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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燃烧燃烧”◎

    闻知就碰了一下, 唇上是软软的,淡淡温热的感觉。

    她很快缩了回来。

    贺屿之没什么变化,只是一直看着她, 浓黑的视线直勾勾地射过来, 让闻知后背有些发麻。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直到贺屿之的手放在她腰间,害她后背紧了一下。

    闻知还没反应过来, 对面就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倏然将她推到在地上,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地上很乱, 闻知头枕在一本书上,手边都是原本柜子上掉下来的杂物。

    贺屿之在她上方。

    她目光所及,就只能看到他沉黑又具有侵占性的眼睛。心不由得凝滞了下。

    第六感好像知道要发生的事,但又仍带着不确定性。

    看到他离近俯下身的那一刻,闻知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

    毫无意外地,嘴唇上灼热的男性气息袭来,扰得人心跳乱掉, 不由得屏住呼吸——

    那种感觉陌生却又熟悉。

    闻知脑子有些混沌,但仍努力回想着当年的这一时刻。在学校的后面,一个停电的漆黑夜晚。少年微凉的唇, 以及他校服上清凛干净的香气。

    迟到多年的吻,和当时没什么不同。

    只是他校服换成了西装, 衣襟领口的气息从干净清爽变成了深邃微苦,都是好闻的。

    闻知比原先要大胆些, 嘴巴微张了张。

    那道灼热的湿润便得以顺理成章地侵占而入。唇齿相接间, 她尝到了淡淡的龙舌兰酒的味道, 后背滑过一阵电流似的酥痒感。

    她手没地方放, 就只好轻轻搭在对方后背上。但她闭着眼抬起手, 不小心摸到了他腰间侧面的皮带。

    至少有一分钟的呼吸不畅。

    可惜她身下压着书和杂物, 大理石的地面也有些凉。冷意透过衣服侵袭着后背。

    她顺从的态度是导火的引线,抬起来放在他身上的手则是点火的火星。

    对方好像忽然之间就急迫起来,力气也比刚刚大了些,甚至有些急躁和粗暴。

    漫长的亲吻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贺屿之一点也没有消停下来,从她舌尖离开后,唇边又原封不动地转移到她的眼角、脸颊,以及慢慢延伸向下到颈间。

    对方仿佛食髓知味,有些猴急。

    闻知第一次被人亲吻这些地方,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喉咙间有湿吻轻咬时,身体自然而然地比理智先一步有了有紧张的情绪。

    她轻推了推他,但是没什么用。

    贺屿之像是红了眼,亲不够,然后又开始毛手毛脚。

    闻知被他压在地上实在是有些不舒服,硌得有些难受。刚把他推开一些,想要坐起身,那人就忽地先一步,霍地把她抱到了光秃秃的桌面上。

    他动作快,又没有预警。

    闻知被他一下子打横抱起来时不由得倒吸了口气,怕掉下去,所以极快抱住他的脖子——

    直到被平稳的放在胡桃木的桌面上。

    贺屿之书桌上的东西刚才都已经被他都弄到了地上,只剩下开阔且光洁的桌面。贺屿之抱着她将她放在上面,然后又席卷重来,报复一般的亲她,扒她衣服。

    又从脸颊亲到脖子,空气中都是他亲吻的声音。

    闻知脑子被他弄得晕掉。

    她又没有经验,还是比较温吞的慢性子。但贺屿之是急性子,看准了事情觉得可以干立马就要做。

    他很急,但是她又很迟钝,换气也不顺畅,缓了好久才勉强推开他得空说话。

    “不行,不行……”

    闻知坐在桌子上,明显感受到某种即将被狩猎的直觉。她耳朵和脑袋都发热的不行,有些结巴害羞,主要是不好意思:“别在这儿……”

    对面就是落地窗。

    虽然窗外没有人,只是外面的草坪跟花园,以及夜晚的黑夜。直到最远处才能看到繁华的街景,一点点红黄色连成一片的灯。

    但闻知看着那窗户,心里还是有槛。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贺屿之。此时男人离她极近,她稍一抬眼便是贺屿之那张放大的脸。

    剑眉星目,干净精致。

    眼潭配合着眉骨和鼻梁,有种清冷却又深情的破碎感。

    离得越近,越是要命。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的。

    她在静下来,离他越近看他时,就总是容易被那张脸所蛊惑。然后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但贺屿之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速又急躁着的啄了她颈侧几下,随后胳膊拐进她的腿弯处,另一只手把着她的腰重新将她抱起来,然后向书房外走去。

    可能是因为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而且也觉得水到渠成,没有想拒绝的念头,所以才有些紧张。

    她脸贴在男人脖颈处,像鸵鸟一样埋着,呼吸小心。

    但闻知不知道,她因为这样,呼吸就都打在了他颈侧裸露的皮肤上。温热而有节奏的撩拨,仿佛是带着热度的小羽毛。

    他本来就心急,被她弄得更急。

    好在书房跟卧室很近,几步就到了。

    他把她放到床上。闻知原本还坐想起来换个方向,但贺屿之却等不及,很快就又从上而下压倒她,开始新一轮的侵占式亲吻。

    他压着她,手腕被他拿捏按住在两侧。

    贺屿之吻得一点都不客气,长驱直入,肆意侵略,闻知好几次来不及呼吸。

    好在卧室的床很柔软,比起刚刚冰冷坚硬的地面要让人舒服得多。

    闻知被贺屿之亲的头晕脑胀,身体不自觉变软,甚至有微微缺氧的感觉,被他压得整个人陷在床里面。

    就好像掉在云朵里,正在一点点陷进去。

    贺屿之亲了她一会儿,然后可能是又觉差不多了,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闻知脸红得不行。

    但里面的衣服还是很快被剥开。但贺屿之是个猴急的笨蛋,大手伸到她背后去拽她内衣的挂钩发现拽不开,力气还用的大。

    闻知又害羞又尴尬,不敢抬头看他,自己身后去把带子解开了。

    挺着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有微微的凉意。

    此时贺屿之支着身体在她上方,眸子黑了黑,眼神带着某种侵占性质。闻知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捂了捂胸前,但是被他硬抓着手腕移开。

    “要不……要不把灯关了吧。”

    闻知忍不住说。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很弱势,语气都不由得软了下来。

    她第一次,实在有些不适应,尤其还是这种头顶的光格外强烈的情况下。自己都光溜溜的了,白的晃眼,就剩下小裤子还在,但贺屿之却只脱了西服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和西服裤子仍旧熨帖齐整。

    这一点都不公平。

    “嗯。”

    贺屿之全程都没说话,直到这时才勉强嗯了一声,随后长臂伸出到旁边床头的位置。全屋的灯光很快便灭了下来。

    眼前突然间的由亮转暗。

    闻知的瞳孔有些不能适应这变化,暂时性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耳边听到贺屿之脱衣服的声音,簌簌的,以及金属扣子解开的啪嗒声。

    然后扔到地面,落在旁边羊绒地毯上的闷响。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反而放大了某种紧张。

    那人触摸到她髋骨,微凉且带着薄茧的指尖微微弯着,勾住她小裤裤的边角下拉,直到拉到了膝盖窝。

    他抬起她的一条腿,直接拽下来拿走。

    原本隐秘的角落就这样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不过她自己看不到,对方肯定也看不到。想到这一点,闻知还能稍微安了安心。

    虽然这没什么作用。

    这种心安没有持续多久,对面就又有了动作。她像是一张轻飘的白纸,从中间被折叠了起来。

    闻知如临大敌,忽然临上场又想退缩了。

    此时瞳孔已经逐渐适应了此时屋里的亮度,能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出模糊的人形。

    “不,不行,我,我还没准备好。”

    她忽然说。

    但贺屿之对此充耳不闻。黑暗的屋子里显得他此时格外执拗且不好说话,身形有种冷硬的感觉。

    与此同时,闻知只感觉禁忌娇/嫩的地方被不属于自己的指尖碰了碰,随后那人一整个手掌附了上来。

    “别……”

    闻知又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不自觉弓了弓,很异样的感觉。她不想发出声音,都是极力忍着憋着的,但有时还是忍不住。

    她屏住呼吸,好像只要屏住呼吸时间就能暂停。很天真的想法,但没用。

    对方只是试探了下,闻知就已经开始在打退堂鼓。直到对方真抵住过来的时候,她心都被吊了起来。

    “等等等,等一下……”

    她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忍不住扬声要求。

    但贺屿之只是在对面淡淡地嗯了一声,非常顺着她的停了下来。

    听到对方这样说,闻知还当真以为对方是在温柔且绅士地配合她,甚至不由得有些感动。

    谁知自己这个念头刚闪过去。

    下一秒就势如破竹,长虹贯日,她一点都没有防备。

    ……

    闻知闷呜了声,一下子泪眼汪汪。

    不舒服,发胀难受,主要是没经历过所以就更不舒服。她很生气于贺屿之明明答应了结果阴奉阳违,没给她准备就进来了。

    但是这个念头已经一晃而过。她的精力和感官都已经全部集中在了下面。上面的理智逻辑所剩无几。

    因为实在是,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很异样。

    他一动,她就感觉自己更要死了。塞满了东西,好像要被撑坏了,女孩儿就不能自控地缩了缩,想要蜷起身体,看是不是会舒服一点。

    而此时,耳边传来男人忍耐着的倒吸气的声音。

    “放松点儿。”他说。

    贺屿之轻拍了拍她的腿,声音微微有些哑,跟平时都不太一样。

    闻知真是又难受又想哭。而着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

    这家伙居然还嫌她!

    “……我讨厌你。”她略带哭腔的说,声音因为身体的异样而有些抖。

    “你刚刚还说喜欢我。”他回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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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甜味月光”◎

    闻知有些羞愤, 但更多的还是难受,顾不得情绪上的东西。

    贺屿之慢慢开始动,他一动, 她就感觉更加奇怪且陌生, 后脖颈到头顶有细弱的电流滑过一样,就想要抗拒。

    “你, 你停一下!”

    “先别动……”

    她忍不住,终于抖着声音说。听上去像是哼唧。主要是她觉得对方不动, 那种奇怪感就会消失。

    “嗯……”

    男人低闷地应了一声,声线在黑夜里被周围灼热的气氛所浸染得又苏又欲,带着略微的磁性。

    但闻知是难受,他是纯粹舒服的。

    闻知也没想到贺屿之现在又变得特别很听她话,真的不动了。但不仅原先那种想要抹除的胀痛感没有消失,反而更难受了些。

    “要不……”

    她有些无奈,但这种事又实在羞于说出口。

    “要不, 你……你还是动动吧。”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几秒,闻知还是忍不住说。

    “你可真难伺候。”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有些故意的成分, 笑声是清冽的,有些少年时恶作剧的调调。

    “到底动不动?”他问。

    闻知知道贺屿之是故意的, 但她现在也只能无助又生气,努力睁大了眼睛瞪他一下。

    他给她一种压迫的感觉。

    “呜呜呜……”

    贺屿之右边的手支在她头边, 然后很快速地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 再慢慢下移到嘴唇。

    但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 略微沾湿唇瓣。闻知因此而放松了警惕。

    今天的夜晚格外漫长。

    黑暗中, 安静宽阔的空间内只剩下床这边, 被子和床垫挤压揉捏的细微声响。两个人折腾了很久, 都有些累了。

    待一切风平浪静,闻知也不知道具体几点。

    她实在太累,也懒得去看。四肢肌肉酸软,完全没了力气,只勉强擦拭了一下后就躺着睡着了。

    因为真的很累,她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人却不同。

    贺屿之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原本被禁锢折磨的灵魂一下子获得了解放般的自由。但或许是自由的代价,他晚上睡得不太安稳。

    两个人做完就已经是深夜。

    闻知困倦得不行很快在旁边睡去了。贺屿之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已经临近崩溃边缘。

    从亲吻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理智了。

    无论明天是什么样,无论明天她会不会又再变来变去,又说离开他的话。只要现在可以拥有她也好,能抓住的时候就抓住。

    至少今天晚上,他完整且彻底的拥有了她。

    贺屿之已经不敢去想他们的未来。

    只想跟随着身体和潜意识里面的欲望,就此放纵沉沦下去。

    他真的很希望天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这样她就能这样永远温暖的,困乏疲倦的躺在他身边,没有气力再去想着该怎样拒绝他、离开他。

