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端着酒杯来到祭司面前。祭司是一位佝偻着身体的老太婆。因为已经活了太久,已经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了,大家都只叫她祭司大人。
一般呈现老态的柱族都会主动求死,毕竟已经无需留恋足够漫长的生命。只有要终身侍奉太阳神的祭司才会作为象征一样的存在一直待在族内。
祭司轻蔑地看了眼安宁,她一直觉得安宁是整个柱族的耻辱,是不详的存在。
于是她故意只给安宁倒了半杯酒。
她就要看安宁气恼,看安宁出丑,一个病歪歪的疯子,凭什么用这样一副孤傲的表情看着她?!
安宁冷漠地看着祭司,没有说什么,直接端着酒杯转身。长长的金发在她身后滑过一道亮丽的弧线,轻飘飘地擦在祭司的长袍上,却仿佛给了她一个耳光。
祭司气的手抖。
但当祭司看向艾斯迪斯的时候,又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虽然是被小疯子养大的,但艾斯迪斯看起来高大强壮。这些年已经跟着安宁没跟族人有什么交流,但万一他也是个强大的战士呢?就像……他的父母那样?
祭司有意想缓和与艾斯迪斯的关系,堆着慈祥的笑脸给艾斯迪斯倒酒。
艾斯迪斯一直都站在安宁身后,他又比安宁高许多,祭司搞了什么小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要不是姐姐说这次要低调不惹事,他在刚才就要动手给这个老妖婆颜色看看了。
他最记恨的还是当年祭司不救安宁的事情。
艾斯迪斯嫌恶地看着祭司苍老的手,当杯中酒的含量与安宁杯中一致时他就转身离去。祭司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酒在地上洒了不少。
“姐姐,我们走吧。”艾斯迪斯恭顺地站到安宁身后。
安宁点点头,两姐弟端着酒杯离开神树和祭司扬长而去。
路过卡兹的时候,安宁像是随意的偏头,向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卡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击中了。
纤细娇小但面容清冷的少女,连跳跃的火舌都无法融化她眼中的坚冰,身后跟着守护神一样高大魁梧的弟弟。她像女王一样穿行在人群里,在窃窃私语的议论中,他们不为所动地前进。此时,她却独独向他俏皮了一下。
他是唯一特别的那个吗?
安宁带着艾斯迪斯扬长而去,挑着坐在了最外围的位置。
艾斯迪斯在帮她解下披风的时候,贴在她耳边咬着牙说:“姐姐,我真想揍那个祭司一拳,不,一百拳!”
安宁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可能直接送她去见太阳神了。”
“姐姐!”
“好啦好啦。”安宁拍了拍艾斯迪斯沙包大的拳头,“她不值得我们费心费力的。”
刚才她的头发碰到大祭司的时候,她已经预知到了她的未来。
祭司也要死在未来那场灭族之战中。
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过多浪费情绪,安宁将视线移向全场,接下来她要想办法接触到其他人。
祭司站起身,向神树举起酒杯:“今夜是新月,我们全族难得再次齐聚一堂……第一杯酒,敬伟大的太阳神!”
“第二杯酒,敬神树!”
“第三杯酒,敬我们亲爱的族人!”
卡兹向安宁和艾斯迪斯的方向端起酒杯,安宁微微勾起唇角,艾斯迪斯笑的很开朗。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口中辛辣的感觉却远远没有她轻轻的一个眨眼刺激。
像是有一万只蚂蚁从心头爬过,只有去她身边、被她晶莹剔透的眼睛注视着才能少许缓解。
不少人都有意注视着安宁他们,因为最后这杯酒,一般是夫妻或父母子女之间互敬。
那个疯子在看谁?
他们都有着这样的疑问。祭司在上首看的最清楚,但她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宁……是在和卡兹互相敬酒吗?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
不……不可以……虽然他们的年龄相当,柱族确实这一代孩子只有他们几个人,尤其是女性比较少……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可就太糟糕了!
祭司颤抖地咽下酒,感觉喉咙像是被小刀滑过一般刺痛。她难以自抑地咳嗽起来,周围的人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可她却连话都说不出,血争先恐后地从喉咙涌出,她恐惧地瘫坐下来。
卡兹瞧过一眼后就再不关注她。
虽然安宁说不让他插手他们的事,但如果不找这个祭司一个麻烦他也是不能忍受的。
反正安宁也没法指控他。
卡兹这样想着,心情颇好地给自己换了一杯酒。
柱族的新月祭祀既是向太阳神的一次供奉,也是全族一次难得的聚会。在最初的三杯酒后,大家都可以自由活动。一般是全族互相敬一次酒,然后围着篝火跳舞直到精疲力尽。反正此处是地下,他们完全不必顾及日出日落,可以尽兴地放纵,累了直接倒在地上睡觉。
“卡兹挺受欢迎的嘛。”安宁对艾斯迪斯说,她看到卡兹立刻被一群人围住了。
“他们都是崇拜卡兹力量的人,想让他平时多教他们几招,跟屁虫罢了。”艾斯迪斯递给安宁一个倒满了水的新杯子。
“喔……”安宁以为卡兹会是那种谁也看不上的类型。此刻她正趁大家都热闹起来的关口悄悄探出自己的头发,轻轻触碰那些手舞足蹈的族人。
这个会死、这个会死、这个也会死……不会吧……
安宁的心越来越凉。
这里除了卡兹和艾斯迪斯外的所有人,都会在那个灭族之夜死掉?!
安宁皱着眉头,除了她,柱族每个人都有很强的战斗力。即使有觉醒了流法的战士,也不至于做到一个人杀死全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哪里获得了那样强大到离谱的力量,才能压倒性地消灭全族?
难道是团伙作案?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柱族之间有什么矛盾呢?他们族群人数稀少,地球上的物质又如此丰富,不至于因为争夺资源爆发这么大的矛盾吧?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仍然无法确定凶手!
艾斯迪斯和卡兹在这次灭族的灾难中活了下来,是因为他们联手消灭了凶手吗?
既没有搞清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作案动机,安宁感觉自己又陷入了困境。如果预言能力能给她更准确一点的提示就好了,现在她不仅一无所获,明天估计还要因为今天大规模看别人的未来生一场大病。
安宁悲伤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姐姐?”艾斯迪斯焦虑地问,“你觉得不舒服了吗?我们要不要回家?”
“没事……倒是你可以去和他们玩玩,结识一些同龄朋友。”安宁指了指已经开始在篝火旁跳舞的少年们。
“我才不会离开姐姐的!”
“这位姑娘,我可以敬你一杯酒吗?”
与艾斯迪斯话音同时落下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安宁疑惑地抬起头。
一个打着很多耳环的爆炸头少年站在她面前,眼神中难掩轻蔑,好像和她说话是施舍一样:“我是蒙特尔,卡兹大人的好朋友——你知道卡兹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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