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明山尊贵的座上宾落入泥潭,成为了景断水口中十恶不赦的小偷。
沧明山对于犯人不算苛责,但是地牢的环境不可能和那些干净的屋舍相比。地牢里的湿气很重,冰冷的锁链折射着寒光,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禁锢法咒的符纸。整个牢房只有顶部开了一扇天窗,但多数时候都是雾气蒙蒙,什么都看不见。
秋离靠在床沿,垂下眼理解着他现在的处境。
老实说,他并没有因为景断水的行为而困扰或者愤怒,他只是隐隐有些兴奋。
看上的猎物总能够不断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漂亮的小仙君生了一张巧嘴。他说话像是唱歌一样,眨眼之间一连串搬弄是非的说辞就从那姣好的唇间吐了出来。明明那块令牌是他送给自己的,可在他的口中自己倒成了那个卑劣的小偷。
秋离不介意在某些时候顺着自己的猎物。
他真的很想告诉景断水,把他关进地牢之中是一件全然无用的事情。甚至如果景断水想的话,他甚至愿意主动走进地牢里。
反正在之前的一个月之中,他已经在沧明山的各个角落都留下刻印。沧明山的许多奇珍异兽都已经被他变成了自己的傀儡,他们就是自己的耳目,现在只要自己心念微动,他就能够通过这些奇珍异兽了解到沧明山的所有事情。
娇贵的小仙君从不踏入肮脏泥泞的地牢,秋离在这里呆了十多天也没能听见关于景断水一星半点儿的消息。地牢中的生活枯燥而无聊,通过各种动物的眼睛观察仙君是唯一一件能够打发时光的事情。
弦师血脉操控傀儡依靠的不是体内的灵力,因此墙上的那些符纸可阻止不了弦师。
秋离发动了能力。
这一次,他选择操纵的是一只小肥啾。
小肥啾一身雪白的绒毛,整只鸟滚圆滚圆,沧明山的女修都十分喜爱。秋离选择操控它的原因很简单,这是他在沧明山见到的唯一一种小型鸟类。相比于大型动物,会飞的小鸟更加灵活,并且更不容易引起警戒怀疑。
一如既往,雪白的雀儿停在了景断水的窗前。
小肥啾飞过来的时候景断水正在看书。
在拔秋离打入打牢之后,景断水就对外宣称身体抱恙进行闭关。因此他所在的离火峰最近一直无人靠近。
景断水初来乍到,对仙洲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有熟悉起来,闭关也能给他一个缓冲期。
把秋离关进地牢也只是权宜之计,景断水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快速提升实力。原著和原身的记忆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大量的阅读来了解这个世界,来辅助消化原著和记忆。
小少爷的学习能力一向出色。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原身使用的各种术法,并且开始调养这具身体。虽然他现在的身体依旧病弱,但是最起码不会像在白溪秘境那样一动用灵力就会吐血了。
房间里只有静悄悄的翻页声。
今天他翻看的是他从藏书阁借来的卷籍,书讲的是沧明山的历史。一个千年门派的历史全都浓缩在长长的卷轴中。景断水了解到了沧明山是如何创建又是如何壮大的。卷轴在千年来一直在不断地更新,最新的一次记录是在二十多年前,讲的是原身的三个师兄联手把上古的大魔封印在了北冥孤岛的镇魔塔中。
沧明山三杰联手诛魔的传奇至今还流传在修真界的各个角落。
但是景断水并没有从原身的记忆中看到相关的画面。他估计当时原身应该不在沧明山,估计窝在哪里搞着他的反派大计。
一想到原身的斑斑劣迹景断水就头疼。
虽然这个世界各种仙法很炫酷,但是大部分的典籍都还是手抄本。景断水的眼睛不怎么好,毛笔字密密麻麻地像蚯蚓一样挤在一起,看得他的眼睛有点疼。
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打算抬眼看看窗外的绿色来转换一下状态。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圆滚滚的小肥啾。
这只小肥啾最近经常来看他。此刻它歪着脑袋站在窗边,两只黑漆漆的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来到沧明山之后,景断水见谁都会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露出端倪,让别人发现这个壳子底下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也只有在对着这些没有灵智的小动物的时候他才能难得的放松。
小少爷没穿来之前就十分讨各种小鸟喜欢。平时看见人就跑走的小麻雀总愿意停在他的肩膀上梳理羽毛。因此,一只突然向他表示亲昵的小肥啾并没有让他感觉有什么不对。
小仙君拿出了一直备在书架上的坚果投喂小鸟。
“乖,这是这个月新上的灵果。”
“别急,慢慢吃,还有很多呢,没人会和你抢的。”
小肥啾实在太可爱了。景断水忍不住用手指抚摸着小鸟的头。他的力度拿捏的很到位,小鸟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豆豆眼都眯在了一起。
雪发的弦师透过小肥啾豆豆眼观察着景断水,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样的景断水秋离觉得很新鲜。漂亮的小仙君在自己面前总是美丽而又危险的,像是带刺的玫瑰。甜美的笑容里深藏恶意,姣好的嘴唇里可以吐出蛇信子,每一句甜言蜜语都能化为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这样的仙君,面对着雀儿却能展露出纯粹的笑容。他的笑声悦耳动听极了,最虔诚的圣女的歌声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恶毒的仙君,为什么会有如此纯洁的一面?又为什么只愿意在一只鸟的面前展露?
秋离突然有些嫉妒自己操纵的傀儡。
小肥啾乖巧地蹭了蹭景断水的脖颈,景断水的体温自小肥啾传到了秋离的指尖。
就好像仙君乖顺地仰起脖颈,任由他的指尖在脆弱的脖颈放肆停留。
雪发的弦师感觉自己驯服玫瑰的欲望比过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强烈。
景断水并不知道他最喜爱的小肥啾已经成为雪发弦师的耳目。小肥啾的亲昵让他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
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少爷其实很害怕,但穿书夺舍的故事太过离奇,他不敢和任何人倾诉。更何况为了防止别人看出端倪,他和沧明山的每个人说话都要字字句句斟酌。
一直把这些别在心里真的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或许,和一只无知的小鸟聊一聊也没什么问题。
他会很小心的,他只说一些只言片语,不会暴露他是穿书或者是夺舍的事情的。
景断水趴在桌边,揉了揉小肥啾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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