    明明是她把他折磨成这样的,几乎快把他逼疯。

    可临到悬崖边,又是她重新拉了他回来。

    如此矛盾。

    闻知体力不好,□□又消耗了她太多体力,很快就睡了过去。贺屿之不想让她睡过去,但又心疼她,便抱着她一起。

    女孩儿也没推开他,也没挣扎,任由他抱着,但大部分原因是她真的很累。

    但想到她被他操得迷迷糊糊、一边忍耐又一边意乱情迷的样子。贺屿之就在想,她心里也是有他的吧?不管是真是假——

    至少她真的说过的。

    他抱着她,临失去意识前想的都是:就这样永远不要醒来好了。

    这样,她就能永远真实而温暖的在他怀里。

    骤雨初歇。

    其实贺屿之睡得并不安稳。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历的太多,失去了太多。从绝望到更深的绝望都经历了一遍。甚至无法想象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他做了很长的梦,梦到闻知离开了。

    当他发现的时候,她的东西已经从家里搬走了。卧室里,洗手间,衣帽间全部空空如也。

    他梦到自己焦急慌乱的想要去找她,可还未离开家便收到了朋友发过来的信息,说闻知在路上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时已经测不到心跳。

    贺屿之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做梦也可以有如此真实得绝望感。

    可他在梦里,根本不知道那是做梦。只知道自己一下子怔在原地,眼前崩溃前短暂的空白。

    失去她,以及永久的失去她,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全部发生。那种绝望感将他拉入深渊和地狱,直到他猛地从床上苏醒过来——

    男人坐起身,仿佛刚从水中出来一样,后背全是冷汗。

    他惊魂未定,神魂恍惚。

    可房间内如此安静。卧室里面的窗帘没合上,旁边的窗外月光泠泠。清冷干净的月光透过玻璃落进来。窗外不时传来几声真实的鸟鸣,又一下将他拉回到现实。

    贺屿之坐在床上,微微转过头,看到那个正睡在他旁边的女人。

    闻知睡得很沉。

    她很喜欢侧卧的姿势,像虾米一样弓着,手随意交叠在胸前。头发披在身后。月光映在女人皙白细腻的脸上,落在漂亮小巧的鼻弓处。

    贺屿之忽然眼底发酸。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再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满足、感动,甚至感谢上帝或命运。

    真好,只是梦境。

    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亮起,背景宇宙的图案上显示着05:39的字样——

    他永远记得这个数字。

    贺屿之躺下来,重新抱住她。

    “你干嘛?”她眼皮打架,迷瞪瞪地问。

    “刚刚没发挥好,再来一次。”贺屿之说。

    “……”

    闻知半夜脑子快要转不动了,整个就是浆糊的状态,没想通什么叫没发挥好?哪里没发挥好?而且自己好像才刚睡不到两个小时。

    虚眯着睁开眼,外面天都还是黑的!甚至连将要亮起来的预兆都没有。

    她甚至有些怀疑了,贺屿之现在哪有抑郁的样子,简直就……很亢奋。

    “别闹,下次吧……好困。”

    她软绵绵的推了推身前的那个人,“快点睡觉。”

    “嗯你不用管我,你睡吧。”他说。

    闻知一开始还嗯了一声,但很快就发现这种办法根本行不通。

    “你这样我哪儿睡不着。”她说着,有些委屈,主要是太想睡觉了。

    “还离吗?”他停下来,问她。

    闻知简直被贺屿之弄得没脾气了。非要在她又困又累的时候问这种事。“不离不离,好了吧,快点睡觉……”

    他看上去总算高兴了些,快速亲了几下她的脖颈,恋恋不舍地收尾。

    闻知好不容易把他哄得安分下来,愿意重新睡觉了,心里放下了些。重新转了个身,很快就有没入黑暗里,沉沉睡了过去——

    实在是太困了。

    而且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一边是爷爷的事,一边是贺屿之的事,弄得心力交瘁。

    如今情绪上总算稳定了些。

    看他状态也还好,她睡觉也就没有之前那样不踏实,不安稳。之前是她心慌睡不着,失眠;现在是她不失眠了,贺屿之总叨扰她睡觉。

    闻知甚至想着,他要是再把她弄醒一次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她就真的要生气了。

    好在他没有。

    —

    贺屿之抱着对方重新入睡。但或许是因为那个梦,反而不太敢闭上眼。

    他就看着她,感觉踏实且安定。

    就这样看着看着,才又慢慢重新睡去。

    或许是入睡的太晚,他终于得到了这半个月以来唯一的好眠。

    再睁眼时,窗外已天光大亮。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鹅绒被里面暖暖的,有着他的,以及另一种甜味的温度。

    男人睫毛动了动,习惯性的伸出胳膊想要抱旁边的人,但却什么都没有抱到。他迅速睁开眼,才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心一瞬间落了下去。

    捷豹般的起床,只穿了裤子,上半身还裸着便直接打开门顺着楼梯下去。

    他心里有昨晚梦境中真实的慌乱,心脏越跳越快,几乎快要在临界值停摆,像是多年前忽然失去她的,失魂落魄的少年——

    直到他飞快跑下楼,看到那女人的背影。

    她站在光影里,手里拿着几朵刚从外面花园拿回来的淡粉色和白色相间的花儿,正有些讶异地抬头看向他。

    那一刻,心终于重新落回到原位。

    贺屿之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下楼,走过去抱住她。

    然后微微弯腰,将头靠在她耳边。

    他闻到她发端椰子一样的甜味,奶油般细腻柔软。或许只是甜甜的护发素和身体乳的味道,但足以让他恍然若失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他是如此的容易满足。

    闻知被迫在他怀里仰着头,眨了眨眼睛,脸有些微红。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男人上身什么都没穿,大喇喇地露出白净的好身材。线条流畅美观。好看是好看,就是让人有点脸红心跳,不自然。

    但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说:“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有些失落,但又有些认真的心狠,像是警告。

    “可是……”

    闻知刚开口说了一个音节,没想到那男人就突然直起身,很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沉黑色的眸子死盯着她的眼。

    “不准离开我。”

    “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闻知,别再折磨我了……”

    他从一开始的强硬冰冷,狼一样的精准狠戾,说到最后那一句时却又变成了可怜的,仿佛是被抛弃了的小狗。

    眼底微微的红。

    闻知看着贺屿之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搞不懂他怎么突然起床气这么大。

    但还是很耐心的解释说:“可我只是回去上班啊……”

    “我假期用完了的……”

    贺屿之这样让她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但贺屿之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很好,很优秀。她希望他好好的。

    闻知伸手,微微踮起脚,想要摸一摸他的头。

    但有些够不到。

    她又努力伸了伸才摸到。

    贺屿之早上的头发蓬蓬松松的,但发质很好,黑硬的,居然还挺好揉。

    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贺屿之长得高,即便她踮起脚来能够到,也是吃力的。

    她看到他眼眸沉了沉,黑色的瞳仁里有起伏明亮的细碎浮光。

    然后变配合着她,微微弯下腰低头给她摸了摸。

    闻知的抿了抿唇,忽然想到自己手里的花。

    她递过去,“你看,我早上从院子里剪的。”

    “好漂亮!”

    “阿姨说回来插在瓶子里还能开很久。”

    她刚把花递给他,但视线又落到他上半身,不由得脸红了红。

    “你,你不冷吗?”

    “快去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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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恋爱星球”◎

    “你快回去把衣服穿上……”

    闻知红着脸催促他。

    贺屿之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 虽然家里挺暖和的,但毕竟不比夏天。

    但他却只是俯身抱住她。

    他只有抱着她的时候,心里那种空虚的感觉才会慢慢淡化掉。

    闻知推了推他, 轻声说:“去把衣服穿上吧, 不然着凉会感冒的。”

    “好。”

    他听话的应允了一声。这时才松开她,重新上了楼。

    闻知回厨房把花剪了剪, 准备放到瓶子里。

    他们刚刚的对话好像被阿姨听到了,弄得闻知还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男女生谈恋爱是比较私密的事——

    虽然他们已经结婚了。

    闻知是上午十点多的飞机, 所以起得就早一些。已经跟司机讲好了一会送她过去,估计吃完早饭再收拾下东西就好。

    昨天因为担心贺屿之,行李只收拾了一半,后来就一直放在那边。

    今天早晨,她虽然起来的早,但看到贺屿之还在睡就不想吵醒他,很快就穿好衣服下来了。

    现在看了看时间, 既然贺屿之醒了,她也该上去继续收拾行李,不然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闻知上去的时候, 贺屿之刚穿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

    黑灰条纹的白底衬衫,看起来年轻又绅士。他身材好, 肩宽腿长,穿穿衬衫配西服裤就很好看, 极好的突出优点, 设计又简约, 也适合他平时工作所需要的各种场合。

    不过她还是喜欢看他穿休闲装或运动装的样子, 比较有少年感。

    男人从里面出来, 右手正在调整左手腕上的黑色机械表。

    他见到她进来, 抬了抬眸直直看向她,视线浓黑。

    闻知很快便说:“我收拾一下东西,十点的飞机。”

    说着便走到了行李箱旁边,正准备开始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昨天两个人都有些忘我,也没注意其他的,把她叠好的衣服都弄到地上去了。还是她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重新叠好放到行李箱里去的。

    但没想到贺屿之又忽然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侧有些痒。

    “干嘛……”

    她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声问。

    “再来一次。”他说着,声音低沉磁性,有点蛊惑又有点认真的味道。

    昨天半夜那次他没有得逞,心里就一直放不下,总想着找补回来。

    “别闹。”

    闻知皱了皱眉,把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推掉:“我一会儿就要坐车走了,不然该赶不上航班了。”

    自己昨天就被蛊惑了,没有睡好。

    她都不敢想,现在要是再从了贺屿之,那又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本来我们只能请三天的假,领导已经对我很好了。而且这几天出版社那边很忙。很多事情还是回去做他们协调讨论才行。”

    她耐心地跟他解释:“要开选题会,所以我才想下午就回去的。”

    “嗯。”

    虽然被拒绝了,但贺屿之今天心情不错,也不觉得被拒绝有什么的。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把着她的肩膀,将对面的人整个儿转了过来。

    闻知抬头看着他,不自觉眨了眨眼。

    闻知的眼睛很漂亮,尤其在光下有种澄澈透明的感觉。眼仁很大,是淡淡的浅棕色。

    “不做也行,那先亲一下。”

    他说完便把着她的肩膀,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又亲上女人柔软的唇瓣。

    “唔……”

    闻知还没做好准备便已经被亲了,条件反射似的闭上眼。贺屿之刚刚洗漱完,有淡淡薄荷绿茶的味道,很清新。

    唇瓣相贴,唇齿相依。

    长吻结束,再睁开眼时就是贺屿之那张脸。

    “我爱你。”她听到他说。

    如此直接的表白,还有点不像他,弄得闻知有些无所适从。

    她心脏突突突跳了几下,脸发红。

    但还是任他亲,任他抱。

    其实她现在有些能理解心理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贺屿之的焦虑似乎与生活中的其他事无关。只是一种有关于她的分离焦虑。只要她在的时候,不对他冷淡,他就心情很好,一切正常,她要走,他就会开始焦虑。

    以前是他给她极大的不安全感。

    但现在好像颠倒过来了。

    贺屿之松开了她,稳步回到床头,正拿了手机在看昨晚没看的未读消息。

    闻知却站在原地,想起自己去见他医生的事,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纠结了半天,觉得既然选择了以后好好在一起,而不是分开,就还是应该彼此坦诚一些。

    “那个……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她说。

    贺屿之却径直打断她,眼睛仍然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不要说我不想听的那些话。”

    “……”闻知被哽住。

    她都还没开口呢!!

    “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些,我没有要说离开之类的话。”闻知有些着急地解释。

    贺屿之总是误会她。

    “可以,那你说吧。”闻知这样保证之后,男人终于放下了手机。

    他站在原地,沉黑的眼睛安静看向她,神情认真且专注。

    闻知紧张的舔了一下嘴唇。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说了之后贺屿之会不会觉得她侵犯了他的隐私。

    “就是……你记不记得妈妈给你打电话没接。然后叫我去找你一起回去吃饭的那天?”

    “嗯,怎么了?”贺屿之回。

    “那天我去找你,你进洗手间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你桌子上的药了。”

    “然后我就查了一下,发现是抗抑郁的药。”

    “我有点担心,所以通过你助理那边找了你的医生想了解情况。不过你放心,那位医生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根据网上的内容推测的,觉得你可能……”

    她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不远处那个男人的神情。

    此时的贺屿之很安静,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看不清楚情绪。

    “你生气了吗?”

