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林江跟着信佛的学长回到了101宿舍——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学长也已经回来了。
之前说过,汉语言专业阴盛阳衰很严重,再加上汉语言专业并不是星符大学的重点专业;当初章林江原本是不想报考这个专业的,单纯是因为想考的专业成绩不够,但又喜欢星符大学,这才接受调剂转来了汉语言。
他们这届汉语言就章林江和陈乙两个男生。陈乙被调去了同级的其他宿舍,章林江现在住的是高年级的宿舍,整个宿舍除了他一个新生外,另外三个都是学长。
给陈乙他们送檀香的学长叫包闪,另外两个学长,信天主教的叫祝善,信泰国佛教的叫丘子仓。
祝善正在做晚祷告,双手合十十分虔诚,他的书桌墙壁上贴着一张耶稣受难像。那张画像本身就带着一些可怖的宗教色彩,在灯光暗的地方便显得更加诡异了。
章林江多看了两眼,顿觉头皮发麻,于是移开视线又去看另外一边:丘子仓的桌上摆着一个木雕金身童子像,他也虔诚的在对着童子像拜拜。
再加上刚进门的包闪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开始点香,一股檀香的气味顿时填满整间宿舍。
章林江心里顿时冒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辅导员申请换宿舍。
他爬上床也没心思打游戏了,用微信给陈乙发消息。
【章林江:我要疯了,我们宿舍的学长们也太虔诚了吧?居然还有念经和做晚祷告的,我们宿舍里不会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陈乙:?
章林江:我宿舍里三个学长,一个在那捻佛珠,一个在那对着耶稣受难像做晚祷告,还有拜泰国神像的,鬼知道那神像雕的啥玩意儿!
陈乙:你们宿舍里点檀香了?
章林江:点了,包闪学长一回来就点了,他虔诚得不得了。】
陈乙看着章林江发来的信息,沉默。直到耳边骤然响起柔软的女声:“唔,这么看的话,他们宿舍确实不太正常耶。”
是李棠稚的声音。
她说话时靠陈乙太近了,呼吸喷洒到陈乙耳朵上。陈乙整个人一激灵,翻身,没注意自己已经在床边,翻过护栏摔下去;他在椅子上磕了下,反应过来,很快的调整落地姿势,没受什么伤,就是落地动静很大。
其他床位上的人纷纷被惊动,扭过头去看陈乙——陈乙懵了两秒,抬起头,看见上床护栏后面探出李棠稚的脑袋,她歪着头看着陈乙,那张甜美可爱的脸蛋上带着无辜的表情。
和陈乙床位挨着的林余之问:“你没事吧?”
陈乙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没事……不小心翻下来了。”
见陈乙确实像个没事人,其他人才松了口气。戴章伸手拍了拍自己床位上的护栏,道:“这护栏确实挺矮,女孩子睡可能刚刚好,我们男生一翻身就要滚下去。”
“就是就是,这能不能投诉啊?”
“估计得去官网底下留言吧?”
舍友们三言两语,聊天的方向便偏离了原本的渠道。
陈乙摸了摸自己睡衣口袋里的檀香块,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安静的走去了阳台。
其他人见他拿了打火机,还以为他是去阳台抽烟,就没有多问。
陈乙独自来到阳台,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块檀香。
很快檀香便升起袅袅白烟,在夜色中扶摇向上。陈乙侧身靠着阳台护栏,脸被白色烟雾淹没。
他短暂的恍惚了一瞬,眼前白烟骤然变的浓郁。
白烟在陈乙眼前翻滚,最终虚构出一个巨大庄严的佛像。在佛像面前的人类便如蚂蚁一般渺小,体型的巨大反差令人不自觉对佛像心生敬畏,想要跪下叩拜。
陈乙伸手挥了挥,白烟飘散,佛像化作虚无。
刚才那佛像对他的压迫感,陈乙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和李棠稚相处的原因,陈乙对这类事情的免疫能力已经变得很强。虽然亲眼看见了烟雾幻化佛像,但陈乙仍旧对神佛没有什么信任和敬畏心。
他平时挂在嘴边的不信神佛并不是指完全不相信这类东西的存在,而是单纯指陈乙对这种东西——即使神佛真的存在——陈乙照旧无法信仰或者依赖他们。
陈乙低头看向那块被他搁在栏杆上的檀香,檀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完了。他再转头看向宿舍,却发现宿舍里不知何时熄了灯。
空气中还残留着檀香的气味,陈乙垂眼,拿出手机给章林江发信息,发短信时他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出来点檀香那会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但陈乙一点感觉都没有,总觉得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再睁开眼睛这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那是因为在你注视着虚影的时候,自身的时间就已经被扭曲了哦。”
陈乙侧过脸,看见李棠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侧。
