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哦?那裴总现在很富有了?”
纪乔理直气壮, 花钱如流水补肾效果,可不能被马桶水冲走。
裴多律沉着脸出来,“戒色?什么色?”
纪乔被裴多律眼里的深邃惊得连连后退, 膝弯抵到了床垫, 没有自恋到说是自己的美色,换个词:“我说错了,是禁欲。”
他嗅了嗅, 咦, 洗手间好像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他误会了?
裴多律见他发觉, 绝口不提他刚才等着纪乔掉进陷阱,反将一军:“我发泄什么了?”
纪乔从“养肾第一”的状态解除出来,脸上就燥得慌,“这个这个……”
天呐,他怎么污蔑清正的裴多律纵欲。
裴多律大概是被纪乔气疯了,他听见自己说:“你在以己度人?”
禁欲是吧, 行,看谁更能忍。
纪乔“咚”地坐在床上, 熟悉的热意从腰间攀爬上后颈, 声音都虚了下来,胡言乱语:“没有, 我就是担心你,浴室有水属阴, 待久了损失阳气……”
冤枉起浴室来了,到底谁是吸阳气的狐狸精。
裴多律暂时放过他, 也放过自己:“行了, 睡觉吧。”
纪乔:“好。”
等裴多律躺在床上, 纪乔还看着他,他想抱着裴多律睡觉,中午那一阵的厚脸皮失效了,不好意思开口。
他想了想,推推裴多律:“你趴着睡。”
裴多律:“干什么?”
纪乔:“按摩要全套,我再帮你搓搓后腰。”
先制造一点肢体接触,然后趁其不备抱着就睡。
裴多律一时分不太清纪乔在补肾还是撩闲,身体比意识还快地执行了纪乔的命令。
“……”
五年前的一些条件反射。
裴多律因为不会哄人,在纪乔指点他买小布丁之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不要惹纪乔生气。
纪乔双手合十,在掌心呵了口气,搓热之后放在裴多律后腰的位置,上下揉搓起来。这下方就是肾,多么对症。
裴多律后背覆盖一层流畅的肌肉,线条悍利,宽肩窄腰,脊背挺拔,人鱼线收进睡裤,像一头伏地的猛虎,绷紧的小臂肌肉说明他没有睡着。
裴多律闭着眼,不愿做太多联想,想了徒增烦恼,就当纪乔在他背上擀饺子皮。
反正五年前就把这颗肾送给纪乔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纪乔粗略擀了两斤饺子皮,手腕发酸,装腔作势地抱怨一句“我累了”,下一秒倒在裴多律身上,手臂还绕在他腰间,假装自己累趴了,一动不动。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一箭双雕。
裴多律调整姿势,让纪乔窝在他怀里睡觉。
纪乔任由裴多律动作,寻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温度很高的掌心正好捂在小腹的伤口,拨都拨不下去。
一夜好眠。
裴多律却睡得一般,纪乔后半夜睡沉了手就不老实起来,记着要帮裴多律保护伤口,但位置不那么精确,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纯属折磨人。
后来裴多律干脆禁锢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了。
清晨,纪乔在卫生间洗漱,裴多律在阳台冷静。
这中药确实有点厉害,连吃五天,裴多律每天倒掉的中药越来越多,现在当着纪乔眼皮子底下也会作弊,再补要流鼻血了。
纪乔洗完脸出来,看见角落里的虎皮兰最近有点蔫,揪揪它的叶子:“怎么回事,明明土壤很湿。”
他没有养花天赋吗?
裴多律面不改色:“不知道,可能水浇多了烂根,晚上我给它换土。”
纪乔眼睛一弯,嘴角忍不住勾起,裴多律珍视他买的绿植,这感觉太好了,仿佛自己也被珍视了。
裴多律顺势道:“我去接你下班,一起去买营养土。”
“好啊。”纪乔满心欢喜,到时可以一起再挑一盆开花的盆栽,锦上添花。
裴多律:“不做饭了,在外面吃。”
纪乔笑容一顿,怎么又要花钱,裴多律一开口他就知道这顿饭便宜不了。
是因为有两百万的保险,裴多律变得败家了么?
总是拒绝会被察觉端倪,毕竟他以前也爱下馆子。最近养身膳食过于清淡,到外面打打牙祭也行。
“我选地方。”
裴多律:“好。”
连锁饭店的预制菜难吃又贵,透着一股从冰箱里端出来的迂腐,纪乔在杨姐饭馆帮厨过,跑了几年外卖,深谙此道。
他选了一家公司附近的东北菜,现炒且分量大,看着菜色就能感受到后厨热火朝天大厨颠锅的英姿。
老板不接受预订,下班后,纪乔先去占位点菜,店里生意很好,没有包厢,食客全在一个厅。
“下一桌就轮到您,这是菜单,请先坐一会儿。”
纪乔坐在单人椅子上,点了锅包肉、小鸡炖蘑菇、酱大骨、溜豆腐、炖鱼、凉拌菜。
服务员:“您不是只有两人?我们分量很足,会不会太多了?”
当然多了。
可是他请裴多律吃饭诶。
纪乔提前结账,清清嗓子:“我跟你商量件事,我们吃完要走的时候,你帮我主动提打包,行不行?”