    闻知忍不住问。

    以她对贺屿之的了解,这个人的情绪其实是很明显的会挂在脸上。但贺屿之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就有些紧张。

    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是本性骄傲的人。闻知不确信自己说了之后他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所以你昨天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在可怜我?”

    贺屿之问着,眉宇微微蹙起。

    “没有!!”闻知很快否认。她眉毛蹙了蹙,急得恨不得用跺脚来表达情绪。

    “你不要瞎想我行不行?”

    “如果我是因为可怜你,我昨天就不会跟你提分开了。”

    她说,“虽然我确实是担心你,怕你做傻事,可是担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担心啊。”

    “不喜欢的话,你怎么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闻知有些生气的说。

    她始终在寻求一种让两个人都可以好过的路。

    本来是想要放手的,但分开又好像两个人也同样难受。或许绝望的人,只有抱在一起才能获得温暖。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担心他。

    但后来也想通了。

    分手对于他来说那样痛苦,对于她来说也痛苦,什么都不能缓解。那又何必这样折磨。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担心确实就是内心放不下的那一部分。

    再后来被他蛊惑。

    可能敞开心扉接受他,的确会比封闭着内心要温暖踏实。

    他和她都需要安定的感觉。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也确实做了这样的事。可能有些侵犯你隐私,所以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我不想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秘密。”她说着,忽然有些委屈。

    眼睛酸酸的。

    本来是关心他来着,但是又好像是她做得不对。

    贺屿之变脸真的好快,刚刚还浓情蜜意的,一下子就冷冰冰,就让她很揪心。

    “没有。”

    贺屿之皱了皱眉,回道,“我没有生气。”

    他只是认真的时候就没有表情而已。

    男人放下手机走过来,展开手臂俯身抱了抱闻知。“我生什么气?”

    “我老婆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不是?”

    “而且你要是可怜我那更好了。我确实很可怜,你最好能可怜我一辈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吻了吻她的侧脸颊。

    而后将她的整个脸蛋儿捧起来,啄了下她的嘴唇。

    闻知本来还有些委屈想哭的。

    但贺屿之这样哄一哄她,好像又好多了……

    心里平静了下来。

    她仰着头,两边的脸都被对面的男人捧着,看着贺屿之微微低头看着她,唇角有略微扬起的笑意。很浅,但又很赏心悦目。

    “你放心吧,已经好了。”对方回。

    闻知抿了抿唇,略微叹了口气,抬起手臂回抱了一下贺屿之。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腰。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有一种很满足妥帖的感觉。

    贺屿之就站在原地让她抱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修长的指尖埋进她的发间。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好好治疗。”

    “吃药也好,心理干预也好,就按医生说的来吧。”

    她抱了半分钟,又从他怀里扬起头说,“当然,你没事是最好的。”

    “还有……”

    闻知想到一会儿自己就要回沪城了。

    她在沪城工作,他就要经常两地三地的跑。其实这样是很累的,她一直都知道。

    “我那个工作,就算要跳槽的话,可能也要先干满一年或者两年再说。这样子工作经验也会好看些……再转来北京这边的大出版社或者媒体公司也方便点。”

    她说。

    闻知考虑了很多,觉得现在这样确实对他来说有些麻烦。

    “其实你忙的话,没有必要因为我两边跑的。本来工作就很累了,不如好好休息。反正等我周五下班也就回来这边了。”她说。

    “我不累。”贺屿之回,声音温和。

    他手指挑了一下她侧脸的散发,帮她别到耳后。

    “心里有期待感的话,其实是不会感觉到累的。”

    “只要这一切都值得。”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狗荣升最适合谈恋爱的星座排行榜第一名!!

    评选理由:很暖很炙热!能让你体会到感情的温度。

    (某知名星座博主T白白如是说)感谢在2023-05-08 23:40:39~2023-05-09 23:4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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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非常直白”◎

    草草吃了早饭收拾好东西, 家里司机送闻知去了车站。

    好在是赶上了。

    再回沪城的家,好像一切如常。

    距离上一次从这边出来已经过去快一周。

    闻知回去开窗通风,放了行李, 然后又紧张得往公司那边赶。好在没有迟到, 顺利得赶上了开会。

    前段时间没来,要弄得事情比较多, 闻知心里也因为多请了假而不好意思,下班后就多留了一会儿。

    直到把资料弄完才回去。

    再回家, 空气感觉就清新多了。

    沪城刚下过雨,空气里满是湿润干净的水汽。闻知回到家开灯脱了鞋,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把窗户都关了。

    虽然还是一个人。

    房间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但她自己心里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至少是轻松了很多,少了某种失意跟负担。

    她工作的时候,贺屿之也在工作, 对方要比她忙到更晚一些。闻知知道北城那边烂摊子事要多,就主动打电话说让他晚上不要再过来了。

    “不想我回去?”

    “不想见到我?”对方问,语气也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开玩笑。

    “不是啊……”

    “你在北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不然太累了。”闻知说。

    “而且明天就周五了,我晚上下班就又回去了。你说你跑这一趟是不是很多余?如果现在是周一我就不拦着你了。”她回。

    前几天因为葬礼跟他们之间的事, 两个人都休息的不好。尤其贺屿之还熬过通宵。

    昨天半夜他又那么亢奋……

    再不好好休息一晚,闻知都害怕他会猝死。

    “你就听我的吧。”

    “别总那么固执, 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她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好半天才答应她。

    “嗯。”

    男人磁性清澈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边传过来, 慢慢流进耳廓, “好, 这次听你的。”

    闻知轻舒了一口气,感到轻松。

    她晚上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提前订了车票,然后准时准点去上班,傍晚下班后直奔车站。

    虽然还是坐飞机快一些,但闻知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很少会选择飞机作为出行方式。

    相比飞机,她更喜欢坐在高铁上慢慢看风景。

    自从和好之后,贺屿之给她发信息的频次就更高了。

    最开始她不回他,他就自己发;现在闻知会回,但有时候工作起来需要专心,或者开会可能就会隔一段时间没法回,贺屿之就会给她发线条小狗难过流泪的小表情。

    闻知一看到他发那个就很想笑。

    其实是因为她之前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线条小狗,觉得可爱又生动。后来有咖啡品牌做了这个IP的联动,她还专门去买那家的咖啡,为了拿线条小狗的袋子和贴纸。

    微信也下了线条小狗的表情包。

    她就昨天给贺屿之发了一个,没想到对方就学她,也下载了全套的表情包反过来发给她。

    主要是贺屿之这么高冷强势的一个人,居然用这种可可爱爱的小狗表情,还总是委委屈屈的样子,就很好玩儿。

    有一种反差萌。

    闻知到北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家里的车来接。

    在车上的时候闻知问贺屿之在哪儿,对方说还在公司,闻知也就没多想。

    谁知临上车才发现对方就坐在里面。

    “你不是在公司吗?”闻知愣了一下,问。

    “我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在公司。而且你看,现在都九点多了。”

    贺屿之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机械表。

    “噢,说的也是……”

    闻知点点头,呢喃道。

    等她坐进去,男人突然坐得离她近了些,然后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闻知还有点难为情,抬眼看了下坐在前面的司机。

    贺屿之很快心领神会,直接将中间的隔板升了起来,一分为二变为了两个空间。

    “有没有想我?”他问。

    闻知闹了个大红脸,主要是贺屿之问得有点太直接了。

    “才分开不到48小时呢……”她说。

    “我就问你想不想。”贺屿之回。

    “想想想,好了吧。”

    对方总是这样,如果要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就会一直追问。但只要说出他想听的话,也不管是不是违心或是随便说的,他都会开心。

    很好哄的一个人。

    贺屿之听了好听的话,心情大好,离她更近了一些,很明显想要亲亲抱抱更多。

    虽然有隔板,前面的司机也看不到,但闻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贺屿之眼睛里的诉求太明显了。

    “别闹,还在外面呢。”

    “回去再说,等晚上吧……”她耳根红了红,这样安抚他道。

    “今天做吗?”他问。

    闻知实在想不通,贺屿之怎么说的这么直接。也不嫌害羞。

    “你能不能措辞文雅一点……”她皱了皱眉说。

    “这要怎么文雅?”

    “你不是我老婆吗?做这事不是正常?而且又没有别人能听到,就只有我和你。”贺屿之反问。

    “你……”

    闻知看了他一眼,最终泄气下来:“算了,我说不过你,不跟你说了。”

    贺屿之却还是很高兴的,抱着她猛亲了两口。

    很快回到了别墅。

    闻知晚上还没吃饭。贺屿之也知道这一点。

    她刚下班那会儿,他就已经提前问过她。所以等回家时,家里的厨师也已经做好了夜宵等着。

    贺屿之有时候非常大条,有时候又能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人感觉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用考虑,很安心。

    他知道闻知口味偏南,家里专门请了做粤菜和淮扬菜的师傅。

    不过晚上闻知一般不想吃太多,怕发胖,夜宵也就做得比较简单。

    但都特别好吃!!

    有她喜欢的慢火炖鸡汤,白灼青菜,还有蒜蓉扇贝和鲍鱼捞饭。还有兔子样式的小点心,软皮,里面是冰淇淋奶油,还是她喜欢的厚乳椰子味。

    闻知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贺屿之为了等她,也一直都没有吃饭。

    “你干嘛不吃啊?”

    虽然贺屿之说的时候是轻描淡写,但闻知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贺屿之总是这样做让她特别愧疚的事。

    不让他做,他又不听,总是很固执——这是她不太喜欢的一个小缺点。

    “我是要坐车,不想在车上吃。”

    “但在办公室有吃零食,车站的时候也吃了点关东煮,不是很饿。”

    “你有条件你不吃,非要等到现在,对肠胃都不好。”闻知说着,不免有些责怪的语气。

    “不是故意的。”贺屿之解释。

    “因为想早点忙完公司的事回家,就忘记了。后来看差不多也到了时间,就直接过去接你了。”他回。

    “那好吧……”她说。

    贺屿之解释得很认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她也就没脾气好发。

    “总之下次不许这样了。”

    —

    吃完饭,贺屿之还要去书房处理事情,然后会去锻炼。

    闻知则因为白天的工作已经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泡澡睡觉。

    她很喜欢庄园这边主卧室里面的那个浴室,很简约。跟沪城灰黑色调的装修风格不同,这边是简约白。而且空间也更大一些。更重要的是外面视野开阔。

    在沪城那边住,晚上还能体会到很明显的“都市感。”

    但在这边因为别墅主体外又是自带的户外草地跟前面的花园,都是很大的面积,再往尽头还有树林跟天然的池塘,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就算不拉窗帘也不会担心被人看到。

    闻知洗了澡出来的时候,贺屿之还没回来。她就先裹着浴巾回床上躺着看手机。

    谁知刚拿过来,就收到大学室友的消息。

    “知知!你看这人像不像之前大学时候追你的那个男生啊?#链接#”姜欣冉说着,发了个链接过来。

    闻知皱了皱眉,略微有些好奇。

    大学时候追她的有一些,但不知道对方说的具体是哪一个。直到点开那个链接才意识到,应该是宋元意。

    上面是一个知乎问题:“一次运气爆棚的经历是怎样的体验。”

    底下的回答是匿名的,只透露了一点个人信息,但学校和学院都跟宋元意能对得上。

    但更关键的是后面一句:“本来拿了offer,已经决定在魔都稳定下来了。薪资以我个人能力来讲还算不错。正好之前大学期间喜欢一个姑娘。对方也打算定居魔都。”

    “之前就追过,但一直没成功。”

    “没想到毕业后她选了薪资很低的出版行业,我年薪大概是她五倍。正好她也没有男朋友,听她同学说她家境不怎么好,就想再试一试。”

    “后来确实把她约出来了,结果意外撞见也在追她的一个富二代。”

    “当时真的没多想,以为只是魔都本地拆迁户。没想到第二天就有猎头找到我,邀请我到丹麦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岗位。但要求是不让我再跟那个姑娘有联系。”

    “具体不好透露,只能说年薪是之前的十倍。”

    “当时我就意识到对方应该不简单,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北城那边的少爷,不是富二代,应该是富三代了。是真惹不起。”

    “只能说因祸得福吧。”

