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 先这样吧。”
校长也察觉到因为楚章的插手，很难在今天直接解决这件事了，试图先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 现在都在气头上, 有什么事情先冷静冷静，先不要着急。”
虽然说是劝解，可实际上真正在劝解的是因为楚章的强势愤怒气恼的女同学家长，和已经泣不成声的女同学。
自从见识过杨潇雨, 校长也察觉到楚章这边很难能被劝解。
一时之间整个校长办公室内的场面都显得有些混乱。
可此时楚章却突然偏头看向班主任：“我听忆归说，你一直在帮助我们家万秋？”
班主任在介绍过具体情况之后, 就再也没有插嘴的机会。
在被楚章问到的时候, 才开始说话。
“这是作为老师应该做的。”
“很感谢你为我们万秋做的努力，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老师实在是不多了, 你可以向我要求回报。”
班主任微微蹙眉。
明明很擅长观察他人的楚章，却不将班主任的蹙眉放在眼中，继续说道：“除了我们宝贝万秋不能给你之外，其他你想要的，我都能想想办法。”
这一刻，班主任的脸色有些苍白。
楚忆归警告一般的话语，没想到会在楚章这里再经历一次。
班主任叹了口气, 重新对上了楚章的眼神，认真的表达了自己。
“我并没有想要的奖励，我希望能照顾好的我的每一个学生, 即便是其他学生我也会这么做；
如果因此而得到了奖励, 那么下一次我帮助我的学生的动机就会不纯了, 我不希望这样；
我希望成为一个好老师, 一直都是。”
楚章凝视着班主任, 他嘴角始终勾着笑容。
班主任却觉得楚章的眼神，像是伸出了锋利的爪子的食肉野兽，正在玩弄他的心脏，查看其中有没有写着谎言。
“你真是一个不错的老师，是我太市侩了。”突然，楚章的笑音让空间恢复了气氛，“你会是一个好老师的，改天我给你送一面锦旗吧，顺便再签个名。”
楚章的笑容很是坦然，而班主任也不由的笑。
比起楚章，倒是多了几分苦涩。
万秋被捂住嘴之后，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抬眸看着楚章。
发现楚章用细微的声音感慨道：“真是没想到楚忆归那小子也有不分青红皂白忌惮别人的时候。”
“什么？”班主任问道。
“没事。”
楚章垂眸看向万秋，那双和杨潇雨很像的漂亮眼睛里倒影着他，仅仅一眼楚章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来。
楚章松开了手，看到万秋的脸颊上已经被他捂出了红印子。
看着万秋脸上印了几根手指，楚章抱着万秋突然笑的发癫。
“大哥？”万秋不明所以。
“知道大哥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吗？”楚章帮着万秋揉搓脸上的手指红印，一边问道。
万秋摇头不知。
“有些时候，温柔只会被当做软弱，该强硬的时候就要懂得强硬，可是我们万秋太温柔了，所以强硬的事情大哥帮你做，可不能让我们万秋给我拖后腿。”
万秋眨了眨眼睛。
点点头。
赵星华看到楚章和万秋说话，那恶劣像是煮熟了的土豆，变得软绵绵了，终于悄声无息的松了口气。
还好……
至少正常了。
班主任让学习委员先回班级。
学习委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从头到尾她只是听着，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被故意传谣而已。
她一如既往的安静，离开时也没有给万秋任何目光。
万秋重新看向一旁已经哭到抽噎的女学生和焦虑的家长。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道理，也有很多很多的事。
他需要学习的很多很多，多到无法计数。
要谨言慎行。
万秋压住了自己的唇瓣，如果有说话过滤器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说出伤人的话了。
楚章带着万秋离开校长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等待在门口的楚忆归。
“楚忆归，你逃课了？”
楚忆归点头。
“不放心啊？”楚章笑道。
“我很放心。”楚忆归道。
楚章挑眉：“你很相信我吗？”
“是的。”
楚章笑了，却是没将楚忆归的话放在心上。
楚忆归牵了一下万秋的手。
万秋也回握了万秋。
那一直蔓延的紧张的氛围，因为这个小小的触碰而缓解了一切。
赵星华在最后方，看到了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经常会出现在两人之中的小动作。
曾经并不会多想，只觉得这两个孩子的关系很好。
可自从楚章提到了爱情之后，赵星华就总觉得有些微妙。
此时在校长室内的，因为楚章主动离开了，女同学和家长也出来了。
楚忆归的视野中，女同学此时已经露出了真正畏惧之色，连发丝都无精打采的垂落下来。
昨天晚上活跃在她眼中的生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楚章将万秋送回了教室，楚忆归也回去了。
楚章和赵星华一起出校门。
赵星华看看到了等待在门口的各路记者，叹了口气。
“让这些孩子这么早就见证到这个社会的险恶，你真像个魔鬼。”赵星华忍不住吐槽道。
“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别人说话呢？”楚章偏过头，对赵星华说道，“明明是他们先让我们万秋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了啊。”
赵星华根本无法反驳。
希望这些稚嫩的孩子在遇到这些事情之后，学会的是成长而不是自暴自弃。
当很多记者将楚章围绕起来的时候，记者发现和曾经会立刻离开的楚章不一样，他居然停下了脚步。
面对一堆记者的提问，楚章最终露出了几分忧郁之色。
他的歌声，总是会迷惑着所有人。
他的温柔、细腻，在聆听着他的歌曲的时候都能感受到的一切，模糊了的楚章的形象和个性。
现在在这里，是大众眼中看到的楚章。
“我的弟弟，在四年前才被找回来，在四年前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遭受着校园暴力。”
“但是学校里没有监控。”
“我的弟弟一直都活在黑暗中，谁都没办法帮助他。”
“即便是脱离了那个学校，可是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只有我的弟弟一直被欺负着。”
“我们有不少目击者的录音，他们都愿意出来作证，可就算这样也毫无办法，下手的是同等年龄的孩子们，又根本无从惩罚，这就是校园暴力。”
“我明明以为只要将弟弟找回来了，他就可以不再受到任何危险。”
“可是事情再一次发生了。”
“我这一次是来保护我的弟弟的，我不希望我的弟弟回到了我的身边，还要遭受那样的事。”
楚章到底有多怀念那个丢失的弟弟，已经从他的很多歌曲里都能听到了。
他几乎没有掩饰过想要寻找弟弟的初衷。
而现在在这里，楚章依旧提到了他的弟弟。
这全部都是真实的情感。
当天报道就已经铺天盖地的占据了各大版面。
聚焦校园暴力，成为了这段时间共同的话题。
虽然万秋和楚章的关系已经不再是秘密，但是大家都没有给万秋的日常生活带来麻烦。
没有人愿意触楚家的霉头，况且一直去探究他人的家人也并非是合适的做法。
在轰轰烈烈的网络之战之外，不太上网的万秋过的很平和。
班里的女同学转学了，是主动要求的。
因为知道万秋的大哥是楚章，那些曾经有意疏远万秋的同学再一次回来了。
可万秋依稀之间，也察觉到自己的心态似乎起了点微妙的变化。
万秋觉得，这大概也和亲疏关系有关。
他依旧觉得大家是朋友。
可却和周培玉他们不一样。
学习委员再也没有和万秋说过话，他们之间就仿佛变成了刚开始开学的陌生人一样。
万秋给学习委员发信息的时候，虽然没有删除，却也没有得到回应。
万秋抱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楚忆归似乎看到了。
楚忆归拥抱了他。
“人活着就会不断的认识不同的人，在这过程中有得到，也有失去。”
楚忆归这样安慰万秋。
万秋知道，自己这一次大概是失去了学习委员。
“如果我努努力呢？”万秋问道。
“有些事情无法强求。”楚忆归也无法回答万秋的问题。
疏远万秋是学习委员自己做的选择。
人不能左右他人的想法。
万秋靠在楚忆归的怀中，他放下了手机。
万秋问：“我们会这样吗？”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楚忆归认真的回应着万秋，“即便小少爷不要我了，我也一定会在小少爷身边。”
万秋眨着眼睛，凝视着楚忆归。
即便楚忆归并不这么说，他也觉得一定会如此的。
万秋能想出任何一个朋友离开的可能性，却唯独想不到楚忆归的。
是安心和信任吗？
万秋想也不知道。
只要伸出手，楚忆归就会握住他，就好像彼此本身就联系着一般。
没有人会接受自己失去了手脚之后的感觉。
他和忆归肯定也是这样。
但是……
为什么楚忆归，说‘小少爷’，而不是‘万秋’呢？
——
万秋在小假期的时候，跟着杨则去了他的新房子。
虽然是十八岁生日的房子，但是装修和新房空置到一定时间之后，拖延到现在万秋才来到这里。
很漂亮的房子，独门独院，整体比起主宅必定是天壤之别，可位置极好，价格很高，安保更是一流，这里是光是听名字就已经是为人熟知的小区。
万秋在到来这里之后，非常惊叹房子的独特的设计。
很可惜以万秋的词汇量没办法很好的去赞美这套独特的房子。
楚章送的那辆非常昂贵的车辆也被放在了这边车库里。
万秋是和杨则单独来的，楚忆归还在家里学习。
看着对万秋而言很大的房子，万秋有些迟疑：“这都是我的吗？”
“是。”杨则的回应依旧很简单。
“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大的房子呢？”万秋不明白。