服务员秒懂,请心上人吃饭,点了一桌子吃不完,担心打包会被对方觉得抠门,“您放心,我就说,我们店提倡光盘行动,建议顾客打包。”
“谢谢你。”纪乔环顾一圈大堂,看看有没有熟人,很好,没有。
靠近立柱有一个双人桌,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男人独自用餐,长相儒雅但不算好亲近,鬓边零星掺着几根银发,身上一股学者气质。
嗯?
纪乔挠挠下巴,觉得有些眼熟,他对于过去的人十分警惕,怕不小心在裴多律面前揭了老底。
他不经意地路过,去看人家正脸。
乔建山!
国内最厉害的建筑学家,普通人可能不熟悉,但是裴多律说过,他想考乔教授的研究生。
裴多律崇拜的人,纪乔自然有所了解,他在网上搜索过乔建山的信息,当初在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上还远远见过一次。
纪乔不知道为什么裴多律后来没有读研,明明他想深造成为乔教授这样的学者。
他看了一眼中年人桌子上的书籍,建筑相关,是乔建山没跑了。
要不要帮裴多律要个签名?
纪乔跟服务员要了纸和笔,不动声色地等人家吃饱再开口。
……
英士集团。
裴多律通知秘书六点下班,不再处理文件。
秘书对于老板不再加班这件事见怪不怪,想起什么,提到:“关于投标A市的地标建筑,徐经理想让您再考虑一次,亲自去请乔建山当技术顾问,据说他最近就在海市考察……”
裴多律闻言,讥讽道:“缺技术顾问就自己请,啃不下是能力问题。”
秘书:“徐经理的心思,想走捷径呢。”
裴多律道:“我去也没用。”
秘书点头,准备答复徐经理,老板说no!
这徐经理不知道从哪得知,裴总以前是乔教授的学生,想拉这一层关系,乔建山最近评上了工程院院士,他担任顾问的设计方案会更有说服力。
另一边,纪乔看得肚子都饿了,才敢上前搭讪。
“乔教授你好。”
乔建山抬眼,看见一个礼貌的青年,眉眼说不上来的眼熟,他的学生都怕他的威严,鲜少有年轻人主动搭话。
纪乔一对上视线就怂了,要签名这种偶像粉丝行为,放在一个严肃的专业教授身上,似乎不太合适。
他收起了纸,解释道:“就打个招呼,我先生也是学建筑的,很崇拜您。”
乔建山一眼看见他手里的白纸,以及他对建筑一窍不通的大脑。
愈是年长,接触的学生越优秀,还没有像眼前这样的,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乔建山第一反应是当不了他的学生,却鬼使神差地开口:“打完招呼呢?”
纪乔眼睛一亮,哇,这是乔教授主动哦,不是他厚脸皮要签名,遂说出真实目的:“您能不能给我先生写一个【建筑新星,祖国栋梁】激励他。”
乔建山失语了一瞬,这言语间的自豪感,对方是有多优秀?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评价过任何一个人,曾经有个学生……不提也罢。
到他这个地位,评语不能随便乱给,但看着青年期待的眼神,乔建山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吧,你先生叫什么名字?”
纪乔:“裴多……裴正,他叫裴正。”
他只能确定五年前的裴正想拜入乔建山师门。
“裴正?Q大建筑系的裴正?”乔建山脸色一变,抓着笔又撂下,竟是反悔了。
纪乔:“是啊。”
乔建山冷哼:“他不行。”
纪乔一头雾水,怎么不行,裴多律明明是高分录取进去的,年年绩点第一,甩第二一截。
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是不是有私仇?
纪乔护短:“他可优秀了——”
“纪乔。”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纪乔的话。
裴多律过来,牵住了纪乔的手,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对着乔建山,客气地喊了一声:“老师。”
“谁是你老师。”乔建山语气不善。
裴多律安抚地握了下纪乔的手,道:“嗯,那不打扰乔教授用餐。”
说着,他带纪乔离开:“我们换一家。”
“学了两年就跑,逆徒。”乔建山话里俨然是恨铁不成钢。
纪乔推开裴多律的手:“等等。”
他跑回去问乔建山:“什么叫学了两年?建筑不是五年吗?”
乔建山:“看不起建筑清贫,转专业出国了。”
纪乔愣愣地看向裴多律,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好好地转专业了?
跟柯家这件事有关吗?
裴多律不欲多言,道:“去吃饭,我饿了。”
乔建山:“心不虚就坐这吃。”
裴多律:“……”
他确实心虚,目前还装着“工程师”身份跟纪乔结婚,而纪乔已经问了他两次“能不能联系保险经理上门核实”。
对于抠门精来说,两百万每天产生的利息至关重要。
裴多律不敢赌,怕纪乔拿到钱离婚,怕纪乔知道他是英士集团的总裁,有专业的管家和营养师,纪乔觉得裴多律不需要他补肾了,会解除愧疚离开。
纪乔晃晃裴多律的胳膊,眼神焦急:“你转学去学什么了?我怎么在工地看见你?”
裴多律惜字如金:“管理。”
纪乔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咬牙读完大学,这一瞬间极度害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裴多律被柯瑞逼得退学。
幸好不是,不然他会后悔没拿刀。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建筑吗?”
看架势,裴多律在大二时已经认乔建山为导师了,明明大好的前程……
乔建山目光在两人间晃了一个来回,啧,结婚了连对象专业学什么都不知道,还眼巴巴来要签名。
不会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娶老婆吧?他不会包庇的。
裴多律沉默一下,当着恩师的面,吐出四个字:“建筑清贫。”
乔建山差点没气晕。
*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猫猫还没掉马,裴总差点无了。
200个红包!