    “本来也不一定能追到,只是试试看。那次是对方第一次同意跟我出去结果就遇到这事儿。后续他们俩好像是结婚了。”

    “但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命运被改写。我现在女朋友是丹麦人,也算是运气好吧。”

    ……

    闻知仔细看着那篇答案,来回翻了几次,阅读细节。

    如果只是一处两处对的上也就算了,关键是处处都很像宋元意。而且对方就是从那次他们看电影之后就莫名其妙不回消息了的……

    她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出事,后来别人就说他出国了。

    闻知心里有些复杂。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有些乱。

    恰好这时贺屿之锻炼完从外面回来。他穿着运动时才会穿得短袖短裤,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护腕。或许是刚锻炼完的缘故,发端和额前都有些薄汗——

    看起来像个纯情男高。

    她坐在床上看了他一眼,有些忧愁。

    倒不是觉得贺屿之不好,只是她有些意外。

    毕竟这件事她一直不知道真相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姜欣冉意外看到了发给她,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想到当时是这样的情况。

    她睫毛掩了掩,不自觉又看向屏幕。

    但贺屿之却对此毫不知情。

    他走过来俯下身,突然一下子亲了下闻知的侧脸,闻知想往回缩都没来得及。

    “你身上都是汗,快去洗澡。”她微微皱眉,伸手推了推他。

    “还嫌弃上我了。”

    贺屿之笑了笑,喉咙上下滑落,声音低沉而清朗。

    “我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说:

    全世界最柔软的是什么?是小狗的嘴巴,小狗的耳朵,小狗的毛毛,还有小狗最爱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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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是甜橘味”◎

    直到对方去了浴室, 消失在视线内,闻知才低头看手机。

    “是吧是吧!我翻到之后就感觉特别像!”姜欣冉说。

    “嗯,那应该就是了。”闻知回。

    她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看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闻知已经有些困了, 躺久了就很想睡觉,但她心里又乱, 想等着对方回来说这件事。

    之前心里沉闷的时候,她会直接不搭理他, 但自从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后,心里反而藏不住事。

    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贺屿之也没对别人做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只是不说一下,闻知又有种憋着的感觉。

    她很想让贺屿之知道:他做的事已经被她发现了。

    闻知现在有什么事都告诉他。但她发现贺屿之身上总是有很多秘密,不跟她讲,都是慢慢靠她自己发现的。

    包括之前他找人蹲在公司楼下堵她, 包括他抑郁焦虑的事,还有这次宋元意的事。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

    倒不是觉得贺屿之不好。她知道这些是符合他性格会做的事,只是有些别扭。

    过了好一会儿, 那人才从浴室那边回来。

    对方简单整理了下,随后便将卧室的灯光整体调暗下来, 只剩下略显暧昧的昏黄暖色。随后便解开了身前浴袍的带子,露出健康紧实、白净又富有线条感的身体。

    他身上的水渍未擦干净, 胸膛处还留有一点湿漉的水珠。

    贺屿之过来的时候, 闻知只感觉床微微下陷了一点儿, 随后旁边就很快贴过来一具温热的躯体。

    他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 以及一点淡雅清新的味道。

    像麝香又像雪松, 自带一种好闻且踏实的冷感。

    闻知之前觉得好奇, 曾小心旋开过他的沐浴露闻过,是特别好闻的味道。

    她喜欢他用这个,闻了就让人有种想往他怀里钻的感觉。

    贺屿之一上来就开始黏她,雄赳赳的。

    手很自然的把她搂过、压到了身下,然后便开始亲她的脖子。

    但闻知心里还是乱的。

    她不由自主推开了他,转过身继续想着该怎么开口。

    贺屿之在她身后怔住,英俊的眉宇皱了皱,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又怎么了?又不高兴?”

    “没有……”

    闻知回。

    她叹了口气,重新转过身来,主动抱住对方的腰,很自然地将脸蛋贴在他的胸前。

    不得不说,贺屿之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当她抱住他的时候,心里也有一种很满足感,手感很好。或许是刚沐浴过的缘故,贺屿之身上的体温会比她高一些,而且清新好闻。

    贺屿之任由她抱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事?”他问。

    闻知还是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几秒才仰起头在他怀里问:

    “贺屿之,你喜欢我么?”

    那人低头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问题。”

    “都到现在了你还在问我这种问题?”

    他倒没有生气或是无奈,只是有些好笑,觉得闻知像一只忧心忡忡,杞人忧天的小猪。

    “嗯。是不是一天得跟你说一千遍才行?”

    他手放在她的屁股上,将她整个人往上抬了抬,将她整个人都更严密的贴在他身上。

    闻知身上有一种温热柔软的感觉,淡淡的柑橘香。

    “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怀疑这一点。”

    闻知被对方突然把她往上提了提的动作吓了一跳,主要是没做防备。

    她原本是抱着他,脸也贴在他胸口的地方。结果被贺屿之这样往上一提,嘴唇直接碰到了他的下巴,直到他停下时,闻知眼前已经是对方英俊精致的五官。

    她正对他的眼睛,温热又带着荷尔蒙的气息打过来,忍不住让她夹了一下腿。

    他们之间,距离只有几厘米。

    实在太近太近。

    闻知心尖飞跳,想整个儿往后缩一缩,可对方手掌正用着力气,一手扶着她的屁股,另一只大掌托在她尾脊靠上的后背处,害她实在动不了。

    他完全把她把控住了。

    贺屿之用那双深邃又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像是在看自己喜欢的猎物,而后微微凑近。

    嘴唇上有痒痒的感觉传来,后背有短而急促的电流滑过。

    但这不是亲吻。只是唇角边缘的厮磨。

    他只是稍稍贴上她唇边一点,左右来回地轻蹭。这让感觉不上不下的,最让人难受。

    闻知有些生气了。

    她那么严肃,贺屿之一点都不认真,还在这儿跟她闹着玩儿一样。

    她把头一偏,低着,不想搭理他。

    “那你自己说,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她说。

    贺屿之直到这时才松开她一点儿,意识到闻知不是随便问问,而是真的有事情要说。态度也从玩闹变得平静认真了些。

    “瞒着你的事?”

    男人眉头蹙了蹙,像是在思考,但很快便否认说:“没有。”

    闻知又将他推开了一些。

    “那你说为什么宋元意后来再没理过我,还很快就出国了?”

    “宋元意是谁?”

    贺屿之愣了一下,然后问。

    闻知都有些恍惚了。因为看贺屿之的样子,他仿佛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她简直分不清贺屿之是在演戏,装的,还是真的忘了,或是根本没做过那件事。

    “就是那个跟我一起去看电影的男生啊。”

    “我们去看电影的那天正好被你撞见了,在我们公司楼下。他过来接我。”闻知解释道。

    贺屿之稍微想了一下,看表情应该是反应过来了。但模样有些不高兴,脸色也不好看。

    “他不理你也是我的错?”

    “你很喜欢他?”他问。

    “我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让你到现在为止还对他念念不忘。”

    “真就这么喜欢?”

    贺屿之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仿佛闻知跟宋元意是谈过恋爱的关系一样,醋味特别大。

    他一吃醋语气就不好,特别阴阳怪气。

    “平时什么都忘,记别的男生名字记得倒是挺清楚。没嫁给他你很后悔是吧,觉得是我打扰了你的好姻缘。”

    “……”

    闻知听着贺屿之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冷冰冰的,又跟醋坛子翻了一样,赶紧说了让他刹车的话。

    “停停停!”

    “不是!!贺屿之你想到哪儿去了啊。”

    “我们根本都没在一起过。他约了我很多次我都没出去,后来还说送礼物,我实在拒绝太多次过意不去,而且那时候不想理你才跟他去的。”

    贺屿之总说她联想能力丰富。她看他联想能力也挺丰富的,她自己都没说什么,对方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我只是告诉你宋元意是谁啊,不然你又记不起来。”

    “我根本就没有喜欢他!!”

    “反正你少给我扣帽子。”

    她很重语气的强调了最后一句,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莫名受了无妄之灾,气愤愤的。

    “跟你没法沟通。”

    “不想跟你说了。”

    闻知本身是性子软的人。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好。但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想对别人好,有点触底反弹。

    贺屿之平时对她温温柔柔的,她就觉得很好。

    但是他一吃醋就这样,特别冷冰冰的,浑身跟带了刺一样,说话也不过脑子。

    她这种时候就特别不想跟他说话。

    闻知转了过去,双臂交叠在胸前,背对着他以表达不满。

    贺屿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有些应激。

    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尤其闻知在他面前提别的男生名字的时候,他心情就不可能好。何况那还是之前跟她一起去看过电影的男生。

    两个人,单独。

    他都没跟闻知一起看过电影。一想到这个,贺屿之心底就很烦躁。

    “是我不好。”

    “你别生气。我刚刚是有些着急而已,没觉得你跟他有什么。”

    看闻知都背过身去了,他心也软了下来,低姿态的再主动示好。

    他知道他们没发生过什么,所以一切好说。

    如果真的有什么,先疯的也是他。

    贺屿之过去从后面抱住闻知,将头埋进女孩儿的脖颈处蹭了蹭。

    “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的。”他说。

    哼。

    你当然知道,你什么事情不知道啊,闻知想。

    她那么大点的社交圈子都已经被他摸排得透透的了,他当然放心。

    闻知侧躺在那里纹丝不动,一副铁了心的架势,将贺屿之只要把手抬上来放在她身上,她就给他扒拉下去。

    对方再顺势摸上来,她就又推下去。

    直到最后对方实在忍不住了,语气有些心急。

    “好好好,我坦白从宽行不行?”

    “那时候我确实让人去找过他,让他自觉滚远点儿。”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好啊!”

    见贺屿之承认,闻知才终于又转回身来。

    虽然她也说不出来这件事到底不好在哪儿。但是他这样做会让她稍微有一点点害怕。

    他是在乎她的,她知道。

    闻知也觉得被他爱着是很幸福的事。

    但贺屿之有时候占有欲太强,人还偏执。更关键的是他的权利跟能力资源又远在普通人之上。

    或许他真不觉得有什么。

    随随便便一句话而已,那些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这种随意左右凌驾于他人,是让闻知觉得不舒服。

    “不好?我给他更好的机遇和工作,他应该感谢我。”

    贺屿之回。

    闻知对他简直无语,但又无法反驳。毕竟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实就是这样,而且宋元意自己也把这当做是好事。

    没想到见闻知有些沉默,那人就很快改了态度。

    “我错了。”他光速道歉。

    “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做什么我都会跟你说的,好么?”

    贺屿之语气都软了下来,一种听上去像受了冷漠,特别可怜的样子——

    “老婆,老婆。”

    贺屿之叫着她,不由自主伸手过去把她搂过来。

    两个人本身就有体型差距。对方拦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就把她又顺到了他怀里。

    闻知周身瞬时被某种炙热所包围。

    贺屿之低头亲了亲她的脖子,亲咬着。闻知本来还想反抗一下,但身体却不由自主软化下来,贪心地想他一直亲下去。

    又被他蛊惑到。

    过了差不多十几秒,贺屿之也从最开始的亲耳垂,脖子,慢慢发展得越来越过分过火。

    他转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微凉的长指将闻知睡衣撩了上去。

    闻知晕乎乎的。

    直到身前的皮肤感受到裸露的某种凉意,才稍微清醒了些。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瞒着我的事了。”

    “你都已经被我发现好几次了。再有这样的事……我就……不喜欢你了。”她黏糊糊地说。

    “没有。”

    “真的没有了。”他说着,指尖勾着,又褪掉了她的裤子。

    作者有话说:

    因为我要睡觉了。明天见,哈哈!满满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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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狮子睡觉”◎

    贺屿之特别有心眼, 在她最没有能力反抗,最脆弱的时候,既而趁着间隙向她提出一些他的要求。

    “电影, 你跟他看了, 所以必须补偿我。”

    他说得时候底气很足,仿佛她跟别人看了场电影就是什么了不得的, 背叛他的事。

    闻知被他弄得抓狂。

    虽然他特别腹黑,一肚子坏水, 但又只能很快答应。对方也像是到了甜头,每次都是这样屡试不爽。

    但有时,闻知中途生气了也会不高兴。

    贺屿之看到她不高兴就会收敛些,然后卖卖可怜,她就又忍不住心软。

    ……

    次日清晨。

    闻知不知道怎么回事,醒得很早。

    外面的天刚亮不久,阳光不是很足, 只有一层薄薄的曦光透过帘子映进来。房间内一片安静,只有身后那人清浅的呼吸声。

    贺屿之的手仍习惯性搭在她腰上。

    即使在这种意识惺忪的昏沉时刻,他也习惯性的想要对她产生一种掌控式的局面, 似乎这样才足以安心。

    闻知喜欢侧着睡。小时候条件不好,经常要跟母亲挤同一张床。她不想让自己占地方, 就只侧着睡,后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而贺屿之睡觉却是很霸道, 且不老实的那种。