“万秋已经成年了，肯定也会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是吗？”
万秋绕了一圈，发现有相当多的房间。
“这些都是家人的房间吗？”万秋问道。
杨则本身就严肃的脸颊终于露出了几分红色。
虽然说是给万秋的房子，可他们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得让万秋一个人住的。
在这个房子里也设置了他们回来可以住的房间。
“是……客房，如果有很多客人来的话，可以居住。”杨则心虚的眼神看向别处。
装修成客房，而不是装修私人卧室的模样，已经是他们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希望成年的万秋选择独立的时候，他们能很坦然的支持。
和不希望万秋完全独立的心情纠缠在一起，真的非常的纠结。
万秋却很满意。
在这里有可以住下所有人的房间。
万秋说想要在这里准备楚忆归的十八岁的生日。
没有人会拒绝万秋。
楚忆归的成年生日和万秋的不同，无法真的办成像万秋那样的聚会。
但是楚家的所有人都愿意参加楚忆归的生日，而这一次因为是十八岁生日，大家都比较上心。
虽然也想复刻给万秋的礼物，给楚忆归置办房产和车辆，但是按照现在楚忆归的性格是不会坦然的接受的。
万秋决定将自己小别墅的一间房间给楚忆归做卧室，将这个当做生日礼物。
万秋猜测楚忆归大概又会想要手作小房子。
但是对万秋来说，手作小房子是他对未来的构想，一起构筑未来生活在一起的家。
现在他有自己的房子了。
这里漂亮的简直就像是手作小房子一样。
所以万秋会按照和楚忆归的约定，将自己房间中的一间小房子留给楚忆归。
万秋数了数其他的房间，决定如法炮制，将其他的房子也在亲人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亲人。
杨则听到万秋的想法哭笑不得。
他们本来置办这个房子是为了给万秋单独使用的，在万秋的想法中却是要将全家人一起带过来。
万秋还是买了一套全新的手作小房子，放在了准备给楚忆归的房间里。
这里的装修很简单，万秋也不打算碰。
如果是楚忆归自己想要的房子，那么到底装修成什么样，那就要看楚忆归自己喜欢了。
在生日当天，楚家人包括白管家全部都聚集在了万秋的新房子里。
万秋在自己的房子里，给楚忆归庆祝了生日。
很可惜，一如既往的楚忆归不愿意邀请朋友。
万秋甚至觉得，是不是如果他们不给楚忆归过生日，楚忆归甚至不会在意生日的时间。
好在楚忆归是很高兴的。
楚忆归在生日当天得到了全家人的祝福。
在灯光关闭，只有蛋糕的烛火的时候，万秋一边和大家一起唱着生日快乐歌，一边去观察楚忆归。
在昏暗的光芒下，楚忆归的模样很认真。
他在许下愿望的时候，万秋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词汇——虔诚。
楚忆归一定许下了很希望被实现的愿望。
可惜他们没有人知道楚忆归的愿望是什么。
万秋想着，如果他可以实现楚忆归的愿望就好了。
楚忆归的生日当天，是楚忆归最后的休息时间。
之后的时间，要冲刺高考。
万秋都忍不住的紧张了起来。
楚忆归每天都会做大量的卷子。
万秋在看到楚忆归房间内大量堆积起来的卷子和习题，甚至都忍不住打了冷颤。
周培玉停了舞蹈课，也将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周培玉甚至要求能不能和楚忆归住一起，向楚忆归取经，当然被拒绝了。
杨则也住了过来，有帮忙的意思。
楚忆归极其沉默，他的沉默几乎是证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认真的学习之中。
万秋忍不住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眼见着就要临近楚忆归的高考时间了，万秋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着急上火。
厨师直接从家里被邀请过来给他们做饭，楚忆归在看到厨师的时候，只是沉默的说了声谢谢。
万秋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的压力能够大过楚忆归吧。
万秋想想自己两年后也要和楚忆归一样高考，有段时间都紧张到吃不下饭。
在高考的前一天，楚忆归说他想请个假。
万秋急的上上下下的看楚忆归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就连知道了情况的楚建树都忍不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楚忆归说，想在高考前放空一天。
楚忆归这一天的假期，刚刚好在高考之前，万秋紧跟着急的一直胃疼。
也干脆请了假，和楚忆归一起在家。
当万秋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楚忆归居然没有起床。
万秋心中一紧张，推开了门进入到了楚忆归的卧室，在看到床上的人好好的在呼吸，才松了口气。
万秋趴在了楚忆归的床边。
楚忆归会懒床真的非常的少见，在万秋看来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了。
万秋趴在床边，看着楚忆归熟睡的侧脸。
想起自己似乎很少见到楚忆归这样完全放松的模样。
楚忆归长高了吗？
因为总是看着楚忆归，万秋没办法很好的体会。
但是他应该长壮了吧。
和大哥二哥一样，会逐渐脱离较为纤瘦的身体，开始向着真正的成年人靠拢。
万秋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楚忆归的父亲，虽然是很讨厌的人，但是模样帅气。
如果楚忆归长成那样，一定会比他的父亲要帅气的多的多的多。
万秋趴在楚忆归的床边胡思乱想着。
眼神无意识的定格在了楚忆归的唇瓣上。
突然冒出了‘亲吻’的想法。
楚忆归未来，会想要和自己恋爱的人亲吻吗？
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本已经被烧掉的书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记载楚忆归的爱人。
是为什么呢？
楚忆归懒床了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万秋已经在他身边趴着睡着了。
楚忆归坐起身，很小心，并没有吵醒万秋。
他的手指挑起了万秋的发丝。
楚忆归用手指的指腹轻轻的蹭了蹭万秋的睫毛，看着万秋的睫毛因为被触碰而微微颤动。
楚忆归戳了万秋的脸颊，软绵绵的，被养出了很可爱的肉感。
楚忆归垂眸，看着从头到尾都因为熟睡没有反应的万秋。
鬼使神差的，他触碰了万秋的唇瓣。
只是轻轻的按压下去，柔软的触感从指腹传递过来，带着些湿润。
楚忆归收回了手。
即便万秋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的触碰，也就到此为止。
当万秋醒来的时候，楚忆归已经不在床上了。
出了门，空气中传来了好闻的味道。
楚忆归在做饭。
厨师不见了，在家里打扫的佣人也不见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忆归，你怎么在做饭？”万秋问道。
“闲着没事，就做饭了。”
楚忆归的回答让万秋头皮发麻，明天高考，今天真的可以闲着没事吗？
“厨师他们呢？”
“我让他们回去了。”楚忆归道，“今天不太想看到很多人。”
万秋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倒退了两步：“我，我马上就走。”
然而楚忆归却回头，笑道：“万秋除外。”
万秋疑惑着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安了心。
“以后我说什么，万秋要学会自己除外啊。”楚忆归一边做饭，一边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对你说不好的话的。”
万秋点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好了。
楚忆归做饭一如既往的好吃。
他们在饭桌上还聊天，聊这段时间万秋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都做什么。
万秋挑着捡着一些有趣的说了。
楚忆归也很配合的笑了。
万秋很自觉的去洗碗，被楚忆归夺走了工作。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楚忆归甚至还打扫了卫生。
楚忆归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学习的工具。
楚忆归拆开了万秋给的新的手作小房子，他们一整天都在制作这个。
万秋也逐渐的和楚忆归一起沉浸在做小房子的细致步骤中。
万秋也很熟练做小房子了。
剪刀裁剪纸张的声音。
纸板被放在了桌面上的声音。
楚忆归用铅笔标注纸张的声音。
细微的，摩擦的，细小的触碰音，成为了他们现在周围唯一的声音。
他们的进度很快，甚至是可以说是默契的。
虽然最终只是做出了一个小隔间，却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成果了。
万秋洗手，看着越过他身边准备进厨房做晚饭的楚忆归。
万秋看着自己的湿漉漉的双手，突然快走了两步到了楚忆归的身后。
楚忆归似有所觉，停下脚步似乎想回过头看他。
万秋则是突然将自己的手从楚忆归的衣服底下伸进去贴到了楚忆归的腹部。
冰凉的，湿润的温度，直接贴到了温暖的身体上。
万秋觉得楚忆归会一个激灵，可是没有。
楚忆归只是伸出双手隔着衣服覆盖住万秋的手。
万秋温凉的手指上细碎的水珠都被楚忆归的衣服吸干。
从微凉到逐渐的感受到了楚忆归腹部紧实的肌肉的触感和温暖的温度。
万秋抬起头，很可惜，楚忆归背对着他，他什么都看不到。
