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港口mafia,立场。


    之于港口mafia,羊可以称得上威胁,或者说有价值的,唯有中原中也。


    雾夕决定暂且避开森鸥外,虽然她觉得这是个有趣且好相处的人。


    两天之后,有个麻烦的家伙找来镭钵街了。


    蓬松棕黑的柔软短发下是张苍白俊秀的脸,抬眼望人的时候,鸢色的眸瞳沉郁郁的不透一丝光亮,泥沼般瘆人。


    雾夕有些惊讶,不是意外太宰治会找来,而是惊讶他是被柚杏带过来的。


    粉发的女孩皱着眉头满脸不情愿,看到她时立刻抱怨起来:“雾夕,你在哪里认识这家伙的?”


    “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雾夕望向跟在她身后的太宰治,后者沉默而不满地盯着她。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麻烦鬼吧?”柚杏极小声地抱怨。


    雾夕打心眼里觉得她是对的,却说:“怎么会呢,他只是脾气有点古怪而已。”


    她认为,蜻蜓点水的好感是她与魔鬼签定的契约里最便利的好处,实惠是实打实的,那种程度就算化做恶意也很难演变成会伤害到她的行为。


    而且她发现,一面之缘根本不会演变为恶感,起码她两三个月前见过的人,再见到她第二面时依然亲切。


    称得上麻烦的是一开始就表现出攻击性的家伙,但要是能当场解决他们带来的麻烦那也没什么。


    所以,最麻烦的无疑是太宰治这样的,你不去找,他也会惦记着来找你,继续你们之间的缘分,这才是一定要解决的麻烦。


    雾夕有些惊喜地冲太宰治道:“欸,你怎么会来这里,今天诊所没有要帮忙的事吗?”


    太宰治望着她温柔喜悦的笑容,心里想到是这两天她如何在电话里敷衍自己,接着想起今天森鸥外状似不经意的提示。


    他是这么说的:“啊,抱歉,她大概是不会再来这里了,太宰觉得困扰吗?那也不一定非要等她来找你,你也可以去找她,我想雾夕还不至于因为我的缘故迁怒你,当初还是她拜托我务必要收留你呢。”


    把实际意图掩藏起来,等你去踩坑的大人。


    满嘴鬼话,骗起人来一点都不心虚的女孩。


    最让人厌烦的,当然是管不住自己腿,非要跑来找她的自己。


    太宰治微微笑了起来,就像有朵纯黑的花绽放了,美丽但充斥着不祥的意味。


    “我想你啊,你不肯来看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前两天正好有事,不太方便去看你。”


    雾夕放下手上的书本,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促狭着说:“这就不高兴啦?你还真是爱生闷气。”


    那么的自然而然,亲切关心,就好像之前的敷衍都是幻觉一样。


    太宰治认真地打量她。


    她像个邻家女孩,平常而亲切,今天还戴了副平光眼镜,最出挑的眼睛隔着玻璃片也显得平淡起来。


    他垂下眼,心想,但这偏偏就是个各种意义上与平凡无缘的女孩,做这种事也没有意义。


    雾夕看太宰治一直不说话,拉着他的手臂向前走,问:“你可以出来多久?”


    太宰治被她带着走了几步,身体僵硬,神态漠然。


    雾夕停下脚步仔细看他两眼,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百无聊赖地说:“没有。”


    雾夕略作思考,道:“那你跟着我吧。”


    她牵住他的手,手指扣进男孩纤长的指间,紧紧握住他。


    “前几天有家餐厅的店长邀请我去他那里帮忙,不是当服务生哦,是在后厨专门负责试吃的职位。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不过也让人担心是不是不大好,你要是肯陪我的话,就可以去试试了。”


    太宰治的手指弹动几下,因某种无法抗拒的引力无法挣开,渐渐的眉眼间有了舒朗的迹象。


    雾夕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表面看有点轻浮,实际上恰恰相反,是再敏感内敛不过的性子了。


    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也不知他未来会长成怎样的男人。


    那是家高级料理店,店长是个很健谈的小老头,并不介意雾夕带了个蹭吃的小鬼一起。


    孩子的坏心情就像坏天气,一阵刮得对的风就能把乌云吹走,吃到了对胃口的高级海鲜料理,太宰治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两个人牵着手走出餐厅,雾夕问他:“森医生有告诉你,他是mafia的事吗?”