    一旦进入深睡眠, 就会睡成大字型。等稍微意识偶然间回炉一些, 就喜欢过来在后面抱着她。

    或许是昨晚体力消耗大的缘故, 闻知有些口渴。

    她圆溜溜地睁着眼睛, 悄悄地伸出手, 将贺屿之放在她腰间的手拿下去,然后往床边挪了挪。

    女人白净的藕臂伸出灰色的鹅绒被,一边捂着上半身胸部的位置,只露出两边可口的肩膀与锁骨。

    一整片清雅的白。

    和此时晨曦透过来的那一抹光倒是相得益彰,有种朦胧古典的美。

    闻知将旁边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过来,小心地喝了几口。清冽的纯净水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嗓子的干涩感。

    她点开手机。才刚刚六点二十。

    确实有些早,不知道要不要起床。

    此时已经入了冬,房间里一直有新风和中央供暖系统,并不冷。但刚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的缘故,没有布料掩盖的肩膀很快便感受到了某种微微的凉意。

    何况太早了,她起来也不知道做什么。闻知想了想,又缩回到被子里。

    她一转过身,眼前便是贺屿之那张脸。

    他仍睡得很沉。

    此时的贺屿之很安静的。大部分时候还是他比她先醒过来,所以闻知很难得有机会清醒着,观察熟睡的他——

    看起来那样英俊且无害。

    男人发端柔软,仿佛睡着的狮子,没有丝毫攻击性。

    反而有些毛茸茸。

    ……

    闻知真的很难想到这样一张脸,居然也能说出那些阴阳怪气,又直接到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贺屿之皮肤很白,而且细腻。

    明明平时也不怎么见他保养,用的永远都是那一个牌子的护肤品。但就是状态很好。

    他长睫垂下来。

    因为是迎着光的方向,所以闻知背着光看他时,看得便更加清晰。清早的日光将男人精致帅气的面庞照亮,又像是打了一层浅浅的柔光效果。

    立体深邃的五官,有轮廓带来的光影变化。

    挺鼻,薄唇,又有着异常漂亮的眉眼。天生便让人嫉妒的长相。视线再往向下,是男人微微凸起的喉结。

    她高中时就注意,甚至偷偷观察过无数次。

    贺屿之那时就已经长得很高了,每次跟她讲话都是居高临下的。少年白净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随着低沉清澈的嗓音一滑一落,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他算是她的性启蒙对象。

    白皙的少年,小臂上明显的青色血管,突起的喉结、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

    当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些是男性特有的标志时,也萌生了强烈男女有别的概念——

    她会害羞,会躲,其实是某些潜意识作祟。

    她明明很喜欢他,但是跟他贴得太近会让她无比紧张,无地自容。仿佛自己很龌龊,肖想一个这样明星似的人物,实在是罪过罪过。

    即使后来认识到真实的他如此恶劣,如此让人讨厌。

    她几乎是忍着阵痛将他从心里划掉,觉得无比遗憾,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和他相遇的机会,却没想到最后又兜兜转转,回到了他身边。

    闻知眼睛酸了一小下,但心里是暖的。

    命运对她有些苛刻,但好像也不算很差。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伸手,却又忽然想到之前听不知道哪里说的,男生的喉结不能碰,会很难受。

    只是轻轻的摸一下,也会不舒服吗?

    闻知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伸过去,用柔软的指腹很轻很轻地碰了碰——

    好在,贺屿之没什么反应。

    他跟她不太一样。闻知睡觉轻,很容易醒过来。但贺屿之属于睡眠少,但睡眠质量却很高的类型。

    见对方睡得沉,闻知就有些起了玩心,手指慢慢下移又碰了碰他的锁骨。

    其实都是轻轻的。

    但不知怎的,她碰到他锁骨的时候,贺屿之忽然就皱了皱眉,身体稍微动了下。

    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对方弄醒了,闻知赶忙收回手来,心脏一紧。

    不过贺屿之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要醒的意思。闻知紧张了好久,都没看到他后续有什么动静。

    但闻知却突然想到昨晚的事。

    她悄悄掀开鹅绒被朝里面看了眼,没看到别的,只看到某个气昂昂翘起的东西。贺屿之每天早上都这样……有时都起床了还翘着。

    她都时候都不好意思把视线往下面移。

    还是起床吧,闻知心里滑过这样的念头。

    主要是忽然想去厨房弄点东西吃了。谁知她才刚准备走,还未等转身,那人的手臂就蓦地从下面又抬上来,搭在她腰上,然后顺势将她收紧拉回到他怀里。

    闻知眼睛比自觉睁大,手弱弱搭在他胸肌上。

    贺屿之却还闭着眼。

    他其实还没有醒,只是某种潜意识里面的欲望在作祟,搂着她就能睡得更踏实些。

    平时闻知都是侧身,后背贴着贺屿之。此时却是面对面。

    她僵硬的保持了这样的姿势一会儿,正想着自己要怎样推开他起床。对面的男人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喉音惺忪沉闷,将她搂得紧了紧,头埋在她的颈部。

    闻知愣了下,但很快平静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她忽然觉得现在这样子。

    其实挺好的。

    —

    贺屿之没有休息日,他事情永远多得让人头疼。

    闻知好奇看过他的日程表,看完就觉得头大,不由得觉得他厉害。这么多烦躁的事情居然都可以处理的得当且有条理。

    昨天晚上在贺屿之的强烈“逼迫”下,两人说好今天吃完晚饭要一起看电影。

    贺屿之叫她选片子,选完告诉他。

    早饭后,贺屿之去忙他的事了,闻知则去了母亲家。

    孙慧现在退休之后没事情做,就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菜,根本闲不住。最近家里阳台没地方够她种了,又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庄园后面那片极大的草坪和树林。

    “那后面那么大,就给我二十亩呗。”

    “反正也是自己家地。他的就是你的,种点菜,到时候也不是光我自己吃啊。我家种的肯定比你们买的更健康。”孙慧说。

    但闻知很为难。

    “分你一点地方去种菜,那后面那一片还能看嘛,得多丑啊。”

    “而且那个草坪一平方米好像就挺贵的了,还是别动了。这边还不够你种哇?”

    “我一个月也就回来几天,大部分都在公司食堂吃……”

    “你就别想着这些了。”她说。

    其实孙慧也自知可能性不大,提了一嘴,看闻知没答应就算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生娃,让我带带吧。整天呆在家里没意思。”

    孙慧从年轻时候就能干,一直到现在突然就退休,其实很不习惯。明明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但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之前贺屿之不是给你找了个闲职的吗?”

    “不想去。去了也没事情做。”孙慧说。

    “没事情做还不好……”

    闻知嘟囔着说。她觉得妈妈有些难伺候。

    但后面孙慧起身要去给她拿东西的时候,闻知却忽然注意到对方腿脚好像有些不太好。

    虽然不明显,很轻微,一瘸一瘸的。

    “你是左腿不舒服吗?”闻知皱眉问。

    孙慧正好拿了手机回来,然后慢慢坐下。“好像是有点,感觉膝盖有点疼。但应该没什么事。”

    “膝盖疼??怎么会这样,是摔到了吗?”

    闻知有些紧张。

    “没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腿不太容易打弯儿似的。”孙慧说。

    “但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贴贴膏药就好了。”

    “……”

    虽然孙慧这样说,但闻知还是忧心。

    孙慧是干体力活的,在闻知高中时,她腰背就已经有些不好了。现在比那时候更严重,干活干多了就不行,但偏偏孙慧还喜欢干。

    “等我下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拍个片子。”闻知说。

    “不去不去!这点小事去医院干嘛。”孙慧果断拒绝。

    “这种事情不能拖的。”

    “早点发现有问题就早点治疗啊。而且我现在又不是没钱给你治病。”

    闻知说着也有点无奈。

    虽然苦日子都过去了,但妈妈的思想还留在那个时候。很多钱都不舍得花,也是能省就省。

    “那……那行吧。”

    孙慧勉强答应说。

    闻知心里沉沉的,怕母亲真的膝盖出什么问题。她到阳台没有人的地方,低头给贺屿之发了信息过去。

    因为怕对方在忙,不方便,就没打电话。

    “我看我妈妈膝盖好像不太好,她说没事,但我想下午带她去医院看看。”

    “不知道大概几点能回家。”

    “到时候有了情况再告诉你吧。[沮丧]”她打完字,发了过去。

    没想到自己刚从阳台回来没多久,对面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严重吗?”贺屿之问。

    “她说不太严重,我看着也还行,就是腿不好打弯。”

    “她不太爱去医院……对医院比较抗拒,但我想带她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果没事最好,也能放心些。”闻知回。

    “嗯。”

    男人很快应了一声,“那我下午让司机过去接你们。”

    “需要我陪么?”那人问。

    贺屿之的声音此时就很严肃,有种磁性的颗粒感,已经是很成熟的男人了。

    闻知脸微微有些红。

    “不用啦,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不是小孩儿,这些事我自己带她去就行,你忙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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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驯龙高手”◎

    闻知跟孙慧在家吃了午饭,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司机就到了楼下。

    等到医院也才刚两点。

    医生先问了诊,后续又去做了一系列磁共振等相关检查, 说是半月板磨损跟滑膜炎, 需要住院半个月。

    孙慧一听说要住院,脸上明显产生了抗拒。

    闻知本来就很担心, 听到医生说是原因可能是劳累磨损导致的,心里更是难过。

    这个情况如果任由发展, 很可能是要做手术切除的。好在医生说孙慧没有那么严重,现在需要将膝盖里面的积液抽出来,住院半个月看情况加用药疗养就可以了。

    闻知总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带母亲来检查了。

    一切还算及时。

    但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孙慧就拉着闻知到一边,低声说:“怎么还要住院啊?“

    “我不想住院,能不能就开点药回家吃?”

    “住院半个月, 那我种的那些菜不都干死了啊?”

    “你的菜重要还是你的腿重要啊?还好现在不严重,到时候真没办法打弯了,蹲都蹲不了, 你怎么办?”

    闻知问。

    孙慧现在年纪大了,知道自己观念还停留在过去, 听孩子的最好。但确实放不下家里种的那些东西,对住院也恐惧。

    “到时候我回家会帮你照看的。”

    “何况不就一个月嘛, 两周而已。我平时叫家里阿姨过来给你浇浇水, 透透风就好了。”

    闻知想了想, 尽量语气温和的说。

    等一系列检查做完, 又等医生看完就已经快五点了。

    时间在医院时过得真快。

    闻知给贺屿之打了个电话过去, 说了大致情况。

    其实她跟孙慧过来之前, 对方就已经找人联系了院方这边,所以检查和办理住院都办得很顺利。

    闻知基本上没做什么,什么都被医院这边安排好了。负责接待她们的是人一直很热情恭敬,叫她贺太太。闻知想不知道这是看在谁的面子上都难。

    她本来不想让他安排的,所以才说自己带妈妈过来。

    但对方总是先她一步。

    院方给孙慧准备的是单间,环境很好。也配了两个专门的护理人员。

    等闻知带孙慧熟悉了下环境,就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孙慧住院后的饮食由医院负责,闻知简单看了一下,还不错。但她自己来不及吃,安排好孙慧后就要回去打包对方住院要用的东西。

    等司机送她过去,收拾完了再回来。

    闻知推开门,还走了没几步远就看到了贺屿之。

    对方西装严整地坐在床前,跟医院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很明显孙慧跟贺屿之也没什么话好说。

    何况贺屿之在旁边,孙慧也怪紧张的。

    幸好对面的电视开着,里面电视连续剧的声音在房间内格外明显,缓解了一部分凝滞的尴尬。

    “你怎么过来了?”闻知愣了愣。

    司机很有眼力价的将东西放好就走了,病房里很快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你看看几点了。”

    “我那边忙完,听阿姨说你还没回家就直接过来了。”贺屿之指了指手表,看向她说。

    确实,闻知一忙起来就忘了。

    他们还约好了今天晚饭之后看电影来着,没想到眼看着这就快七点了。

    闻知抿了抿唇,有些面露难色:“要不你先回去吧,晚上……”

    她怕孙慧自己在这边住院不习惯,想着陪她一晚上。等明天回沪城就没时间了。

    “知知,你也跟着屿之回去啊。”

    “这儿什么都有,人家护士小姑娘对我也好,用不着你在这儿陪。我自己睡觉还舒服呢,你在我这儿我不习惯。”

    “你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就挥手,一副撵闻知走的架势。

    闻知还有些不放心,皱了皱眉问:“你自己住可以吗?”