万秋收回了手。
楚忆归什么都没有说，纵容一般。
万秋看着楚忆归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怪异的感觉。
好像他做什么，楚忆归都不会生气。
晚上，楚忆归问他要不要一起睡。
万秋是拒绝的。
明天高考，今天楚忆归一定要睡个好觉才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身想要拒绝的话却在最后没有说出口。
万秋钻进了楚忆归的被窝，楚忆归关了灯。
他们一起睡着。
在熟睡之中，无意识的互相依偎着。
第132章
高考当天万秋早早起来, 全程跟在楚忆归的身边。
杨则没有上班，来做司机。
万秋和杨则一起目送着楚忆归进入了考场。
他们在门口等待着考试结束。
杨则在车内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万秋明明带了书本却发现根本无法专注。
今天的天气比平时要难熬, 车内闷, 下车又很热。
并不是只有万秋在等考场，在路边也有不少正在等待的家长，学校的保安一直在徘徊着巡逻。
万秋和几个正在讨论自己孩子学习的家长凑在了一起。
家长们的聊天似乎都因为这里是考场而故意放低了声音，整个画面看上去像是在交头接耳。
“我儿子学习成绩是班里前十, 老师说他只要发挥正常，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的。”
“我给我女儿要求的是必须要考上XX学校, 不行就复读。”
“我儿子在高三突然就开窍了, 年级进步了几百名，应该能考得不错。”
万秋在一旁听着, 通过这种方式来转移焦虑的心情。
有人也注意到了万秋，回头看他：“你是等谁啊？你兄弟姐妹吗？”
“等我……”万秋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楚忆归，“等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堪比家人的朋友。”
“朋友也来陪考试啊？”大家都有些惊讶，“真没想到你还会紧张这个，有你这么担心，他一定会发挥很好的！”
万秋点点头。
杨则去了超市, 给万秋和万秋身边的人都买了雪糕解暑。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万秋觉得心情似乎因为甜味变好了很多。
考场内有学生出来的时候，楚忆归是最先一批出校门的考生。
万秋迅速上前, 抬头看到的是和平时没什么变化的楚忆归平静的神色。
鬼使神差的将手中的巧克力递了出去。
楚忆归拿了, 吃了, 可惜天气太热了, 巧克力化了, 楚忆归似乎并不介意的，含掉了包装纸上的融化的巧克力。
万秋没有询问楚忆归考的怎么样，楚忆归也没有说。
万秋还看到了周培玉。
周培玉骂骂咧咧，和万秋抱怨在考场上有一个总是在咳嗽的学生一直在打扰她的注意力，她都快疯了。
连续三天的考试，在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楚建树和杨潇雨来了，一起等待楚忆归出考场。
杨潇雨始终调侃着万秋，因为有杨潇雨，万秋的心情没有那般忐忑了。
考试完毕，楚忆归依旧是第一批出来的。
他没有和其他同学一起对答案。
也对班级的同学没有要见面聊天。
杨潇雨给了楚忆归一把非常漂亮的、新鲜的、祝福的花束。
楚忆归抱着花，微微偏头，露出笑容：“谢谢杨阿姨。”
“考得如何？”杨潇雨问道。
“有把握。”楚忆归道。
万秋也在私下里偷偷的再问了楚忆归同样的问题。
楚忆归有能力拿高考状元吗？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约定，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楚忆归说：“也许天外有天，但是我不会差。”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
楚忆归的每一句话都很平静，一如既往。
但是在这份平静之下，万秋看到了自信。
万秋突然就抱住了楚忆归。
在楚忆归的身上，还有着花束的香气，混合着楚忆归的味道，万秋觉得好闻极了。
楚忆归的成绩下来了。
“难以置信。”杨潇雨反复查询了分数，看到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也很惊讶，“虽然早就知道忆归的非常聪明，但是这个聪明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曾经对这些小考试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楚建树，也难掩震惊。
即便是高考成绩不好，只要有钱，能选择的学校就不需要考虑。
楚建树对楚忆归高考成绩的期待，完全只是因为受到了万秋的感染。
“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孩子。”楚建树发出了感慨。
媒体试图采访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楚忆归的踪影。
学校领导因为楚忆归的成绩为学校争光，很是满意。
但是当学校领导知道了楚忆归要报考什么学校的时候，一个一个开心的表情变成了微妙。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知道你的成绩有多不容易吗？你这个成绩国内的学校不是随便选吗？你之前一直拒绝其他学校的面试和招揽，我以为你是有更大的目标，可是你……你这……”
“是钱的问题吗？以你的成绩要领取奖学金肯定是没问题的，楚忆归，你要知道你可是从上学开始就稳居年级第一啊，被你压着的第二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他们市内的学校很好，却依旧不能和知名学校相提并论。
论含金量还是要略差一筹。
即便校领导怎么劝阻，怎么给楚忆归打电话联系，可都没有松口。
楚忆归依旧是那般非常的有礼貌，虚心接受所有的教诲，可却丝毫不打算选择别的学校。
直到楚忆归填报完毕，尘埃落定。
“真是不知道楚忆归那个学生在想什么，难道是恃才傲物吗？考这么高成绩就为了上本市的学校？”
听到办公室内的老师讨论楚忆归的事情，万秋的班主任也竖起耳朵听。
“卫明，你们班的那个楚万秋不是和楚忆归关系好吗？他是怎么想的，不劝劝吗？”有其他老师询问万秋的班主任。
班主任摇摇头：“如果是学生自己选择的事情，我们其他人再说也没什么用的。”
其他老师也只是说：“就是觉得太可惜了。”
“也许对楚忆归同学而言，也许去其他学校才是可惜，他是一个十分有主意，很聪明的学生，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可班主任却并不会弄错。
到底为什么楚忆归要留在本市，他也很清楚。
只是……
楚万秋知道这件事吗？
高考之后一段时间才会进行的期末考试，之后才会轮到暑假。
在高一下学期已经选择了分班，万秋选择了理科。
但是卫明接下来会是文科班的班主任。
万秋将不再是他的学生。
甚至万秋的英语老师，也不再是他。
就像是上天在刻意让他断绝和万秋的联系。
这样……
也好。
即便是班主任，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和万秋最后的真正意义上的交集，应该就只有这最后一次监考了。
班主任看着正在台下努力做题的万秋，依稀之间觉得万秋真的很漂亮。
是一个优秀的，会引人注目的学生。
万秋做卷子总是很慢，他会拖到最后一刻。
在别人检查的时候，他甚至才做了一部分。
最终在收卷子的结尾，班主任叫了万秋的名字。
漂亮精致的学生，看向班主任的目光和任何一个学生没有任何的不同。
“楚万秋。”班主任说道，“楚忆归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吗？”
“嗯。”万秋点点头。
“你不觉得可惜吗？”
“觉得。”
班主任有些意外：“那你还放任他这么选？”
“我支持忆归的选择。”
万秋的眼神非常的坦然，班主任张了张嘴，迟疑的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的会这么选吗？”
“因为要留在我身边。”
班主任心中一惊，万秋说的太理所当然，让他都有些恍惚。
“楚万秋……”班主任的声音喃喃，在已经学生不多的过道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你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因为忆归说，想要回报爸爸妈妈的栽培。”万秋很坦然的说道。
班主任突然哑声。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回答。
“楚万秋，你还记得现在的楚忆归是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学生吗？”班主任叹了口气，询问着万秋。
“嗯。”万秋点头。
“对普通人来说，成绩和高考是改变人生的最为简便的机会，可楚忆归这么做是心甘情愿的放弃这个机会了，你懂吗？”
万秋张了张嘴，他明白。
“如果要报恩，可以有更多的方法，甚至更高的学府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发展，也会更有利于回报恩情。”
班主任停顿了一下，等待万秋理解。
之后班主任缓缓说道：“但是他不这么做，必然还有别的理由。”
万秋没能接话。
“是什么理由？”万秋不自觉的询问出这句话。
“普通人一般会为两种人改变自己的规划和发展，第一是家人。”班主任抱着手中的期末试卷，迟疑着，最终还是说了，“第二是恋人。”
“我是忆归的家人。”万秋本能的，这么认为着，可是在说过之后，又有些心虚的补充了一句，“和家人一样的……朋友。”
“是或不是，需要认真的判断。”
他能说的，就到此为止了。
