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照片
李成阳回到家时发现他爸正坐在餐桌前, 吃着一碗粥,配上些小菜,吃的正香。
他走过去坐在对面, 叫了一声:“爸。”
李昌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瞥了这儿子一眼:“嗯。”
李成阳抓抓头发,这些年李昌生意越做越大, 不在家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像这种父子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挺少, 乍一回还挺让人难适应。他借着捋头发的动作理了理思路:“爸, 咱理鼎现在状况怎么样?”
“还行。”
李成阳摸不准这句还行是什么意思,他发现自己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 也听不懂别人的话外之音, 干脆就直接开口:“爸,太子爷今天给我说了个事。”
李昌放下手机, 他将桌子上没吃完的粥往前推了推, 神情带上些谨慎:“说什么了?”
李成阳道:“说是现在江盛情况不好, 让咱们能吞就吞。”
李昌沉了沉视线,他神情中不自觉带上属于商人的精明。
江盛遇到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温支银行动作很大,多少同行盯着,都在估摸着现在这块肉能不能上去撕一口, 蛋糕就那么大, 江盛占多了旁人自然剩少了。
他视线中带着思索的意味,两只手相互握在一起, 拇指对着画了个圈:“那位和江瑜关系怎么样?”
李成阳如实开口:“听说是恋人, 好像还送过花, 具体的事我也不知道。”他认识的时间不长, 平时宋明等人玩的时候会一块把他带上,但有时候他们说什么他也插不进去。
李昌微微嗤笑了一声:“两个邦邦硬的男人谈什么恋爱,那是胡闹。”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警告地看了一眼儿子:“你别跟着那些人去学着玩男人。”
李成阳脸上顿时变了变:“我不好那口。”
李昌如此稍微满意了一些。
他靠在椅背上,面上沉静,脑子却不断地思索,江盛这次一下子出去那么多钱,不知道账上还有多少。
理鼎这里还有两三个要从江盛跳槽的人,之前都是子公司经理,现在暗中联系他,倒是能从那里知道些内部财务消息。
要是真没钱
李昌不由得想着,要是真没钱那可就是肉喂到嘴边,不咬一口都说不过去。
*
江家老宅一如既往的平静,树影婆娑,八角亭前挂了一盏纱灯,投下的光影像是被筛了一次,落入池水中波光粼粼。
江瑜面前坐着一位男人,也已经到了五十多岁,眼周围有细细的皱纹,面上看起来很和蔼,唯独一双眼睛里偶尔泄露出肃穆。
江瑜脸上带着笑,和人寒暄着:“姑父,老爷子前阵子还和我念叨说你久不回来,没人陪他说话。”
提起这个老丈人,封国伟眸子有了波动,他眼中流露出淡淡笑意:“最近事情多脱不开身,小瑜,你让老爷子多担待些。”
他和江家姑母当初就是江老爷子和他父亲撮合在一起的,两家本来交情就不错,有了这门亲事后越发亲近。
封国伟爸爸已经去世近十年,现在指点迷津的人全是江老爷子,无论是仙人指路还是背靠大树,封国伟清楚,他能走到今天,离不开自己老丈人。
江瑜笑笑,抬手倒了一杯茶轻轻推过去:“这有什么,我还要多谢姑父将龚新海的事告知,不然我就更被动了。”
封国伟神情轻轻一动,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话说到明面上就要有明面上的意义,不然不如不说。
江瑜却笑笑,面上依旧温雅着,带着一个小辈的谦顺:“姑父,吉庆新区108烂尾楼的事还没有着落。”
108。
封国伟不由得静了静,他废了那么多心思,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高间死了。
真是死得妙极了!
封国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小瑜,你还是太年轻。”他伸手扣住茶杯,缓缓地摩挲着,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到了现在很多事没意义了。”
江瑜敛眸一瞬,抬起头来伸手按了按左臂:“如果赵茂耕再次出现呢?”
封国伟猛地看向江瑜。
赵茂耕,当年108工程承办方,后来卷款潜逃国外,参与多起行贿案,是典型的黑匣子。
江瑜手指挪开,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如今按在那里的时候仍会暗暗作痛,国外枪击是直接奔着让他死的念头。
封国伟突然笑了一声:“如果他再次出现,那就有意义了。”
江瑜笑笑:“我期望看到烂尾楼彻底消失。”
封国伟起身离开,江瑜将他送至台下,他目送着封国伟离开,自己重新坐在石凳上,垂眸将剩下的茶水喝完。
身边有脚步声传来,光影被挡住,江瑜抬眼看向来人,神情中顿时诧异:“老爷子?”清瘦精神的一道身影,眸中一直清明,不是江老爷子还有谁。
他连忙起身走向江老爷子,伸手扶着人走上亭子:“老爷子,您怎么还没睡?脚底下有台阶,您当心。”
江老爷子坐到江瑜对面的凳子上,视线落在江瑜身上,半响之后突然笑了一声:“你啊。”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叹息,目光却又是赞赏的,神情格外复杂。
江瑜敛眸一瞬,干脆道:“借了老爷子的面子。”
江老爷子不在意那些事,他只是看着江瑜问:“你还记得我教你下棋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江瑜指尖动了动,他平着声说:“主将相争两局胶着时不一定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而是找到一个平衡点,达成新的稳定局面。”
江老爷子抬眼:“那你找到了吗?”
江瑜不由得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他看着远处的树影,夜色之中他声音清晰地传入江老爷子耳中:“我找到了。”
江老爷子定定地看着,良久之后他道:“夜深了,去睡吧。”
江瑜点了点头,温声道:“您也去休息。”
拾阶而下,两道身影在月色中拉的很长,江瑜将老爷子送回房间,他自己去了自己卧室,躺下后闭上眼睛,第二天早上去了江盛。
下午的时候,他面前电话响起,是大楼保卫科的人打来的:“江总,理鼎的李总来了,现在在楼底下。”
江瑜沉眸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道笑呵呵的嗓音:“江总,不告而来,给你添麻烦了。”那边微一停顿,语气中带着询问:“江总现在方便吗?要是方便的话咱们见一见,一起聊聊。”
都到楼底下了还问什么方不方便,这是典型的堵人。
江瑜声音含着笑意:“当然方便,我们这随时恭候着。”
那边哈哈一笑:“行,那我就过来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电梯门打开,李昌一眼瞧见站在这里的男人,他满脸笑意:“江总,今天不告而来多有冒昧,还望你海涵一二。”
江瑜站在电梯口迎接,和人手短暂地握了一下,他脸上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李总客气了,你能来,我们江盛是蓬荜生辉。”
两人场面话说了几句,江瑜将人迎到了茶厅,一般江盛的接待工作都从这里开始。
秘书将茶水沏好放在桌上,李昌笑着抿了一口,他视线落在这张茶桌上,轻敲了一下笑着赞叹:“这张桌子是真的好,好木头发出的声响就是不一样。”
江瑜笑说:“李总真是谬赞了。”
李昌说:“我从来不说违心的话,向来是有一说一,这话全是是发自肺腑。”
江瑜也轻敲了桌子一下,他抬眼笑着开口:“这张桌子今天被李总这样夸,着实是够本了。”
李昌又笑,他向身后的椅子靠了一些,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换了一副语气道:“江总,实不相瞒,我今天来这还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叹了一口气:“江总,东城的那块地咱们是合作方,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瞒你,现在项目即将开始了,我们理鼎和州际那边的人算了一下,咱们之前投的资金还不够。”
江瑜脸上出现惊讶的神情,他吐出两个字:“不够?”
李昌叹了一口气,脸上无奈:“可不是不够嘛,先前用了七七八八,现在账上剩下的钱也不多,要是真开工了一两周也就消耗干净了,江总你是知道的,这种工程一但开工可就不能停下来,不然我们大家都不好交代,江总你说是不是?”
江瑜抿了一口水之后淡声说:“的确是这个理。”
李昌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微微揉了两下:“我为这事愁的几天几天睡不着觉,心说咱们这好不容易揽下的活,不能交一个残次品出去,不然怎么向大家交代?我和州际那里的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咱们几家先再出点钱垫垫,先把眼前这事应付过去,确保项目要按时开始。”
他说完话后就看着江瑜,发现对方神情倒是没有多大波动,依旧是一副温润的样子。
李昌说:“我知道这事有些为难,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法子了,现在是车轱辘推到半山腰,咱们就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江瑜放下手中的杯子,发出轻轻的一声响,他揉了揉额角,神情无奈:“李总你应该听说了最近江盛的事,我也不兜圈子,江盛现在拿出钱是真困难。”
李昌心说我要是不知道这我来你这做什么。
他面上却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江盛这事真没办法,不过这钱也是迟早要还的,江总就当是提前还了债吧。”他伸手碰了碰桌子:“我知道江盛现在困难,谁都有个困难时候,这样吧。”他微微沉吟,斟酌了一会后道:“这次我和州际那先多垫些,我们两家各自先出二十五亿,江总你少拿点,就先出十五亿,我们将这燃眉之急给解了。”
江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说:“十五亿江盛现在拿不出来。”
李昌面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伸手拍了拍江瑜的肩膀,嗓音为难:“要是这样的话,按照当初的协议,那就只能”
江瑜平静地接过话:“只能退出。”
李昌视线一顿:“现在退出可划不来,江盛在里面已经投了二十多亿,江总要是现在退出,那这笔钱可是全打了水漂。”
江瑜垂了垂眼,嗓音很淡:“是啊,全打了水漂。”
李昌面上露出不忍的表情,他停了好大一会才开口:“既然这样,我倒是有个主意。”
李昌说:“要是江总实在拿不出钱,直接退出还不如将江盛手底下的项目转到理鼎这,我给江总折点钱,也好过你一分都不留。”
江瑜抬了抬眼,李昌接收到那个目光后笑了笑,又收敛好神色:“当然,这是不得已的办法,江总能拿出来钱更好,那才是共赢。”
江瑜轻轻点了点头,他缓着声开口:“多谢李总今日相告。”
话说到这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李昌站起来:“我还有些事,也就不叨扰江总了,日后咱们有机会再好好聊聊。”
江瑜站起来,陪着他一起出去,他这次乘着电梯一同下去,看着李昌离去后才收回视线。
“江总——”
身后有声音传来,江瑜转身,面前的女人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高扎成一束马尾,浑身透着职业女性的爽利与大方。
欧阳雪有些惊喜:“果然是你,我刚才看见了一个背影,瞧着有点像。”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衣黑裤,同样是一副商务装扮,腕上戴了块表,周身气质温敛而禁欲。
江瑜笑了一声:“欧阳法官。”
欧阳雪对江瑜挺有好感,第一次她在法院差点滑到的时候就是对方把她拽住,第二次是在高间葬礼上,熊孩子闹事,对方又被撞了一下。
欧阳雪脸上浮现出笑意:“江总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聊聊。”她开口:“上次我还没有向江总道过谢。”
江瑜微微一笑:“好。”
*
手机上的红点一直没有移动。
从下午16:22开始,一直到18:09分,红点没有丝毫移动,按照定位坐标显示,那是一家咖啡厅。
晏沉看着手机上别人拍来的照片,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眸子有些幽暗。
照片中是一男一女,只有两人的侧脸,晚霞落在两人面颊上,像是柔光一般的照耀着,俊男美女皆是商务打扮,脸上俱是带着笑,看起来真是登对极了!
晏沉勾着唇,对身边的人微笑着开口:“照片拍得不错。”
他身边的男人立马道:“晏少,一听您问谁在那附近,我立马就开车赶了过去,这还是外面车里拍的,要是离近点就更清晰了。”
晏沉笑了一声,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语气中含着赞扬:“拍得真不错。”他仿佛是很高兴,唇一直勾着。
他身边人满脸笑意:“晏少您满意就好,以后遇到这事您给我知会一声,我保证——”
他突然住了口,仿佛是一台留声机被人按下暂停键。
面前人忽然面无表情起来,抬腿一脚就向眼前的桌子踹去,锃亮的鞋猛得触到台面,桌子被踹的一震,桌角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几个瓶瓶罐罐里的酒全部倾倒,杂七杂八地落了一地。
一室凌乱。
晏沉满脸戾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全是阴沉,目光恨不得要去把人撕碎。
他闭了闭眼睛,吸了几口气之后勉强压下心里的火,伸手扯了扯领口,自言自语地开口:“只是为了借钱而已。”
只是为了向欧阳雪她老子借钱。
他目光很幽暗,视线静静地盯着某处,忽然毫无征兆地起身,直接离开。
会所内众人从刚才起就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现在人走了之后还没人开口,过了快一分钟后才有人道:“我刚才都要吓死了。”
“我也是,真是喜怒无常,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刚还是笑着,就一下子阴沉了。”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到拍照的人身上:“所以你到底拍了什么?”
那男人欲哭无泪:“我哪知道啊,就一张男女喝咖啡的照片,隔着桌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拜佛上香
下午的咖啡馆人很少, 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轻盈的音乐伴着咖啡的香气一同涌来,轻松而又悠扬。
欧阳雪瞥到手机屏幕上时一停:“竟然都六点四十分了。”
两人从四点多就坐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聊了快两个小时,而她竟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欧阳雪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入对面男人身上,白衣黑裤, 腕上戴着一块表,袖口微微向上挽起, 闲适而俊逸, 这人完全符合千百年来国人对男人的一贯审美,沉隽温润简静从容, 一言一行之间绅士而有涵养。
是个能轻而易举就取得别人好感的男人。
欧阳雪这样想着, 心中却没有半分风花雪月的思想,作为女性与法官的双重直觉告诉她, 男人这种生物一旦迅速夺得你好感, 那绝对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应对。
正想着, 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面容俊美神情阴郁, 可哪怕是再傲慢的一张脸,众人目光还是若有若无的打量。
对方视线很快落到这里,接着长腿一迈, 径直走了过来。
欧阳雪微微一怔, 却发现对面的江瑜已经站起来,顺手将原本放在座椅上的外套挪开, 让出一个让人进去的位置, 然后这位主十分顺理成章地走了进来坐到对面。
从始至终, 这两人表现得格外自然, 仿佛这场聊天从一开始就是三个人。
江瑜冲对面的欧阳雪笑笑,他一边重新坐下,开口说:“我恋人过来了,欧阳小姐不会介意吧?”
欧阳雪看向里面的人,这位主的大名她听过,之前在高间的葬礼上突然发难说‘烧一个是烧,烧两个是烧’这话她到现在还记得,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狂到没边。
晏沉挑了挑眉,下一瞬冲欧阳雪露出一个笑,他极为绅士地开口:“我刚才经过外面的时候看到我恋人和一位美丽的小姐攀谈,进来之后才发现是欧阳小姐。”他面上带着笑意,看起来颇为和善地开口:“你们继续聊吧,工作上的事要紧,不用在意我。”
接着,他拿出手机来,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闲闲地看起手机来。
欧阳雪顿时明了。
都是成年人了,什么话能听不懂,另外这位大爷犹如一尊佛一般杵在这,他说不在意,别人真能忽略了不成?
欧阳雪站起身,笑说:“其实也聊了那么久,现在都快七点,我也该回去了。”她看了看两人:“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说罢,体面而又礼貌地笑笑离开。
江瑜没去送,他只是在欧阳雪站起来的时候站了起来,如今又重新坐下,侧头看着自己身边玩手机的人,温着声音问:“有人给晏少带话还是我身上又放了什么东西?”
晏沉舒舒服服地靠着,抬手将手机递过去,脸上神情玩味而意味深长:“看看这张照片,真是郎才女貌,坐在一起旁人准认为是一对。”
江瑜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脸上带着笑意:“别说这些话,我和谁一对晏少心里不清楚吗?”
晏沉撩了撩眼皮,他目光落在江瑜身上,仔仔细细地将人扫描了一遍,突然微笑着开口:“我就不能吃个醋,过来耀武扬威一回。”
他懒洋洋地拨了拨手机,又挑了挑眉语气加重:“我还和你没喝过一场两小时的咖啡。”
‘两小时’三个字咬得极重,刻意的在提醒这个时间。
江瑜从善如流地道:“现在我就和晏少一起喝。”
他进入手机小程序里,接着递过去,温着声开口:“晏少看看有没有想喝的。”
晏沉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额外加了5泵糖浆,江瑜看了看又点了一份牛肉酥,另外加了两份焦糖酥。
咖啡很快就做好,连带着甜点也一起端过来,江瑜将那杯厚厚一层糖浆的咖啡放到晏沉面前:“尝尝怎么样?”
晏沉这杯咖啡糖浆太过充裕,上面一层金黄色,颜色看起来倒是很漂亮。
晏沉尝了一口,懒洋洋地摸着杯子:“很甜。”他对咖啡向来没什么感觉,今天完全是为了某种心思,反倒是那份焦糖酥被一口一口地吃完。
他吃着,江瑜要了一杯热水喝,末了问道:“吃这么多甜的,会难受吗?”
晏沉嗜甜,平常只要能加糖的都会加,早餐吃个煎蛋都得撒上糖,就像这杯咖啡,只要加上几泵糖浆,他也能喝完。
晏沉表情很惊讶:“吃甜的怎么会难受?”