第19章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纪乔晒内裤?
乔建山一生未婚无子, 全身心扑在建筑学上,属于受嘉奖都要特意提一下他的简朴生活。
曾经他把裴正当成半个儿子看待,觉得这个学生对学术的钻研、出色的智商, 不骄不躁的气度, 有他当年的影子,是个好苗子,得知他家境贫困, 也曾提出资助, 被裴正回绝。
乔建山愈发觉得收到了此生最满意的学生。他如若有孩子,都不可能像裴正这么合他心意。
裴正转学, 乔建山十分失望,就当从来没收过这个学生。
他说建筑清贫,是讽刺裴正眼皮子浅,是的,前期是很刻苦艰辛,不像某些专业对风口, 但有乔建山这样的师父和裴正本身的天赋,等到他这个年纪了, 绝对是领头羊的人物。
乔建山内心深处依然觉得, 当初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否则一个好好的学生, 怎么突然变样了。他不愿去问一个决心叛出师门的人,当裴多律嘴硬承认“建筑清贫”, 乔建山差点气死。
师门不幸就是这样的。
“哦,那裴总现在很富有了?”
一句“裴总”, 是反问他当没当上总裁了。
刚工作两年怎么可能富有, 但有房有车就比大多数人强了, 虽然还住小房子,等他拿到保险就有钱给裴多律换大房子了。纪乔护短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精神富有才是真的富有。”
乔建山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纪乔,你听听裴正嫌弃建筑学的话,打圆场都不知道联系上下文。
比叛出师门的学生更可恶的是,还有另一个合眼缘的小辈给他说好话。
年过半百的人了,乔建山在这对夫夫面前,罕见地失了沉稳。
“当初有研究生告状,说你在我办公室跟对象煲电话粥,我没信,可见那时你不是建筑这块料就初见端倪!”
乔建山经常出差去现场,办公室不常用,破格给本科生裴正个人使用,里头有很多专业书籍。
因着每回出差回来,他布置的任务裴正都出色完成,乔建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年轻人嘛,谈恋爱很正常,不影响学业就行。
眼前这个叫纪乔的青年,连裴正转学都不知道,大约也不是同一个对象了。
乔建山总觉得裴多律瞒着什么,话说得重了些,不无挑拨之意。
裴多律还没有说什么,纪乔面红耳赤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多律怎么从来没告诉他是在乔建山办公室啊!行业大拿的办公室,纪乔知道了肯定不敢经常打电话影响裴多律在老师心中的形象。
乔建山:“……”
感情五年前也是你。
裴多律忽然放松下来,抬手倒了一杯水给纪乔。
不管在外面被叫了多少声“裴总”,在乔建山面前,裴多律依然是那个心怀愧疚的学生,乔建山怎么骂他都行,哪怕当着所有人的面怒斥他利欲熏心。
当纪乔和乔建山坐在一起,他就已经明白,当初的选择或许有遗憾,但没有错。
喜欢建筑不假,但更喜欢纪乔。
胡瀚海说:“病怏怏的穷小子,你就是现在爬回去挟恩图报,人家都不会看你一眼。”
胡瀚海说:“当初我从你妈手里抢来的家业,有本事你就抢回去!”
纪乔和裴妈妈,裴多律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比起刚入学两年的建筑,胡瀚海太知道怎么刺激他。
此生唯独辜负恩师。
他不能半生清贫等到垂垂老矣功成名就。
他没有乔建山的问道之心,便不可觍颜借光 。
纪乔等得饿了,菜一上桌就动起筷子,一看这满桌的爆炒油炸,才知道家里的饭有多寡淡,补肾嘛,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不爱吃青椒丝红椒丝,这家店几乎每道菜都有,饿极了也不管,夹起就往嘴里塞。
裴多律抽了双公筷,一边帮纪乔把青红椒丝挑出来,他只挑朝着纪乔这边的半盘,毕竟是拼桌,乔建山那边不动。
一边跟乔建山周旋:“乔教授实在遗憾,等我退休再拜入师门。”
“你退休我都死了。”
“怎么会,我五十退休,您才七十五,再指点我二十年不成问题。”
“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与昧行?”(1)
“何况我四十退休也成。”
乔建山每年邮箱收到无数申请读研读博的邮件,头回遇到学生理直气壮给老师画饼的。
可见学“管理”能把人学坏。
这顿饭是越气越饱,乔建山目光一垂,看见裴多律在挑青红椒丝,脸色微微回暖,他没跟裴多律吃过两回饭,这离经叛道的学生竟然留意到了他的口味?
再仔细一看,挑的是纪乔那边的菜,原来是伺候老婆!
裴多律:“听说乔教授就是海市出生的,这回是公务还是休假?需不需要我安排——”
乔建山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他把书籍往包里一塞,摆出一副“你已经跟不上建筑学前沿技术”懒得交谈的样子,等司机把车开到门口,脸色尚可地跟纪乔说了一句:“知道我不签名的原因了?”
纪乔等人走了,小声道:“你老师在生气。”
裴多律:“嗯。”
给脸色不骂人已经算好了。
纪乔头回知道,原来学霸如裴多律,也会被老师骂,他又思考,裴多律为什么转学。
“你不喜欢建筑了吗?”
裴多律:“我管理学得更好。”
纪乔相信裴多律入哪一行都会出人头地。
但突然转学,所谓的“建筑清贫”论调,是不是想杜绝再遇到被柯瑞逼着还钱割肾的恶心事?