    “你看你说的,好像我在家里就不是自己住一样。”

    孙慧说,“你明天走之前帮我把那个菜弄好就行了。”

    闻知看孙慧那样子,确实也是不需要她陪。估计也是因为想撵她回去跟贺屿之在一起吧。

    看孙慧那个挤眉弄眼的意思,就像催她赶紧回去跟贺屿之造小孩一样。

    “那好吧……有事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纠结了一下,临走前说。

    —

    从医院出来,闻知跟着贺屿之一起回了庄园。

    已经七点半了,闻知还没来得及吃饭,又是等到回来才吃。贺屿之提前通知了这边的阿姨,等闻知回去的时候饭菜也刚准备好。

    贺屿之一忙完就也去医院了,跟闻知一样没有吃。

    所以两人虽然回来得晚,但还是达成了一起吃饭的约定。

    等吃完饭就八点了。闻知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要住院,忙着忙着就晚了些。”她抿了抿唇,愧疚的语气。

    “为什么这么说?”

    贺屿之眉头微蹙,反问。“八点并不晚。还是……你有别的什么计划?”

    “没有。”

    闻知赶紧摇了摇头,“我记得你不是晚饭之后还要工作一段时间,再去锻炼嘛。我怕时间不够。”

    “昨天跟你说的时候就已经预留出时间了。”

    贺屿之回:“安排不好的话我就不会提。”

    “而且你说的这些事在我看来,次序本身也没有我答应你的事优先级高。”贺屿之回。

    闻知眨了眨眼,脸微微红了下,答应说。

    “好吧……”

    —

    闻知选了一部她很想看的动画电影,《驯龙高手》。

    片子是很早之前就出了的。

    闻知当时在商场看到过壁画广告,很想看,但那时候看电影对她而言实在是过于奢侈,所以就一直没有看。

    后面慢慢上大学又忙了起来,就算跟同学们去电影院看电影也都是看当下新出的,没有时间跟机会去看这部她曾经很想看的电影。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家庭影院在庄园的负一层,各种影音设备都是顶级的。

    闻知提前给自己准备了西柚汁和薯片。她问贺屿之想要喝什么,那人只笑了笑,拿了一瓶啤酒。

    “这个片子你看过吗?”坐好后,闻知问他。

    贺屿之摇了摇头。

    此时电影已经开场,浅蓝色的投影光线映亮了男人精致落拓的脸,高挺的鼻梁与漂亮流畅的下颌折角,看起来格外迷人。

    闻知脸红了红,赶紧收回视线,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电影上。

    她选的是《驯龙高手》第一部 。

    是画风很可爱又很细腻的动画片,节奏也很明快。

    闻知看着看着,当看到前五分之一的时候,贺屿之却忽然碰了她胳膊。

    她茫然地转过头去。

    但对方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让她站起来。闻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贺屿之所说的站了起来。

    随后,对方又用手示意让她过去。

    闻知虽然不知道贺屿之想要干什么,但还是顺从的走到了他身边。

    谁知下一秒,那人便把着她的腰将她转向屏幕那边,然后拦腰勾着,让她失去重心跌坐到他怀里。

    闻知完全没有防备。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背和腿下都已经是温热的感觉。她心脏砰砰砰跳,耳尖也不由得有些红。

    这种情况好像似曾相识——

    似乎高中的时候贺屿之也对她这样过。在她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现在只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但当时闻知跟他还没有什么关系。

    当时贺屿之这样对她,她只当他是在跟她开恶劣的玩笑,想要逗她,看她出洋相,所以很快就条件反射的站起来离开。

    现在则不一样,他们已经是伴侣的关系——

    虽然有时候想到这个,她还挺不习惯。

    闻知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立马吓得跳起来。当时的害羞愤懑感到如今就只剩下了害羞。

    坐在那人身上,害得她脸和耳朵都发烫。

    贺屿之的两支胳膊环住她的腰身,微微按着她,想让她舒服的靠在他身上。

    但……

    但闻知坐在他身上就没法放松下来,无论是精神还是□□都是紧绷着的。

    她一会儿想自己太沉太重了怎么办?一会儿又想要是自己坐得时间太久了,贺屿之腿麻了怎么办?

    她还怕他不好意思再说,毕竟对方是那样傲娇的人。

    闻知想了特别多,根本没法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要不,你……你还是让我回去坐着吧。”

    她微微转过头对贺屿之说,声音细软,像是撒娇一样,但语气又有些为难。

    “为什么?”

    男人清冽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就在她的耳后极近的距离,让她脖子微微一痒,身体也跟着不自然绷紧。

    “这样坐……我没法集中精力看电影。”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贺屿之没说话。

    闻知捏了捏拳,见对方不说话了,便自作主张从他腿上下来,然后回到了旁边的位置坐好。

    落座后,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仍坐在旁边的贺屿之。

    那人表面上没看出什么异样,神情还是一如刚开始一样平静。斑驳变幻着的光影落在男人那张英俊斐然的脸上。

    贺屿之伸手,拿过放在旁边的一小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但眼睛却始终平视着看向屏幕。

    白净突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落,有些要命的性感。

    这家伙不会不高兴吧?

    但这么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也犯不着不高兴才对,闻知想。

    何况坐在他身上,她确实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看电影呀。

    闻知心里稍稍忐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不管他。

    这件事太小了,就算贺屿之因为这个不高兴,那也是他的问题。

    闻知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电影上。她刚刚已经错过了一部分内容了。

    可正当她努力跟上节奏时,左手的皮肤上却忽然有温热的感觉。

    他开始只是指尖碰了碰她,然后慢慢的覆上两根手指,到最后完全握住。

    十指相扣。

    闻知梗着身体,在位置上坐得笔直。

    她虽然没有转头去看贺屿之握着她的手,但能通过皮肤上温热细腻的触感,准确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两下,忽然有种自己在谈恋爱的感觉。

    或许……

    相爱本身就是这种感觉吧。

    第88章

    ◎“与神相似”◎

    很快就步入了深冬。一年的工作也迎来收尾的时刻。

    孙慧住了半个月的院, 膝盖问题好了很多。

    因为工作,闻知还是要两边跑。

    不过自从两个人的关系稳定下来后,她到北城的次数就变得随意了些。有时候她不回去, 贺屿之就过来, 比较灵活。

    对方在沪城创立了raccoon网络,先是买了两家知名国外游戏的亚太代理权, 还有几个原创项目处在研发阶段。

    闻知看得出来,贺屿之是在认真做这件事的。

    因为raccoon在起步阶段, 对方在沪城的时间也就比之前多了很多。

    闻知只有八天的春节假期,从除夕当天开始放。

    这是她跟贺屿之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按理说是应该跟着男方回去过的。

    但闻知怕孙慧一个人觉得孤单,想让孙慧过来跟他们一起。

    谁知对方在电话里拒绝得很快。

    “我可不去,你也不用来陪我。”

    “你跟贺屿之结婚才第一年,当然要跟他回他们家啊。我可不想左雪岚又到处说我没教好你,说你不懂事。”

    “你就别管我了, 你老老实实跟屿之回他家就行。我自己一个人还自由呢。正好好久没去看你姨母了,我这回过年回去看看。”孙慧在电话里说。

    闻知拗不过她,但母亲说得也确实对。

    结婚头一年过节, 按习俗确实是要跟男方回家过。

    “那好吧。”她垂下眼,答应说。

    所以除夕前一天, 闻知都还在沪城要打卡上班。孙慧已经回了老家那边,还给她拍了照片过来。

    和北城不同, 沪城的冬天又湿又冷。

    虽然单看温度也只是在零度附近徘徊而已, 但实际上那种冷是很渗入骨髓的。好在他们在这边的家里一开始就安了地暖和新风, 还是很舒服的。

    贺屿之最近几天都跟她一起在沪城待着, 等除夕的时候再一起回北城。

    左雪岚平时也没什么事, 对于这种要团聚的节日就很上心。可能主要是因为贺屿之会回去的原因吧, 很早之前就问了他们想吃的菜,也提前订好了菜单。

    因为两个人在沪城的时间不固定。闻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饭都在公司食堂解决,贺屿之时常不在。沪城这边就一直没有找照顾的阿姨。

    所以这几天,两个人晚上就只能随便做一点,或是叫外卖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放假,闻知就又期待又紧张。

    期待是因为终于可以晚睡晚起,紧张则是因为放假也就意味着要回北城公馆那边。第一次跟贺屿之一起过新年。

    除夕前一天,从万象大厦出来,闻知感觉自己一身轻。

    她本来不喜欢雨天。但此时虽然沪城下着细细的冷雨,也丝毫不影响她心情好。

    回去的时候,贺屿之在家。

    闻知是彻底放了假,可贺屿之不行。

    他看起来自由,时间都由自己掌控,但实际上又是全年无休。

    晚上吃了饭,对方在书房工作,闻知就泡了澡回来躺在床上看综艺。

    不知道是洗过澡的缘故,还是综艺太过无聊。闻知举着ipad,带着耳机,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犯困,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贺屿之回来的时候,看到闻知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着,手里的ipad早已掉了,屏幕在小脑袋旁边还放着视频。

    贺屿之皱了皱眉,还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走进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倒也神奇,她还带着耳机就能睡着……

    男人走过去,微低下头,视线低垂落在女孩儿的睡颜上。

    闻知睡起来很安静,脸蛋儿比以前圆了点,带着些婴儿肥似的。她闭着眼,娟秀淡雅的眉,细长的睫,如一片白雪轻覆在他心头。

    没有一个准确的词汇能形容。

    但他见过太多太多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却很难再找到她带给他过的感觉。从失去到拥有,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心底从亏缺再到盈满。

    因为刺痛,也因为动容。

    其实没有她也不是不行,只是缺了一角,心泊中泛起的褶皱永远没法抚平。

    但她还是回来了。

    将他从喜马拉雅以东漫长的冬季,重新拉回到北城澄明温柔、山花繁茂的早春。

    贺屿之弯腰将闻知耳朵上塞着的耳机轻轻取下来,收走了她的ipad,关上了还在播放的视频。

    闻知像是感觉到了异动,虚眯着半睁开眼看了下,看到时他后便放下心来,重新卷了卷被子,找了一个新的舒服姿势,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他看着她,唇角略微笑了笑,将房间的灯光调暗了,然后才去了浴室。

    闻知的确睡得很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困。睡到一半感觉有人过来把她的耳机收走了,心里还紧了一下,看到是贺屿之后才重新安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后背有人抱过来,带着某种湿热和清新沁人的味道。

    她知道是贺屿之,所以也没怎么管,继续睡了过去。

    闻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一开始还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睡到后半夜就梦到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见到了许多以前的同学,有高中也有初中的。

    其实,她每年都要做几次类似的梦。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出那些场景,还有那群人。

    她梦到自己的初潮,弄得内裤上都是血,染红了屁股后面的校服裤子,很明显,一起身,班里面一堆男生就在窃窃私语地笑话她。

    梦到自己小心翼翼放在书包里的卫生巾被人翻出来,周围是恶作剧般的嘘声。

    还梦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写的,提到喜欢贺屿之的日记被前排的男生发现。

    闻知想拿回来,但那人就举的很高,她怎么也够不到,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日记本在男孩子之间抛扔着,传来传去地看,还要一句句念出声来,然后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她急得在座位上哭,觉得委屈又丢脸,但更多的则是一种绝望。

    而贺屿之就在不远处若无其事的坐着,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闻知在学校待不下去,跑回家。又看到镜子里面自己红色的胎记变得比平时变得更大,仿佛会蔓延似的,以及占据了她一半的脸。

    很吓人,很吓人。

    她在厕所紧张的直哭,害怕被人看到,结果出门就撞到了贺屿之。

    白净却冰冷的少年,斜睨着她,很明显往后退了半步,眼底流露出某种嫌恶的神情。

    闻知站在原地,心脏有明显的绞痛感。

    她明明有很多个瞬间都能意识到,这只是在做梦。

    挣扎着,但却似乎被什么压着困住了,怎么也醒不过来……

    —

    贺屿之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寂静中某种抽噎啜泣声。

    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动物在呜咽。

    他睁开,听到是闻知在哭,纤瘦的肩膀微微抖动。

    男人稍微错愕了一下,有些慌乱。主要是不知道她怎么了。

    “闻知?”