她面朝着外面,手臂搭在阳台护栏上——刷了一层灰色油漆的护栏,显得她手臂更白,不是惨白,而是一种非常健康,透出血肉颜色的白。她黑黝黝的眼瞳里落着夜色,视线直直望着远处的群山。
平时李棠稚总是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但这种时候,陈乙注视着李棠稚的时候,却感觉李棠稚其实也有心事。
她的脑瓜子里有很多事情在想,好像很忧愁似的。
沉默了一会,陈乙抬手摸着李棠稚的脑袋;李棠稚迅速反应过来,脸上那种略显早熟的表情褪去,自发的用自己脑袋蹭了蹭陈乙掌心,抬眼看他时脸上又是甜甜的笑容。
虽然檀香对陈乙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闻完那个味道他还真有点困。
舍友都睡了,陈乙轻手轻脚的回到宿舍,爬上床躺下,准备睡觉。他刚躺下,就感觉旁边的被褥也塌下去一块——陈乙迅速转头,看见李棠稚躺在他旁边。
学生宿舍的单人床一个人睡还算绰绰有余,但如果要躺下两个人,距离就变得局促起来。
李棠稚睡在陈乙旁边,胳膊几乎靠着陈乙的胳膊。陈乙一激灵,翻身,重蹈覆辙,又摔下去;但这次他没有摔到地上,他人刚从护栏上翻下去,李棠稚已经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
不管外表多么娇小可爱,但李棠稚毕竟是怪谈。
所以即使陈乙个头是她的两倍,她也能轻松的拽着陈乙又把他拖上床。陈乙身体因为惯性而往前捎了捎,李棠稚脑袋恰好抵着他胸口。他睁大眼睛,心跳加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姿势才好。
但李棠稚却身子一偏,整个人偎进陈乙怀里。
陈乙有锻炼的习惯,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肌肉线条饱满分明。
李棠稚胳膊搭到陈乙肩膀上,搂住他脖子,她手掌心摸到陈乙后脖颈,以及后脖颈往下的肌肉;陈乙太紧张了,以至于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崩得很紧。
他深色的皮肤就算发红了也不明显,但李棠稚挨着他,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皮肤很烫。
李棠稚曲起膝盖——她穿的裙子,刚过膝,稍微一动作,裙子的布料就爬上去了,露出少女粉白娇嫩的膝盖。
她膝盖隔着睡衣布料顶了陈乙一下,陈乙浑身僵硬,而李棠稚脸上则带着天真又狡黠的好奇。她手指戳了戳陈乙胸口,青年身上绷紧的肌肉摸起来很硬,但又不是铁块石头那样冰冷的硬。
还活着的人类肌肉绷紧后显得坚硬又柔韧。
“李棠稚……”
陈乙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她的名字,一只手按在了李棠稚的膝盖上。他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把李棠稚的膝盖推远,细密的汗缀在他鼻尖和下颚,他垂着眼,呼吸比平时更急促,嘴唇紧紧抿着。
男生开窍要比女生晚点,所以中学那会陈乙就算被李棠稚亲了,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可他现在毕竟是个青年人了。
年轻身体面对诱惑有了诚实的反应。但对于毫无经验的陈乙而言,他下意识为这些反应感到羞耻和难堪。
即使和李棠稚默认了交往中的,犹如恋人一样的关系。
但陈乙目前还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和李棠稚做/爱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心理问题,在遇到李棠稚之前,陈乙眼中男人和女人并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区别。
这也就导致了陈乙日常生活中根本不会去看任何的片子,即使会有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但也会选择冲冷水澡或者直接去写套卷子,将多余的精力发泄出去。
他生活得相当禁欲,在他的认知中爱与性是可以完全剥离开的。
陈乙对李棠稚的一见钟情本就不是正常人类对待爱意该有的心动,而纯粹是更高维度生命降临到现实世界那一瞬间,对人类固有概念造成强烈冲击从而诞生出来的感情。
他对李棠稚的爱本就不具备任何‘性’的成分。
但陈乙自己也没有发现,即使在他的理智中李棠稚和‘性’没有关系,但年轻的身体却会自动捕捉一切带着暗示的东西。
少女柔软健康的肤色,长而密的眼睫,芬芳的唇瓣。
陈乙把脸扭开,却仍旧能感觉到李棠稚的吐息喷洒在自己脖颈和喉结上。
他无意识咽了下口水,那枚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而上下滚动。
单人床太窄了。
窄到即使陈乙把脸转开,也无法完全避开李棠稚。
李棠稚勾着他脖颈的手改为捧着他的脸,他脸上皮肤发烫,贴着李棠稚冰冷的掌心。
“人类身体成熟后,是可以二十四小时随时进入发情期的——像兔子一样耶,陈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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