成年人总要有一次,发现钱很重要。
裴多律这样想没错,因为纪乔也害怕事情重演。
当纪乔质问柯瑞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柯瑞目的达成,装也不装,直接给了纪乔一巴掌,抛下一枚重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家里的钱帮裴正还债!其实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你是你妈不知道在哪怀的杂种!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又养小白脸,花的都是你弟弟的家产,你回报家里一个肾怎么了!”
纪乔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纪梅云死后,柯瑞态度微妙地变化,他太笨了,没有及早发现家里藏着一条毒蛇。
“不许说我妈,我出生在你们结婚之前,不是么?”
柯瑞被他戳中了短处,脸色大变,充满恶意地对纪乔道:“你知道富人身体里可以挂好几个肾吗?裴正不是还有一个肾么,我儿子用得合适,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有你这个倒霉蛋在,我有的是手段让裴正再割一次,到时候再找个尸体的肾给裴正换上,反正能下手术台就行。”
十九岁的纪乔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为富不仁,什么叫怀璧其罪,独自面对柯瑞嚣张至极的威胁。
柯瑞从父亲变成恶魔,一瞬间的形象崩塌效果极其可怖,纪乔怕得要命,深信不疑,柯瑞敢说就敢做,他不能再跟裴多律在一起了,他会变成裴多律的软肋。
除非柯瑞哪一天无法再威胁他们。
纪乔选择了分手,丢开了刚下手术台的裴多律,决心要不计代价地把柯瑞搞破产。
如果纪乔再聪明一点,相信法制社会,便不会被言语威胁。
但他就是傻,同时又有另一种天凉王破的智慧占领了高地,智商勉强得到守恒。
纪乔笃定这是纪梅云的回光返照,同意他的所作所为。
向上举报,找媒体……花光了他的所有积蓄。
本来钱也不多,全是纪梅云生前给的零花钱。
再次见到柯瑞,轮到对方暴跳如雷地问他疯了吗?
“纪柯医院是你母亲的心血,你为了一个小白脸就要毁了它!你对得起你妈吗?柯鑫是你亲弟弟!”
纪梅云死后,医院管理混乱,连非法移植的事都能瞒天过海,早就背离了救死扶伤的初衷。大厦倾塌只要一瞬间,纪乔没想到那么快,但也不后悔。
她是正直的,高洁的,像梅花,像云朵,柯瑞在她生前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丝毫不敢放肆。
……
柯瑞掀不起风浪,确定周遭安全之后,纪乔发现,其实复合似乎比复仇难。
……
裴多律和纪乔到了楼下,才发现两人都忘记买营养土这件事。
“现在回去买。”裴多律意外地坚持。
再不换土裴多律怕虎皮兰活不过这星期。
纪乔买的虎皮兰被重视,心情很好,“那要不要再买一盆花?”
裴多律:“如果你愿意照顾。”
纪乔:“我可以。”
裴多律:“买了就要对它终生负责。”
纪乔:“好。”
过了一会儿裴多律道:“明天我要去出差,等我出差回来,你可以约保险公司经理上门。”
他现在装着穷,需要有一笔正规渠道来源的钱,他察觉到纪乔可能顾及他的经济水平,花钱没有那么大手大脚了。
纪乔楞了一下:“好。”
裴多律:“我不想被质疑骗保,短期内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不离婚。”
纪乔语调高扬了一些:“哦。”
“反正,我也要给你补肾。”
裴多律心道,幸好有出差可以逃避补肾。
他们在绿植店买了营养土,还挑选了一盆双色大岩桐,叶子翠绿欲滴,花朵如锦绣堆成。
纪乔咨询老板为什么他家的虎皮兰蔫了。
老板大为不解,这么好养的草本还能死,是不是一天一壶水啊?他很是忧心这盆娇嫩的大岩桐。
“没有,正常照顾。”纪乔也很懵。
裴多律:“走吧,回家换土要紧。”
“哦哦。”
裴多律拆了一个纸箱展开铺到地上,用小铲子一点一点将最外层的盆土挖出来,收进垃圾袋。
纪乔探头探脑,想看看是不是老板卖给他一株没有根系的假货,裴多律道:“烂根了泥土会臭,你离远点,别沾上。”
纪乔不疑有他,错过了泥土里的中药味。
裴多律小心清理了虎皮兰根部的湿土,换上新土,把垃圾袋打结扔到垃圾桶。
“该喝药了。”纪乔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看着裴多律喝下,放心地去洗澡。
裴多律:“……”
人不能一边补肾一边被刺激,浴室的水声仿佛淋在身上的绵绵雨点,裴多律被淋得有点狼狈,不得不去阳台冷静。
他关上门,隔绝屋里的动静,壁挂空调外机夏夜通宵工作,送来热烘烘的气流,嗡嗡响的声音盖过了水声。
裴多律视线无意间扫过晾衣架,蓦地,发现一个问题。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纪乔晒内裤?
他倒垃圾比纪乔勤快,尤其是夏天,出门时看见有垃圾就顺手带走,也没有发现纪乔扔过内裤。
所以……内裤去哪儿了?
总不能没穿?
裴多律呼吸一窒。
浴室。
纪乔发现自己小腹靠下的位置被内裤的松紧带勒出一圈浅浅的红痕。
他抓了抓,有点痒,眼里闪过疑惑,不至于吧?就一普通松紧带,他又不是豌豆公主。
唔,难道是因为最近内裤没直晒太阳,他每次做贼一样着急收,没干,导致过敏了?