在他眼中的万秋，像极了在上课的时候对他讲课的内容一窍不通的学生的通用目光——不解。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认真的判断的。”
然而和其他疑惑不解就会放弃的学生不同，眼前的学生总是会认真的听从他人的话语，不敷衍的，认真的去思考。
谁会不喜欢一个很会认真听人说话的可爱孩子呢。
所以他才会对万秋有了过多的关注吧。
未来他和万秋，恐怕最多只是见面之后，他能听到万秋一声恭敬的‘老师好’，而他点头微笑。
“楚万秋，希望你暑假快乐。”班主任笑着，对万秋说道。
“希望老师也暑假快乐。”
班主任转身去了楼上，送还卷子。
万秋去了楼下，去和等在校门口的楚忆归一起放假回家。
万秋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偌大的向上的楼梯，再也看不到班主任的背影。
熙熙攘攘的只有学生和其他陌生的老师。
万秋突然想到了学习委员。
学习委员选择了文科。
就像是他和学习委员一样，他是不是也失去了班主任呢。
万秋的心情有些微妙。
可至少他会记得有一个特别特别负责任的，帮了他很多的很帅气的老师。
——
万秋不知道为什么要认真判断他和楚忆归的关系。
他和楚忆归明明是家人。
家里的所有人都把楚忆归当做家人来看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班主任的话，万秋又想了很多很多。
可想过之后，万秋发现自己不确定了。
他好像，并不是楚忆归的家人。
明明已经不再是弟弟了，可因为和楚忆归的相处没有任何变化，万秋一直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可实际上是楚忆归不愿意再做他们的家人，因为楚忆归说当替代品很难过。
所以他们是朋友。
但是班主任说的应该是对的。
楚忆归在重大的决策中，选择了并不寻常的那一个。
楚忆归一直都说会辅佐楚家。
可有什么是需要放弃更好的发展，也非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一是家人……
二是恋人。
万秋依稀之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可是这份察觉，却带给了万秋更为迷惘和震惊。
即便万秋如何认真的思考，他都无法得到准确的答案。
万秋突然想到，无论他怎么想，其实都是楚忆归的想法，他怎么猜测都没有用。
他不是楚忆归，能总是很准确的猜到别人的想法。
他想要知道楚忆归的想法，那最好的做法是直接去询问。
万秋在睡觉之前，还是穿着睡衣去了楚忆归的卧室。
楚忆归依旧在学习，但是不再是高中课本了。
万秋看着在楚忆归的电脑上完全陌生的资料，疑惑的问道：“这些是什么？”
“是楚叔叔的杨二哥的工作内容。”楚忆归道。
当楚忆归高考完成后的第一天，就和楚建树申请了要去楚建树的公司实习。
楚忆归选择楚建树的公司，而不是选择杨潇雨的公司，让赵星华知道了之后痛心疾首。
可比起娱乐公司，楚忆归选择了楚建树，是因为更加偏向于技术行业，涉及较广。
楚忆归跟在了杨则的身边，先从杨则的助理开始做起，在杨则学习的同时，楚忆归也可以跟着学习。
晚上的时间，基本楚忆归都会检查万秋的作业，并且辅导万秋的功课。
所有的时间都被填满，万秋也希望楚忆归多休息，却没想到在楚忆归的私人时间里，居然还是在学习工作内容。
“好不容易高考完了，不休息一下吗？”万秋问道。
万秋记得周培玉刚刚高考完那阵子简直就和疯了一样。
各种扔书撕卷子完全就是一副癫狂的状态，甚至还给万秋录制了卷子雪花漫天飞舞的场景。
视频里都是周培玉的尖叫：“我再也不想学习啦！！”
但是楚忆归高考完就开始工作、学习，完全没有真正在玩耍的时间。
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我现在是在休息。”楚忆归偏过头，对万秋说道。
“可是你是在学习啊？”万秋趴在了楚忆归的桌子旁边，“你高考的时候一直在的学习，都没有看你做过别的事。”
“学习也是休息的一环。”
万秋不太理解：“不是应该是出去玩，看电视，玩游戏这些才叫休息吗？”
“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里，才叫休息。”楚忆归并没有反驳万秋，而是说道，“我也并不是一直都在学习。”
“你感兴趣的是什么？”万秋很少能听到楚忆归说这些。
“是和你一起的时候。”
万秋的眼睛缓缓睁大。
“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有休息的感觉，我并不是一直在学习，给你讲课，听你询问我问题，只要你在身边……”楚忆归无意识的触碰了万秋的手指，“就是我休息的时候。”
万秋张了张嘴。
如果是这样，那他平时想让楚忆归休息，远离楚忆归，给他足够的私人时间，反而是适得其反了吗？
为什么和他一起就是休息了呢？
因为他笨，和他在一起不需要过多思考吗？
万秋支起了趴在桌面上的身体，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整整齐齐的高中课本。
楚忆归将课本整理好了之后会给万秋，他在课本上的所有的笔记都会是万秋学习的助力。
万秋依稀觉得，似乎一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从楚忆归的身边，感受过拒绝。
“忆归，我有个问题很想要问你。”万秋突然坐正了身体，他握住了楚忆归的手，认认真真的，想要开门见山的好好谈谈。
楚忆归的目光在万秋握住他的手上游弋，之后他操作着关闭了电脑。
电脑的屏幕熄灭，在楚忆归卧室中唯一吵闹的声音消失，似乎一切的寂静，都是在等待着万秋声音的到来。
万秋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要说什么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
楚忆归看向他的目光，握住他的手指，都在表示着他此时绝对的认真。
“不是要问非常紧张的事情。”万秋不知为何，对于自己即将问的事情产生了忐忑的情绪。
楚忆归提议道：“那要躺在床上放松以后再说吗？”
万秋一愣，摇摇头。
在只开着一扇台灯的，有些大的房间内，万秋和楚忆归面对面。
黑暗好像能够给予人谈心的欲望，万秋缓缓的问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
“忆归，我们现在还是家人吗？”
“……”楚忆归垂眸，再次抬眸，这短暂之间，他似乎完成了思索，“不是。”
即便万秋知道可能会这样，可真的知道了，却有些失落。
“那忆归想和我们成为家人吗？”
楚忆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万秋莫名的，察觉到了有些微妙之处。
万秋和楚忆归紧扣的手指，不自觉的使用了力气。
楚忆归安静的任由他握着，指尖无意识的张开，却是微微笼罩着万秋的手的姿态。
万秋心情有些复杂。
逐渐的，万秋松开了力道。
而松开之后，楚忆归的手指则是轻轻的扣在了万秋的手背上，轻微的护住。
万秋觉得楚忆归的不回答，或许有更为复杂的，无法诉之于口的原因。
至少他一直都和楚忆归在一起，楚忆归并不曾厌恶他们。
万秋试探性的，又问道：“忆归……”
万秋本来觉得，这是一个很容易问出口的问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容易说出来的话，却好像突然变得涩口。
“你喜欢我吗？”
楚忆归回答的很快：“喜欢。”
如果是万秋，万秋也会这样回答的。
可是这一次，却还是有些不同。
万秋无意识的前倾了身体，去对上楚忆归的双眸。
“是恋爱的那种喜欢吗？”
在万秋的目光中，楚忆归有短暂的动摇。
那闪烁的眸光，像是在眼底深处，落着一颗漂亮的正在反射着光芒的晶石。
“是。”
这一刻，万秋仿佛感觉到有微风拂过面庞。
万秋在听到回应的一瞬间，心脏处好像有什么突然有了微妙的跳动。
在这个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日子里，万秋突然听到了来自楚忆归的，对恋人的告白。
“忆归很聪明，是绝对不会错认自己感情的对吗？”万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明明楚忆归不会说谎话和错误的话，不需要再多加确定才是。
“是的，我喜欢你。”楚忆归的回答依旧是流畅的。
就如同源源不断落下的泉水，没有断绝的理由。
万秋不知道什么是恋爱。
万秋在知道王悦没有恋爱过，却对恋爱头头是道的时候，也想过楚忆归对恋爱的看法，是不是也只是认知。
可是这一刻，万秋觉得是他不够了解楚忆归。
他看到的从来都只有楚忆归的小小的一部分。
楚忆归庞大的，像是一个生态丰富的世界，而他只是存活在这一片无尽世界中的一个小小的生灵，永远也无法用自己的眼睛看透楚忆归的一切。
万秋低下头。
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恋爱。
他也没有真正的接受过告白。
在这一刻，万秋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要回应楚忆归吗？
要……
“恋爱吗？”万秋突然说道。
当万秋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想法诉之于口的时候，他是紧张的。
这份紧张却不激烈，像是随风摆动的野草，摇曳的草叶没有固定的形状，凌乱的，也是无措的。
然而，在万秋面前的楚忆归，依旧是平静的。
当万秋在紧张和局促的情绪之下，对上了楚忆归目光的时候，这一瞬间，像是触碰到了冰块，突然被冷却。
万秋望着楚忆归。
这双眼睛平静的，宛若深不见底的湖面，无风无波。
万秋无法判断出任何恋爱的喜悦。
似乎楚忆归在等待万秋平静。
在万秋的紧张逐渐平静，意识回归之时，他听到了楚忆归的回答。
“不。”
第133章
“什么？”
有些纷乱的思绪因为楚忆归的回答戛然而止, 万秋无意识的反问道。