    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有啊。”


    雾夕道:“哦,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


    太宰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在乎?我以为你宁可不知道。”


    雾夕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叹气:“我想他也许不止是个医生,但没想到居然和mafia有关系。”


    港口mafia是个庞然大物,森鸥外要是边缘人物也没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不会那么简单。


    他那样的人无论处在什么位置都不会是泛泛之辈。


    “森先生是个糟糕的家伙,”


    太宰治很平静,“只要意识到这点,就足够你决定离他远点才对。”


    他看着雾夕,眼瞳中暗沉一片,就像在说她也应该离他远一点。


    雾夕握紧了他的手冲他微笑。


    她是注定要和‘糟糕’的家伙难舍难分的,就算只为自己考虑,也得试着把糟糕的家伙变得不那么糟。


    她继续说森鸥外的事,“我还以为他是个可靠的人。”


    然后想了想,问:“我不算很了解森医生,就算是现在也不想否认他的人品。不过有句俗语叫近墨者黑,可能你不应该再留在他的诊所里了,所以,要不要考虑来羊呢?”


    对这个提议,太宰治下意识地露出嫌恶:“嘁,那么恶心的地方,你都打算走了,还让我去?”


    雾夕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走呢,再说羊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当个暂且歇脚的地方挺不错的。”


    太宰治没说话,满脸的不以为然。


    雾夕看着他想,说不定他还蛮中意森鸥外的。


    那个mafia的医生身上有和太宰治截然相反的特质。


    他浮如萍絮,随风荡,随水漂。


    森鸥外却既稳又沉,像把根系牢牢扎入地底的树,自带能荫庇一方的气场。


    他那种人,其实适合做太宰治的父亲。


    太宰治这种孩子,好像很容易过上流浪、寄居、漂浮的生活,但不合适,他会在这个过程里渐渐荒芜,慢慢死掉。


    需要有个足够稳,能抓住他的存在。


    接着雾夕想到自己,在她仔细考虑的各种出路里,其中一种是频繁更换居处,在一切都很好,没有变坏征兆时离开。


    她有成年人的灵魂和思想,说不定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


    可光深入地想一想,心底就泛起细丝缕缕的寒意来。


    “你在想什么?”像是有所察觉般,太宰治有些介意地问。


    雾夕眨了下眼,道:“没什么。”


    玩乐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临近日暮。


    夕阳把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一切景物都像是泡在旧时光里。


    雾夕打了个哈欠,露出疲惫的神态,太宰治就说:“我送你回镭钵街吧。”


    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前,他们到了那个巨大的,被杂乱建筑和渺小人们占据的凹坑。


    这里的台阶陡峭破旧,每每往下走,雾夕都会很专心地盯着脚下,唯恐不小心踩空摔倒。


    被她牵着的太宰治也在往下看,看的却不是脚下。


    而是更远更底那呈收紧环状的一圈圈建筑以及那些置身其中,越发显得像蝼蚁的人们。


    镭钵街倒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他漫不经心地想。


    “这家伙是谁啊?”


    奇怪的问询声打断思绪,太宰治循声望去,看到道旁的屋顶上站着道矮小的身影。


    那家伙手插在衣兜里,佝偻着腰,一副讨人厌的张扬模样。


    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醒目的赭红发色。


    小个子混身冒着红光,没有重量似得从屋顶上降到地上。


    微抬着下巴望着他,很不爽地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你是谁?”


    太宰治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动了下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就被雾夕拽着往后面带了带。


    她对中原中也道:“他叫太宰治,是我的朋友。”


    有些人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光是站在一起彼此看着就像是要迸出点火星子。


    雾夕侧眼望向太宰治,希望他能收敛点,“太宰,这是中原中也,我们羊的老大。”


    太宰治不负所望,友好地微笑:“哟,晚上好啊~小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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