好在他马上就能正大光明晒新的内裤了。
拿药膏擦擦吧,他记得行李箱里有。
因为要涂药,纪乔干脆只套了一条宽松睡裤,让那一圈皮肤透透气。
他蹲在地上找出药膏,直接抹淡淡的不好意思,想去浴室,裴多律却在此时进来,目光深究地看着他,好像发现端倪一般。
纪乔握紧了药膏的管子,做贼心虚地站起来,坐到床上,拉上薄被盖住肩膀以下的位置。
裴多律一脸思考地去了浴室。
纪乔蒙在被子里跪起,挤出药膏,凭着微弱的光线擦了一圈,动来动去,试图用被子扇起一点风,快点干掉,他不想蹭在床单上。
裴多律看着全须全尾蒙在被子里的一团,宛若小学生背着父母偷玩手机干坏事……想也不想,伸进手去拍了一把:“蒙着被子干什么?”
纪乔被轻薄了屁股,猛地一惊,仓皇地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和同样愣住的裴多律四目相对。
“你怎么没穿……”裴多律收回手,指尖还残存着纪乔肤如凝脂的触感。
纪乔脸红得要滴血,被摸到的地方更是发麻:“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多律挑明了讲:“我想什么?我只是疑惑为什么没见过你晒内裤,衣架不够吗?”
“对……”纪乔刚想点头,就发现地上赫然落着一堆衣架,不瞎都能看见,裴多律在坑他,他顺着裴多律的话说,摆明了有鬼。
在这里欺负傻子啊?
裴多律一把扯开被子,纪乔连忙遮掩,但晚了一步。
裴多律:“怎么红了?过敏了?”
纪乔:“一点点,明天就好。”
在裴多律沉沉的威压下,纪乔不得已交代了经过。
说完,想把脸埋进被子里。
裴多律不可置信,简直想把纪乔的脑子撬开看看:“你说你因为不好意思在我家晒内裤,导致了过敏?”
从未想过的会出问题的角度。
还分“我家”和“你家”?
纪乔鼓了鼓脸,脑袋头发乱翘:“好嘛,我以后不会了。”
裴多律冷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纪乔发誓:“真的,除了这件事,我已经宾至如归。”
好一个宾至如归。
裴多律定定看他一眼,进了浴室,拿了一个盆子接水,将纪乔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浸水,打了肥皂,一言不发地搓洗。
纪乔急着抹药,没有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就洗衣服。
纪乔正等着裴多律收拾他呢,结果他跑去洗衣服了。
“我可以自己洗!”
裴多律充耳不闻,将纪乔的衣服包括内裤,里里外外洗了三遍。
纪乔看得呼吸错乱,感觉自己就像那块破布,被裴多律大力揉搓。
“再搓要变形了。”纪乔弱弱地提醒。
裴多律过水拧干,拿了衣架去阳台晒,纪乔跟进跟出,小媳妇一样,试图在每一个环节终止这件事。
裴多律展开他的内裤,亲自挂上去后,擦干净手,对纪乔道:“既然你不敢,那我来开这个头。”
纪乔:“……”
裴多律:“还有不敢的么?”
纪乔摇头:“没有了。”
裴多律朝他伸出手。
“什么?”
“药膏。”裴多律看着他的腰,“互帮互助。”
纪乔算是体验到裴多律被他按摩时的感受了。
原来腰这里别人碰真的很敏感哦。
手指揩过的地方都带起一层热度,本来是淡淡的过敏,擦完药红了一片。
裴多律才是最大的“过敏原”。
纪乔脸红得不正经,而裴多律显然有足够的经验了,还能面不改色地查收邮箱。
纪乔也一本正经地学裴多律,登陆邮箱。
这个邮箱五年没用了,平时都想不起来,但目前他必须找点事做。
他高深莫测地一封一封删垃圾邮件,唔,有一封正常的邮件?
纪乔点开,发现两个月前,有一位老同学给他发了邮件,说是找不到纪乔的联系方式,尝试一下邮箱。
发件人是郝飞昂,来自美国。
纪乔记得他,是初中的一个好朋友,家境不错,他妈妈是一名记者。
纪乔后来的遭遇,郝飞昂也很清楚,跟他一起想了很多主意,还说要请他妈妈帮忙。
不过很快,郝飞昂就被家里送去美国留学。
纪乔回复了他的邮件。
对面也很快回复,一来一回,纪乔弄懂了郝飞昂的近况——整整读了五年商科读到脱发才勉强毕业,恰好是明天的飞机落海市机场。
郝飞昂感慨国内变化大,估计下飞机都不会坐车了。
纪乔算了算时间,午休可以抽出时间去接机:“我去机场接你吧。”
裴多律分神:“跟朋友聊天?”
纪乔:“郝飞昂,以前的朋友,他明天回国,我去接机。”
裴多律收起平板:“几点?”
纪乔:“十二点。”
裴多律垂眸,他正好也是差不多的时间登机,得去见一见。
纪乔大方开朗话多,围在他身边的朋友总是很多。重逢之后没听过纪乔提起以前的人,他觉得奇怪,但当以前的朋友真的冒出来时,他又无差别吃醋。
他记得郝飞昂,纪乔说他话唠,两个话多的初中当同桌被班主任命令他俩必须隔五米坐。
纪乔以为裴多律只是随口一问,翌日十一点收到裴多律的信息,说顺路载他去机场,顺便也见见他的朋友。
见见朋友???你们熟吗?!