“不谈恋爱。”
万秋感觉自己突然掉入了一片迷雾的世界中，伸手不见五指，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睁开眼睛的, 还是没有。
“不是喜欢吗？恋爱的喜欢啊？”万秋完全迷失。
“是。”楚忆归道。
万秋仔细的回想他们的对话, 迟疑的问道：“是想要亲吻我的嘴的那种喜欢吗？”
“是。”楚忆归道。
“那不就是恋爱吗？”万秋甚至已经在猜测难道除了恋爱之外的人，大家其实也会亲吻吗？
但是楚忆归并没有回答。
万秋仰望着楚忆归，却不知道应该再询问什么。
楚忆归一直都是这样，好像所有人都无法参透他的想法。
他仿佛正在面对着一堵陌生的墙面, 他不知道这面墙的后面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知道墙后面的东西, 只是这堵墙的存在, 就足以让他无法介怀。
万秋想要问的更详细。
为什么这么喜欢，却不想交往呢。
为什么是拒绝呢。
为什么……在诉说喜欢的时候, 会露出如此复杂的，看不到喜悦的目光呢。
万秋虽然不曾真正的谈过恋爱，却不是没有见过恋爱中的人。
他们对视的目光温柔、缱绻、不入他人。
万秋怎么思考，楚忆归看他的目光，都比其他人要更加不同。
若说恋爱之人的目光，是热烈火红的玫瑰，那楚忆归或许就是能处处闻见清晰好闻的花香, 却四处都找不到花影。
万秋没有再问。
在直视楚忆归时，怪异的，萦绕在胸口的直觉告诉他, 不要再问。
对于楚忆归对他抱有恋爱感情这件事, 万秋突然觉得, 知道了比没有知道要更好。
——
万秋在上舞蹈课的时候, 周培玉突然询问了万秋关于楚忆归的事情。
“他们班约了同学聚会, 为什么忆归不愿意去啊？他们班的同学都跑到我这里来问了，说楚忆归怎么一毕业人就消失了，谁的信息也不回。”
万秋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忆归现在去爸爸的公司实习了，基本白天的时间都在上班。”
“天哪……”周培玉震惊到无以复加，“他难道对休息过敏吗？”
万秋也觉得，楚忆归好像完全不想休息的模样。
“同学聚会已经办完了吗？”万秋问道。
“还没呢，他们一直都还没有办，据说是因为联系不到楚忆归，就一直拖延。”周培玉说着。
万秋却很意外：“因为忆归就不办了吗？”
“楚忆归人气高啊，而且楚忆归一直都在带领班级同学学习，他这次高考押题压的也很秀，基本题型都押对了，除了一些比较特殊的。”
周培玉自己也得到了楚忆归的押题资料，这会儿真是感恩戴德。
“说真的，我这次不加艺考分都能上心仪的大学了，真是得感谢楚忆归，我妈还老让我叫你们吃饭。”
万秋支吾着应了，即便每天都会惊叹楚忆归的厉害，可楚忆归的优秀好像还能再超出想象来。
“他们班同学找不到楚忆归，就来问我了，我本来是直接给楚忆归打电话的，但是他也不接我的电话。”
万秋点点头。
可是现在楚忆归刚刚开始进入工作，真的很忙。
现在在餐桌上，楚忆归都会和父亲大哥聊工作内容了。
万秋有些迟疑，还是问道：“为什么要同学聚会？”
“这东西就和散伙饭一样，高中三年日夜在一起关系肯定还是有的啊，你要说升学宴也能行，大家都考上大学了嘛，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庆祝一下啊。”
“那果然还是要去的吧……”万秋想着，楚忆归和所有人都很好，应该是要去的。
“对吧，我就说应该要去的吧，每个人交三百块，吃饭加夜场出去玩，让楚忆归也好好放纵一下啊！”周培玉显然已经放纵嗨了。
“嗯。”万秋点点头。
“而且我敢打包票，肯定会有告白环节，高中毕业了，这可是最后的告白机会了，以楚忆归的人气一定能收到很多的告白。”
周培玉忍不住在这边都充满了期待。
“可惜我和楚忆归不一个班，不然我真的想亲眼见证一下楚忆归被排队告白的优秀场面！”
万秋看着周培玉。
周培玉被万秋看到逐渐有些尴尬，疑惑的抓了抓头发：“怎么啦？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忆归会收到很多告白吗？”万秋问道。
“肯定，我打包票。”
“那忆归会恋爱吗？”
周培玉一愣，摸着下巴想了想：“感觉不太容易，他的人生好像除了你就是学习了。”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忆归恋爱呢？”万秋问道。
“啊？”周培玉踌躇着，“这玩意是需要看个人想法的吧，不是说强硬着要求恋爱，就真的恋爱了啊。”
“不是，我不是想强迫忆归谈恋爱，如果是忆归的话，他为什么不想恋爱？”
万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他莫名的无法忘记在楚忆归拒绝恋爱的那天的一切，
“不知道啊，是个人选择吧？”作为了解万秋家庭的周培玉，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现在他还没有立业，就先选择不成家？”
万秋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无父无母吗？现在在你家就其实是在寄住吧？”
万秋点点头。
周培玉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肯定会想给她更好的，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不考虑？”
“会是这样吗？”万秋觉得，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然就是他觉得别人配不上他？”周培玉又提出一个可能性。
“这个不太可能吧？”万秋总觉得不像是楚忆归会有的想法。
“的确，楚忆归不像是个很傲慢的人。”周培玉又提出一个可能，“那就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忆归喜欢我啊。”万秋道。
周培玉很习以为常的点点头：“但是不一样啊，他总不会和你谈恋爱吧？”
万秋这一瞬间心脏一紧：“为什么忆归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周培玉：“……”
万秋：“？”
周培玉：“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想和楚忆归谈恋爱吗？你喜欢楚忆归？”
万秋很笃定的说道：“我很喜欢忆归。”
“那你想和他谈恋爱？”周培玉问道。
万秋却迟疑了，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我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
“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周培玉拍了拍万秋的肩膀，然而想着想着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万秋和楚忆归相互说喜欢这件事她都看的很习惯了。
但是仔细想想万秋和楚忆归的互动，比谈恋爱还要谈恋爱啊。
周培玉看着万秋因为迷惘而陷入失落的状态。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周培玉抱着一些奇怪的心思，突然说道，“你不然，也去参加忆归的同学聚会吧？”
“为什么？”万秋问道，他又不是楚忆归的同班同学。
周培玉也只是突发奇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想都觉得楚忆归和万秋的相处模式是在谈恋爱。
在说楚忆归谈恋爱之后万秋又有些失落。
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周培玉想要验证一下。
“总之你先问问楚忆归愿不愿意去啊！”周培玉催促道。
“好吧。”万秋点点头。
“快问。”周培玉甚至有些焦急的从万秋放在一旁的外套里取出万秋的手机，递了过去。
万秋听话的拨通了手机，在手机响铃第二声的时候就被接了起来。
“万秋？”楚忆归的声线从电话这边传来，在一旁偷听的周培玉却是一愣。
总觉得电话里的楚忆归声音听起来比起平时要更加温柔，是她的错觉吗？
“忆归，你要不要参加同学聚会？”万秋问道。
楚忆归问道：“他们去找你了吗？”
“是周培玉给我说的，说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参加同学聚会。”
楚忆归回应道：“现在的时间都在实习，没有太多时间去参加聚会。”
“这样啊。”万秋看向周培玉。
周培玉直接夺过了万秋的手机：“楚忆归，你这个人为什么一毕业就消失了啊？这么没有同学情的吗？三年相处都是假的吗？你难道不想和大家做个分别吗？以后可就各奔东西了啊？”
楚忆归安静的听完周培玉的话，才说道：“我很忙。”
这一声清清冷冷的，冰落山泉，更添凉意。
和刚刚对万秋的声音简直天壤之别。
周培玉忍不住问道：“就算忙也至少要和其他人推辞一下吧，你不回复他们的联系是为什么啊？”
楚忆归只是回答：“没什么。”
“万秋说想和你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周培玉突然面无表情的说。
楚忆归这一次倒是没有那般冷漠了：“你撺掇万秋的吗？”
周培玉到抽一口冷气。
这个人难道是会读心术吗？连这种事都知道？
突然，周培玉听到了从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悄然无息的叹息。
“手机给万秋。”
周培玉条件反射的将手机递给万秋，甚至还是双手捧过去的。
万秋抱着手机，听到了楚忆归的声音：“你想去吗？”
万秋并没有想和不想。
他只是说：“只是觉得，能好好说个再见，其实挺好的。”
楚忆归有短暂的沉默。
万秋抱着手机，无法看到楚忆归的脸，判断不了楚忆归的心情。
“好。”楚忆归回应了万秋，“我会和他们联系一下的。”
“很累吗？”万秋鬼使神差的问道。