江瑜闭上嘴。
两人到底是没有再坐上两个小时,晏沉吃完了两份焦糖酥之后站起来:“走,出去逛逛。”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街边路灯已经完全亮起,昏黄色的路灯连接成了一条条线,一直延伸到远处。
两人沿着道路前行,前方不远处熙熙攘攘,门口是几根大红色漆柱,红墙上盖着蓝瓦,墙上檐顶色彩鲜明,建筑造型庄严,空气中隐隐还有佛乐。
这是个小寺庙,如今快到建寺的纪念日,门前时不时的有身穿僧袍的和尚进出,寺内燃着香烛,如今一眼看去夜色中隐隐有红点浮现,檀香缭绕,肃穆非常。
晏沉饶有兴致地站在门口瞧了几眼,突然对身边的江瑜说:“你要不要进去拜拜?”他唇勾着,带着一点兴趣:“给菩萨上柱香说不定就好了。”
江瑜笑笑,他目光落在寺内,隔着墙能看到寺内修剪得方正的绿化,在夜色中隐隐能看到一个轮廓,旁边又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收回视线,笑说:“好,那就进去看看。”
两人一起踏进寺庙。
晏沉显然是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他东看看西看看看,神色中还带着好奇:“刚才经过的张着嘴巴的是什么?”
江瑜看了一眼:“执金刚,哼哈二将。”
晏沉用手戳了戳,然后得到了僧人一个眼神,这主丝毫不在意,抬眼就和人家对视,他长相本就带着侵略意,如今瞳孔漆黑,眯着眼看人时一脸不好惹,那僧人看了看,接着假装没看到转身离开。
晏沉冲江瑜扬了扬眉,一脸自得。
江瑜没忍住,笑了一声就把人牵着往殿内走,他在功德箱内塞了些钱,晏沉用脚碰了碰那个红色箱子:“哟,这还能扫码,佛祖也与时俱进了。”
江瑜就看到身边站着的那个和尚脸都黑了。
他把人牵在自己身边,拿了一把香在蜡烛上点燃,香烛顶端被明亮的火焰吞噬,明黄色的光影落在他眉目,一脸清俊温和。
晏沉见他也不跪不叩首,身形挺拔的站在殿内,腰笔直的跟一棵翠竹,可能是因为刚才投的钱比较多,那僧人也当做没看到,低头诵着经。
晏沉视线落在前方墙壁,台上塑着神像,金色外形身披绸缎:“这是菩萨?”
江瑜说:“这是佛。”
晏沉摸了摸下巴:“这是释迦摩尼?”
江瑜:“这是三生佛。”
晏沉哪里懂这些,闻言摸了摸下巴:“能保佑你财源广进吗?”
江瑜淡定地开口:“你说的那个是财神。”
晏沉合拢掌心,微笑着开口:“那我们一起去拜。”
江瑜侧过脸,声音含着笑意:“宝贝,那是道教的神,我们现在在庙里。”
晏沉终于‘’了一回。
不过他脸皮向来厚,耸了耸肩后从兜里摸了烟出来:“我出去抽根烟,你在这里拜。”
江瑜看着他离去,他目光又重新放到眼前的佛像上。
明黄色的台面,暗红的长桌,三尊金色佛像垂目而坐,手上香烛顶端袅袅青烟散开,一簇簇的星火明明灭灭。
伸后有僧人前来,引渡在一边,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施主可有烦心事?”
江瑜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法师明悟,有些烦心事。”
僧人念了一句阿弥陀福:“潜心向佛,佛祖会保佑你的。”
大殿内佛像陈列,三尊大佛神情慈悲,细细密密的香灰散在佛龛之前,周遭猩火点点,隐隐的有诵经的声音传来,零零散散的汇聚成了某种宿命一般的佛音,缥缈庄严而神威。
江瑜随手将那一簇香烛插在台上,漫不经心而闲散,他视线落在那三尊巨大的佛像之前,温着声音道:“我不信这些。”大佛金身落在他眼,连带着眸子中一抹明灭的亮色,但最终一切趋于黑暗,他淡淡开口,声音近乎漠然:“我信我自己。”
晏沉一支烟刚抽完,江瑜就出来了。
他望过去,对方站在殿门之前,一手垂至身前,冲他一笑:“走吧,回家。”
一进家门,晏沉用脚蹬下皮鞋,转过头看了一眼江瑜,目光顷刻间就变得火热起来。
他像是野兽一般直接扑过去将人搂住,从身后抱住后灼热的吻就漫上来,牙齿带着狠劲去啃咬对方的唇,江瑜未见惊讶,单手将人环住,手臂上肌肉隆起,两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倒向沙发上,重重地拥吻起来。
他们向来是干柴见烈火,热油遇水滴,只需要一触碰彼此就点燃起来,带着无尽的烧灼与火热,扯着将对方要往死里烧,熔化掉皮肉和血管,连骨头都要烧成灰。
晏沉躺在沙发上,他忽然用手勾住眼前人脖子,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脖颈,带着暗示性的狠狠搓了搓,喘着气哑着声,视线火热地盯着唇:“先给我一次?”
江瑜垂睨着眼前人,他也是一副剧烈的样子,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说:“好。”
晏沉顿时满意,他手掌越发用力地将人往下压,感受着手心绝妙的触感,急不可耐一般。
江瑜视线向下,突然道:“还记得第一次做吗?”
“嗯?”
江瑜笑笑,他慢条斯理地蹲下,从下至上看着眼前人,勾起唇道:“你说给我听。”
他笑笑,神色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流意,薄唇动了几下:“你口述,说的越详细,我让你越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你爱上我了
室内安静, 窗外灯火明灭,远处高楼轮廓隐隐浮现。
晏沉剧烈地喘着气,他胸膛起伏着, 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张脸也不知是愉悦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
江瑜由始至终显得格外冷静。
他掌心揉捏着一点大腿的皮肉,轻轻摩挲着, 时不时用指腹按揉过去,手掌温热而带着力道, 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下一下滑过, 激起刺激无数。
晏沉闭了闭眼睛,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绷起, 腰部肌肉拢着, 腹肌上淡青色血管与皮肉绷成了一条直线,细小的血管仿佛是一条条蚯蚓, 而他彷如是首尾绑住垂死挣扎的鱼。
江瑜舔了一口, 声音含着笑意:“开始吧。”手指轻轻地捻了一下, 灵活的像是一尾鱼,意有所指地开口:“说吧, 越详细越好。”
晏沉能听见自己不断加重的呼吸声。
又粗又重,从嘴里急促地呼吸,心跳砰砰地加快, 急剧又热烈的要从口腔里蹦出来。
他张嘴:“你他妈的真是会玩——唔。”
一声无意识的嗓音从喉间挤出来。
命脉被人捏住, 呼吸都变了。
江瑜轻轻松开手,笑了一声:“我要是晏少, 这个时候就不会逞强。”
晏沉立马开口:“那你躺下, 换我来上你!”
江瑜又笑了一声。
这回倒没有重新捏住命脉, 相反, 他极其温柔地亲了一口。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江瑜做的极其顺手。
一松一紧,舌尖擦过,像是接吻一般。
轻飘飘又温柔,仿佛是一朵云坠落下来,将人包裹在里面,这朵云里含着水,温热又舒适。
晏沉咬了咬牙,他手掌下意识地用力要继续将人往下压,他想再次追寻这片云,最好再尝试着深深被包裹,他要全部陷入这朵云里,然后用力搅烂。
可是云追究是云,就那么一下之后又飘走,让他苦苦追寻。
江瑜轻着嗓音,他心情不错地点了点肌肉,手掌覆在小腿上:“说吧。”
他面容冷静,像是稳坐在庭前的法官,好心的提醒道:“就从手铐说起吧。”他注视着这张完全掉进欲念中的面容,嗓音清冽,仿佛在做着一场审判:“当时手铐在哪里?”
晏沉死死地吸了一口气,粗着嗓音,咒骂一般:“在老子的手腕上。”
“真棒!”
仿佛是为了顺应这句赞扬,江瑜低下头,云朵又来了。
这次比上次久一些,云朵里的水也更多一点,细密的云紧实地包裹住。
“接着呢?”
江瑜的耐心发挥到了极致,他循循善诱:“接着呢?继续说下去,我想听。”
晏沉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他嗓音沙哑的厉害,蒙上了一层别样色彩:“我的手腕被绑在了床头,你站在床前看我然后艹你拉开老子的脚日!”
江瑜对这种程度的话只是略微挑了挑眉,他将人亲了一口,鼻尖蹭着鼻尖,姿态亲昵:“记得真清楚,是因为印象深刻吗?”
晏沉手背上血管凸起,他几乎是发狠地在江瑜唇上咬了一口,淡淡的咸腥在两人唇边散开。
江瑜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被啃了一口的地方,不用想,绝对是破皮了,他反倒是笑了笑:“继续说吧,还没结束。”
“艹”晏沉又从喉间发出了一串脏话,他脸上烦躁与渴望交织在一起,手掌急促地插入对方发间。
太短了,抓不住。
晏沉额上有青筋暴起,他脸上有细小的汗珠渗出来,热气腾腾而又滚烫,这些汗珠似乎往他眼睛中流去,他便狠狠地、狠狠地攥着掌心头发:“然后你手指就并拢艹。”他面容扭曲中,恨声沙哑,低吼着开口:“这样过了一会,你进来了。”
江瑜低下头去。
他向来说到做到,给糖给的很大方。
逼仄,温暖,陷入了一场温暖的云里。
全身毛孔在这刻仿佛全部张开,他们争先恐后的散发着热气,急冲冲地要释放出某些因子,又像是从身体里的一团火烧了出来,焦灼又热切地要冲破某些禁锢。
晏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焦距,他眼前的天花板似乎都流动起来,白色的墙壁在这一瞬变成了一道由巧克力做的糖,他们在他眼前翻滚着,又像是牛奶一样跳跃着。
晏沉脖子扬起,从腰腹到脖颈后方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他只用手掌牢牢地将人扣住,接着死命地向下压。
江瑜皱了皱眉。
嗓子生出的不适感太强烈,他低咳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脸上还是溅上一些。
晏沉嗓子发甜。
他兴奋的视线盯着对方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吼了太多的缘故,现在嗓音哑着:“艹我真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太满足了。
他无法自抑地盯着,从脊椎骨开始发麻了起来。
江瑜伸手抹去,目光落在这张美人脸上,一如既往的好看,甚至脸色都带着微微的红。
坦白说,他愿意做这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看对方激动且兴奋的神情,浑身上下肌肉都在细细的发颤。
他眯了眯眼,突然低下头将人亲了一口,口中的液体故意渡到对方唇里:“就这么激动?”声音还沙哑着,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性感,神情却是斯文。
晏沉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唇被摩得很红,不是第一次做,但依旧是轻而易举地就让他兴奋,他几乎是一下子被点燃起来:“老子快要猝死了。”
心脏跳得快,不像他自己的,呼吸急促,好几次他觉得能从胸腔了跳出来。
江瑜弯了弯唇,他掌心隔着一层布料贴在对方胸膛上,感受着那重重跳动的心脏,询问一般地开口:“接下来会不会跳得更快?”
晏沉咬了咬舌尖,仰着头大叫:“会,会从喉咙里跳出来。”有些放大的瞳孔牢牢地将人盯住,这种温润又斯文的表相让他神魂颠倒,他又疯狂地想撕碎这幅样子,手掌扣在自己膝盖内侧,迫不及待地开口:“所以你快点干!”
由沙发到大床,再辗转到浴室,最后一次是在浴缸里。
浴缸边溢出水,沾了一地,洁白的缸壁都染上了温度。
等到原本清水变得浑浊了起来,战事终于落幕。
江瑜先起来,他站在一边重新冲干净身上,又用毛巾擦水份之后穿好衣服,看了看还躺在浴缸里的人。
任由水浸在胸膛,闭着眼睛懒洋洋的。
现在真像只吃饱喝足的大猫。
他伸手插在对方发间,揉了揉头皮之后说:“起来,水都凉了。”
晏沉睁开一双眼,掌心随意撩撩水,他目光落在江瑜身上,此时对方已经换上了睡袍,从领口下方绕过去,腰带也系的严实。
很正经的装束,但看着依旧让人热血沸腾。
晏沉慢吞吞地从浴缸中起来,擦干后套了件黑色浴袍,他仿佛是在刚才的酣战中用尽了情绪,如今陷入了空白中。
两人一起走向卧室,几乎同时额头挨上枕头。
半夜的时候,江瑜睁开眼睛。
他视线平静地看了一眼身边,床侧已经没人,摸起来透着股微凉。
他没开灯,循着一点声音开门出去,阳台的推拉门半开着,一道人影站在那里,单手拿着手机放在左耳边,另一只手端着一杯酒,此时轻轻晃着,像是对谁吩咐一般嗓音华贵:“继续问他要钱,那五亿赶快追来。”
“东城那里也加紧,再把他逼紧些,没理由?不会找个理由吗”
江瑜淡淡地看着,突然开口:“晏少,没人告诉你做坏事要背着人吗?”
他的嗓音带着凉意,与窗外的风一般,凉凉落在耳边。
晏沉回头去看,在几米外的走廊里,江瑜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视线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面容仍旧如大海一般,永远激不起波澜,平和而静谧。
两人目光相汇,隔着几米远,彼此足下影子拉得很长,有风吹起,身上一黑一白的浴袍轻轻浮动。
晏沉微微挑了挑眉。
他脸上丝毫没有出现被抓包的尴尬神色,随手摁灭手机往旁边一撂,手肘靠在身后栏杆上:“我还以为你今晚会睡得很熟。”毕竟刚才两人那般疯狂,常人怎么着也得好好补充一□□力。
江瑜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笑意:“比不上晏少精神,凌晨三点这在谋划。”
晏沉轻轻啧了一声。
夜风吹来,远处是摩天大楼的轮廓,远远的一个黑色的虚影,他身上浴袍松松散散,胸膛处一片冷白露出,还隐约带着些吻痕。
晏沉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他又握着酒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转头问江瑜:“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江瑜未答,晏沉耸了耸肩,又自己抿了一口。
江瑜开口,他走了过去,两人只隔了一米多距离:“我其实挺好奇。”他勾了勾唇,指间轻轻点了点冰凉的栏杆:“晏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晏沉忽然一笑,他视线落在眼前人侧脸上,拖长了声音:“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待的时间太长。”他嗓音中含着笑意:“就像欧阳雪,你们谈了两个小时。”他似笑非笑地开口:“我吃醋了。”
他就像一个热恋中的人,声调很甜腻。
江瑜也笑了一声:“是吗?”他嗓音很温沉:“突然出现在咖啡厅,不是因为怕我向欧阳谦借钱?”他黑眸将对方脸上神情收拢过去:“现在还没向欧阳谦施压?打算怎么做?暗示还是明示?或者由欧阳雪那入手?”
晏沉目光牢牢地盯着对方,唇角一寸寸地敛平,忽然开口:“我不喜欢你的地方就在这。”
太清醒。
又太冷静。
他嗤笑了一声,仰头又灌了一口酒,酒精的气息伴着凉凉的夜风一起吹来,晏沉感受着喉间液体滑下:“吃醋太低级,我喜欢从源头上斩断一切。”
只要这个人还在,就有可能和无数人去喝咖啡聊天,那样他太不舒服,就只有将这条鱼身上的鳞全拔了,不那么招眼后才安心。
江瑜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定位监听这些还不够?”
晏沉神情轻慢:“这些怎么能够,我说了,我对囚禁游戏比较感兴趣。”
凉意渐渐漫上,江瑜伸手拢好浴袍:“你就不怕我们彻底闹掰吗?”
晏沉随意地戳了戳栏杆,他又拔出木塞倒酒,烈酒一杯一杯的如水般灌了下去,他眸子似乎没那般清明,反倒看起来漫上一股兴奋:“你不会。”
江瑜笑了一声:“晏少凭什么认为我不会?”他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唇因为酒精的浸润透出一股潋滟来:“凭我很喜欢你这张脸?”
晏沉低低地笑。
他嗓音在夜色里犹如大提琴一般:“当然不是。”晏沉慢吞吞地开口:“你和我搅合的这段时间,不论你承不承认,你名声差不多烂了,以后想找个比我家室背景好的没可能了。”
他沉吟了一瞬,又对江瑜说:“要是找个没我好的,我放出话,谁敢跟你在一起就是和我过不去,也没人敢理你,这个圈子里你联姻这条路走不通。”
江瑜说:“说的有道理。”
晏沉愉悦地开口:“所以你辈子就和我绑在一起了。”他又喝了一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一双眼睛倒是越发的亮:“至于说你和我闹掰,之后咱俩当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可能。”
晏沉说:“首先我就不可能让你舒舒服服的走,再者,你那么拎得清的一个人,哪能真做出一副贞操列男的样,你只会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让咱们都在一个相对舒服的空间里。”
他笑了一声:“寻死觅活还是以死相逼都不可能,我们也不是玩他逃他追的人,兜兜转转到最后其实和现在差不了多少。”
江瑜视线动了动:“晏少真是了解我。”
晏沉眯了眯眼,得意道:“多谢夸奖。”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身上酒味已经浓重,他身形都开始晃晃悠悠的,眯着眼瞧着江瑜,忽然咧嘴一笑:“恨我吗?”