纪乔吓得魂飞魄散,操,郝飞昂是个话唠啊!一见面还不跟裴多律请的私人侦探似的,把他以前的事儿说个底儿掉!
他以为裴多律遇不到郝飞昂,压根没有交代郝飞昂任何事。
纪乔连忙给郝飞昂连发三条信息女娲补天。
郝飞昂现在在飞机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看见……
纪乔忧心忡忡地从公司大楼出来,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楼下。
裴总下车等纪乔,淡淡解释:“老板的车,这位是我的助手。”
秘书笑容得体:“乔先生你好,我叫薛凯。”
纪乔:“你好。”
蹭公司的公车是纪乔的爱好,除了今天。
裴多律拿出一个紫菜鳕鱼饭团给他,还很烫:“吃了没?”
纪乔点点头:“等同学一起吃。”
裴多律:“先垫垫肚子。”
纪乔:“你呢?”
裴多律:“吃过了。”
秘书心想,没吃呢,定了飞机餐。
纪乔小口咬着饭团,安静如鸡,老板的车,那前头的司机肯定也是给老板服务的,可万万不能像之前裴多律在乔建山办公室学习,他打电话过去被人打小报告了。
裴多律皱眉,怎么换一辆车纪乔就不说话了。
接机大厅。
裴多律耐心十足地陪纪乔等人。
纪乔简直坐立不安,已经开始想象郝飞昂一下飞机,鬼哭狼嚎地跑过来,叫着“大乔你这些年好苦啊”。
嘶。
“裴先生,再不登机来不及了。”秘书轻声提醒总裁。
纪乔眼睛一亮,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十五分,郝飞昂的美国飞机晚点了!
他顿时假惺惺跟着劝:“你赶紧安检,朋友什么时候都能见,工作不能耽误。”
裴多律早就发觉纪乔似乎不愿意他们见面,八风不动:“不急,再等等。”
纪乔:合着只有我和助手着急是吧!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又五分钟过去,纪乔度日如年,完蛋了,属于他的午夜十二点到了。
秘书也很难办,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就是,他谨慎道:“裴先生,下午有会议。”
裴多律看了一眼表,道:“帮我改签,你先上飞机。”
秘书一下子懂了,他可以准备替裴总开会了。
纪乔:“……”
怎么能改签呢,改签多贵啊。不对劲,裴多律为什么非得见一见郝飞昂?
如果机场的砖可以掀,纪乔能挠起十平米的土。
裴多律面色沉静,眼神晦暗,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竹马。
隔着太平洋用邮件也要联系上,不是普通对手。
他以丈夫的身份跟纪乔一起接机,能威慑99%的情敌。
秘书确信裴总真的来不及劝不动了,便打算先行登机。
“裴先生,我先走了。”
“大乔!”出口处,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使劲挥了挥手,他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语气激动,正排队刷卡出闸机。
纪乔和裴多律同时看过去。
纪乔看看打算离开的秘书,和即将过来的郝飞昂,心底一片绝望。
裴多律却突然笑了一声,剑眉星眸,展颜如雪霁云消。
纪乔呆呆地看着他。
裴多律:“会议还是很重要的,不改签,我走了,好好请人家吃顿饭,刷我的卡。”
交代完,裴多律转身大步流星前往登机口,赶在最后的时刻反悔上了飞机。
纪乔看着裴多律毫不留恋的背影,像被逗猫棒转晕了的猫。???
我又活了??
闸机放出郝飞昂的同时,裴多律通过vip安检。
心情十分平静。
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竹马——头发稀疏的除外。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总,什么都有VIP只会害了你——除了晋江VIP。
200个红包~
注1: 晋平公问于师旷曰:“吾年七十,欲学,恐已暮矣.”师旷曰:“何不炳烛乎?” 平公曰:“安有为人臣而戏其君乎?” 师旷曰:“盲臣安敢戏其君?臣闻之: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与昧行乎?” 平公曰:“善哉!”
第20章 那忍着还是他不对了?
郝飞昂被放出来, 飞奔到纪乔面前:“我走后你日子怎么过的,柯瑞害得你好苦啊!他有没有再对裴正下手?我托我妈给你的学费你收到了吗?”
纪乔叹气,女娲补天都补不上你的嘴。
郝飞昂感伤地绕着纪乔啰嗦一遍后, 发觉从外表上来说, 越长越是大美人的纪乔,比读商科读到秃头的自己要好很多。
悲伤!
人不可貌相,苦水不可斗量。
纪乔:“你先看一眼我的短信。”
郝飞昂掏出手机, 从一堆欢迎回国的讯息里, 刨出纪乔的信息,看了看周围, 霎时闭嘴。
做贼一样问:“裴正呢?”