“不会。”楚忆归的声音，大概是透过手机，略显缱绻，“你不是会和我一起去吗？和你一起就是在休息了。”
万秋直到挂断了电话，都有些恍惚。
“同意了啊？”周培玉歪着脑袋问。
万秋点头。
“不愧是你，感觉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楚忆归听话的人了，未来如果楚忆归要和谁谈恋爱，对方都要吃你的醋。”
周培玉一边说着，一边鬼使神差的观察着万秋的表情。
万秋却说道：“我没有让忆归听话，是我一直在听忆归的话。”
“是楚忆归一直听你的话啊，你自己没有这个自觉吗？”周培玉问道。
万秋瞪圆了眼睛。
“虽然看上去是你一直在听楚忆归的话，但是明显都是你想做什么楚忆归就做什么吧？他很宠你的。”
周培玉的话让万秋想了很久。
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
万秋无法反驳，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
楚忆归的同学聚会当天，时间定在了晚上，楚忆归下班之后会直接去饭店。
周培玉还调侃楚忆归年纪轻轻就已经白天上班晚上应酬了。
万秋在家里在白管家的帮助下整装待发，而万秋要去的地方，是楚建树的公司。
而这是万秋第一次真正的见到楚建树和杨则上班的地方，现在也是楚忆归上班的地方了。
万秋一直都不知道真正的工作地点是什么样的地方。
直到司机说这里所有的楼房都是楚建树的集团下公司之后，万秋突然震惊。
“这全部都是吗？”万秋扒拉在车窗上。
“刚刚我们不是进入了一个大门，从那个大门之后到现在为止全部都是公司占地。”司机对万秋道。
万秋依稀意识到，爸爸可能不是一般的厉害。
万秋坐在后座上，扒拉着看向窗外：“这么大的地方，不是可以直接住吗？”
“当然可以。”司机告诉万秋，“在这里有很多员工宿舍。”
万秋问道：“那如果直接在这里休息，不用每天回家，不是更方便上班吗？”
“是这样的，只是只有回家，才能更好的看到几位少爷啊。”
虽然说是几位少爷，实际上指的是万秋。
司机没有明说，万秋却理解了。
“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宋秘书应该已经等在前台了。”司机将车停下了一栋楼的楼下。
万秋下了车，自动门立刻开启。
偌大的明亮的厅堂，和在其中光鲜亮丽的很多很多人，都照映在了万秋的视野中。
“万秋。”宋文秋突然在一旁叫了万秋，万秋才从自己的意识中回过神来，“看呆了？第一次见这里吧？怎么样，有没有突然觉得我们万秋爸爸非常的厉害？”
“嗯。”万秋难掩惊叹，“真的好厉害啊。”
“这个时间点距离下班还有一小时多，我带你看看工作中的爸爸和二哥。”
万秋跟在宋文秋的身后，对一切都十分好奇，，四周景色目不暇接。
夏天的天色总是暗的很慢，巨大的楼层却好像任何地方都能被阳光照耀，光亮的令人震惊。
宋文秋走的很慢，万秋跟随着，也一边看着周围的其他人。
每一个人，都因为认真、聪慧，而闪烁着漂亮的光彩。
一时之间万秋已经无法分辨是因为大家都很漂亮，所以整个空间更为明亮，还是相反。
路过的人几乎都会和宋文秋打招呼，而宋文秋也会回应。
而这些人的目光会放在万秋身上，定格几秒，并且对万秋微笑。
万秋想要回应，可还没来得及就已经路过了。
“没关系，不打招呼也可以，都是同事，很忙碌，如果一个一个打招呼会很疲惫。”宋文秋看到万秋局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万秋似懂非懂的点头。
万秋想到了曾经他见过的人最多的地方，是在宁巧珍租房附近的早市，是放假的商场内正在排队的餐厅。
而现在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样多的人在一栋大楼中一起工作。
“万秋爸爸可是很努力的在带领所有的人工作，所以非常的辛苦。”
宋文秋告诉万秋。
“所以也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来帮助和辅佐，现在楚忆归在做的也是这样的事。”
万秋点点头。
他的家人和楚忆归，在做的肯定都是很了不起的事。
所以忆归的选择，其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艰难的选择吧。
宋文秋带着万秋去的地方，是一处会议室。
这个开会的时间点本来不应该打扰，但是今天是万秋第一次来。
宋文秋想让万秋看看楚建树运筹帷幄的样子。
就算是年过半百的中年老男人肯定也希望在自己的小儿子面前耍耍帅吧，宋文秋不坏好意的想。
所以宋文秋甚至大胆的直接带着万秋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的人回头看他们。
而万秋的目光第一个是看到的此时在会议室边的桌子上正在使用电脑的楚忆归。
楚忆归对上了万秋的目光。
万秋没敢说话。
整个会议室内只有站着的人在说话，其他人都过于安静了。
宋文秋很自然的将万秋带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当然没有错过此时在桌子上的这群人偷偷打量着万秋的目光。
这些高管精英一个一个都和人精似的，怎么会没有分辨出来万秋是谁呢。
宋文秋见到楚建树示意会议继续，对他们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太多反应。
可宋文秋明显察觉到今天的楚建树虽然问的细节更为琐碎了些，可实际上对周围的人态度要温和了很多。
很可惜今天只是一个简单的汇报会议，不然能看到更为犀利的楚建树的见解。
宋文秋在这边偷笑，看向万秋。
果然看到万秋直勾勾的看着楚建树。
肯定很着迷吧，宋文秋怎么会不知道楚建树在万秋面前其实也有些紧张呢，有时候他的觉得这是一对奇怪的父子。
万秋觉得，楚建树大概是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让万秋记忆起曾经杨潇雨带他去看的珠宝展，曾经放在最中间的最为明亮的珠宝，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肯定就和现在的楚建树一样吧。
万秋鬼使神差的将目光看向了楚忆归。
楚忆归在这里依旧不是众人中心，但是他认真在做什么的模样，抬眸的之间冷静的神色，和大哥相比都毫不逊色的帅气样貌，和这四处都透着正规的办公室，莫名的契合。
楚忆归在试图完全融入这里，并且为此而努力。
会议结束后，万秋告诉了楚建树，他觉得爸爸开会的时候非常的帅气。
楚建树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只是万秋却能感觉到楚建树应该是开心的。
虽然在一旁宋文秋笑的很奇怪，但是万秋觉得自己应该说这句话。
被夸奖的人都会开心，爸爸也是一样。
因为知道万秋和楚忆归的安排，楚建树没有让杨则送，而是他开车送两人去同学聚会的地方。
楚建树说这段时间楚忆归正在考驾照，等到驾照拿下来会专门给楚忆归配个车，方便行动，也更方便接送万秋。
楚建树说楚忆归在公司适应的很快，目前交到手中的工作都能很好的做好。
楚建树说，他可以让万秋过自己想过的舒适的生活。
万秋又联想到了楚忆归。
现在楚忆归在做的，是不是也是为了得到舒适的生活呢。
以后的楚忆归，也会不断的更加优秀，在一大堆优秀的人之中，再次变得出类拔萃吧。
万秋在路过忙碌的人中，突然对自己未来能做到什么，有一丝浅浅的迷惘。
“去玩吧。”楚建树站在车外，伸手去揉了揉车上万秋的发丝，“玩得开心。”
他们来到同学聚会的时候，基本上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似乎只有楚忆归去实习了，更多人现在都在开开心心的享受高考之后放松的假期生活。
万秋虽然不是班级里的人，可因为总是去找楚忆归，也算混了个眼熟。
大家都开心的和楚忆归拍照合影，可楚忆归始终都没有离开万秋的身边。
他会在每一道菜上来之后给万秋夹菜。
万秋的筷子几乎没有伸出去过。
其他人调侃楚忆归对万秋像是在带孩子。
楚忆归却说，是万秋在带他。
其他人说楚忆归一毕业就联系不到人不厚道，他们都很希望感谢一下楚忆归这三年来的帮助。
可楚忆归说他只是比较忙碌，帮助他人也是帮助自己。
万秋始终在一旁看着。
和在楚建树公司的穿着很漂亮时尚装扮的人不同，刚刚毕业的高三学生更具活力。
就像是精心培育的郁金香和在路边争相绽放的石竹一样的区别。
有些格格不入。
万秋好像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线，正在划开楚忆归和其他的同学。
而万秋是唯一被划在圈内的人。
因为和周围的人不太熟悉，万秋总是会低头和周培玉发信息。
周培玉似乎格外的关注这边的情况，热情到万秋都有些疑惑的地步。
周培玉：到现在难道都没有女同学给楚忆归告白吗？
万秋：没有。
周培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万秋不明白，周培玉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有人和楚忆归告白，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第134章
当一群玩闹的逐渐放开的高中毕业生中, 终于有人提出了要玩告白游戏。
万秋悄悄的给周培玉发了消息。
万秋：他们说要求同学都说出在班级里最在意的异性，每个人都要说。
周培玉：这才对嘛，这才是应该是毕业聚会啊！这可是最后的告白时机了。
万秋眼巴巴瞅着在场的人一个一个说出自己心中的有好感的异性。
万秋：有好几个女同学都说是忆归。
周培玉：那你是什么感觉？
万秋一愣。
万秋：为什么要问我呢？
周培玉：听着别人告白楚忆归你没什么感觉吗？
有什么感觉吗？
万秋抬眸看到了一个女同学有些不好意思的手中拿着话筒, 抬眸看楚忆归。
在并不算很明亮的昏暗的灯光下, 女同学低头的腼腆却依旧像是含苞待放的青涩花骨朵，小小的可爱。
她说了楚忆归的名字。
大家都起哄说楚忆归都快拿下全班女同学了。