江瑜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晏沉忽然笑起来,他张开双臂,做出了拥抱的姿势,仿佛要去赴一场极乐盛宴,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开口:“不如你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他笑着开口:“只要我死了,我说的那些才能确保不会发生,不然我活着一天你可能都不安生。”
江瑜心头一震。
晏沉突然笑了起来,他做了一个让江瑜怎么都想不到的动作。
他以极快地速度跃到栏杆上,忽然纵身一跃,当着江瑜的面跳了下去。
江瑜想都没想,手臂攀上栏杆,身形跟着往下跳。
他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想不了,只有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耳边有风声传来,头顶是一轮浩大的明月悬在高楼之上。
没有被摔死,没有砸成两摊肉泥,反而落在楼下阳台上伸出来的平台上,也就三米多高的距离,还铺了一层气囊,落在上面连脚都不会崴。
江瑜反而彻底白了脸色。
他额上有冷汗流出,心仍旧惊悸着,后背中出了一层毛毛汗,夜风吹来沾在身上,黏腻又狼狈。
晏沉在一边,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轻轻开口:“江瑜,你跳下来了。”
晏沉注视着第一次这般狼狈的男人,神情却全是满足:“这个是我刚让人修的,你还没见过,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个平台,你以为我从二十三楼跳了下来,而你跟着我下来。”
江瑜喉结滚了滚,他似有所感,抬眸看着对方,眼中不复方才平静。
一轮皓月横悬高楼,夜风呼啸,天地寂寂。
晏沉像是终于找到了弱点,唇勾着,神情却是残酷,他声音笃定:“江瑜,你爱上我了。”
这场狩心游戏,谁先动心谁输。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辛苦了。【鞠躬】
第63章 爱情与算计
一袭巨大的圆月从楼层上方之间的空隙伸出来, 横啮在乌黑天幕中,夜风寂寂地吹拂,远处是如豆大的万家灯火, 隐隐之中有不知名的呼啸声传来,却好像天地之间只有这两人。
晏沉看着江瑜。
月色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面容,连带着那发白的脸色都收入眼中, 额上有一层冷汗,那张温润的皮囊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晏沉笑了起来。
这和平时那张脸上玩味轻慢的笑容不同, 带着纯粹的开心和喜悦, 眉间被干净的笑容映照透亮,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幼童。
晏沉觉得自己太开心了。
他心里被一种满足的情绪包围着, 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端上, 又仿佛是温水将他浸润,舒服到从心到身都散发高兴。
他看着江瑜, 像是没有忍住, 又像是单纯的复述这个令他喜悦的事实, 晏沉又重复了一遍:“江瑜,你爱上我了。”
夜色之下, 江瑜静静地看着他。
会怎么样?
晏沉期待地想,会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还是会矢口否认顺带羞辱一顿?
他视线牢牢地盯住对方,不肯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神情。
江瑜抬手抹去额上的汗, 又理了理因为刚才动作还散开的浴袍, 修长的手指在腰带上穿梭几下,连印出的褶皱都被抚平。
只在转眼之间, 方才那种狼狈模样就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 江瑜突然对晏沉笑了一声, 他视线落在对方期待的面容上, 扬着唇轻声说:“是,我爱你。”
晏沉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喉结。
自己找出的结论与对方亲口承认,带来的快感完全不同,他甚至觉得在这一瞬心脏猛地骤缩了一下,像是被人捏在掌心。
江瑜声音带着一种温和的意味,清冽的声线伴着头顶的月,带着几分缱绻和缠绵,撩的人心脏一下一下地发紧。
晏沉甚至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他连接下来准备好的话语都没说出口,对方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承认,来的太过容易,甚至让他有些懵。
他瞪大了眼睛,神情带上审视的意味。
江瑜似有所感,他抬眼将对方神情收入眼中,平声开口:“我爱你,爱一个人不丢人,这没什么不好承认,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晏沉舔了舔唇,他手开始不自觉地拢了拢,仿佛凭借这个动作掩饰心中的几分焦灼。
江瑜突然走到他面前,一米多远的距离,一个呼吸之间就能到。
晏沉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放大的脸,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应该不是要接吻吧?对方应该没这个心思,这是要打他吧,算了,来一拳也行
江瑜伸出手,夜色之下他的手掌倒是看的很清楚,骨节与骨节之间很长,他抬手拢了拢晏沉的衣领,接着将松散的浴袍系在一起,裸露在夜风下的一大片胸膛被遮住,腰带阻隔住凉意。
做完这一切,江瑜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淡淡道:“想问直接问就行,不用废尽心思搞出这些。”
他在说今晚喝酒跳楼的事。
晏沉耸了耸肩,神情放松了一下,脸上恢复了之前的一贯的表情,他微微笑着开口:“宝贝,你太冷静了,不做出这些怎么才能知道你心意。”
只有把这人逼到极致,将那张温润的皮囊撕碎,让他的理智和冷静都丧失不见,这样才能在狭缝之处窥见一点心意。
江瑜微微弯了弯唇,他当着晏沉的面拿出手机,伸手拨通了一个号码,接着开口:“李总,是我,我想和你谈谈东城的事我打算退出明天你来江盛一趟,我们签协议。”
晏沉这会真的震惊了。
他眼睛瞪地大大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要裂开,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奇观一样。
江瑜重新将手机装进兜里,看了晏沉一眼:“你下一步不就是要我退出吗?如你所愿了。”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下颚,他忽然开口:“你不是想去港城的央企吗,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故,能被选上吗?”
退出东城开发区,之前投的钱大多打了水漂,加上最近江盛资金紧张,这简直是明晃晃地诉说着个人管理能力欠缺。
江瑜说:“可能选不上。”他抬了抬眼看着面前人,淡声道:“所以你会后悔吗?”
晏沉看着他。
江瑜虽然在询问,但他的神情上没带着丝毫疑惑,明显是心中已经有答案。
晏沉扬了扬唇。
对方真是了解他,就像他了解对方那样。
他拖长了声音,嗓音中带着愉悦:“自然不会后悔。”他神情中带着某种幽暗又怪异的情绪,是欢愉也是满足,认真开口说:“早知道,我会更狠。”
江瑜扬了扬唇发出一声轻笑。
他们两人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
从楼层上去,两人再次躺在了同一张床上,晏沉闭上眼睛,他的心还是很亢奋,血液流速似乎都在加块,他丝毫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又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躺着的人,同样是闭着眼,面容隐在黑暗里。
难道对方真的这样放弃了?
他视线看向黑暗里的某项虚空,突然眯了眯眼,他静静的想,这有点不像对方的作风。
*
李昌和洲际的老板到江盛的时候是上午。
他们各自带着人,从电梯里出来后就寒暄,脸上俱是带着半真半假的笑容,神情变化要比翻书快。
江瑜带着笑,将两人迎进小型会议室中,三方坐在桌子上,各怀心思。
李昌脸上神情无奈而遗憾:“江总,昨晚接了电话之后我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特地来江盛看看,刚好我和老于碰见了就一起上来。”他微微迟疑:“江总真的要退出吗?”
江瑜还未开口说话,洲际的老板就笑了一声:“老李啊老李,你就是心太软,在商言商,咱们就不说这些场面话了。”他转头看向江瑜:“江总,咱们协议上写的很清楚,东城现在缺钱也是急迫,你们江盛要是能拿出来十几个亿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是拿不出来咱们就按照协议走,你退出让能者上。”
李昌立马绷起了脸:“老于你这话就有些过分了,买卖不成仁义还在,我们都共事了这么久,起码的义气应该有。”
他转头看向江瑜,笑呵呵地开口:“江总有所不知,老于就是这个性格,你莫要见怪。”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瓜分江盛占有的蛋糕。
江瑜神情说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是臭着脸,他迎着两人目光开口道:“于总性格爽利,当初协议上也是白纸黑字签了,如今大家都是按规章做事,这没什么指摘的。”
他笑笑,干脆地开口:“李总和于总报多少数?”
李昌和于总对视一眼,沉吟了片刻:“我们出九个点。”
九个点也就是九亿,比起江盛在东城投的钱来说只是三分之一的数,摆明了是趁机咬一口肉。
江瑜笑笑,他双手交叉在一起:“这个价钱太低了,两位再添点。”
李昌笑道:“不瞒江总说,江盛退出后剩下的资金问题要由我们两家负责,我们现在也拿不出再多的钱。”
江瑜单刀直入:“再添两亿,可以后我就签字。”
李昌和于总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目光中的神情。
一封拟好的协议递过去,江瑜垂眼,右手握笔,龙飞凤舞地写出自己名字。
二月十三日,江盛彻底退出东城项目区开发建设,据知情人透露,此次协议江盛直接损失可能超过十五亿,江盛中层管理人员出现跳槽现象。
二月十四日,江瑜最后一笔贷款向温支银行汇去,之前债务全部清除。
此时距离东城项目开工仅剩半个月。
江瑜走出江盛大楼,回到江家老宅,老宅中树木依旧,池水中碧波荡漾,只是枝条没有春苞露出,微风还带着凉意。
江瑜给席寒拨去电话,言简意赅地开口:“我得到消息,赵茂耕今天可能动手,你现在在哪?”
席寒说:“刚出车库一会路上要经过一座桥。”那边的声音很冷淡,显然也是烦躁了:“躲反正是躲不过去了,不如迎上去,你后续工作做好就行,早点结束吧,我想回安城去。”
江瑜道:“注意安全。”
二月十四日,京都一架高架桥上发生一起车祸,黑色豪车与一辆货车相撞,现场情形惨烈。
交警与警方迅速出动,本以为是一场普通车祸,结果调查发现这是一场商业蓄意谋杀。
席寒神情讶异:“谋杀?竟然有这种事情。”他皱了皱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突然想起年前,我们江盛有人在国外受了枪击,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警方展开调查,最终发现主谋为赵茂耕。
赵茂耕,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吉庆新区与108的负责人,携款百亿潜逃出国,此时再现身重新牵扯出当年烂尾楼事件,特派纪委小组前去调查,时节敏感,不少人彻底睡不着。
*
谢良德看着面前人。
晏青山在练字,他书法很好,平时午饭过后在休息室会铺开宣纸写上许多,每次只留下最满意的那一张,其余皆是彻底放进粉碎机中,不留痕迹。
谢良德安静地给宣纸压上镇石,当秘书三年,他很清楚对方习惯——晏青山写字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晏青山右手执笔,垂眼看着雪白的宣纸,突然开口:“108的事怎么样了?”
谢良德道:“听说现在查出来了一个区长。”他沉默一瞬后补充:“是赵茂耕供出的。”
晏青山笔触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开口:“一个区长怎么能够。”
谢良德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现在这时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眼前这位,一件小事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再引发一场剧烈的海啸。
晏青山问:“组长是谁?”
谢良德说:“组长是封国伟。”
晏青山笔尖一顿,忽然抬了抬头:“五天前时候江家老爷子还过来和我喝茶。”
谢良德一震,到了这个位置,哪个做事不是深思熟虑。
晏青山抬手将毛笔放在砚台上,转着手腕吸饱墨汁,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这个疮这个时候爆好过别的时候,封国伟好过别人。”
谢良德垂眼。
晏青山看着宣纸上的字,平静地开口:“先把东城那停了,安顿好吉庆和108,事要一件一件干。”
一沓一沓的字写出来,白纸上布满了墨痕,晏青山轻轻搁置住笔,开口说:“今天的都扔,一张都别留。”
时至二月二十五日,纪委小组在吉庆新区查出区长两名,两人交代出国土局副厅长,副厅长承认,这一切由当初厅长高间主使,介于高间已死,清查名下所有资产,同时,晏书记特批要在一年内重新建设吉庆新区与108,彻底肃清历史遗留问题,引进新的项目团队为江盛重工。
这场108烂尾楼事件最终以较为平妥的方式度过,始于高间终于高间,自此后再也掀不起波澜。
晏沉坐在沙发上。
听见开门声,往门口看去,晏青山回来了。
他懒洋洋地收回眼,晏青山经过他面前突然开口:“跟我来书房一趟。”
晏沉撒着拖鞋飘去。
门被关上,晏青山站在书桌后,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和江家那小子最近还在胡闹。”
他一句话,已经为这事定下了基调,既然是胡闹,就要停止这种行为。
他能和江家达成某些合作,有些事没出风浪的开始又结束,但并不意味着能心甘情愿的接受被摆了一道。
晏沉找了个地坐下,看了晏青山一眼,对方神情没变,但他知道现在绝对是生气了。
他懒洋洋地扯了扯唇,忽然开口:“好啊。”晏沉神情轻慢,他点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口:“正好我也腻了,找个地把人绑过去,先奸后杀,尸体灌上水泥沉海里去,如此才消了恨。”
晏沉抬头微笑着看向晏青山,慢吞吞地开口:“满意不?”
晏青山与他对视,晏沉松松散散地看着,最终面无表情地训斥:“胡闹!”
晏沉懒洋洋地起身离开。
他躺在浴室的浴缸里,在雾气缭绕中点了一支烟。
东城的项目还没开始就停,这不是交了一张白卷,这是停了一场考试,和对方管理能力没有丝毫关系。
108能拿下来,北方省份银行自然会贷款,资金又有了一大笔回笼。
江盛依旧□□,江瑜依旧牢坐第一把交椅,大权在握,履历上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找到赵茂耕绝不容易,起码在这短短一个月内不会找到,晏沉想到那场国外的枪伤,轻轻嗤了一声。
江瑜可能三四个月之前就做了准备,一直在私下里逼对方现身,而那时候他还连动手的意愿都没有露出,他却一直防备着。
晏沉眯了眯眼,他唇边有白色烟雾呵出,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对方的举动。
那时皓月当空,清辉如银,而江瑜恐怕只有跳下去在空中的那点时间里脑子才什么都不想,等站稳之后心中已经谋划了。
爱是真,算计是真,不会放弃前途和利益也是真。
他永远清醒,永远冷静,永远野心勃勃,爱情阻挡不了对方步伐,不会影响到丝毫判断力。
晏沉低低地在浴缸里笑出声来,他笑的浑身颤抖,肩膀耸动,半响之后静静开口:“果然是江瑜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缺德
江瑜这几天很忙。
江盛开始派人去往吉庆新区, 项目部的几个人外加一个信得过的心腹过去勘察,江瑜一边制定计划一边想着各方面的协调之事,私事上席寒进了医院, 这几天也快要出院了。
他想了想,抽了一天的时间,打算在江宅门口亲自迎接。
天高云淡, 晨曦的光晕洒下,照得原本光秃秃的树枝都出现一两抹亮色, 江瑜站在两座石狮子之前, 瞥见一辆车行驶过来,车内两个人一同下来。
江瑜眉间带着笑意, 对着席寒道:“回来的有些晚, 我一早就在这等着了。”
席寒说:“怎么着,在这等着还让我跨火盆子不成?”
江瑜笑笑, 席寒步子明显长于对方十几厘米左右, 这就让他无形之中将身边人护住, 席寒牵的人叫殷言声,皮肤很白眸子黑沉, 短发板寸看起来很干净利落,看起来酷酷的。
他落在两人一直牵着的手上,接着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脸上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对着席寒说:“我哪是等着你,我是看着言声的面子上才等在这。”
他转头对殷言声笑笑, 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着声音开口:“这次你回家了就多在这待些时日, 家里人都想见你。”
随着几人说话间, 已经从门口走了进去,殷言声看着走在身边的人,他已经在安城见过对方一次,面上看起来温润,说的话也很让人舒服,是个很容易取得别人好感的人。
殷言声说了一声:“好。”席寒在这,他自然会陪着。
他对人际交往这块向来不怎么样,平时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比较冷硬,其实性子很软。
三人从门口一起走进去,中午的时候吃完饭,江瑜和席寒坐在那间八角亭上。
湖面有粼粼的湖水,伴着头顶细碎的阳光落下,像是轻飘飘的一层金箔。
江瑜将手中席面上菜单递过去:“你自己选,这是两天后家宴上的菜,席面备八择一。”
席寒随手翻了翻,他挑着选了一桌又将菜单合上:“家宴?老爷子要回来。”
江瑜应了一声,他一边用手机给厨师那边发消息让准备,一边对席寒道:“家里能回来的都让回来。”他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对席寒说:“你爱人第一次回家,这是大事。”
席寒微微扬了扬唇。
他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烟,却又想到自己已经打算戒烟之后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含片含住,声音倒是没有受影响:“姑父那怎么样?”五年前安城项目建设,去的人是席寒,当时他还在江盛里。
江瑜说:“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席寒神情放松了一些,他目光落在对面人身上:“我听说吉庆108那,你打算接手?”席寒说:“听说那水很浑。”那不只是资金断裂前任跑路的事,可能还牵扯到派系之间的政治因素。
这就是谈正事了。
江瑜微微坐直了一些,他看着远处游鱼,手掌轻轻地搭在石桌上:“再浑也得去做。”
当时高间葬礼上,陈覆盎开玩笑说让他试试108,当时不以为然,结果兜兜转转下来还真落到自己手上。
席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声音很低:“你摆了晏青山一道”他在江瑜的目光中停住,改口说:“你给晏书记提了犀利又宝贵的意见,这事怎么了的?”