    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但对方还是没反应。男人伸出长臂开了床头的灯,随后将手放在她肩头,使她从背对着她的姿势翻过来,让她正面对着他,摇了摇。

    闻知这下才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

    贺屿之看到了她脸上的眼泪,暗闪的泪痕。因为离得足够近,在光下看得就愈加清晰。

    “做噩梦了?”他担心地问。

    受到外力介入,闻知终于从一次又一层的梦境中得以解脱,但仍就惊魂未定。

    “嗯。”

    闻知缓了一会儿,感觉到他抱着她真实的手掌的温度时才得以确认眼前是现实。

    “我没事,继续睡吧。”

    她身体重新松懈下来,但没什么力气,只得小声说。

    贺屿之摸了摸她的头,抱了抱她,将她的头搭靠在他的肩膀处,手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没事的,别害怕。”

    闻知嗯了一声,软软的靠在他身上,过了会儿重新闭上了眼。

    贺屿之见她重新睡过去,才又关了灯,然后抱着她。

    房间内重新归于恬谧与黑暗。

    —

    因为做了噩梦,后面闻知睡得也不太好。

    她害怕再次跌入到那种无法醒来的梦中,不想再体会那种绝望感,所以很早就起了床。

    那时贺屿之还没有醒。

    闻知悄悄将男人放在她身上的胳膊拿掉,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轻关上门。

    她去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去厨房做了早餐的南瓜粥、火腿鸡蛋跟蔬菜沙拉。

    今天就是除夕了。

    两个人预计是上午十一点多的飞机回北城。

    贺屿之昨晚好像要处理的工作挺多的,比较晚才回卧室。闻知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休息。如果快十点那人还不醒再叫他。

    谁知她刚煎好火腿跟鸡蛋,将南瓜切好放到陶瓷的小锅里面,贺屿之就醒了。

    过来时,他已经简单洗漱过,但衣服没有换,还是平时睡觉时的灰色睡衣,头发蓬松松的。

    那人一走过来便习惯性的从后面抱住了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处,这样亲昵。

    “别这样……”

    闻知手拿着大一点的汤勺说:“不方便煮东西。”

    说完后,对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但他没有走,只是在她身后面站着。

    “昨晚做什么梦了?把你吓成那个样子。”贺屿之提起来,随口问说。

    闻知正拿着勺子的手却顿了下,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昨天半夜梦中的片段。

    是惊吓吗?其实也不是。

    那不是通常情况下的噩梦。梦里的色调是暖的,画面是彩色的,也没有可怕的鬼或是动物。

    有的只是她少女时期,内心阴影的投射与异化。

    闻知垂下眼来,默默搅和着锅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粥,将用高压锅弄好了的南瓜块倒了进去。

    “你别问了。”

    她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说,反正只是做梦。”

    虽然这么说着,但想到梦里贺屿之是那种眼神看她的时候,闻知还是难过了一下。

    心里像是被针扎了,又酸又软。

    她吸了下鼻子,将火关了,忍不住转过身来,快步走到贺屿之面前,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将脸贴在那人胸口处。

    一种很真实、很满足的感觉随即溢满心头。

    将难过压了下去。

    可此时,贺屿之却皱了皱眉。

    他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来闻知做得是很不好的梦。

    “梦都是假的。”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过,这样说。

    闻知点了点头。

    “所以能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么?”

    他实在太想知道了。

    即便梦都是假的,但能让闻知看上去这样失落的事情,他就很想知道是什么。

    刨根问底,锲而不舍,不清楚就不罢休的架势。

    想知道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想知道她所有的想法,这是他在这段感情关系中略微病态又偏执的部分。

    “没什么。”

    闻知松开他的腰,语气平静:“只是梦到回到小时候,脸上的胎记好像变大了,不好看。结果出门就碰到了你……”

    她掩盖了一部分,只说了一小截。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想继续说下去,眼睛忽然一酸,就有些想哭。眼泪出来了几滴,却自己却又忍不住笑。

    当然不全然是委屈,也有一部分被偏爱才会有的娇气。

    只是做梦啊,干嘛这样子。

    但贺屿之愣了一下,心口有明显的钝痛,正从中间一圈一圈的蔓延开来。

    他垂眸看到她微红的眼角,看到的仿佛是当年那个被现实的恶意刺痛得遍体鳞伤,却依然要努力保持善良与温和的女孩儿。

    闻知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我没事。我知道是做梦,不用安慰我。”她说。

    但贺屿之只是在对面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才俯身。

    他很轻很轻的抱了她一下,轻到好像都不敢触碰她。

    闻知眨了眨眼,愣了几秒,下巴随即被人抬起。

    贺屿之用两只手捧起她的脸。

    她被迫抬起头,看向他,随即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那对认真且沉黑的眸子。

    “梦不是真实的。”

    “不要怀疑我的眼光,相信我,你一直很漂亮。”

    “你温柔,单纯,孝顺。有责任心,做事情也认真。”

    “有一切女孩子美好的品质。”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很好看,所以不要不自信。”

    她仰头看着他,感觉到男人微凉的指尖在她的眼睛周围轻轻拂过,细腻而缓慢地婆娑着,像是在描画她曾经那块胎记的轮廓。

    闻知看着他的脸,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男人长得高大,背后向阳的窗户正透过外面的光,清晨的日光格外分明,明暗对比,强烈到几乎完全模糊了他左边的轮廓。

    看起来像是圣光之下的,展开羽翼的米迦勒降临。

    他是英俊的,站在龙身上的最耀眼少年。

    好战、莽撞却又慈悲。

    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没有堕落的天使。

    “我是有胎记的时候就喜欢你的。”

    “别人看不到你的优点都是他们眼瞎。”

    “你本来就应该被喜欢。”她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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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心诚则灵”◎

    “谢谢……”

    她说着, 心里豁然开朗,伸手抱了抱对方。

    两人简单吃了早饭,坐了上午的飞机回北城。

    闻知知道今天有雪, 特意换了厚实的毛呢大衣和长靴。

    从机场出来, 眼见着外面的天空灰沉沉的,有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黑色迈巴赫缓慢行驶, 沿途的景致已然有了春节的气息,到处都是红色喜庆的元素。

    回了公馆, 过了大门往里面走。

    之前院子里的西式喷泉已经暂时关了,只剩下白色的石像还在中间伫着。

    旁边的庭院和假山造景,夏秋时节都漂亮得很,池塘下的水清澈到可以看到每一块鹅卵石,是仿古典苏式园林的风格。

    可惜现在冬天了,除了常青的种类,已经不剩多少绿色, 多少差些意思。

    回去时,左雪岚特意出来接了两个人。

    闻知跟在贺屿之后面有些忐忑,但还是客气的叫了妈妈好。有贺屿之在, 加上之前爷爷去世的事,左雪岚对闻知的态度已经比刚结婚那会儿好了很多。

    又或许只是无奈接受而已。

    车上不冷, 下了车却有一种很明显的冷感。

    贺屿之怕她冷,手始终护在她腰背后的位置, 搂着她一直进了里面。

    一进公馆便有了温暖的感觉。

    俩人脱了外套, 换了拖鞋, 往里面走一直到客厅。

    闻知一打眼就看到左边的炉火开着, 里面有漂亮旺盛的火焰, 看起来有种踏实满足感。

    炉火外铺了北欧风格的白色手工地毯, 左雪岚的那只巨型贵宾正在上面趴着。

    “焦糖几岁了啊。”闻知看忍不住问贺屿之。

    她记得自己高中时这只狗狗就在了。虽然看上去是没有高中时那么有活力了,但毛色还是很健康。

    “应该是九岁了。”贺屿之回。

    “噢噢。”

    那对应人类的年龄看,也算是年纪很大的狗狗了。

    她走过去,忍不住蹲下,有些想摸。

    之前高中的时候,左雪岚对于她来说一直是高傲且冷冰冰的女主人,连带着这只贵宾也是高高在上的。

    闻知都不敢靠近。

    “可以摸摸么?”

    她走到旁边,慢慢蹲下来看着那只叫焦糖的贵宾犬。

    焦糖懒洋洋的,也没什么攻击性,只是趴着。

    “可以摸,不咬人。”

    左雪岚在旁边看着,只回头说了一句就去厨房看进度了。只剩贺屿之还在旁边陪她。

    闻知伸手摸了摸焦糖的头。

    毛茸茸的,毛很卷也很软。焦糖似乎还挺喜欢被人抚摸似的。闻知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和后背,她就整个儿翻过身来,肚皮对着闻知。

    其实这种巨型贵宾现在养得人少了,路面上能见到得不多。

    “喜欢狗狗?”

    贺屿之也蹲下来,在她旁边一边看着焦糖,一边随口问道。

    “谁不喜欢小狗呢?”

    “不过我记得高中的时候,看着焦糖觉得可高傲了,不愿意理睬人的感觉,现在倒是好多了。”闻知说。

    “可能是毛剪成那种形状显得高傲吧。”贺屿之说。

    “不过她确实通人性,不太搭理陌生人。估计是现在经常看到你跟我一起回来,也知道你是属于家人的范畴了。”

    “……”

    贺屿之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闻知想。

    明明高中的时候,焦糖除了左雪岚谁都不理的。

    过了一会儿,贺宏盛也从外面回来。

    一家人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就等着晚上的那顿年夜饭。不过左雪岚之前就说午饭吃得晚,年夜饭可能要等到晚上八、九点的样子。

    恰好几天之前闻知说想要滑雪,两个人就说除夕下午去。

    贺屿之提早包好了场地,还带她去买了装备。等闻知跟他过去的时候,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场地都是空空的没有人。

    很大的雪场,放眼望去是纯白色茫茫的一片。

    空气中有清新干燥的冷。

    闻知后来才知道,这边的滑雪场除夕也是正常营业的,只不过贺屿之包了下午,所以对外说是下午的日场因修缮而不开放。

    她之前没学过,知道贺屿之要带她来玩还提前做了功课。

    闻知觉得自己明白了,坚持要自己穿装备,结果好半天才穿上,但鞋还是有些松。贺屿之看到后,很自然地蹲下来帮她弄紧。

    她不会滑,对方就带着她。

    贺屿之穿滑雪服,戴滑雪头盔的时候特别帅。或许是因为背景只有湛蓝的天以及无垠的白雪,黑色头盔只露出那双邃然的眉眼来,更显得瞳仁沉黑明亮,高挺的鼻梁。

    透过头盔露出的部分,只看眼睛也知道肯定是大帅哥。

    贺屿之在这方面从小就有专门的教练,对各项体育运动都是信手捏来。闻知看着他从上到下,然后动作利落漂亮地转弯,在最底下停下,看上去特别帅气潇洒。

    对方在下面伸手示意她下去。

    但闻知胆子小,往前动都不好动,总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套子里的人,只会一点点抬起脚移动。

    她心里默念着贺屿之教给她的做法,与肩同宽平衡站立,目视前方……

    闻知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向下滑——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还没滑几步就摔了个屁股蹲儿。

    贺屿之赶紧过来,将护目镜推上去,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将她扶起来。

    好在只是摔了下。她身上穿的厚,也没撞到东西。

    只是有些委屈。

    “你都不管我,自己跑那么远。”闻知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想着你滑下去我接着你的。”贺屿之一看闻知都委屈了,赶紧抱了抱她,在耳边安慰说。

    “别害怕,后面我跟你一起。”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后来贺屿之一点点教她。闻知平衡能力不好,学体育技能很慢。他就在旁边带着她一点点滑。

    闻知学了两个小时,虽然滑得不顺畅,但至少知道了大概方向,也能自己单独滑出一段距离了。

    但那种很大的下坡,她还是不敢尝试。

    贺屿之也安慰她,不用一天就学会,反正假期还有很久,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等他们从滑雪场出来就已经五点多。  贺屿之今天给自己放了假,说是专门陪她玩的,基本上什么公司那边的事都没管。

    反正距离八点还有一段时间,而且顺路,闻知就说想去之前他们放孔明灯的寺庙看看。

    贺屿之随着她,自然也同意。

    车很快停在了山脚下,两个人出来。

    春节期间,贺屿之给他的司机放了假回家探亲。所以两个人是单独出来约会的,贺屿之开车。除了他们俩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

    滑完雪闻知就已经很开心了,虽然累,但架不住让人心情好,活力满满的。

    本来以为除夕这边人会变少,却没想到比平时还要多。可能是放了假,终于有机会出来玩了。

    不过更令闻知意外的是,山脚下的便利店居然还开着门。

    正好她饿了,就拉着贺屿之进去买关东煮。

    闻知选了两桶,刚跟店员说选完,旁边那人就下意识准备付钱。

    闻知赶紧将他拦了下来。

    “不用你。”

    “我今天请你吃。”她很大方的说。

    贺屿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

    “你今天教我滑雪了啊。我请你吃关东煮,很公平。”闻知说。

    “那个,麻烦都多加一点汤!”