“只是出于被帮助的感激，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楚忆归却只是悄声无息的反驳了某些带着恶趣味的调侃。
万秋抬眸看向楚忆归的时候，始终都没有看到楚忆归高兴的模样。
他只是微笑着, 可他的目光却此时环境刻意压低的昏暗光芒之下，略显冰凉。
万秋：我觉得忆归好像不太高兴。
周培玉：啊？明明是他被告白, 他为什么不高兴啊？
万秋：这是告白吗？告白不是需要回应的吗？
周培玉：那不然一会儿等等看看有没有人会单独叫走楚忆归。
万秋想了想, 回复：可是忆归不会离开我。
周培玉：……
周培玉：……是我脑子疏忽了。
万秋觉得周培玉让他来参加聚会肯定是有原因的。
万秋：你有想知道的事情吗？是因为在楚忆归的班级里有你喜欢的男生吗？
周培玉：住脑，不要再发散你的思维了。
周培玉：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楚忆归被告白吃醋了而已。
万秋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中。
他吃楚忆归的醋？
可万秋想不到任何楚忆归会接受别人告白的可能性。
心中的笃定, 让他甚至光凭想象都找不到那种可能性。
终于在一圈人说完之后，这个游戏的话筒最终被递到了楚忆归的手中。
在这一刻，原本吵吵闹闹的毕业生们都屏住了呼吸。
万秋低头看到了周培玉的消息：那楚忆归的说喜欢班级里的谁啊？不是说必须要在班级里的女生里挑吗？
万秋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脑袋苍白了一瞬。
万秋抬起头，注目着楚忆归的侧脸。
楚忆归没有看他，那漂亮修长的手指握住黑色的话筒的时候，黑白分明的像是去分割出了理智和热情两种情感。
“我喜欢万秋。”楚忆归道。
“不行, 不行，要从班级里的女生里挑一个，必须的, 不要打马虎眼！”
“就是就是, 让我们看看班长到底喜欢哪个女生啊！有点好感都行啊！”
所有人都很期待, 都在催促着。
万秋鬼使神差的, 给周培玉发了一条消息。
万秋：我有点害怕。
周培玉：怕什么？
万秋：我不知道。
周培玉：你是不是果然还是怕楚忆归说喜欢别人啊？
在这句话出来的瞬间, 楚忆归的声音从万秋的身边传来：“我只喜欢万秋，请不要为难我。”
万秋的心情突然一顿，抬起双眸，万秋看向楚忆归。
楚忆归很平静，他似乎并不觉得跳出规则之外会带来什么后果。
大家似乎有些失望。
“太狡猾了吧班长，拿别人来当挡箭牌！”有人说道。
“就是啊，班长，那你就说说除了万秋以外的人，对谁有好感呗？”
“除了万秋，我并没有对别人产生好感。”楚忆归的声音清晰的从话筒传递到扩音器中，被散布开来。
大家无论怎么故意激楚忆归，楚忆归都不为所动。
他所喜欢的人怎么都只有一个。
他只喜欢万秋。
在所有人都在当楚忆归是在逃避游戏的时候，只有万秋听得到在楚忆归话语中的认真。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声喜欢，都比在场的所有同学的告白来的认真。
在那些隐含着浅浅渴望的眼神中，在那些希望在高三毕业各奔东西之前告白的学生中，万秋听到的最真实的声音，是楚忆归的。
万秋给周培玉发送了消息：楚忆归说只喜欢我，除此之外谁都不说。
周培玉：能到这种程度我都可以说他很坚韧了。
周培玉：以后你们就算是谈起恋爱了，我都觉得很正常。
万秋：可是楚忆归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周培玉：？？？
周培玉：你说啥？你们难道商量过这个事了吗？
万秋：嗯。
周培玉：怎么回事啊？怎么商量的啊？你没和我说清楚啊？
万秋：我问忆归他是不是喜欢我，他说是。
周培玉：他不是一直都这么说吗？怎么和恋爱扯上关系了？
万秋：我问忆归，是恋爱的喜欢吗？他说是。
有很长一段时间，周培玉都没有回复他。
万秋看着手机屏幕熄灭。
万秋抬眸，看着大家已经重新去玩闹其他的内容。
果然有人试图叫楚忆归单独出去，可楚忆归拒绝了。
楚忆归说，要陪在万秋的身边。
有些胆子大的女生试图去抓楚忆归的手，强硬一些，却被楚忆归阻拦了。
在这一场放纵的宴会里，楚忆归平静的好像完全无法被氛围调动一般。
在曾经的学校中，他也是这般。
只有在所有人都会上头的时候，这份冷静，将楚忆归的不同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这份不同。
被班级的同学缓缓发觉。
这叫冷漠，也叫疏离。
在离开之前，万秋看到了周培玉的消息：他喜欢你却不愿意和你谈恋爱的意思吗？
周培玉：万秋，你是不是不喜欢楚忆归啊？楚忆归觉得自己是在单恋所以不谈恋爱？
周培玉：你平时不很听楚忆归的话吗？是不是楚忆归也没有安全感啊？你对楚忆归的喜欢是谈恋爱的喜欢吗？
这些消息，万秋反复看了好几遍。
他对楚忆归不是恋爱的喜欢吗？
会是这个理由吗？
万秋记得曾经楚忆归说过，只要看着，就知道是喜欢。
他们离开了吵闹的地方，在被灯光照耀的夜色之中行走，在楚忆归要联系车辆来寻找之前，万秋主动要求了要一起散散步。
在安静的夜晚，万秋努力的去看楚忆归。
万秋知道，自己是喜欢楚忆归的。
但是是恋爱吗？
万秋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
楚忆归也停了下来，偏头看向万秋。
在城市内的星星没有在别墅的明亮，看上去像是被隐藏在了黑色的幕布之后一般。
万秋觉得，楚忆归就如同这些星星，明明明亮到耀眼，却偏偏被遮挡了。
“忆归。”万秋拽住了楚忆归的衣服，“我们可以亲一亲吗？”
要如何分辨是不是喜欢楚忆归呢？
是吃醋吗？
万秋觉得，他无法吃醋，他想象不出楚忆归会做出让他吃醋的事。
楚忆归给了他太大的安全感，安全到万秋完全想象不到楚忆归离开他的身边的程度。
“我们亲一亲，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啊。”万秋这样说着。
如果真的和周培玉说的一样，是因为他不喜欢所以楚忆归不谈恋爱的话。
那他能喜欢上楚忆归吗？恋爱的那种。
万秋无法形容现在的楚忆归的神色。
就像漆黑的夜色一样，他的视野无法看到在黑暗中的一切。
万秋被楚忆归拉着手前进。
他们前往了更隐蔽的地方。
万秋不知道他们来到的这寂静偏僻的、毫无路灯的小道，是陌生的公园的什么地方，是哪一个角落。
这一刻，安静的甚至连蚊虫的声音都听不到。
在万秋身前的黑影，只被黑色的天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手指触碰了万秋的额头，触碰了万秋的脸颊，最终停留在了万秋的唇瓣上。
当黑暗笼罩了万秋，柔软代替手指落下来的时候，所有的意识都被剥夺了。
万秋仿佛听到了血液的流动，听到了风的声音，更多的，却是生命带来的温度和触碰。
吻是什么感觉呢？
这是万秋第一次亲吻。
带给万秋的，是安心感。
炎炎夏日的分别后，晚风却给予了在唇瓣上落下的凉意。
万秋看着楚忆归，楚忆归在昏暗的光芒之下，他的目光始终看着万秋。
可是万秋依旧无法分辨楚忆归的感情。
就像是在刻意针对着他，被隐藏起来了一般。
是太黑了吗？万秋想道。
他伸出手，描绘着楚忆归的脸庞，想要用指尖去寻找楚忆归的情绪，可毫无意义。
直到最后，万秋都没能再说出任何话。
仿佛被深夜，剥夺了声音。
——
万秋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分辨那个吻到底能证明什么。
楚忆归就如同一如既往的不会拒绝他一样，接受了他的提议，所以给了他一个吻罢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含义。
可这突如其来的，是由万秋提出来的要求，却让万秋无法平静。
万秋接受过很多次来自楚忆归的吻。
他们偶尔会亲吻额头，万秋被亲吻过发丝，偶尔会亲吻额角，甚至玩闹的时候还亲吻过手指。
亲吻在他们之间并不少见。
这样偶尔的亲昵也会让万秋喜悦。
所以万秋以为，亲吻唇瓣似乎并不会带来什么其他的感觉。
事实也是如此，当时的万秋没有感到讨厌，也没有因此感到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异样。
好像这样的接近，本来就是正常的一般。
和看过的所有的作品不一样，没有细致的文字描写，和看过的电影不一样，没有抒情的背景音。
吻好像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
甚至心跳都是平稳的。
只是……
偶尔回忆起那个并不是记忆很清晰的夜晚，万秋逐渐的，却起了几分不同的心思。
在多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回忆起当时在寂静的无人的公园之中。
在没有亮光的阴暗之处。
空气中的青草香，楚忆归身上熟悉的气息，比炎热的夏夜要更为灼热的温度，在离开之后在唇上留下的被风吹拂后的微凉。
一切都好像清晰的刻印在万秋的脑海中。
这样的回忆越发的多，万秋也意识到了和曾经不同之处。
这是恋爱感情吗？
万秋怎么都分辨不出来。
万秋也有些在意，忆归是什么感受呢。
和自己不同，在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喜欢是恋爱的喜欢的时候，对这个吻是什么感受呢？
万秋错过了询问的时机。
回想起那天，万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平静。
否则他不会在亲吻之后一直缄默。
他被楚忆归牵着手回到了灯火通明的道路上。
将黑夜和隐秘全部丢弃在了身后。
他能看到楚忆归目视前方的平静的目光。
而那天楚忆归也没有再和他说话。
从那天以来万秋就再也没有和楚忆归提到过这件事。
就好像是做了一件任性的事，之后有些心虚一般。
楚忆归和平时没有任何的不同，就好像那短暂的验证，甚至不存在在他的生命中。
周培玉之后询问过很多次关于万秋和楚忆归关系的问题，万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没有和周培玉说。