江瑜对这转话还有点想笑,他说:“老爷子和人喝过茶,姑父那里也站表了态。”
席寒懂了。
这事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再说的了,已经是绑在一块,别说现在108的水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江瑜也必须得走下去。
江瑜声音很温沉,他目光落在远处长廊上,如今那上面布着枯藤,他道:“接下来这几个月,你可能还得留在这里。”
两人说话丝毫不费力,席寒几乎挑了挑眉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你要去吉庆盯着?”吉庆在北方的一个省城,从京都出发,坐飞机到省会的机场,再转动车到县城,光路上得花费五个小时。
江瑜点了点头:“最起码得盯三四个月。”他语气倒是很温和:“我三月中旬就过去,在那找个地住下,平常可能就不回来了。”
席寒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很烦。
江瑜反倒笑了一声:“别躲清闲了。”
两人在这聊了一会,席寒回到自己房间,两天之后,家宴如期举行,家里大大小小几乎全部出场,连江家大哥的小孩茹茹也跟着自己奶奶过来,一群人吃完饭后又散开。
江天在江家老宅待得时间长,直到众人都走之后他才坐在江瑜面前,头上头发毛毛躁躁的:“哥——”嗓音拖得长长的,听起来就有心事。
江瑜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好感度不小,最起码要比江惠民大,他伸手在对方黑发上揉了一把:“小天,怎么了?”
江天叹了一口气,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猫不在了。”
席寒当初捡到了几只小猫自己养着,后来车祸住院后养猫这个任务就分配到了江天身上,江天帮着照顾了半个多月,如今还回去之后颇有点舍不得。
江天补充开口:“我没有想要三哥猫的意思。”他拿出手机给江瑜看之前拍的照片,三只猫圆滚滚地躺在秋千摇椅上,毛茸茸的一团:“可不可爱?”
江瑜笑着开口:“真可爱,小天将小猫照顾得真好。”
江天有些得意,又看了几眼照片,突然道:“哥,我要去猫咖。”
江瑜说:“行。”他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我带着你去。”
江天一下子眉开眼笑。
猫咖很多,两人挑了一个离家近的,江瑜开车也就是半个小时过去,到店之后点了两杯喝的,江天一看到那么多猫就高兴起来,用买的小零食喂,江瑜在一边坐着,他没有上手,倒是有几只不怕人的贴着他裤腿蹭了蹭去。
江瑜笑了笑,一转头,就见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唇微微勾着,目光向他这里瞥了一眼,接着就走过来。
江天还在逗猫,发现自己身边多了道阴影,他好奇抬头,是曾经来过他家里的那个哥哥。
江天一愣,接着就看到他哥给人让了位置,两人自顾自地坐下,江天茫然地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晏哥哥。”
晏沉目光在那张傻白甜脸上一停,接着扬了扬唇,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问江天:“喜欢小猫?”
江天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很喜欢,毛茸茸的,多可爱。”
晏沉勾了勾唇,对着江天道:“你看起来倒是很乖,也很可爱。”话是对着江天说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江瑜身上,眸子带着若有如无的深意。
这是两人经过那天晚上后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十几天。
江瑜面上带着微微的笑,他心情颇好地点了点自己腕上的手表:“我觉得也是。”他转头看了对方一眼,视线落在那张侧脸上,鼻梁看起来很高挺:“这里的确有人很可爱。”
江天视线有些茫然在两人面上扫过,他发现这两人都带着笑意,周身围绕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晏沉听到这话微微嗤了一声。
有只猫顺着他的裤腿爬了上来,爪子勾着布料刺进去,尾巴一摆一摆的,晏沉抬腿晃了晃,懒懒散散地开口:“下去。”
猫哪能听得懂这,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往上爬。
尖尖的指尖刺进布料里,往上走的时候带着微痛,晏沉这回跺了跺脚:“滚下去。”
连弯腰伸手拨开的耐心都没有,和训练狗似的,只负责发号施令。
江瑜看着,弯腰伸手将待着对方裤子上的猫抱起来,再交给一旁看着的江天:“你晏哥哥心情不太好,我陪他出去走走。”
他站起来,对江天道:“你先在这里玩,我一会过来接你。”
江天反正是接过猫点了点头,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猫咖里。
一出门,外面传来微冷的空气,方才猫咖中那股隐约的气味消散了一些,晏沉一手插在兜里:“你倒是对你弟弟挺有耐心的。”陪着对方来这里逗猫。
江瑜伸手点了点腕上的表,含笑开口:“我本来没耐心,但想着晏少说不定会来,就陪他上这里坐坐。”
晏沉轻轻嗤笑一声。
江瑜视线看了周围一眼,他只在里面坐了一会对方就出现,明显的就待在这里,他说:“我们找个地谈谈。”
晏沉偏过头去看,江瑜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外面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面容倒是没什么变化,那张脸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他目光中滑过一丝晦暗,手指缓缓地摩挲了几下,却是点了点头:“好啊。”他语气加重,似有所指:“是该找个地。”
晏沉抬手一指,指着不远处的大楼道:“我在哪里,上去吧。”
两人走了天桥过了马路,也就十来分钟,就到了晏沉的地方,进门之后是个小型的私人会所,由侍应生带路,到了晏沉的房间之后关上门自己离开。
江瑜打量着这里,从窗外看过去是对面的商厦,室内装修的挺好,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桌子上摆着几瓶酒,俱是已经开封。
他目光在那还剩下半杯液体的酒杯上一停:“你看起来喝了不少。”像是几种酒混着喝。
晏沉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伸长了腿往后靠,毫不在意地开口:“还行吧,洗了个澡就去找你。”
他微微阖着眼睛,眼睑下带着淡淡的阴影,现在看起来才露出一点困倦意。
江瑜走进,伸手摸了摸他眼睛下方,淡着声音开口:“昨晚几点睡的?”
晏沉想了一会,不太确定:“好像是五点多。”
这不是昨晚了,这是今早,差不多是江瑜起床时间。
江瑜视线落在晏沉脸上,对方脸上不带困意,反倒是眸子神采奕奕,看着精神。他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温着声音道:“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晏沉从嗓子里发出含混的一声笑,捻了捻指尖:“不了,一会有机会睡。”
自然是有机会睡。
他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知道你不喝酒。”
江瑜看了看,抬手倒了两杯,一杯递过去,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他坐姿端正,看起来就像是参加着某个会议。
晏沉抬手枕在自己脑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真不愧是你。”他视线有些暗沉,眸眼中仿佛是刀锋一般扫来,不自觉就带上几分狠厉。
江瑜抿了一口水,脸上没有多少波澜:“不得已为之。”
晏沉嗓音里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得了,你找赵茂耕花费了多长时间自己清楚,什么是不得已为之,这明显是在那等着,只要我动手,你立马把他推出来挡着。”
他唇勾着,视线如刀:“从龚新海被查银行要钱,你就知道下一步就是东城,所以你就干脆直接放弃,但你还不能直接退出,因为这会影响到你的履历和资金,你铤而走险让赵茂耕回来,逼着他对你和江盛的人动手,联系好警方直接查,牵扯出当初108一事,再顺理成章地接手,这样一来资金和项目的问题都解决了。”
江瑜看了一眼茶碗中的茶,十分平静地开口:“晏少手段高明,我不得不防。”
晏沉又笑了一声。
他手掌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轻敲着,他视线睨过去:“东城停了后最大的吃亏者是李昌和那个洲际,接着就是晏青山。”
他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以为他不知道赵茂耕是你推出来的?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目的是什么?是,你是接手了108,也根本没出任何波澜,他取上不行退而其次的取中,也算是一个政绩。”
晏沉扬了扬唇,脸上还带着好奇:“我挺奇怪,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他微微侧着头,拖长了声音:“你底气是什么,你爷爷你外公还是你姑父,还是你江家继承人的名号?”
江瑜将杯中水饮尽,他身形向后靠去,手掌搭在沙发边缘,抬眼看过去:“是你。”
晏沉一顿。
江瑜视线直直地看向沙发上的人,慢条斯理地开口:“就算晏书记真的不在意江家,不在意黎家,不在意所有的外部因素和环境,他铁了心不惜拿自己和我计较,还有你在我前面。”
江瑜微微扬了扬唇,声音很轻,却是很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他说:“你爱我,不是吗?”
晏沉看了江瑜几秒钟。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张脸上出现迷人的笑容,不由得拍了拍手赞叹:“论把握人心,还是你厉害。”晏沉答案出乎意料地干脆:“是,我爱你。”
江瑜心中微震。
他第一次掩饰般的拿起茶杯,又想喝一口的时候手上却一松,茶碗落在地上摔成两半,他缓缓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第一次脸上神情和裂开一样。
晏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对方:“茶里有药,你这次身上可是什么都没带,哦,你还没有力气了。”
江瑜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眼皮忍不住地合上,耳边声音都很模糊。
晏沉微微笑着开口,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声音亲昵:“宝贝,别这样看着我,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爱是爱了。
囚禁游戏也得继续下去。
可是期待了很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晏沉:【得意洋洋】你爱上我了。
江瑜:【干脆利落承认】是,反手算计,追求利益。
江瑜:【笃定】你爱我!
晏沉:【干脆利落承认】下药,继续囚禁游戏。
可真是缺了大德呦。
几个小时之后,江天:我哥哥呢?怎么还不来?【继续和猫猫玩。】
第65章 独占欲
江瑜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云。
白云舒展在机翼旁, 大朵大朵金黄而又绵软,蓬松的像是一朵朵棉花糖。
他沉默了几秒,大脑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加载, 先是在会所里聊天、接着他喝了几口茶、再然后就是一道不断走向他的身影
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怎么能有人执着到那个样子。
江瑜额头贴在窗子上,看着窗外的云,心中莫名的荒诞加无奈。
和晏沉待在一起, 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稍微放松就可能着了他的道, 就像现在, 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江瑜不抱丝毫希望的去摸自己外衣口袋,果然一切通讯设备都不在了。
他转了转头看向前方位置, 在三四道座位之前,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微微扬了扬眉:“宝贝, 你醒了?”语气听起来还带着关切, 丝毫看不出是他放药将人迷倒的。
江瑜沉默地看着晏沉。
晏沉回报之以微笑。
目光汇聚在一起, 丝毫不避不闪,论脸皮厚度与心理素质强悍的程度简直是难逢敌手上天入地独一份。
漫长的一分钟之后, 江瑜败下阵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额角:“晏少,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目前在什么地方?”
晏沉悠悠达达地走过来坐在江瑜旁边, 他伸手帮着按了按江瑜的太阳穴,心情不错地开口:“下午六点三十二分, 地方嘛”他拖长了嗓音:“反正不在国内。”
江瑜在心中计算, 按照每小时八百公里的速度来算, 四个小时时间都能飞到尼泊尔去了。
可真是够厉害。
他不由自主地再看了一眼窗外, 突然开口:“怎么不走水路?”
航空管制那么麻烦,又值这个时期,这架飞机能飞到这对方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晏沉目光带着笑意,他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人,悠悠开口:“水路不安全。”晏沉心情极好地开口:“在这我不担心你跳下去。”
江瑜看向窗外漂浮的云顿时沉默了。
也是,三万英尺的高空,氧气稀薄温度极低,长了翅膀都不一定能活。
他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掌摊平放在膝盖上,转头看向晏沉:“晏少放心,跳下去这事做一回就够了。”
晏沉嗓子里顿时发出了含混的一声笑。
江瑜垂头看了看自己腰腹,两条交叉的安全带被捆的很好,他目光落在晏沉身上,腰腹那里空空如也,对方翘着腿,足尖一下一下地晃。
他伸手拽出对方座位上安全带,一手从腰后绕过去再伸出来,两条带着接触在一起,顺沟槽和孔穿过金属扣件‘咔嗒’一声给扣好,接着拽了两下后又松开,再平静地看向别处。
晏沉又勾了勾唇,足尖点的越发频繁,显然是心情越发的好。
江瑜过了一会又开口:“会不会对晏书记有影响?”
晏沉撩了撩眼皮,散漫地反问:“你以为我这十几天都在睡觉?”
那就是已经处理好,并且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了,有这个心思与脑子做什么做不好,偏偏想着玩一些囚禁游戏。
哦,还真让他成功了。
江瑜心中又开始漫上那种荒诞又无奈的情绪,这种情绪太具有麻木性,甚至让他连生气都气不起来,他只把头靠在身后座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他不说话,晏沉也没再说话,两人安静了一两个小时后,耳蜗中传来一些阻塞感,飞机正缓缓的降落。
江瑜睁开了眼,两人从舱门一同出去。
刚一出去,一股冷风向两人涌来,京都这时节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两人都穿的是薄毛衫,领口那里皮肤暴露在冷气中,带着肃肃的凉意,晏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点都没有平时嚣张样子,看起来跟只鹌鹑似的。
还还挺可爱的。
江瑜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走了不远的距离,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大约十分钟后一栋建筑出现在视线中,二层楼的建筑,顶端是尖尖的屋顶,西侧的一个房间外围罩着玻璃,余下的外部墙壁刷着明亮的红色油漆,后面不远处还有一个风车,正时不时地晃动。
晏沉抬了抬下巴,冲江瑜道:“进去吧。”
江瑜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入眼是铺着花纹地毯的客厅,墙壁是淡淡的黄色,茶几上摆着一套描金线的瓷器,靠近墙壁那里摆着酒柜,再往西面是旋转楼梯,沙发上搭着几块挂布,东面是一个壁炉,整齐的木柴堆放着,房间布置呈现出一种岁月感。
江瑜心想,看起来还挺正常的,甚至能称的上温馨。
他这样想着,就看到沙发旁边一个黑色箱子半开着,一条二指来宽的锁链露出来,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看到江瑜的目光,晏沉笑了一声走到箱子面前,他勾着唇蹲下,一样一样的从箱子中拿出东西,锁链手铐脚镣腰上系的脖子上挂的一应俱全,等到这些东西摆了一茶几之后,原本温馨的房间瞬间变了味道。
这简直是阉割般五十度灰的拍摄场所。
晏沉有些得意,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银色金属,眯着眼看向江瑜:“喜欢吗?我专门为你做的。”
江瑜只觉得自己眼皮跳了跳,他单手撑在沙发上,目光直直看向晏沉:“晏少,我不是犯了天条,用不着这样。”
晏沉扬了扬唇,接着又慢慢地重新装回去,末了之后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向对方。
江瑜带着打量的目光去了房间内的其他地方,卧室厨房浴室阳台一应俱全,冰箱里还存放着肉类和食物,甚至绿色蔬菜的叶子还没有发黄,这里不是装修精致的样板间,反而处处带着生活的痕迹。
江瑜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看起来晏沉对这很熟悉,可能是在待过不少日子。
他巡视一圈之后回来,看到壁炉如今还没燃起,便坐在椅子上燃了团木屑丢进里面,又挑了几根细的木头塞进去,看着火舌缓缓地舔舐到木块上,着了之后关上壁炉捂着热气一点点升起。
他又走到茶几前,将那套青绿色的描金线茶具重新冲洗了一遍,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晏沉面前,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开口:“一会想吃什么?”
晏沉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水,又瞅了瞅江瑜的样子,对方现在是靠在沙发上,外衣已经脱去挂在衣架上,脖子上最顶端的扣子解开两颗,姿态是格外闲适懒散。
这不像是被囚禁的人,连半点失去自由的惊慌样都没有,反而是反客为主,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整得还挺宾至如归。
晏沉表情顷刻间怪异起来,他支着下巴望着江瑜,视线就好像在看一个珍稀动物。
江瑜没忍住微微勾了勾唇,再平声问了一遍:“一会想吃什么?”
晏沉敛了敛神情,又抬起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十分好说话地开口:“都行,你看着做。”
江瑜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块冻牛肉出来,又找个番茄切成小块,他一边切菜一边对晏沉道:“过来给我帮忙。”
晏沉还以为是遇到什么事了,匆匆地赶来,扫了一眼厨房后发现依旧是窗明几净,里面的人模样闲适,丝毫不带惊慌:“你叫我来做什么?”
江瑜指了指旁边的蒜:“去,把蒜皮扒了。”
晏沉看着那几头圆鼓鼓的蒜,目光停在白色外衣上,神情顿时微妙起来:“你竟然叫我做这些。”
他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吃惊,油壶倒了都不服一下的主,突然有一天被人叫来厨房打下手。
晏沉摸了摸下巴,语气带着商量:“扒蒜我不会,换个别的,不然我把你衣服扒了?”