纪乔:“上飞机了。”
郝飞昂松了口气,“你先说回答我最后的问题,我妈有没有给你学费……”
纪乔:“有,收到了。”
其实并没有。
他和郝飞昂的老家是三线城市,柯瑞的有钱程度算是佼佼者,他和郝飞昂才不过是高三毕业的愚蠢学生, 无异于蚍蜉撼树。
郝飞昂回家跟他的记者妈妈求助,想让他帮帮纪乔。翌日郝母便找到纪乔, 说她不可能让郝飞昂跟着纪乔蹚浑水。
原因有二, 其一,柯瑞穷凶极恶, 纪乔的同学间隐隐流传出纪乔带同学去医院免费看病是为了给弟弟配型。曾经受过纪乔帮助的人,后背起了一层凉意, 后怕不已。狐朋狗友如鸟兽散,只有郝飞昂心大。
“我知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传闻, 但不妨碍我担心自己的儿子。”
其二, 纪柯医院是纪梅云的心血, 纪乔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家庭,不死不休,无视亲弟弟的血缘,在郝妈妈看来是不理智的危险人物。
郝妈妈立刻就把儿子送去美国熟悉环境学习语言。
纪乔非常理解郝妈妈,这是他自己的事,不能让朋友立于危墙之下,他听明白了暗示,郝飞昂去美国后,主动断了联系。
只有自己从泥潭里挣扎出来,才能干干净净地会从前的爱人和朋友。
郝飞昂放了心:“那你过得好不好?”
纪乔:“还行吧,毕业了就工作,普通人的日子,你中午想吃什么?”
郝飞昂说想吃地道的中国菜,纪乔干脆又把人带到了昨天的饭店。
“乔家饭馆?”郝飞昂念着点名,听起来很温馨饭菜很香。
两人坐在最里面靠墙的角落,郝飞昂喋喋不休地说他毕业有多不容易,他和纪乔就是两个学渣,纪乔有男友教,成绩突飞猛进,郝飞昂他妈给他请家教,效果一般,最后被打包出国。
“大乔,你怎么不爱说话了?”
“对了,你说裴正想见我?非要在机场等我,为什么?”
纪乔摇摇头:“反正你在他面前少说话,最好是装哑巴。裴多律聪明着呢,哦,他现在改名叫裴多律。”
郝飞昂:“可我又不是哑巴,性情大变也不像啊。”
纪乔看着他,沉吟一会儿,提议:“你假装忘了母语吧。”
郝飞昂一乐,这种互为狗头军师的日子又来了。
“你当时买那份保险我也在场!打死我也想不到男男也能结婚,包海当时还嘲笑你有钱没地儿花,打脸了吧。”
饭菜上来,郝飞昂左手一碗大米饭,右手夹一块扣肉,大快朵颐:“家里的饭菜就是香。”
近两年海市发展得比较好,郝飞昂简历投了海市一家证券公司,被录取之后,他妈妈在海市给他买了房安家落户,以后就固定下来了。
纪乔一边挑着不爱吃的青椒丝出来,一边拿起手机给裴多律发信息,义正辞严地嘱咐他出差也别忘了保持饮食清淡,按时喝中药。
看着自己面前的大鱼大肉,想起裴多律每次补肾苦大仇深地样子,纪乔忽然觉得很好笑,这算不算背着裴多律偷吃?
狗头军师郝飞昂吃饭还要动嘴:“两百万拿到手了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买房?就买我小区,咱们当邻居,我再给你凑点首付,还贷压力小一点。”
纪乔不好意思说自己一分钱不想要,打算都给裴多律,含糊道:“这么大一笔钱呢,我得存银行当一年宝贝。”
郝飞昂嘴里的锅包肉突然不香了:“是啊,有钱还是很重要的,还是自己工作了好,不用求着别人给钱。现在看来,十万一点都不多,可是那时我拿不出来,裴正也拿不出来,只能卖肾还钱。”
唯一有钱的纪乔被骗到山上,说要给他庆祝生日。郝飞昂和纪乔都没想到他们的朋友包海,会被柯瑞收买,卷了他俩的手机,把唯一一辆下山的车开走。
两人正开开心心地布置生日会场,纪乔突然提了一句:“可惜裴正请不了假。”
郝飞昂想起自己好像看见裴正回来了,听纪乔这么说,神神秘秘道:“说不定他是想给你惊喜。”
纪乔很骄傲道:“裴正不玩这种惊喜,提前告诉我我能多开心一礼拜,搞惊喜我就少开心了一礼拜,他懂得怎么不惹我生气。”
接着两人发现包海不见了,手机也不见了。
郝飞昂不知怎么,就把看见裴正的事情说了。
纪乔脸色剧变,斩钉截铁:“我得下山。”
没有车他就跑下山,山路修得一盘一盘跟蚊香似的,跑得要死要活,一看垂直距离才下降了十米。
这样什么时候才能下山,这路怎么这么修,纪乔快哭了。
郝飞昂:“大乔你别急,肯定是你想多了,都是巧合。”
纪乔红着眼睛:“不行,我感觉要出事了。”
郝飞昂看不出纪乔有跑马拉松的天赋,接着,他眼睁睁看着纪乔下了马路基子,直接垂直下山,不管前面是树林还是丛蔓,义无反顾。
大夏天,短袖,没有任何防护,电视里拍穿越丛林求生都知道给嘉宾弄上帽子和长袖,纪乔不比随便一个明星嘉宾好看且娇气?