    她一猜贺屿之这种大少爷就没怎么吃过这种便利店里的小吃。

    闻知选了自己觉得最好吃的,一样选了两串分别放在两个桶里,最后分了一桶递给贺屿之。

    “谢谢。”

    他笑了笑,看样子有些无可那你和,但最后还是接过了。

    从便利店出来,闻知迫不及待地自己先吃了几口,然后问说:“你以前吃过这个么?关东煮,可好吃了!”

    “没吃过你买的。”贺屿之只回。

    “……”

    —

    两个人从山下顺着台阶上去。

    他们上次来,还是说离婚的那次。闻知后来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贺屿之那时抑郁那样严重,自己也不看他的状态,差点不管他就下山了。

    闻知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心有余悸。

    好在她那时不知道为什么,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又回过来上山找他。

    这次再来便不像上次那样痛苦,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带贺屿之回来看看。

    其实她潜意识里也怕那天晚上会给贺屿之留下不好的阴影,所以想重新回来这里,让他用好的记忆,将不好的记忆屏蔽掉——

    就像她对自己做得一样。

    五点半,北城的天已经黑了。

    两个人从山脚下一路爬上山,看到不远处山脚下的万家灯火影影绰绰。身后的树上系满了红色的绳子,以及红绳连接的许愿符——

    这些他们小时候来都还没有。

    上一次来虽有,但闻知目的不在此,也就没注意。直到此时才想起,很多人来这边挂许愿符,好像说就会很灵。

    她想起他们小时候,贺屿之带她来放孔明灯时,自己许的愿望。

    “小红书上都说这边许愿很准,不过要把愿望放在哪个许愿符里,挂在树上。或者捐了香火钱拜一拜。”她说。

    “只是图个精神寄托,心理安慰罢了。”贺屿之回。

    但闻知不管他,依然自顾自地说。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来放孔明灯的时候吗?”她问。

    “记得。”男人站在对面回着,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了?”

    闻知站在城墙边闭上眼,看向灯火通明的远方,轻声说。

    “我感觉……我那时候许的愿望。现在已经梦想成真了。”

    贺屿之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神情是沉淀下来的认真。

    “你许的什么愿?”他问。

    此时,闻知终于抬头看向他。干净的眼底被节日的灯光映得明亮璀璨。

    “我许愿,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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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雪夜砰跳”◎

    “所以觉得很灵验。”闻知说。

    贺屿之却看着她, 略微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又哭笑不得。

    都这么久了,寻找到的还是最初的答案。这居然也叫灵验?

    “那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在你来之前, 愿望就已经实现了。”他说。

    闻知脑子木了一下, 像是一团浆糊似的转不动。但还是根据直觉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我才不信,你那时候只知道欺负我。”

    闻知脸红了红, 小声说。

    贺屿之就有些着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有什么不信的。那么明显看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他问。

    “好了好了……”

    “现在看出来不就好了。”闻知皱了皱眉, 说着,上前轻轻抱了抱他。

    其实她知道,只是想嘴硬一下。

    贺屿之是爱炸毛的狮子,好在她已经找到了安抚狮子的办法。

    —

    等两人再回到公馆时,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

    贺屿之在国外时也没回家过年,如今又加了一个闻知,餐桌上的氛围就有些微妙。

    不过毕竟是过年, 都图个吉利。

    贺宏盛虽然一开始不想接受闻知。但后来俩孩子结了婚,感情也一直很稳定。何况贺屿之把集团接手得不错,慢慢也就接受了。

    左雪岚的脾气比之前收敛了很多。

    俩人都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 越是不让他怎么样,他就越是一身反骨得对着干。

    何况当年贺屿之就因为闻知走的事情发过疯——

    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

    只不过贺宏盛跟左雪岚总以为时间久了, 贺屿之就能走出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回国后两人又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一起去。

    左雪岚中途给贺屿之介绍过不少她觉得不错的, 朋友家的姑娘。

    但贺屿之就是油盐不进的状态, 弄得她吃力不讨好, 到最后也只好放弃。

    为了避免贺屿之做出更无法接受的事情来, 夫妻俩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最开始不喜欢闻知, 只是觉得她心眼多, 心思重,家庭条件不好想攀高枝。

    但现在看闻知也确实挺乖的,省心,背景虽然不好,但起码干净,加上学历不错,也不算丢人,适合踏实过日子。

    年夜饭上,有早上刚空运过来的大闸蟹和龙虾。

    闻知不会吃,贺屿之就帮他剥好了把能吃的部分都放到她的盘子里。

    她心里暖暖的,可惜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总看到左雪岚的眼神不断往这边看,像是不愿意。

    其实闻知也不好意思。

    她在桌子下面小心地碰了碰贺屿之的腿。

    直到对方很快俯下身来,耳朵凑近到她旁边时才小声说:“别给我弄了,够吃了。”

    “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呢。”

    “嗯。”

    贺屿之轻点了下头,把最后一点给她弄好的蟹肉放在盘子里,然后才脱了手套。

    电视机里,晚会热闹欢腾的背景音传了出来。

    焦糖在桌子下面来回走,不时还碰到了闻知的腿。但最终累了就趴在了左雪岚脚旁边。

    一切都是安静祥和的模样。

    贺家对家里面的员工还不错。准备好了年夜饭之后就都放了假,就连管家都回去跟亲人团聚了。

    偌大的公馆只剩他们四个人。

    公馆外面下着雪,明亮的路灯将洁白的路面照得一直有细碎的闪光。

    吃完饭,贺屿之带着闻知一起去公馆外逛了逛。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棉服,很普通的款式,只是右侧的袖子上有布标,但穿在他身上就特别好看,丝毫不显得臃肿。

    闻知说吃完饭,看着下雪想出来走走,对方就陪着她出来了。

    她很喜欢下雪。

    跟沪城那种下雪不同,雪落下来变成了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但北城的雪下下来,在原地里、草地上都是积攒着得厚厚一层的雪。

    走在上面嘎吱嘎吱的,那种踩雪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出。

    闻知走得小心翼翼。

    因为路灯与路灯之间还隔着一段的距离,走到两盏路灯之间最暗的地方时,她似乎踩到了一块冰,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好在贺屿之在旁边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稳稳扶住了。

    “小心点。”他说。

    “虽然看上去都是雪,但下面有时候也会有结冰的部分。”

    贺屿之说着,拉住了她的手。

    对方力气很大,每次牵手的时候都喜欢现用力的握一下,然后再松一松。好像紧握一下,才能确认她的存在一般。

    但闻知也喜欢他这种力道,会给她一种,他是在意且重视着她的感觉。

    闻知就这样任由对方握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在公馆花园的羊肠小道里走着。

    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化,变得只是他们两个人。

    不过闻知跟其他人不同。很多人都想回到小时候,但她不想,还是觉得现在更好一些。

    至少她能确定他的心意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苦涩。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走着,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牵手,彼此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也享受这片刻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宁静。

    直到又一次从黑暗走到路灯下时,贺屿之才放慢了脚步,缓缓停下来,转过身面向她。

    闻知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抬头去望,却只看到那人黑色羽绒服上落着的点点积雪,以及那张英俊帅气脸庞的一个虚影。

    此时,对方已经低下头来。

    他挡住了她头顶到眼前明亮的光线,手不动声色的松开她的手,转而左手顺势完全把控住了她的臂弯。

    唇上随即有温热湿润的感觉。

    闻知闭上眼,感受着那种热意的探入。

    她仰着头,不时能感觉到雪花落在脖子里,裸露在外的肌肤顿时有微凉冰冷的感觉。只有唇上是温暖且柔软的。

    感受与感受之间,对比异常明显。

    她微微张开了一点嘴唇,舌头小心试探着碰了碰对方。贺屿之还未怎么样,反倒是她后背有电流滑过,直上头顶,腿软了软。

    闻知险些往后踉跄了几步,好在对方及时护住了她的后腰,将她往前松了松,紧贴在他身前,给予了足够支撑。

    他们就这样在雪下亲吻了一会儿,两唇才慢慢分开。

    闻知对于自己刚刚的主动有些害羞,不由抓着对方前襟的衣服,将脸埋在对方胸口了几秒。等心脏平和下来才往后退了退。

    再抬头去看时,看到他头发上落了星星点点,一小片白色的雪。

    “你的头发……”

    她伸出食指示意了对方一下。

    贺屿之意识过来,然后低头用手简单整理了下,有一部分雪落下来,另一部分融化在了他的指尖与发间。

    闻知也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或许也落上了雪吧,否则怎么会一摸凉凉的,然后又变成湿漉漉的一片。

    心里忽然有幸福温暖的感觉。

    其实是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

    两人在外面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去。

    此时,一楼壁炉中的炉火已经没有那样旺盛了,只剩下烧红的木柴与一点小小的火苗。

    不过也到了晚上,该回去睡觉了。

    贺宏盛跟左雪岚早就回了卧室。年纪大了,都不愿意熬夜看无聊的节目。要看也不如回去躺在床上享受。

    闻知跟着贺屿之回他的房间——

    明明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上次自己也在里面住过一晚。但今天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或许是两人成年后,她第一次跟对方一起回来的缘故吧。

    这里是贺屿之以前的房间。闻知稍一回想,眼前就能浮现出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模样。

    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漂亮却疏离。

    气味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她那时进来就觉得这个男孩子房间的空气很干净、淡淡的好闻。此时也一样。

    好像总是跟她的房间不同,空气里都有少年薄荷般荷尔蒙的气息。

    但当时透明的少年感,已慢慢变成了英俊成熟。

    闻知刚刚上来时就已经脱了外套,换上了一次性的棉拖鞋。

    她开了对面的电视机,坐在贺屿之的床上,看着对面电视机下面的雾化壁炉发呆。

    其实只是超声波的雾化投影,化成极其细腻的水蒸气挥发在空气中,但外观看上去却像是真的火焰,有些漂亮。

    “这个好有意思哦。”

    闻知很没有见识,走过去忍不住用手放在上方碰了碰雾气。

    “这有什么有意思的。”贺屿之笑。

    他站在旁边松了松手上的腕表,一边好笑地看着闻知在那里好奇地玩,一边说。

    “要不要一起洗?”他问着,声音听起来很随意。

    但闻知没想到贺屿之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还稍微愣了下。

    “才不要,你自己去。”

    她脸红了下,很快拒绝。

    晚上在床上关了灯,她可以做到坦诚相见。但是要两个人都不穿衣服还在那种明亮的大灯下面,她现在还不太能接受。

    “噢。”

    贺屿之也没说什么,询问过后见闻知害羞了也就没坚持。

    反正她早晚有一天会愿意的。

    闻知回到床上坐着,见贺屿之没再提这件事后才放松下来。

    她的视线原本一直在对面雾化仿真壁炉跟贺屿之之间来回切换,却忽然想起自己上次来时,看到的那封信。

    她偷看了他写给她的信……

    他不会生气吧?

    虽然闻知当时看完就把信放回到了礼品盒里面,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对方应该看不出来才对。但她还是有些心虚。

    “那个……你还记不记得给爷爷守夜的那天。”

    她试探性的开口。

    “嗯?”

    贺屿之正站在不远处看手机上的消息,黑眸不由得抬眼看了下她。

    “怎么了?”他问。

    “其实那天我也是在这里住的。”她说着,拍了拍身下的床。

    “我知道。”

    贺屿之回着,语气平静,“是我让管家这样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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