江瑜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倒是带着听不出什么情绪:“晏少,注意一点。”
晏沉咂摸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摸出了一些规律,江瑜只有在心情好或是心情差的时候叫他‘晏少’,前者大多数时候是对方和他调情时,后者就像是现在,憋着一口气。
晏沉反倒是勾了勾唇。
他站着把那两头蒜外面的白衣给扒了,然后丢在江瑜面前,神情有些得意:“看,好了。”
那模样,仿佛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江瑜将蒜切了一刀,丢进锅里之后开口:“晏少做的真好。”
晏沉挑了挑眉,顺手在对方腰上摸了两下,揩了几次油之后满意地眯了眯眼睛:“手感真棒!”
江瑜反手就将他腰那里圈住,手臂伸过去从衣服下摆伸进去,也摸了一把之后说:“手感真棒。”
晏沉一下子用舌尖点了点脸颊,伸过去在江瑜脸上啵了一口,发出老大的一声响。
江瑜转头侧过脸,又在他脸上啵了一口,也老大的一声响。
晏沉顿时神情愉悦起来,他在对方耳蜗那吹了一口气,含住耳垂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宝贝,你好浪啊。”
江瑜含笑,又在他耳蜗里吹了一口气,热气伴着微微低哑的嗓音:“宝贝,你好浪啊。”
这是在学他说话。
晏沉一下子嗨了起来,他舔了舔唇,视线直白地落在对方身上,口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宝贝,你真的好棒啊,快来干.死我啊。”
江瑜:
他到底是没说出来。
晏沉‘嗤’地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笑地直不起腰来,又得意又满意地看着江瑜:“你说啊,不是学的很开心吗?继续啊。”
江瑜瞥了他一眼,视线里也带着笑意,突然开口:“好的,今晚就努力。”
这回轮到晏沉敛了神色,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江瑜一眼:“你行吗?今晚要不要比一比谁坚持的时间长?”
眼看着话题已经往十八禁上去,江瑜明智地闭上嘴,他知道要是再说下去,今天晚上这锅番茄牛肉汤就得糊了。
大抵半个小时后,一锅炖的软烂的汤就出炉,热乎乎又带着浓浓的番茄味,淡红色的汤汁上撒了一点点绿色蔬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一锅汤,半个小时之内两人分食而完。
等到江瑜把一切都收拾好自己走向卧室,就看到晏沉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双手垂放在身侧。
难得的斯文姿势。
整个人只占了床上的一小半空间。
江瑜撑在对方上方,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在想什么?”
晏沉目光从头顶的天花板转到对方脸上,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眸中一点点的被笑意浸透,他伸手拽住对方的衣领把对方向自己拉过来,接着撑起一边的手臂起身,眨眼间坐在江瑜腰腹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张面容,直接伸手拽对方外衣,扣子横七竖八地崩了一地后道:“在想今晚该怎么睡。”
江瑜问:“那想好了吗?”
晏沉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含糊的笑意,他低着头一口咬在对方唇上,血腥味直接从两人唇齿间散发出来,被他一下一下地舔去,手臂按在对方的胸膛上,拖长了声音说:“自然是想好了。”
江瑜笑了一声:“那我看看你想的怎么样。”
晏沉没忍住,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取了条领带将对方双眼蒙起来,再轻巧地打了一道结固定在脑后,俯视着身下的男人。
眉眼被遮住,只能看到唇上带着笑容,头发倒是短短的,黑发与枕头上形成明显地对比色彩。
一条领带能有多坚固,可对方就是没有摘下来,双手只是放在他腰侧,很顺从的姿态。
这简直是太棒了!
晏沉几乎是瞬间就兴奋起来。
他只觉得从神经元漫上一股愉悦感,像是电流一般窜到他身体中,再携带着细细密密的小火花疯狂地在他身体里碰撞,连带着一股股的热意。
他想把他咬碎,想把他含住,想把他掐死,想把他护住。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脑海中交锋,像是水与火碰撞在一起,一边拼命地拉扯一边死命地往回收,而他被两种同样疯狂的情绪裹挟住,几乎都要忍不住地大吼大叫起来。
冷静点。
晏沉,你冷静点。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诉说着,吵闹着,嘈嘈杂杂地在他脑子里吼叫,晏沉闭了闭眼睛,接着急切地往下。
世界好像在这一瞬寂静了,那些嘈杂又吵闹的声音都不在,这一瞬仿佛全部静谧,只有细微的末端感觉出现。
清晰的像是慢动作,好像是一个容器,他能完完全全感受着装满水的举动。
他又觉得有股极大的战栗从身上爆出,就好像是一朵灿然的烟花在身体里炸响,逼着他找出一个倾泻口。
激动,兴奋,这些丰富的情绪堆积在一起,让他的神经都在狂舞。
腿上与腰上的肌肉绷成了一条线,他的动作近乎狂野,有时候脸上会露出癫狂而又失神的表情,伴着愉悦与热切交织在一起,心脏鼓噪。
江瑜伸手将他手掌握上,手指交握在一起,细细密密地触碰,时不时的一个吻。
晏沉舔了舔唇,他不太满足这个吻,视线落在对方的脖子上,那里时不时有淡青色的血管露出来,里面的液体流动着。
他低下头,用舌尖去触碰对方的脖子,能感受到脉搏在跳动,眯了眯眼下一瞬牙齿就深深地嵌入其中。
江瑜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肌肉有一瞬间的绷紧。
口中有鲜血味涌现出来,晏沉吮了一口,满嘴的血味,他那一口直接将对方脖子咬破,血都流了出来。
晏沉笑了一声,他唇角上移,将口腔里的血贴在对方唇上,含糊地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疼吗?”
江瑜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伸手拿开自己眼上的领带,突然来的强光让他眯了眯眼,接着按住对方的肩膀,两人位置就做了对调。
晏沉躺在床上,他目光落在对方留着血脖子上,慢慢地舔了舔牙齿,声音又粗又重:“我咬得真重。”
他该轻一点。
他该更用力一点。
他该舔舔对方的伤口。
他该将牙齿嵌在里面再撕裂些。
无数个念头纷纷杂杂,但江瑜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这两股念头只能在他身体里打架。
江瑜伸手抹去脖子上的血液,他指腹捻了捻,突然伸手覆在对方胸膛上,感受着掌心下的心脏,若有所思地开口:“晏少今晚太激动了些。”
心跳已经到了剧烈的地步,之前也有过,不过没到这个程度,他扣在对方手腕上,脉搏也是激烈。
晏沉扬了扬头,声音被笑意浸透的沙哑,眼中却全是兴奋:“因为今晚在这。”
江瑜挑了挑眉,他没有急着动作,反而低着头一下一下亲着对方,从眉骨亲到眼皮上,这个动作使晏沉闭排骨篜里上眼睛,他感受着温热的触感,只是一下一下地呼着气。
等到一分钟之后,江瑜终于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他这才不紧不慢起来,自己掌控着节奏,观察着身下人神情。
晏沉的手被他握着,还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指缝与指缝贴在一起,温度都传递过来。
等到房中重新归于寂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晏沉躺上床上,他懒洋洋地看着天花板,视线有片刻的虚无,他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幽暗深邃。
身边人与他躺在一起,彼此之间都是对方的呼吸声,似乎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刚才喊的厉害,晏沉嗓音微微发哑,他说:“给我一支烟。”
江瑜将柜子上的烟和打火机递过去,他点燃了一根之后转头看向江瑜,故意喷出一口烟面向对方,烟草的气息围绕在两人周围:“要不要来一支?”
江瑜突然笑了。
他将对方的手握住,温着声开口:“我很多年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个舍友抽□□,他卷在烟里递给我,也这样对我说话。”
晏沉挑了挑眉:“然后呢?”
江瑜平静地开口:“然后学校里没人再见过他。”
晏沉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他吸了一口烟,反手扣住对方的手,唇边有白色烟雾呵出,回忆着说:“我几年前好像是在十年前吧,在佛罗里达遇到过一场持枪抢劫。”
晏沉神情十分随意:“一个黑人,从巷口里堵着我,拿枪对着我让我掏钱。”
晏沉咬了咬烟蒂,用舌尖轻轻拨了一下:“我给他掏钱包的时候,拿出枪射击,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伸着,其他手指贴在掌心,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我补了七下,清空了整个弹夹,第二下击中心脏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他勾了勾唇,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手指轻轻地一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知道他死了,但我还是开枪打中了他的手,把他腹腔打到凹陷下去,再捡起了钱包离开。”
江瑜没有说话。
这一切都是合法的,在这个州里很容易取得枪支许可证,如果在街上有人挥拳头而你感受到了威胁,可以立即拔枪自卫甚至击毙,对于这种被人用枪指着头来说,清空弹夹不算什么异事。
晏沉反倒笑了笑,他说:“你猜我钱包里有多少钱?”
“多少?”
晏沉眯着眼道:“也就十几美金。”
他香烟尾端一点猩火亮起,烟雾缭绕在一张脸上:“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江瑜。”
钱包是他的,所以被抢会死。
只要是他的,那就永远就只能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辛苦了。【鞠躬】
晏沉‘美德’之一:执着。
第66章 警告
夜色沉寂, 壁炉里红色的火光烧灼跳跃着,一面墙壁上都带上暗红色的光影。
身边的烟草的气息缭绕,映照的那张妖孽一般的面容朦朦胧胧, 带着几分邪肆的意味。
江瑜手掌还覆在晏沉的手掌上,他修长的手指在对方掌心上一顿,声音很轻缓:“这就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原因?”
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国度, 找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屋子,任何通讯设备与电子设备都被拿走, 只能见到一个人看到一张脸, 出门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到看不到尽头。
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晏沉翻过掌心, 他手指扣在对方手掌内, 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对方的指缝,想了一会道:“算是吧。”
他丝毫不觉得心虚, 甚至脸上还带着莫名的得意。
江瑜笑了一声, 他面上也见不得有多少怒意, 反而情绪一直十分平稳:“可你不能一直这样。”
晏沉像是来了兴致,他抬眼看了一眼江瑜, 唇边笑意有些深:“我可以。”他心情不错地用指腹勾了勾对方的手掌,仿佛是在撩拨似的一下一下划着,嗓音和脸上都带着餍足:“就像现在, 你不还是在这吗?”
晏沉说:“你不还是在这里好好待着吗?你出不去, 就算出去也没有任何作用,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人烟, 排外又十分严重。”他脸上出现遗憾, 侧过脸看向江瑜:“宝贝, 你得步行十几个小时才可能见到人, 然后语言不通,就算你发挥魅力,克服语言障碍借到一匹马。”他笑着开口:“你觉得你能跑赢过我?”
他把所有的路堵死,不留下任何缝隙。
江瑜反倒笑了一下,声音很稳:“所以我没打算离开。”从飞机上下来落地,他就没有打算离开。
江瑜继续道:“我不排斥和你待在一起,你也看出来我很享受,但如果这种下药绑架囚禁的事情再次发生。”江瑜微微沉吟,他眸子滑过一抹深意:“我得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
晏沉微微扬了扬唇,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一派冷然之色:“你是说想分手?”他在这一瞬瞳孔漆黑,带着渗人的阴沉。
江瑜否认:“自然不是。”他声音很平静,淡淡地开口:“我爱你是真的,你爱我也是真的,我动心次数很少也很难爱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无论是何种原因,我都不会和你分手。”
江瑜是商人,自幼开始权衡利弊,让他爱人很难,而对于一个让自己那么动心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分手,这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劲。
只要他想要的,怎么都会属于他自己。
晏沉神情微松,方才一刹那间那种嗜人的劲才敛了下去,他左手上莫名间带上灼热,转头才发现烟已经燃到了尾部,一截烟灰落在他指上,莫名滚烫。
他转头在一边烟灰缸里摁灭,江瑜抽了一张湿巾,将对方手掌拿过来,垂眸缓缓地擦拭。
晏沉手指动了动,那里有些冰凉,他看着对方垂眼时覆在眼睑上的睫毛:“那你说的重新审视是什么意思?”
江瑜沾染干净,将一张沾了灰的湿巾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又取了一张说:“我在想我们之间该如何相处。”
晏沉视线动了动,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打算如何相处?”
江瑜说:“你有你的方法,我也会有我的应对措施,但如果真的那样”他声音很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像是平静海面上的波浪:“到那时我们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舒服。”
这场谈话非常直白,直白到不符合江瑜平时的说法风格,但中心意思很明确。
晏沉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他视线直直落在那张灯下温雅如玉的脸上,面部线条柔和舒适,但内里坚固的犹如钢铁一般,依旧是寸步不让。
江瑜有他的坚持,这条原则清晰无比,不会因为爱上一个人就褪色,这就像他一向追求的利益那样,永远的悬在头顶。
晏沉觉得有些烦。
一股烦躁从他的心中升起,偏偏他又不能直接发泄出来,只能是任由心火暗暗烧灼,搅得心烦意乱。
江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抬手捏住身边人的下巴,目光落在脸上左右端详了片刻,低垂着头开口:“其实晏少,我挺好奇。”他垂首轻轻亲了一下对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对方的唇角开口:“我敢说我和别人没有超出界限的接触,也从来没有存在过任何暧昧或是过界的行为,但你似乎一直对我露出极大的掌控欲。”
他的行为放在任何一段关系中都能称的上是范例,绝对没有出现过安全危机,但到这里竟然丝毫行不通,先是定位监听,这次直接成了囚禁。
江瑜挺好奇,促使对方做出这些的因素是什么。
晏沉用舌尖闲闲地舔了一口对方的指腹,他反问:“你追求利益权利是因为你小时候没有丝毫权利吗?”
人们总喜欢往自己追求的东西上强加一个原因,比如说对金钱感兴趣的人小时候可能缺钱,对权利感兴趣的人可能曾经受过权利的侵蚀,但有一群人不在此类。
有的人天生就爱追求名利,有的人从幼时就展现出领导别人的欲望,这些都是天生,从骨子里带来的东西。
晏沉心中的郁气还没有散,一把火仍旧是在腹内烧着,这种烦躁让他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口对方的指尖,憋着气说:“天生的。”
一个人出现,就那样站在那里,他脑子里就拼命地告诉自己去把对方放在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搅得神经都在跳动。
他又一向自己舒服了就好,自然会照着做。
“天生的。”江瑜声音低了下去,嗓音轻地仿佛是呢喃,他抽回手指,将带着唾液的指腹抹在对方脸上,那里一派亮晶晶的痕迹:“你之后想做什么告诉我,就像这次的事,我说不定会答应。”
他嗓音很轻,挺起来有股温柔缱绻的味道,仿佛是低哄着和人说话,很容易打破别人心房。
晏沉却是嗤了一声,他伸手攥住对方的手,眼中全是清明:“告诉你做什么?让你拿着电脑处理工作?还是提前交代好某个人,到时间了你没出现就让他过来接你还是抢人?”
晏沉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笑,似笑非笑地开口:“宝贝,别把你那深情的样子放在我面前,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
江瑜:
好吧。
他收回手,果然,他们两人都太了解彼此,在某些方面都寸步不让。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江瑜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突然开口:“十二天。”
晏沉面上懒洋洋地看向他,那双上挑的眼睛带着几分兴致。
江瑜说:“从今天算,我能在这里待十二天,在这时间内我不会有任何离开的想法,也不会做出任何事。”
“十二天之后”晏沉算了一下时间,摸着下巴开口:“三月中旬你要去吉庆?”
江瑜应了一声:“我要有三天的缓冲期。”
晏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宝贝你真是既想要这又想要那,什么都不想耽误。”
江瑜这回静静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十二天是我的极限,你也不用再试探。”他唇角微微弯着,面上温润,眸子里却是沉沉:“这种事情是第一次,但也要是最后一次。”
晏沉唇边笑容倏地一下消失,他眯眼看着身边人,丝丝危险的气息漫延出来:“你是在警告我?”
江瑜说:“警告谈不上,但的确严肃。”他微笑着,低头用鼻尖蹭对方地鼻尖,温声细语地开口:“相信我,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我们都不想看到之后的情景。”
晏沉眼中暗沉翻涌,眸光像是刀锋一般刮在对方脸上,他心中的怒火又开始起来,嘶吼着要然后把身边的人咬碎,晏沉呼了一口气之后,忽然上手去拽对方领口,猛地去咬江瑜的唇。
唇上灼热的痛感再一次漫上,紧接着自己下唇也传来痛意,尖锐的刺痛伴着血腥味交缠在一起,顷刻间就像是电流相互撞击,彼此带着啃噬的念头将对方唇咬住,几乎连头皮都发麻了起来。
他们彼此抱住,舌尖用力的去攫取对方的空气,直到呼吸都急促起来,脸色因为缺氧而微微发红,晏沉松开圈上对方脖子上的手,重新倒向床上,舔了舔自己的唇。
刚才咬的,现在还带着麻麻的痛。
江瑜低头,轻轻地含住晏沉的下唇,舌尖慢慢地舔去对方渗出了的血液,温柔地看不出就是他刚才将人唇咬出血来,他慢条斯理地吮了一口:“考虑的怎么样?”
