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帝台夺娇(双重生) > 23、第 23 章
    独孤凛冷眼睥睨着靴底踩住的瘫软尸体,像盯着一条丧家野犬般。


    雪白袍裾随动作翩然错开,露出少年修长笔直的腿,而后长腿一抬嫌恶地将尸体一脚踢开。


    这一踢,独孤治被五花大绑着骨碌碌沿着山路滚落,直至“砰”的一声猛地撞到嶙峋巨石上,撞得血肉模糊,脑袋爆开了浆。


    “殿下,可需属下将三皇子的尸首收回盛京城?”藏风问。


    少年白衣胜雪,风度翩翩,就着山泉水,云淡风轻洗去指间血迹,一举一动尽显矜贵风雅。


    很难将他与方才手刃亲兄的刽子手联想起来,更像是云游山间的谪仙,出尘不染。


    “日头不早了,后山的虎狼该进食了罢。”


    他接过洁净的帕子,细细擦拭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丢去后山,喂野兽。”


    “那三皇子的党羽……”


    “一同丢过去,”独孤凛将沾着血丝的帕子一抛,落在山道两侧直挺挺躺着的尸首上,“本王送皇兄个人情,全了他们的主仆情谊。”


    “属下遵命。”藏风抱拳,犹豫片刻,问道:“殿下您…仍要回明府么?”


    藏风跟了独孤凛多年,清楚无人能够干涉殿下的棋局。


    可自岁末宴那一夜始,殿下的棋局骤然变了方向,每一颗棋子似乎在围绕着明相之女布局。


    “殿下,而今纵观整个大徵,无人能与您相匹敌,何不趁此良机回到皇城主持大局呢?”


    是啊,眼下的确是个能够光明正大承袭大统的绝佳良机。


    也无需他如上一世那般,再以铁腕手段强硬压下逼宫篡位的传言。


    可相府里还有个小姑娘在等他回家。


    斟儿胆子小,被独孤治那狗东西害着吃了这番苦头,回府后不知该有多后怕。


    皇位自然要夺。


    但,远不如那姑娘在他心里重要。


    更何况,而今独孤凛胜券在握,这帝位只有他想或不想要,断无能或不能得到一说。


    “再等等吧,”独孤凛留给亲卫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本王总得先回明府看过了人,才能安心。”


    独孤凛的担心并非多余。


    明斟雪自登上回府马车开始,便觉得身子不爽利,似是起了热。


    一路晃晃悠悠,抵达相府的那一刻,她竟直接昏了过去。


    明槊抱着妹妹冲入府邸,急忙唤人去请济世堂的郎中。


    前来诊脉的郎中换了一波又一波,出来后皆是交头接耳,不知所云。


    最终还是沈郎中站了出来,如实相告:“明小姐病得蹊跷,有高热之症,又不似高热之脉象。


    小姐心律不齐,兼有心痛之症。脉象微弱紊乱,竟…”他压低了声音,对明槊道:“竟不似活人脉象。”


    “什么!”明槊大惊,“舍妹来时还好好的,怎的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病成了这样!”


    沈郎中摇着头:“老夫也说不清楚这是何等症状,当误之急是先让小姐醒来,老夫开出几副药方且煎与小姐服下。”


    “有劳先生了。”


    明槊匆匆去将情况如实告知父母。


    “斟儿这是怎么了!”明相惊诧不已。


    “槊儿,你找到斟儿时,她不是还好好的么…”明夫人望着女儿苍白虚弱的病容,忍不住掩面垂泪。


    “儿子也不知妹妹怎会…”明槊懊丧地攥紧拳,突然脑中划过什么,猛地直起头。


    “对了,和斟儿一道出山的那位公子呢?我去寻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明槊转身迅疾出门。


    明夫人擦了擦眼泪,端过药碗亲自给女儿喂药。


    “我儿听话,喝了药病气便散了…”


    明夫人耐着心思一勺又一勺喂去,明斟雪却始终紧咬齿关,一滴药都喂不下去。


    “乖女莫要再吓为娘了,听话乖乖喝药罢。”明夫人急得发慌。


    正焦灼时,明槊折返回来。


    “娘,我暂时没寻到那公子,妹妹这处如何了?”