郝飞昂都跑不动了,还怕蛇,但内心真的很怕纪乔挂在树林里没人发现,硬着头皮跟下去了。
纪乔让他不要跟,郝飞昂自知是他先提起的话头让纪乔恐慌,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跟。
“你开路我怕什么,有老虎也先吃你细皮嫩肉的。”
开路的纪乔灰头土脸地出山,胳膊全尽是茅草割出的细小伤口。郝飞昂跟在后面好一点,从此懂得何为“世界上本没有路”,后来纪乔说要为民除害,郝飞昂笃定他会一条路走到黑,不劝,就帮忙出主意。
他们还是来晚了,手术室的灯早就熄了。
郝飞昂感慨:“要是当时有人借裴正十万就好了。”
纪乔闻言,垂下眸子,淡淡道:“不止是十万的事情。”
郝飞昂道:“我懂,还有尊严,裴正还以为柯瑞是你亲爸,只能捐肾明志,换一个人这么催债早就报警了。”
他觉得裴正有点钻牛角尖,不是智商绝顶的状元么,不能灵活一点吗。
他见再说下去这顿饭不好消化,便换了话题:“你现在住哪?”
纪乔:“住裴多律家,他出差了我准备回自己那儿住。”
他的出租屋离公司更近,可以省一点公交费,裴多律让他开车,但天高皇帝远的,他才懒得装有钱。
油价又涨了呢。
两人吃得七七八八,纪乔一招手,非常坦然地喊服务员剩下的打包。
他先送郝飞昂上出租车,拎着打包盒回出租屋,放进冰箱里当晚餐,然后回去上班。
乔家饭馆隔间。
乔建山面上风雨如晦,今天他听到的事情简直超出认知。
他对面,饭馆老板脖子上搭着一条湿毛巾,短袖外面套着围裙,乃是这家店的主厨。
“哥?饭菜不合口味?昨天你没告诉我你回来,新来的师傅不知道你口味,加了很多青椒丝,今天我可没加。”
昨天坐大堂,今日有隔间,弟弟已经很努力了。
乔建山:“不关你的事,是我一个学生。”
乔建水猜测:“论文写得垃圾?应该不是,你习惯了,上次你这么生气,还是你有个资质好的学生从工地提桶跑路……”
“反正啊,我只会做菜,不会读书,吃饱穿暖了就行,你们读书人烦恼就是多。”
乔建山:“不用每次跟我强调你高中都考不上。”
乔建水嘿嘿笑:“祖坟冒一次青烟就知足啦!改天我再去祭祖,替乔院士谢谢祖宗。”
乔建山:“……”
裴多律回英士集团的总部,要呆一个星期,一下飞机先开会。
两小时会议结束,裴多律走出会议室,想给纪乔打个电话,一掏出手机,讶异地挑眉。
乔建山?
裴多律握了握手机,走到一旁去。
方才在会议室威风凛凛骂人的裴总,直觉报应来了。
果然,乔建山语气不好,“你五年前真是因为没钱才不学建筑?你缺钱为什么不说?没长嘴吗?”
那个纪乔说得对,哪里是十万块钱的事,分明是裴多律死脑筋。
乔建山想大骂他一顿,又觉得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用。
裴多律一愣,以为乔建山的意思是学建筑未必不能赚钱,道:“我既然弃了建筑,哪能借您的光。”
乔建山是学者,然后才是总工,设计不如施工腰缠万贯,裴多律本身愿意走这条路,但后来想法改变了。
“其他路就很好了?要是很好你又何必为了两百万结婚?”
乔建山一向知道裴多律油盐不进,有时是好事,有时是坏事。
裴多律:“您又见到纪乔了?”
乔建山:“别转移话题。”
裴多律心道纪乔还真是跟老师不见外,他本来想坦白身份,余光看见徐峰在看着这边,改口道:“事出有因,我这边还有会议,稍后回电。”
乔建山:“……”逆徒。
他气得联系助手,说把他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给手底下的研究生博士生分一分。
跟裴正一比,这些论文都写不好的小萝卜都可爱了起来。
要是再出一个缺钱卖肾的,枉为人师。
裴多律收了声,冷冷看着徐峰。
徐峰不死心道:“裴总,您跟乔教授有联系的话……”
乔建山只接国家队的工程,他实在没办法。
“徐峰,你要是有本事中标,我给你升职,要是还想走我的关系,趁早滚蛋。”
徐峰噤声,他明白了。
手机一震,又一个电话进来。
闲杂人等,不是纪乔。
蒋平风开门见山:“你上次叫我拿走那个牛鞭——”
裴多律挂掉电话:“不谢。”
蒋平风锲而不舍地回电:“不是,你别以己度人,我才没吃,给我爸了,我爸夸我是大孝子。”
裴多律皱眉:“还有事?”
蒋平风:“我就是琢磨你家出现这个东西,有点蹊跷,纪乔买的吧?”
裴多律并不想将补肾的事广而告之。
蒋平风:“兄弟你——”复合进度挺快啊,连肾都补上了。
裴多律闭了闭眼:“纪乔出于愧疚,他以为我动了手术。”
“什么鬼,还绕了弯路??”
蒋平风一拍大腿,仿佛恋爱导师:“你骗人是你不对,但哪有这样补肾的,老裴,我分析一下,这回你遇上了先走肾再走心的套路。”
时代在发展了,纪乔五年前先骗心再骗肾,五年后先走肾再走心,套路层出不穷。裴多律回回中招!
裴多律:“你说他故意的?”
“必须啊,补到你欲|火焚身,旧情复燃。”蒋平风一个直男,说到这也就极限了,“自己想想吧,不要小瞧枕边人的智商。啥进度啊这是,你清高,你腿长,你会追三轮车不会追老婆。”
蒋平风姿态颇高地吐槽一顿无所不能的学霸,美滋滋地挂断电话。
裴多律拧眉,深思。
那忍着还是他不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纪猫猫:no!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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