晏沉闭了闭眼睛,他又很快睁开看了对方一眼,像是在挣扎之后说:“可以。”
江瑜笑笑,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
晏沉瞥了一眼,笑容突然又微妙起来:“亲额头有什么意思。”他伸手碰上江瑜的脸:“要不明天来个晨醒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和正文无关】
信任危机
江瑜做饭一向亲力亲为。
某天,晏沉做好了几个菜,得意地翘尾巴:“快来尝尝。”热情地将筷子递给对方。
江瑜:【缓慢谨慎地咀嚼】
晏沉:“怎么了,不合口味?”
江瑜:“主要是怕下药。”
晏沉:
第67章 回去
江瑜低头打量着眼前这张脸。
脸色仍旧很白, 黝黑的瞳孔现在看起来隐隐发亮,唇上还因为刚才被咬破的缘故带上几分深色,配着脸上的笑容, 看起来是一副夺目的样子,让人很难移开眼。
江瑜笑笑,他与对方挨得很近, 说话时呼吸就不断地落在对方的脸上:“晏少真是三句话不离颜色。”
刚说着正事,就能一下子扯到别的地方去。
呼吸洒在脸上有些痒, 可他两只手都放在江瑜脸上, 他不想用手触碰自己脸上痒痒的部位,晏沉干脆抬起头把自己脸颊贴上对方脸颊, 然后像是猫用气味腺标记似的使劲蹭了几下, 他颇有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我这叫坦率。”
脸上不再痒痒后,他又重新枕在枕头上, 一边用手摸江瑜脸一边问:“怎么样, 有兴趣吗?”
江瑜表现出微微思索的样子, 他抓住自己脸上的手道:“晨醒服务”四个字从他唇中咬出来,伴着那有些正经的语气, 让晏沉一下子就嗨了起来。
这种用正经禁欲的神情说着一些带着颜色的话简直是在戳他的心脏好吗?!
简直是看上一百遍都不会腻。
他语气开始兴致勃□□来:“就是你把我亲醒,当然了,亲哪里你自己有数, 最好动作轻柔一点, 看看我能不能醒过来。”
江瑜翻身躺在一边的床上,他面上带着笑意:“醒过来?你确定不会直接出来?”
晏沉思索了两秒, 他视线落在旁边人身上, 对方的黑发微微蹭在床单上, 看起来有些凌乱, 眼中带着笑意,唇上还是沾上点水意——他刚才咬的,领口松散一截平直的锁骨隐隐可见,这副样子简直和平常是天差地别,他敢说只有他才能看到对方这副样子。
这简直太棒了!
晏沉一下子翻身,他手臂支在对方肩膀侧面,大半个身躯压上去,面对面的躺在他身上,低头语气带着愉悦:“我又不是枣泄,当然不可能直接出来。”他思考了几秒之后低头诚恳开口:“时间会快一些倒是真的。”毕竟他在兴奋的时候很难控制住自己。
江瑜一下子笑了。
他伸手抚上对方的脖颈,手指没入短短的头发中,掌心仍旧是扣在脖子上,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让他眼睛眯了眯:“行。”
江瑜问:“明天几点要服务?”
晏沉歪了歪头,低头在对方唇角上啵了一口:“不能你睁眼后就开始吗?”
江瑜略一挑眉:“我早上五点半起床。”
晏沉一脸‘你毛病真多’的样子看着对方,感慨道:“你坏习惯真不少啊。”
江瑜:
晏沉低了低头,又在对方眼睛侧面啵了一口,这次顺便左右两边都各来一下:“算了,就你醒来的时间吧。”
这种诱人的条件简直是一块甜滋滋的蛋糕放在面前,除了睁眼迫不及待的享用外,他简直一刻也等不及。
江瑜应了一声:“好,我醒来后就叫你。”
晏沉翻身从对方身上滚了下来,屋内壁炉里的柴火燃着,有轻微的噼刨声响起,映照的房中暖意融融,他突然看向窗外:“好像下雪了。”
江瑜抬头去看,不知何时大朵大朵的雪花在窗外飞舞着,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片沾在窗户的玻璃上,六边形样子,几秒之后就贴在玻璃上融化,只留下一串水意。
两人都支着头看着窗外,雪花静静地飘落,渐渐地堆在窗台上,仿佛是一把晶莹剔透的盐。
良久之后晏沉慢吞吞地开口:“真好啊,我想起了在山上那次。”
江瑜目光微动,那是在山上野营的时候,当天晚上也有一场雪落下,就在帐篷外,青山覆白,幽静寒粹,彼时也是第一次说些不知真假的话。
晏沉转过头看向江瑜,脸上还带着遗憾:“要是你那次被我放倒,我早就艹了你。”
很好,气氛一瞬间消散,什么呢喃的氛围都没有了。
江瑜重新躺在床上,温和地冲对方笑了笑:“宝贝,睡吧。”
晏沉叹了一口气,接着与江瑜躺在一起,伸手拽了拽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抬起手臂往对方腰间一搭:“睡觉。”
江瑜侧过身,也在对方腰上放了一只手臂:“晚安。”
屋外的雪还在飘,不多时积在门口,厚厚的一层落下,像是给这入目可及的天地之间盖了一层柔软的棉被,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刨声,渐渐的被暗红色的火焰浸染,一切都悄无声息,只有身边静静的呼吸声。
一夜好眠。
江瑜睁眼的时候外边天色很亮。
窗外的地面覆上一层雪,入眼皆白,远处风车顶端都盖了绵密的雪,仿佛是一层厚厚的霜落着,天地之间静悄悄。
江瑜转头看向身边人,晏沉将被子盖到下巴下面,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覆在那张锐利的面容上,彼时看起来竟然很安静,睡得很熟。
他看了几秒钟,接着从床上起身,先走到外面去打开门,口鼻处顷刻漫上一股冷萃的空气,隐隐含着树木的气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又缓缓吐出,肺中浊气消失干净,连头脑都清晰起来。
他不由自主思索起来,外间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积雪深厚地广人稀,飞机时间是五六个小时,房屋中地毯风格温和明亮,布艺上线条多不对称,壁炉里的木柴横截面细致,燃烧起来油脂丰富,再联系对方说的语言不通有草原,江瑜基本能确定自己所处的国家。
他手指轻轻捻了捻,却是什么都没做,站了一会后回到屋中,又给壁炉里添了些木柴,洗漱完毕之后回到卧室,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
江瑜微微笑了笑,他俯下身,目光落在床上人的面容上,像是一个食客面对自己喜欢的菜肴考虑着从哪里入口。
江瑜想了想,目光落在对方的眼皮上,晏沉的眼皮很薄,凑近还能看出上面细小的毛细血管,有淡淡的紫色,很浅很浅。
就从这里开始。
他想着,低下头,一个吻就落在对方眼睛上。
唇下的触感变了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球滚动的动作,似乎在沉思着要不要睁眼,他笑了一下,吻又往下。
吻落在对方鼻梁上,像是丈量一般缓缓向下,滑过鼻尖时蹭了蹭,接着就覆在对方唇上,昨晚咬出来的伤口还隐约可见,他略略沉吟,唇贴着唇厮磨了便片刻。
闭着眼睛的人还没有睁眼,是打定主意要贯彻这个叫醒游戏。
江瑜的吻一路往下,落在对方喉结处,轻轻地咬了一口。
晏沉眼睛紧闭。
江瑜这回笑了笑,接着,他放弃了这种边缘之外的试探,直接低下头覆上对方的命脉舔了一下,力道很重。
晏沉一下子装不住了。
他像是一条鱼似的,腰部肌肉重重的跳了一下,伸手覆上江瑜的脖子,催促着开口:“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江瑜说:“叫醒了吗?”
晏沉睁开眼,微微向下打量着身边人,发出了含混的一声笑:“醒是叫醒了,还没服务。”
江瑜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低下头去。
晏沉手背上血管鼓起,他闭着眼睛,肌肉拢成了一块一块的,额上有青筋鼓起,从嘴里吐出无意思的音节,接着就:“艹艹”
一声一声,伴着重重的呼吸声。
江瑜抬起头,他视线将如今对方的样子收拢过去:“宝贝,你已经很性-感了,不用再说dirty talk。”
晏沉睁开了眼,他视线沉沉地看了一眼江瑜,接着从床上趴过来,毫不含糊地吮了一口。
江瑜手一下子探入对方头发中,失控一般攥住对方发根:“艹”
晏沉撩了撩眼,舔了舔唇:“现在明白我心情了吧?而且”他微微扬了扬眉,脸上笑容带着玩味:“我给你说说什么是dirty talk.”
他贴近对方耳边,灼热地吐出几个字眼,退开的时候脸上神情得意。
江瑜眸色有一瞬的发暗,他轻笑一声,突然凑近过来,启唇在晏沉耳边说了几句话。
晏沉眸子一下子变了,像是一把火直接烧起,灼热得厉害。
平时连orgasm都不说的人,突然吐出这么多字眼,简直是在撩拨,既然都在撩拨了,那不发生点什么,简直说不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滚在床上。
叫醒服务终结,取而带之的是更刺激更兴奋的晨间运动,可喜可贺
一切结束之后,江瑜去洗了澡。
他重新换好衣服之后进来,发现躺在床上的人连姿势都没换,仍旧是刚才的样子,双眼看着头顶天花板,浑身舒展着,大大咧咧又坦坦荡荡。
江瑜伸手拽过被子给盖上:“你需要休息会吗?”
晏沉慢吞吞地将目光落在江瑜身上,他伸手懒洋洋地抓了抓自己头发:“你在侮辱我。”这事还用得着休息,他脑中残留的余韵还没过去,还在最后的咀嚼享受。
江瑜被噎了一下,接着面上带着笑容,又伸手摸了一回对方的脸,明智的换了个话题:“想吃什么?”
酒足饭饱思□□,反过来也一样,食欲和性-欲属于人类最基本的两大需求。
晏沉说:“都行。”
江瑜道:“我先去做早餐,你洗完澡之后整理卧室。”江瑜视线落在地上皱巴巴的纸巾上:“把垃圾收拾干净,开会窗通风。”
晏沉懒洋洋地应下。
他仍旧躺在床上,看着江瑜出去之后闭上眼睛,过了那么几秒之后又睁开,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随意套了一件衣服去浴室,出来的时候浑身带着水汽,坐在床边又打了一个哈欠,接着抬手去拽床头柜上的充电器。
许是带了水意的缘故,插孔处发出了豆大的蓝色电光,转瞬即逝,晏沉掌心猛地一抬,他手指刚才被电了一下。
电。
又是电。
晏沉闭了闭眼睛,他缓缓地收回手,目光却急速阴沉下去,他的牙齿无意识地咬在口腔内侧,狠狠地用牙尖厮磨,等到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漫上舌尖之后,他突然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他贴在镜子前,视线一寸寸地掠过里面的人。
眼球没有震颤。
呼吸较为平稳。
他手触上自己的胸膛。
心脏还不是很快。
他目光突然落在自己左手上,左手小拇指在无意识的跳动着,一下一下地抽震。
一分钟后,左手平静下来,好像是他重新接管了这副躯体,一切恢复正常。
晏沉视线缓缓地从自己左手上移开,他面无表情地吐掉嘴里的血沫子,再漱了漱口,又一次低着头吐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舔了舔唇,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接着转身离开。
江瑜早餐做的很快,两人吃完饭之后面面相觑,江瑜问:“你有什么安排?”
晏沉躺在椅子上,椅子推到了壁炉旁边,他摸着下巴道:“没安排,要不咱们再去上床?”
江瑜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下午再来吧,不然我们一天就只有吃和做-爱了。”
那日子就真的成了上床下床吃饭上床下床了。
晏沉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江瑜说:“接下来的十天都这样吗?”
“可以都这样。”
江瑜陷入了微微地沉默,顿了一瞬之后开口:“那我给你找点事。”他目光落在窗外雪地上:“先堆雪人,再铲雪,顺便还可以打个雪仗。”
晏沉说:“我不打雪仗,好幼稚。”
江瑜没说什么,只是站起来推门出去,晏沉侧头望着他,过了一会就见江瑜冲他笑了一下,接着一团雪白的东西就飞到了下巴。
啪——
一个雪球散开,丝丝凉意从脸上漫上。
晏沉嚯地一下子从椅子上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外面,伸手就团了一个大雪球给对方扔过去,看着砸中江瑜后开始得意洋洋起来。
江瑜反击,晏沉回击,两人之间的雪球‘咻咻咻咻’地向彼此飞去,到最后连团雪球的步骤也省下了,直接捧起一块雪就向对方砸去。
一地的脚印与人身体的痕迹漫上周围,伴着两人的哈哈大笑声与不住的脏话,一同响彻在这间屋子外。
十天之后,一架飞机准时停在机场。
舱门降下后两人出来后,一道身影来到两人面前:“江先生,晏先生,请跟我来这边。”
两人走到一辆黑色奥迪面前,门被打开。
江瑜看到里面的人之后略微惊了一下。
里面的人是晏青山。
他调整好自己的神情,谦逊而恭敬地开口:“晏伯伯。”
晏青山应了一声,他视线落在晏沉脸上,停了一瞬之后对着江瑜开口:“这些天,你受委屈了。”绑架,再将人劫走,限制自由。
晏沉笑容顷刻间玩味起来,他啧了一声,对晏青山道:“他哪受委屈了?”
江瑜敛了敛眸,在这几天里对方曾打过电话,晏沉报了平安之后就很快挂断,不是晏青山不想找,而是这段时间他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自然,晏沉选择这个时间动手也是考虑了这点。
江家那里没有消息,显然是两家已经通过话。
江瑜脸上笑意未变,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语气谦顺:“晏伯伯,这是我和他闹着玩,我们出去渡了一个假放松回来,只是走时匆忙,没有来得及告诉您。”
晏沉立马说:“你看吧,我说了是闹着玩的。”
晏青山语气温和下来:“快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江瑜颔了颔首:“晏伯伯您慢走。”
晏沉勾着唇,抬手递了个飞吻。
等到目送着那辆黑色奥迪消失,江瑜坐上了另一辆车。
席寒开着车,从后视镜瞥了一眼:“你最近过得看起来不错。”脸色很好,神采奕奕,简直是精神焕发。
江瑜笑了一声:“是不错。”他温着声开口:“我突然离开后怎么处理的?”
席寒声音很冷淡:“有人打电话让我去接小天,我看了街道监控之后就知道了。”不用想,绝对是被人带走了。
席寒言简意赅道:“几天后晏书记打电话过来,大致说了一下。”
江瑜眸中敛下沉思,晏沉带的地方,晏青山都可能不知道,他问:“你给小天怎么说的?”
席寒:“说你去旅游了。”
江瑜:“谢谢。”
席寒说:“不用谢我,老爷子在家等着你,你去给他说吧。”
回到江宅,江瑜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去找了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招了招手,面上看不出什么异色:“过来陪我下会棋。”
江瑜走过去,在对面坐在,执了黑子,一局对完,他道:“老爷子棋艺越发精进,我不敌甘拜下风。”
江老爷子淡淡道:“我能赢是因为棋子摆放位置准确。”
江瑜垂眼,做出恭听的模样。
只听到江老爷子道:“听说你要去吉庆?”
江瑜道:“是,三天后就出发。”
江老爷子道:“公与私、里与外还是要分开,不然容易误事。”
江瑜反倒笑了一下:“老爷子,这段时间让您操心了。”他语气谦逊,却带着淡淡坚决:“孙子的事让孙子自己解决,您保重身体,过段时间我们爷孙两个好好下下棋。”
他突然微微扬了扬唇,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您和奶奶伉俪情深,这种福分我也想沾沾。”
江老爷子问:“你想清楚了?”
江瑜道:“自然。”
那天晚上他让对方答应这是最后一次其实也是试探,他说如果有下次他会采取手段也是骗对方,如果当时晏沉没有答应,他会当场采取手段,他们之间绝不会有这十二天的朝夕相处。
但是晏沉答应了。
江瑜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委屈求全,他是商人,只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继续。
江老爷子说:“你想清楚就好。”
江瑜颔了颔首,恭敬地离开。
而另一边,晏沉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他对面,晏青山将人盯住,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晏沉一顿,接着轻轻晃了晃手掌:“还行。”他轻轻晃了晃手掌,微笑着开口:“要是控制不住,我再想办法。”
“他对你影响太大了。”晏青山说:“尽快结束。”
晏沉反问:“我说结束,你信吗?”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说实话吧,除非我和他都死了,不然就继续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江瑜:我家里人不太喜欢你。
晏沉:一样。
异口同声:为什么呢?
【晃肩膀】你俩心中没点数吗???
2、假如晏沉回去晏青山让中医给把脉,就会出现以下场景。
医生:令公子这精血两亏,肾阳有损,需要好好休养生息。
晏青山:胡闹!