    明夫人盯着洒了半碗的药,摇摇头:“各种法子都试了,喂不下去。”


    明槊见母亲操劳半晌,叹了口气劝道:“母亲不如将药先搁下吧,儿子替您在院外守着动静,待妹妹稍清醒些了,再试着喂下罢。”


    明夫人身子不好,强撑了半日,无奈只得细细叮嘱了一番后离开。


    明槊就守在院落前,等着半个时辰后再请郎中去诊脉。


    饶是他常年行军作战,功底深厚,也不曾察觉到一道清瘦身影自身后闪过,无声无息进了妹妹的闺阁。


    独孤凛望着明斟雪痛得皱起的秀气眉尖,又看眼那碗尚有余温的药,登时明白了一切。


    他端起药碗,试着去喂入女子泛着病色的檀口。


    徒劳无功。


    “斟儿乖,”他俯身,与她额心轻轻相抵,“吃了药,病便会好了。”


    眼前倏的划过前世记忆。


    “陛下在同谁赌气!”少女咬着下唇,眸中隐隐透出愠怒。


    “独孤凛,你是一心想寻死么?”明斟雪气急,竟一时口快直呼帝王名讳。


    帝王唇角不断涌出黑紫血液,面色白得骇人。


    “太医说了,你体内的毒发作起来,不用药根本压不住疼痛,说不定能将你活活疼死……”


    “孤是生是死,无需皇后费心,更无需皇后可怜。”饶是疼得额上颈上青筋暴起,帝王仍强撑着威严,不肯服软。


    明斟雪怒了:“你这是什么话,拿别人对你的关心踩在脚下作贱!左右你死了,我便能直接从皇后升为太后,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般大胆的话甫一脱口,明斟雪先怔住了。


    念头可以有,但话不能直说。


    这不是拿刀子往本就羸弱的帝王心口上戳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没有盼着你死的打算。”


    “知道你在生气。自小到大,你病了或是疼了,没人在意,连你自己都看轻这条命。”


    “可命是自己的,无论别人如何待你,你自己总得想办法好好活下去呀。”


    少女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将药递到他面前:“喝了吧,若无人真心待你,你便得学着好好爱你自己。”


    后来的日子里,独孤凛常常会陷入一种迷惘。


    在这座充斥着刀光剑影与阴谋算计的最卑劣肮脏的皇城里,他习惯了手足相残,习惯了虚情假意。


    所有人都盼着他死,以最恶毒的言语诅咒他鞭笞他,包括他的生身父母。


    可是某天,一个陌生而柔软的面孔未经允许突然闯入他黯淡无光的禁地。


    她告诉他,你要活下去。


    她在教他,你要学着好好爱自己。


    倏然间天光大亮。


    独孤凛觉得黑夜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思绪自前世抽回。


    独孤凛盯着少女紧抿的唇瓣,一手按住不安的心神。


    望着少女痛得轻颤的眼睫,他饮下苦涩的药汁,覆上她的唇。


    学着前世她为自己渡药的动作,一点一点,将药汁喂尽。


    不掺杂一丝旖旎。


    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斟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少女被他粗粝的舌顶得微张的唇瓣间溢出轻吟。


    “苦……”小巧的鼻扇微微翕合,少女不满地轻声呻l吟着,“好苦,想吃蜜饯。”


    独孤凛一怔,忽然想起前世她喝药吃总会抱怨着药苦,想方设法去躲。


    他那时还斥她娇气。


    后来经历了变故,那个总嫌弃药苦不肯乖乖吃药的姑娘,一夕之间变了个人。


    她会毫不犹豫端起安胎药一饮而尽,双目通红死死盯着帝王。


    帝王的手中托着为她准备好却没来得及喂出的蜜饯。


    对了,蜜饯。


    独孤凛起身正欲去寻,病的昏沉的明斟雪却伸臂环过他的脖颈,压着他低头。


    而后出其不意咬破他的唇,吮吸。


    “甜,蜜饯很甜……”


    明斟雪发出满意的喟叹。


    独孤凛惊觉,随着自己的血液被明斟雪吮入口中饮下,她原本紧捂着心口,攥得发白的那只手逐渐松懈。


    心脏好像不那么痛了。


    独孤凛陡然明白了她这一场急病发作的原因。


    他任由明斟雪吸吮着小口吞咽他的血液,心下隐隐有了对策。


    怀中娇娇被喂饱了,放开了他。


    独孤凛摩挲着唇上伤口,起身离去。


    不料方一撩开帘子,迎面撞上明槊檀溪夫妇。


    “这…你,你怎么在这!”明槊登时瞪大了双眼,目光好巧不巧被少年唇上的血痂吸引了去。


    夫妻二人育有二子,对此间事心知肚明。因而打眼一看,便知少年唇上的伤因何而来。


    “你小子!!!”明槊怒不可遏,一把攥住独孤凛的衣襟,恶狠狠盯住他。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说!”他怒喝道。


    “夫君,夫君!”檀溪见形势不妙,匆忙来拦:“夫君噤声,仔细吵着斟儿养病。”


    独孤凛淡淡瞥了眼那双圆睁的怒目,抬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薄唇,上面清晰印着少女细小的齿印,颇为满意地轻轻舔舐着,甚至炫耀似的轻蔑了明槊一眼。


    个中滋味,不言而喻。


    “夫人莫要拦我!!!”明槊恼怒至极,挥拳正欲泄愤时,里间突然传来少女柔软的声音。


    “哥哥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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