮球服，脊背宽阔，露出来的一点侧脸有点帅气。
长得就一般般帅啊，校篮球队一抓一大把，难道像时清酒这么好看的人喜欢打篮球的？
手机刚才被他从口袋拿出来又放在桌面上，忘了静音，一直在振动。时清酒手中的素描笔停下来，往他这边觑了一下，宿闯意识到了，连忙点了静音。
寝室群越聊越火热，还是没能解开宿闯心里的种种疑惑，反而搅得更乱：
[时清酒其实命也挺好，起码在富贵人家享福了二十多年，要是没被抱错，在他原生父母那个乡下农村家里，估计初中早就辍学出来打工了吧，还能有钱上得了大学呢？]
[不不，我倒觉得挺惨，就跟做了场美梦，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多惨啊。]
[我听人说，时清酒没钱交这学期学费和生活费，好像下-海了。]
[而且还是个处，第一次，据说是和咱体育部的部长，张扬。]
[张扬还说以后会多照顾他生意。]
[卧槽，难怪一堆人敲我让我催宿闯要时清酒微信，还都是男的，不会是……]
[嘶，那估计是要微信方便约酒店吧，唉，这回觉得他更惨了。]
宿闯关掉手机，脑子里回想着群聊记录，撑着胳膊偷偷瞥着时清酒勾素描，时清酒穿着白色单衣，气质和脸庞一样，清爽又干净。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金钱出卖什么身体，还和那么多人乱来的人。
-
这节课下课。一些人发现时清酒坐在座位上，看上去暂时不打算走。这个教室下一节没人上课，他们干脆坐在各自的原位，看时清酒到底在干嘛。
实际上时清酒在回微信消息：
[太太！您画工好高！画出了我想要的气质和感觉！爱您爱您！]
【时清酒：一共三幅画，雪天走路的背影，上课的背影，还有球场，还差一幅打球的画，对吗？】
[嗯嗯，太太不用着急的，打球的画这个月交给我都可以哒。]
[对了，太太，就还有个小要求……能麻烦您，可以画他扣篮飞跃起来那瞬间的定格吗？]
[最好是衣角飞起，露点腹肌的那种，嘿嘿。]
【时清酒：好。】
“他好像回完消息了，你快上。”
“哇，你怎么不上？让我去，我有点……不敢和他说话。”
“让我先上也行，你别后悔嘿嘿。”
“你妹的，这也开得起来黄色。”
角落里几个人的窃窃私语隐约传入时清酒耳中，时清酒收起素描本，画笔和橡皮擦塞进文具袋里，抱着本子和书站起来往外走，没有理会特意等他的那群人。
“他要走了啊喂！”
一道身影连忙窜到时清酒面前，对上时清酒抬起来的眼眸，还有点羞涩地摸着后脑勺，“那个……时清酒同学，能加一下微信吗？”
他拿着手机，页面上是扫一扫加好友的绿框。
时清酒修长的手指扣着怀里的画本，只回一句干脆的：“我不约p。”
准备加微信的男生有点难以置信：“可是张扬说……”
时清酒：“嘴长他身上。”
等男生再回头，时清酒单薄的背影顺着下楼的台阶沉落，渐渐消失不见。
他几个兄弟阔步走过来：
“怎么回事，张扬不是说时清酒让他打广告吗？”
“尼玛，张扬这么说的？神他妈打广告，张扬自己和我说时清酒挺满意他的，张扬还准备长期包养他呢。”
“我日，怎么版本全都不一样。”
-
时清酒走到学校食堂。这个时候食堂过了高峰期，空位挺多。文具袋、画本和书搁在角落的一张桌上，周围四方三张桌子都没有人。
“阿姨，一碗菌汤面。”
窗口的老板娘手上拿着汤勺扭头，视线中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还挺眼熟，这些天好像都来她这吃面：“好咧，同学先等个五分钟，姨这就给你弄。”
时清酒刚坐回选定的餐桌位置，一道阴影覆上他。
是张扬。
张扬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看着他咬牙切齿：“时清酒，你真是好样的，先勾引我，再耍完我，还把我拉黑了。”
时清酒没说话。不是他勾引的张扬，耍人和拉黑的确是他干的。
几天前：
时清酒刚穿书过来，第一个场景便是一间豪华的酒店房间，有一面墙宽的落地窗，窗外是高层建筑。
他坐在床上，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有人在洗澡。好在他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超大床还是整齐的。
仅仅一分钟后，时清酒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主收了别人的银行卡和房卡，和人来开房。
“时清酒？你在外面干嘛，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浴室里的人是原主学校体育部部长张扬，他发出一声邪狞的笑：“要不你直接进来和我一起洗，省得一个人在外面等得无聊了。”
两三分钟过去了，回应他的依旧是沉寂。张扬推开了门，偌大的总统套房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洁白的床单上只有一张银行卡，而本应该和他上床的时清酒已经跑了。
“他妈的，敢耍我？”张扬往地上啐口唾沫，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气得把那张有着十万块存款的银行卡掰成两半。
半个月来，他被时清酒那张脸迷得神魂颠倒。时清酒不让他碰，说是等上床让他碰个够，张扬一个劲地加钱加钱，从一开始一万块加到最后十万，忍了半个月的火没碰时清酒半根手指头。今天终于可以吃了，他还专门提前订了间总统套房，结果连半点油都没揩到，还被时清酒当成傻子耍。
张扬回到学校还得故意强忍着怒意不去找时清酒麻烦，不然人人都知道他被时清酒耍了。
尤其是他带着时清酒开房前，还在兄弟群聊里说他是落魄少爷时清酒下-海后的第一位顾客。
时清酒半天没说话，张扬看着他这幅冷淡模样就来气，半个月前对他不知道多热情，刚想开口，远处窗口的阿姨喊：
“同学！你的菌汤面好了！”
时清酒先取了筷子和勺，走过去要端窗口上热腾腾的面。
阿姨看他单衣都遮不住的单薄肩膀，骨骼很明显的削瘦，又夹了颗卤蛋放在他碗里，直接说：“姨免费给你夹个蛋。”
时清酒抬眼，面上也没有窘迫，很自然：“谢谢姨。”
学校里的菌汤面五块一碗，素面上是一点木耳、青菜和平菇，看上去没有一点油水，大多数人通常当早饭，一些减肥的人也会拿它当晚饭。
时清酒那腰细得一只手估计握得还大了，还用得减肥？
张扬嗤笑：“你午饭就吃这个？阿姨都嫌你瘦给你颗免费的蛋，时清酒，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下月底截止交学费了，就算你有钱交，还有钱吃饭吗？”
搅开面汤上的蔬菜，时清酒埋头喝着底下暖和的汤汁，面汤不小心蹦到眼睛里，他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微微仰头擦干净，空出来的那只眼睛视线落在张扬身上，嗓音里是不拖泥带水的拒绝：“那是我自己的事。”
时清酒眼角擦得有些红了，在皙白的脸上尤其惹人怜惜，可那张嘴就是硬，又冷又硬。
张扬握紧拳头，忍着原本想打人的冲动：“时清酒你等着，到时候别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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