晏沉:【摸下巴】对着医生开口:“你再去给江瑜把把脉吧,我估计他也虚。”毕竟两人一起玩的。
晏青山:
第68章 烂尾楼
三月十二日, 江瑜正式启程吉庆新区。
吉庆新区地处北方雍州省,为三县城交接地带,背靠着青黎山峰, 沿途又有渭河穿行而过,算得上是依山傍水,秀色万千。
时至上午, 一辆黑色汽车穿行在柏油马路上,街边行道树上新叶还未长出, 光秃秃的树枝遒劲有力, 偶有树木影子萧萧而下,头顶太阳洒下光辉。
刘助理坐在副驾驶上, 给后座的人介绍情况:“江总, 咱们现在处在吉庆新区的中心,往东走就是阳书县, 往南走就到了门昌县, 沿着这条101道往北面就到西青县。”
刘助理是江盛的人, 几天前作为侦查员先来到吉庆新区,待了几天之后发现还挺喜欢这里, 小县城都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两条环线,开车半个小时就能绕县城一圈, 节奏慢空气新鲜, 再也没有堵不完的车和把人都要挤死的地铁。
江瑜其实也了解这些,但并未打断助理的介绍, 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 蓝天下白云朵朵, 柔软的像是棉花糖, 他问:“阳书县是不是有个大学?”
刘助理说:“对,有个双一流大学。”阳书县是典型的农业县,县城里有座挺出名的双一流大学,每年都会在这里举办农业产品展销会,如今交通发达,国内外交流会时常举行。
江瑜手搭在膝盖上,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挺好的一个地方。”
刘助理也笑着说:“可不是,我来这几天,觉得内耗都好了不少。”话说到这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在老板面前说这话这不典型的找事吗,他重新引了一个话题说:“江总,您让找的房子也离这不远,我们现在需要看看吗?”
江瑜说:“去看看。”
司机调整了方向,又行驶了十几分钟的路,在一座大门前停下,一个单元住宅楼房出现在眼前。
江瑜从车上下去,刘助理介绍说:“这是您的房子,当初是财政局建造的,后来单位员工搬了之后也空着,您看看还满意吗?”
这房子是他找的,需要满足干净和方便这两点要求,同时离108大楼和行政中心都要近,户型也要好,刘助理还考虑了一些其他因素,比如说从小区出来走几步就是美食街,早中晚三餐都有,离超市购物区都不远,医院也开车十分钟就到,同时这里又没有幼儿园之类地方,白天清静晚上也不会有车辆经过扰人清梦。
打开门进到房内,三室两卫两厅的布局,坐北朝南户型通透,客厅尤其大,从占据半面墙壁的窗户有阳光洒进来,满室敞亮。
江瑜看了看,又在室内转了一圈后笑说:“这客厅挺大。”简直能骑着自行车走两圈。
刘助理笑说:“这房子140多平米,没有公摊面积,十五年前建造的,那时候很少有四室,所以客厅很大。”
江瑜笑着道:“挺好的,你找的地方不错。”
刘助理说:“那江总,家具的事怎么办,还需要换吗?”房间是找到了,也能拎包入住,但有的家具看起来老旧一些。
江瑜:“家具我自己挑就行。”他嗓音温沉:“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好,你也忙了几天了,回去休息吧。”
刘助理顿时脸上带上笑容。
江瑜让助理和司机回去,自己下午去家具城挑了沙发和茶几,墙上挂上了几组照片,洗衣机和厨房用品也买了一套,两个卧室布置好之后,另一个小的次卧放了书桌和椅子,直接改成了一间小书房。
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工人将家具搬来,该装的装该扔的扔,到了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房间基本成型。
三月十五日晚上,江瑜收到区长邀请,说是去吃顿便饭接风洗尘,这也是正常事,晚上的时候如约而至。
霁月酒店。
在门口刚把车停好,一位穿着长裙的女士和一位中年男人出来,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这位就是江盛的江总吧,久仰久仰。”
他热情地伸出手,那张微胖的脸上带着笑容:“我今天听说江总来到吉庆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咱们好设宴给江总接风洗尘。”
江瑜笑着与他握手,唇上的弧度看起来十分完美,他也十分客气地开口:“吕区长客气了,我也就提前两天过来修整一下,你要是前几天邀请我我还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两人寒暄了几句,客套话说了不少,彼此面带笑意向里面包厢走去,进门之后座位上也已经坐了几人,见推开门之后都站了起来。
握手交谈几句之后又重新坐下,圆桌上方空出来-三个位置,江瑜选了旁边的位置坐下,就听到吕区长笑着开口:“书记被重要事耽搁了,江总不要介意,咱们再稍等一会。”
江瑜敛了敛眸,一桌人坐着,唯独最上位空着,来迟了谁扯不出一两句话混混场面,吕梁这个区长却直接说‘重要事’,这是暗指在书记眼中108和江盛算不上重要。
才见第一面就如此使阴,看来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不和已久。
他笑笑,面上倒没有什么波澜:“怎么会介意,咱们大家都等一会就行。”
吕梁又笑着给介绍桌上的其他人,除了四大班子之外,国土城建财政各来了一人,另外还有一名市里的银行长,江瑜在这种场面向来是如鱼得水,寒暄场面话顺溜,一群人俱是面带笑意,气氛和谐地不得了。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门被推开,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进门,当下桌前所有人站了起来:“王书记来了。”
来人头发黑黢黢,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长相斯文,江瑜知道,这是吉庆的区委书记王家克。
比起吕梁的长袖善舞,这位看起来就沉默一些,只脸上带着一丝笑说:“我来迟了,让大家等太久了。”
他目光转到江瑜身上:“这就是江总吧。”
江瑜道:“是,我是江盛的负责人。”
一群人往里面站起来挪了挪位置,王书记坐下,他说:“大家都等的饿了,咱们也不局于形式,坐着边吃边聊。”
刚才凉菜已经上来,如今陆陆续续的几道热菜上桌,只动了几筷子之后王家克就开口:“江总,咱们基金会上的款项什么时候能到账?”他笑了一下:“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些事,108烂尾一直是大家的一块心病。”
江瑜手掌放在白瓷杯子上:“书记,纾困基金会是采用母基金——子基金——项目的嵌套模式,江盛出30%,地方财政还有拨款占30%,余下的由社会资本和金融机构承担,后面这一块已经好了,等到地方拨款到账,我们就可以立即启动。”
吕梁接话:“咱们按照原本计划是三月十八日正式复工,现在是十五号,按照目前进度在预期时间内能开工。”
他向一边的财政还有银行长那里看过去,一位笑呵呵的男人立马道:“书记你就放心吧,咱们这一桌都希望能顺顺利利的完成108,拨款已经下来了,现在就是最后阶段,你放心,明天一早就打到账户上,绝对不会耽误项目复工。”
王家克说:“那就好。”他又道:“施工队那些找好了吗?”108复工由江盛与吉庆政府合作,双方各自出面,江盛重工负责资金和技术,但承包商与施工队是当地人员,主要负责项目是钢结构、土建二次结构施工、装饰装修、绿化、防水、消防等工程。
吕梁说:“也到位了。”他笑呵呵地开口:“等这个工程开了,咱们区的建筑工人也不用再跑远了。”
王家克其实也没问几个问题,饭局上聊了几句,途中有位省里的大秘也过来喝了两杯酒,等到吃完饭后事情基本定下,一群人出门回家。
江瑜自己开车,他没有喝酒,包间里的暖气挺热,他站在室外吹风,就听到身后有声音:“江总,你也没走啊?”声音伴着酒意传来。
他转过去看,来人正是区长吕梁,对方刚才喝了几杯白酒,如今脸上有些红。
江瑜抬了抬唇:“吕区长,我在这吹吹风,一会回去。”
吕区长笑笑,往前走了几步,和江瑜站在一起:“江盛能接手108的事,可真是了不得。”他抬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呵呵地道:“我早就听闻说江总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真是青年才俊。”
江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区长谬赞了,江盛和108也要靠着吉庆扶持。”
这话是真的。
接盘烂尾楼不只是供水供电解决电梯车库这些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涉及债务纠纷,没有上百亿填不满债务这个无底洞,江盛能接手108除了当时客观因素外,还包含着一笔账。
江盛进行过测算,除了这些年土地溢价和房价上涨之外,还有很大原因为中央和当地政府出台的各项扶持政策与优惠,这些东西不会让江盛亏本,只是赚多赚少与多长时间才获取收益的问题。
吕梁眯着眼睛,身上带着一些酒意,呈现出三分醉态:“这是利公利民的好事。”
江瑜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又附和了两句,他说:“吕区长,我回去还得再看看基金,今天就失陪了,改日有时间再聊。”
吕梁立马道:“好,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和江总好好说说话。”
他看着江瑜离开后闭了闭眼,回到车上掏出手机,上面屏幕上几个未接来电,挑了一个回拨过去,那边飞速开口:“姐夫,承包商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吕梁说:“没有,江盛负责技术,不管这事。”
那边道:“我还真松了一口气。”声音开始笑嘻嘻起来:“这都投了百亿资金,油水得有多丰厚,姐夫你随便捞一笔就赚大发了。”
吕梁当即出了一身汗:“黄闲你给我听好了,这个项目多少人盯着,前前后后三四个人都进去了,你要是再敢说胡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小舅子。”
吕梁平时沾过便宜,但这种大项目借他个胆子他都不敢,谁想这个时候捞油水,那完全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
黄闲说:“知道了姐夫,我以后注意着点。”
吕梁叮嘱:“我让你拿到这个承包商已经够意思了,你带着你那帮人好好干,别想着偷工减料,正规渠道下来你也能赚不少,别贪小便宜。”他压低了声音:“我今天看江盛来的那个人,年纪轻轻说话办事都稳当得很,不是个好糊弄的,你别在他眼皮底下搅事情。”
黄闲:“各行如隔山,他能分得清钢筋多少粉刷几遍,姐夫你就是太谨慎。”听见那边还想说什么,黄闲急匆匆地开口:“我听我京都的朋友说,这位江盛的人可能是得罪大人物了,不然没道理跑来吉庆接手这个烂摊子,图啥呢?”
吕梁:“你别拿这些野消息当真事。”
黄闲:“真的。”他神神秘秘地开口:“听说是和某个太子爷关系不和得厉害,好像把太子爷跟班送进去了,两人咬着没完,一个恨不得把一个弄死。”他压低声音:“这次不是会议结束了,太子爷越发稳了,他特地来这避避风头。”
吕梁嗤笑一声:“真有这事你能知道?”
黄闲:“嘿,你别看不起人,听说那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我是听会所朋友说的。”
吕梁说:“别说这些了,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工程的事。”他挂断电话,顺着酒意闭上眼睛。
而与此同时,传闻中得罪了人的江瑜正在家里换上衣服,视频电话里一张人脸出现。
晏沉看着手机屏幕,画面不断地移动着,能听见水声:“你打算做什么?”
江瑜说:“洗澡。”
晏沉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吹了一个口哨,兴致勃勃地开口:“宝贝,你把视频打开,我们来□□。”
江瑜:
作者有话要说:
外人:听说关系不好,掐得要死。
两人:一见面就亲亲,晚上打视频腻腻歪歪。
第69章 脑震荡
江瑜已经走到浴室里, 干湿隔离的装修,他把手机放在玻璃架子上,单手解着扣子说:“裸-聊还是算了吧。”风险太大, 谁要是做些什么,轻而易举地能看到视频。
江瑜自认还要点脸面,接受不了自己□□传播。
晏沉脚搭在茶几上, 他将手机拿到面前,画面对着天花板, 有白呼呼的雾气出现, 隐隐能听到水声:“你开始洗了吗?”
可能是室内空间狭小外带水汽的原因,江瑜的声音听起来很立体:“开始了。”
水声很清晰, 淅淅沥沥的, 晏沉见过对方洗澡,如今听见这水声他能轻而易举从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湿漉漉场景。
比如说水是如何顺着脸颊滑下, 再滑过喉结往胸膛上流去, 肌理被热水冲刷的温热, 对方也许闭着眼睛,那些热气会把他脸熏出淡淡红意, 看起来就十分色气,大概率像他们做完时的样子。
晏沉被自己脑中的想象弄得有些兴奋起来,要是人在他身边他们此时已经亲的啧啧作响了, 但可惜的是目前只能干看着眼馋, 甚至连看都不能看尽性。
一想到这,晏沉简直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聊着天, 也就大概七八分钟后, 画面终于不是浴室头顶的天花板, 江瑜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用一块毛巾擦头发。
移动了几下后,画面定住,手机可能是放在支架上,对方坐在了沙发上。
晏沉也把手机固定住,自己往后靠了靠:“你今晚是不是有饭局?”
江瑜手指曲着插入发里,拢了拢额上的碎发之后将毛巾放在一边:“和区长那些人吃了饭,说了些关于项目的事。”
他已经穿好了居家服,棉麻的布料,偶有发梢的水意凝成珠顺着发根滑下,客厅的灯落在肩上仿佛是清介的月光。
晏沉看着看着目光就变了,他往屏幕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暧-昧:“你把镜头拉远点,我看看你。”
江瑜微微挑了挑眉,下一瞬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
他不疾不徐地调整了手机支架,确保自己整个上半身都能出现在屏幕里后向沙发靠去,手指抬起落在锁骨外的扣子上微微摩挲着,看不出来是想扣好还是想解开。
整个人姿态好整以暇,桃花眼瞥来带着笑,却是无形中开始撩人。
晏沉啧了一声,足尖点了两下,身上裤子因为这个缘故绷紧,修长的腿与劲瘦的腰一览无余。
他兴致很高的开口:“你又在勾引我了!”
江瑜目光落在对方小腿上,往上滑过腰腹再缓缓落在那张脸上,骨相皮相俱是无可挑剔,皮笑肉不笑的时候都有种邪肆的俊美,更何况这般真情实意地扬着唇笑。
江瑜心说这到底是谁在勾引谁,他指间搓捻了两下,含笑开口:“晏少误会了,我浑身遮的严严实实,连个多余的肉都没露,哪能是勾引你。”他微微一停,平静而温沉着嗓音说:“若说勾引起码得脱件衣服吧。”
晏沉舔了舔唇,他被这坏东西撩的兴致大涨,干脆直接开口:“算了,我们一起脱。”
江瑜唇边笑意越发深。
他手指在扣子上摩挲了片刻,头顶灯光倒映在眼中,阴影勾勒出几分风流的意味:“行。”
晏沉笑容顿时玩味起来,他眉梢微微一扬:“裤子也得脱。”
江瑜:“开始吧。”
两人都调整了手机支架的位置,让自己仅仅肩部之上的位置出现在镜头中,接着手指不约而同地触在纽扣上,指间微微动了动。
江瑜还好,动作慢调斯里的,晏沉就直接粗暴多了,伸手胡乱地一扯,顷刻间胸膛处就敞开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火焰。
晏沉嗓子微微沙哑起来,他手未出现在镜头之中,视线落在屏幕上,半是戏谑半是玩味:“裤子脱了吗?”
江瑜微微顿了一下,没有开口,只是慢慢扬着唇。
晏沉勾唇笑了笑,缓缓地往前倾了倾,他的视线仿佛能直接穿透屏幕落在人身上,眼中笑意越发明显,慢声道:“我也脱了。”他手指微微捻了捻,对江瑜说:“一起将镜头往下?”
江瑜轻笑了一声:“好。”
镜头缓缓向下,从喉结开始缓慢降落,掠过平直的锁骨与劲瘦的腰腹,再往下时就到了关键部位。
晏沉紧紧盯着屏幕,他视线含着侵略意,口中却道:“三秒之后一起向下移。”
镜头一寸寸地逼近,三秒时间转瞬即逝,晏沉舌尖抵在侧脸颊上,在最后的‘一’之后往下拉镜头,一条黑色的长裤出现在屏幕里。
他猛地抬头去盯对方,却发现对方也笑看着他。
预想而来的画面没有出来,两条长裤妥帖平整地穿在对方身上,画面格外和谐。
都想看对方,结果都是套路。
晏沉一下子把手机重新撂在桌子上,他将镜头重新拉远,脚又搭在了桌子上:“你一点都不诚实。”
坏东西心思就是多。
江瑜也笑:“晏少不也一样。”彼此间都是半斤八两。
晏沉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他经常懒散,能坐着绝不靠着的一个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你是不是要睡了?”
现在快晚上十二点了,依照江瑜的作息,也到了上床时间。
江瑜说:“是,到休息时间了。”
晏沉便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你睡吧。”
江瑜应了一声。
三月十八日,吉庆108大楼于早晨九点开工,上午七点的时候,承包商外加建筑工人来到大楼前,进入蓝色围挡之中。
江瑜本来就起的早,这种事情自然是早早到了现场。
工程还没开,却看见承包商带着一众工人在楼前摆上桌子,桌上香炉里插了几柱香,白酒放在桌边,摆出一副祭祀的样子。
有位工人手里还抓了只彩色羽毛的大公鸡,鸡冠通红,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黄闲头上戴着安全帽,点了几柱香插在香炉上,又恭恭敬敬地朝在北面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鲁班祖师爷在上,保佑我们工程进度圆满,保佑我这次发大财。”他伸手在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手一抬浇在地上:“第一杯敬黄天,各路神仙来保佑。”
又将另一杯酒浇在地上:“第二杯敬后土,孤魂野鬼别沾边。”
“第三杯敬祖师爷,保佑我们顺顺利利。”
他面色虔诚,接着跪着磕了几下,站起身之后道:“祭。”
身后工人闻言直接伸手捉住公鸡,用刀在鸡脖子上一抹,鲜红的血液当即喷了出来,淅淅沥沥落了满地。
黄闲转过身面向众人,大声道:“为了让工程顺利进行,大家都给祖师爷磕上三个响头,心里虔诚一点,不然谁坏了规矩都不好。”
当下几位离黄闲近的人膝盖着地跪下,接着陆陆续续一片人跪在地上,乌泱泱地磕了几下。
江瑜站的地方不远,目睹了全程之后微微皱了皱眉,他身边的人道:“江总,你有所不知,项目工程开工前一般都要举行仪式。”那人笑呵呵道:“杀只鸡图个吉利,就是个心理安慰。”
江瑜手指轻轻在动了几下,祭祀仪式都是其次,对于这种心理安慰他不反对,让江瑜真正不满意的是这个承包商,为人冒进,从刚才大喊着让别人跪就能看出,居功自傲又好大喜功。
他心思转了一圈,面上却没有显,只是道:“原来如此。”
仪式还在继续,黄闲又拿了鞭炮出来,一圈一圈的红色鞭炮外加几个手臂粗的雷王,一截引线露在外面,已经开始摆架势要点燃。
江瑜对身边人淡淡道:“赵经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吉庆新区禁止燃放鞭炮吧?”
赵经理一愣,接着道:“是是是,瞧我这记性把这事给忘了,我现在就去沟通,让这些人不要再放了。”
江瑜笑笑:“有劳赵经理了。”
赵经理过去说了几句话,黄闲闻言一顿,转头道:“赵哥,这开工前放炮是规矩,我干工程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的,怎么今天就不让放了?”他嬉皮笑脸地开口:“赵哥,我再给你加两条烟,你给咱们通融通融行不,大家都在这看着。”
赵经理说:“黄老弟,这不是烟的事,你别为难我了,现在也快九点,你和弟兄们收拾一下赶紧动工吧。”
黄闲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冲几个工人道:“别摆了别摆了,炮不让放了,都收拾一下直接进去。”末了转头对赵经理说:“现在行了吧?”
赵经理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情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黄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上赶着给有钱人当狗。”
上午九点,工程正式开始,在万众瞩目中,吉庆108这个烂尾写字楼开始它的复工之路。
江瑜越发忙了起来。
资金与技术方面问题由江盛负责,江瑜又从来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动嘴皮子的人,经常到现场来看,结果二十号就出了事。
当时江瑜和江盛的人在108楼层中巡视,经过两天动工还没有明显改善什么,一众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上爬,施工对目前还在底层,往上六七层还没有踏入。
江瑜正听着身边技术人讲解,时不时说两句的时候,头顶发出脆响接着有东西落下,江瑜戴的安全帽发出了嗡的一声响,脑袋就闷了一下。
水泥板的一角落了下来,边缘处擦着江瑜的脑袋,好巧不巧地砸了一下。
“江总——”
“江总,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耳边纷纷杂杂的声音传来,起先是极为缥缈的声音,停了那么三四秒之后才逐渐清晰,江瑜闭了闭眼睛,眼前有重影出现,他声音倒是很平稳:“我没事,大家都没受伤吧?”
大家互相看了一圈,有的胳膊被擦了一下,但好在彼此都没什么大事。
江瑜只觉得耳鸣在一瞬间就响了起来,他左耳在这半分钟内近乎嘈杂,脑子都开始晕乎乎的——估计有些震荡。
出了这事,巡视工作进行不下去。
江瑜伸手按了按额角,平着声音说:“大家没伤着就是好事,我也什么事。”
“叫技术部和安全部的人来这看看,扫除楼里的障碍,确保此类事之后别发生。”
“和施工队协调,再检查所有安全帽安全绳。”
一项项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几人从六楼又下到一楼,江瑜对身边人道:“你把车开着,我们得去一趟医院。”
离108最近的医院开车十分钟就能到,在车上时已经联系好医院,进了院中直接挂急诊拍CT,半个小时后江瑜就躺在了床上。
好消息是没有颅内出血。
坏消息是他有点头晕恶心,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医生建议好好休息,最起码今天必须得留在医院观察。
江瑜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流年不利。
不知是不是和被砸了有关,江瑜觉得有些困,他闭上眼睛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他看着窗外的云霞还微微有些愣神,就听见旁边一道阴阴凉凉的嗓音传来:“你睡得我都以为你死了。”
他转头去看,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床侧,脸上隐隐带着些疲惫,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
“晏少?”从京都到这得五个小时,对方可能是知道后直接赶了过来。
晏沉应了一声,他脸色很难看,现在才慢慢地坐下,目光紧紧落在江瑜脸上。
两人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有开口,有长达十几秒钟的静谧。
江瑜脸上带笑意,他从床上起来,被子滑到胸膛处,率先开口:“什么时候来的?”
晏沉正要开口,就听到楼道外传来一声哭腔,女孩子的声音。
他立马就烦躁起来,焦躁了一下午的心就好像有了一个宣泄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阴郁着一张脸就要出去,浑身上下阴风阵阵。
江瑜道:“这是医院。”他嗓音很轻:“可能也是身体出现问题,晏少别给人找麻烦。”
晏沉一顿,接着转身:“我不找麻烦。”
眼看着他出去,江瑜从床上下来,跟着出去。
楼道的窗户处,一位二十来岁的女生站着,哭的满脸泪水。
晏沉站在旁边:“你为什么哭?”他身上气势太过惊人,又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看起来就绝非善类。
女生被吓住了,愣了几秒后弱弱开口:“我男朋友刚查出癌症。”
晏沉烦躁地皱了皱眉:“你别哭,他死了我给你介绍个新的。”他当下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给女生看:“看看这个,叫宋明,他老子刚升,我把他介绍给你行不?”
女生一愣。
晏沉见她没反应,手指在上面划了一下,继续说:“这个石油的,好像是厅局级正职,他妈在法院,这个行不?”
“这个也不错,市面上六成翡翠都他家的,你看看愿意不?”
女生大着胆子一瞧,手机上只有一张聚会的图片,她云里雾里又忧又怕,不自觉又哭了出来,嗓音呜呜咽咽。
晏沉烦得厉害,又刚才答应江瑜不给人找麻烦,压着火气道:“你实在挑不出来,我让他们三个一起给你当男朋友,你别哭了。”
江瑜本来耳朵就不好,被吵得又出问题怎么办?
江瑜:
他过来把人牵住,彬彬有礼地开口:“抱歉,他在和你开玩笑。”说着,牵着手把人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睡死你
重新进到病房, 江瑜顺手将蓝白相间的门关上,他这才把和对方扣在一起的手松开,伸手在晏沉脸上轻刮了一下, 语气感慨:“晏少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独树一帜。”
哭男友得了绝症,直接说死了给介绍新的。
晏沉不在意,他坐在床上随手一指门口:“现在哭声不停了吗。”他微一沉吟:“我把那三个人的微信给她?”
晏沉还真说到做到, 说了让三个人给做男朋友,那少一个都不行。
江瑜:“不必了。”他往上捋了捋袖子, 露出一截手臂来:“晏少先在这等会, 我洗完脸之后我们回家。”
晏沉视线转到江瑜脸上,对方看起来倒没有什么病弱的样子, 比上次中枪状态好得多, 他目光落在江瑜头顶:“你能离开这?”
江瑜说:“CT结果已经出来,有点轻微脑震荡, 回去注意休息就行。”他打开洗手间的门进到里面, 开着水龙头洗脸, 末了擦干后出来:“待在医院还不如待在家里。”
论舒适程度,医院和家里根本不能比, 江瑜也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总觉得不太轻松。
晏沉其实也不喜欢医院:“行。”他忽然又道:“我这次来带着杰克和露丝。”
江瑜一想明白了,晏青山现在更忙, 地方京都两边跑, 不一定能抽出时间喂狗。
他问:“现在在哪?”
“在你那,叫人带去放进屋里了。”
江瑜问:“有吃的吗?”
晏沉:“中午喂过一次, 晚上再喂就行。”
两人说着, 已经从医院病房中出来, 乘着电梯走到楼下, 彼时正是下午,西面的天空落下一层金色霞光,天高云淡,抬眼能看到山峰轮廓,仿佛是用水墨勾勒出来,静静地浮在天幕。
医院离家很近,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钟,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悠悠地走,路边已经有了夜市,夜摊已经摆好,一眼看过去十分热闹。
江瑜问:“想不想进去看看?”
多数都是夜市的食品,炸串烧烤手抓饼以及各种各样地方特色小吃,另一边摆着零零散散的小商品,微风将食物的香气吹拂过来,伴着时不时的说话声,热闹而生动。
晏沉摸了摸下巴:“那就看看。”
两人沿着街道口进入,如今人还不算太多,晏沉在一家糖葫芦的摊子前停下,糖葫芦放在一辆特制的三轮车上,车外面罩了一层玻璃,从外面能很清晰地看到各式各样的品种,晏沉眯了眯眼,转头问江瑜:“你要吃什么口味?”
江瑜一扫,发现现在的糖葫芦不只是山楂,还有草莓山药圣女果等一系列的口味,夹心的糯米的也数不胜数,他说:“原味的就好。”
晏沉拿了一串原味,又把豆沙和糯米各拿一串,付过钱之后提溜在手上晃了晃:“回去再吃。”
两人继续往前,晏沉又见一个小摊卖棉花糖,几个大大的棉花糖装进塑料袋中,又被色素染成五颜六色,十分吸引小朋友的眼球。
晏沉看向江瑜,江瑜说:“我不吃。”
晏沉一脸‘你毛病真多’的样子看了眼江瑜,耸耸肩对着摊主说:“给我拿两个,要蓝色和绿色。”
他嗜甜,一路走来买的都是甜味的东西,等路过一个卖手工龙须酥的摊位前,江瑜丝毫不意外看见晏沉又停下脚步。
龙须酥是现做,一条焦黄色的麦芽糖被捏在手中,双手像是拉面一般反复拉扯,每一次都浸在炒制熟透的糯米粉中,等拉扯成细如发丝后,摊主用剪刀间断,捻了一段放在手心,从头到尾地包好放在盒子中,再递给晏沉。
晏沉手上已经没有拿东西的地方,江瑜接过他手上的糖葫芦和棉花糖,他看了看这三样小吃:“今晚够吃了吧。”
晏沉瞅了瞅说:“再往里面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
往里面去没有甜食了,晏沉对油炸串不是很感兴趣,路过一家游戏摊前停下,这是射击游戏,摊位前架了几柄玩具枪,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摆着一个个小气球,气球架子的上端放着毛绒玩具和汽车模型,摊子前的横幅上写着:一次二十,子弹十发。
有几个年轻人聚在这,摊位前有个男生正扛着一把枪,瞄准了几秒后手指扣在扳机上,只听砰的一声,几米外的气球应声而碎,人群中霎时一串惊呼。
老板笑呵呵道:“能打爆十个气球,最上面的那一栏东西任挑。”
奖品按照价格高低摆放,最上面的除了毛绒玩具就是汽车模型,价值要远远超过二十元,第二层是打中七个的奖品,已经成了梳子,最后一层是参与奖,一个小小的牙刷。
那男生气势正高昂,应了一声,对旁边的女生说:“你喜欢哪个熊,一会自己挑。”
女生有些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情侣间的小泡泡不住冒着。
等到接下来男生开枪就没有刚才那般顺利,一连几发都空枪,到最后也只中了一半,老板笑眯眯地递了一把梳子过去:“谁还想玩?”他吆喝着,视线看向周围的一圈人:“一把二十,打爆十个奖品自己挑,我们这有玩具熊和汽车模型,还有机□□型,都来看看玩玩。”
晏沉侧过头去看江瑜,懒懒散散地开口:“你想要吗?我给你把那一排奖品都给你打下来。”
他语气太过漫不经心又自信,身上气质又摄人,挺直的鼻梁下淡淡阴影落在侧面,又锋利又吸睛。
江瑜还没说话,一边的老板听见了这话,满脸笑容开口:“来,试试。”他说:“我这摊子摆了几个月了,一次性打十个气球的一把手都数的过来。”
晏沉瞥了一眼,看起来有了兴致,他把手上的龙须酥交给江瑜,迈着步子就走到摊位前,随手就拿起了枪。
仿制的AK—47被他端起来,视线与瞄准孔平行,手臂上肌肉拢起,接着干脆利落拉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晏沉视线对准,手指按在扳机上一扣,一声轻响过后气球纹丝未动,是发空枪!
晏沉低头看了看,弹道被老板移动过,瞄准没用,他又连续打了两枪,这次依旧是空。
人群中有唏嘘的声音,江瑜面带笑意,手上拎着对方买的甜食。
三次之后,偏移弹道的规律被找了出来,往右能偏三四厘米的样子,晏沉这回抬起了手,连续的扣动扳机。
他没有丝毫停顿,一排架子上的气球被连续打爆,从左到右一个不露,一连七下,弹无虚发。
“我艹,厉害厉害。”
“NB啊,把把都全中。”
因为刚才浪费了三下,这次只打曝了七个气球。
晏沉开口:“再来一局。”
老板给他换了一把枪,这次直接瞄准,十下轻响之后,那一排气球完全空了。
“全中!全中了!”
“这是个高手啊!”
人群中欢呼声爆发出来,江瑜去看。
晏沉的左手拖着枪柄,右手握着枪托,手臂上肌肉拢起,身形劲瘦而流畅,等那几枪过后他懒洋洋地瞥来,唇微微勾着。
张扬肆意,自信狂放,懒散而漫不经心。
江瑜手指不由自主地相互捻了捻,仿佛在克制着什么,目光中有一簇火升起。
他只觉得一下子就有股电流窜到了身体中,带着满足感和无与伦比的征服欲,浑身血液在这一瞬似乎都滚烫起来。
太美了。
还有比这更迷人的吗?
没有了,也不会再有。
江瑜视线滑过一抹暗色,他几乎是移开目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刚才一下子激动的心脏。
晏沉将枪放下,来到江瑜面前:“你挑个喜欢的模型。”
江瑜顿了一秒之后看向对方,他此时已经平复下来,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唯独眸子有些发暗:“左边第二个。”
老板见状立马把模型拿了下来,他知道今天是遇到了高手,当下就希望对方把奖品拿了赶紧走人,不然这生意得亏死。
好在两人此时都没有心思在这里玩游戏,拿了模型之后就回家。
进了门,江瑜打开鞋柜取了一双拖鞋放在地上,晏沉一看微微扬了扬眉:“给我都准备好了。”
江瑜换了鞋将买的甜食放在茶几上:“上次去超市,很多东西都买了两份。”
杰克和露丝还在房间,见到晏沉了激动地摇尾巴,江瑜走上前去摸了摸两只的头,这么长时间两只狗也认识他了,小幅度地晃了晃尾巴。
他笑了一声,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就见晏沉打开电视机,此时靠在沙发上捻了一块开始龙须酥在吃。
有白色的碎屑站在唇边,江瑜抬手轻轻抹去,指腹擦过对方的唇,垂眸道:“甜不甜?”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对方的唇,来回打着转。
晏沉撩了撩眼皮,突然笑了一声,接着就凑过来。
沾着甜味的舌头一下子窜到江瑜口中,他把口中半化的龙须酥推在对方口腔中,舌尖贴在上颚上来回清扫,吮着口腔中的气息,在里面乱搅一通后离开,拖长了调子开口:“你觉得呢?”
很甜。
非常甜。
江瑜没有说话,只是气息微微散乱,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晏沉忽然伸手攥住江瑜的衣领,掌心用力将整个人向自己这里扯来,眯着眼语气暧-昧:“今天看我看的Y了?”
呼吸清扫在脸侧,他视线中全是侵略意,像是找到猎物致命弱点的兽,又迷人又危险。
江瑜闭了闭眼,嗓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是。”他喉结滚了滚:“晏少的确迷人。”
晏沉从嗓子里发出了含混的一声笑。
他侧过脸,故意将呼吸喷洒在对方颈侧,舌尖一下一下吮着对方耳垂,手掌也渐渐的下移。
他们彼此身上温度都升高,温热的两只手互相触碰,若有似无地撩拨着。
火已经点燃了起来,快到关键部位的时候,晏沉咬了江瑜耳尖一口,拖长了声音道:“我要看电影。”他目光热切,显然也是呼吸不稳,却是眼睛放在电视上。
江瑜轻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自己理了理刚才散乱的衣领,也坐在沙发上。
是电影频道放映的一部犯罪悬疑片,十个人在孤岛上,每天都有人离奇死亡,悬疑感拉到满分。
背景音乐配合着导演的拍摄手法,层层渲染气氛。
江瑜冷不丁地开口:“凶手是法官,他第一次假死。”
#剧透得猝不及防。#
晏沉目光一下子落在江瑜脸上,面无表情。
江瑜回报微微一笑,依旧温雅如玉。
晏沉忽然站起来,伸手拽开自己衣领,接着猛地向江瑜扑过去:“艹,老子今晚睡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