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想要找人讨论。
而是万秋甚至自己都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什么样的话语，才能表现出他现在心情的复杂。
在某天晚上，万秋突然就睡不着了。
‘楚忆归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个问题反复被万秋在脑海中思索。
当时的楚忆归，为什么也没有和他说话呢？
在听到他提出要亲吻的要求的时候，楚忆归在想什么呢？
万秋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感觉。
原来人在思考很多很多事情的时候，真的会睡不着。
万秋打开了窗户，空调房到闷热的室外，万秋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万秋离开了卧室，毫无目的地的游荡在偌大的别墅之内。
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很久了，即便到现在有些地方还陌生的好像没有来过一般。
但是即便再怎么陌生，万秋都能回忆起和楚忆归一起来过的记忆。
万秋依稀注意到，好像楚忆归在他身边的记忆，比任何人都要多。
比万小花要多，比宁巧珍要多，比杨潇雨、楚建树都要多。
万秋骑着他的小三轮在夜间的花园内绕着圈圈。
明明是闷热躁动的夏夜，却会因为传来的阵阵微风而显得略微凉爽。
万秋停留在果园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一片曾经被重新栽培的果园，是完全属于万秋的花园，比起花朵的芬芳，万秋似乎更喜欢会触发到味觉的水果的气味。
在这里维护的果农说，被移栽过来的品种都是精挑细选的，所以味道都很好。
是他被疼爱的表现。
他有了好多好多的爱，因为有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如此分不清吗？
万秋坐在果园中小道的椅子上。
这里没有灯光，远处道路的灯光影影绰绰的照耀过来，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但是这里的星星很明亮，清晰的挂在空中，很漂亮。
万秋的手指悄悄的抚摸上了唇瓣。
无意识的按压了下。
一直萦绕在鼻端的果香，似乎被另外一种气息所替代。
所有的思维都被这一丝不存在的气息夺走。
似乎有什么声音突然传入了万秋的脑海中。
是‘咔嚓’的响声。
在这一刻，万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脑海中一直在转悠着莫名其妙的想法，万秋几乎没有特别在意周边的环境。
可他现在是一个人在一个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是闹鬼的好地方。
一直以来都很怕鬼的万秋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他不应该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
站起身，万秋想要到明亮的灯光下去，可却因为太害怕而双腿打颤。
恐惧让万秋支吾着想哭。
直到在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万秋。”
万秋猛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越过了遥远的黑漆漆的树林的外围，在灯光之下站着的个子很高的人。
是万秋熟悉的，也是一直让万秋有些混乱的那个人。
“忆归。”万秋喃喃道。
“我过去了。”似乎是因为忌惮着万秋的胆小，楚忆归这句话并不是肯定句，而是在征询建议。
“我过去，我去你那里。”比起黑漆漆的地方，万秋更喜欢在明亮的灯光下。
因为有楚忆归在附近，万秋重新捡起了碎裂的一地七零八落的胆子。
随着万秋逐渐的靠近光亮，楚忆归的身形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在阴影之中看向在光亮之下的人，万秋恍惚间意识到，楚忆归似乎真的长大了。
更为成熟，帅气，在记忆中略显稚嫩的面庞，也沉淀出成熟帅气的韵味。
灯光从上到下照耀，将楚忆归的发丝照耀的明亮，就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黄晕。
“睡不着吗？”楚忆归问道。
万秋点点头。
“来。”
楚忆归伸出了手，朝向万秋的方向。
万秋去拉住了楚忆归的手，被楚忆归的力道拽向了对方。
“有被蚊虫叮咬吗？”楚忆归查看着万秋裸露的皮肤处，寻找有没有被咬伤的地方。
“没有，白管家说最近每周都会打虫药。”万秋道。
“你摘果子吃了吗？”
“没有吃，如果要吃的话必须洗一洗，我们可以去温室里摘，温室里有自来水。”万秋道，他以为楚忆归要吃水果，“你要吃吗？”
“为什么睡不着？”楚忆归却没有接万秋的话。
“因为在想一些事。”万秋道。
楚忆归问道：“什么事？”
“在想上一次我提议的那个亲亲，你是什么感觉，是喜欢吗？”
万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想法，他总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而楚忆归一向会给他真实的答案。
“喜欢。”
万秋可以看到在灯光下清晰的楚忆归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楚忆归对他没有任何欺骗。
无时无刻不是认真的表情。
万秋不明白，为什么即便是说喜欢，他也没有看到楚忆归的高兴。
是现在不高兴，还是在上一次亲亲的时候就不高兴呢？
是那天太黑了，所以他才不知道楚忆归的表情吗？
如果是现在。
在明亮的灯光下，他能看清吗？
“要再亲亲我吗？”万秋问道。
楚忆归没有回答。
万秋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命令，而是询问。
和上次不同。
万秋回想了上一次的问题，他说道：“我们亲一亲好吗？”
万秋的要求又得逞了。
楚忆归在接到万秋的提议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
楚忆归的双手没有和上次一样触碰万秋。
他只是微微弯下了腰，配合了万秋的身高。
呼吸逐渐贴近，交错，交融。
他们安静的亲吻。
没有拥抱，只是靠着两个人的距离，用亲吻相互依偎。
万秋努力的让自己睁开眼睛，不是去体会这个亲吻，而是去注意楚忆归的表情。
但是万秋觉得自己大概不应该这么做的。
他根本无法分辨楚忆归的情绪。
但是他看到了更为复杂的，理解不了的，甚至让他有些莫名的心口发堵得模样。
仿佛是开到极致的花朵，即将迎来落入尘埃的结局，糜烂在土地中，混合着泥土散发出最后的浓香。
万秋突然觉得，或许亲吻对楚忆归而言，有着更为复杂的，他不能理解的意义。
而楚忆归仿佛陷入了这复杂的泥潭中，挣扎着无法自拔。
这一刻，万秋知道自己其实是想要看到楚忆归对亲吻的回应的。
可也同样的，万秋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回应。
万秋倒退了一步，离开了这个吻。
明明是缠绵的。
可万秋却无法沉醉。
“这一次也喜欢吗？”万秋小心的提问。
“是。”楚忆归如此回应他。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万秋不理解。
喜欢的事，不是会让人高兴吗？
楚忆归垂眸，他看着万秋。
大概是细密的睫毛遮挡了他的眼睛，让更多细微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那双眼睛的阴影里。
“你真的很喜欢我吗？”万秋得不到楚忆归的回答，继续追问道。
“喜欢。”
“是什么样的喜欢？”万秋询问，是恋人的喜欢吗？
“是亲人的喜欢。”
万秋的眼睛缓缓睁大，可这并不是结束。
“是朋友的喜欢。”
“是恩人的喜欢。”
“是愧疚的喜欢。”
“是支柱……”
“是寄托……”
“是……”
“是恋爱的喜欢。”
万秋站在原地，脑海中全部都是迷惘。
楚忆归说了很多，他似乎也没有特地去思索，只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了出来。
就好像楚忆归把所有能想到的喜欢，全部都递给了万秋。
万秋仿佛捧着一大堆的香气四溢的水果，混杂着新鲜的气息，不断的混乱万秋的判断。
很多很多，万秋快拿不下了。
“那不仅仅是亲吻，我做什么你都喜欢是吗？”万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聪明了些。
“是。”
“那为什么你会不高兴呢？”
这是万秋最为好奇的问题。
喜欢应该是高兴的。
如果楚忆归不高兴，万秋也无法高兴。
在一片寂静之中，那跃然的喜悦，逐渐的沉淀在脚下。
万秋终于得到了楚忆归的回答。
“我已经没有能再给你的东西了。”
楚忆归将一切都给了万秋。
在源源不断的得到来自万秋的养分之时，他却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哺了。
他和万秋无法平等。
无法回应，失去了接受的勇气。
第135章
站在万秋自己的角度, 他怎么都理解不了楚忆归的想法。
万秋觉得，这大概是苦恼的一部分。
即便他想要理解，可楚忆归始终是楚忆归, 是那个聪慧的, 他永远都无法参透的人。
万秋仔细的思考了很久。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需要从楚忆归那里得到什么。
他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他可以都给楚忆归的。
万秋努力的想到了一个可以理解楚忆归的想法的办法。
万秋还记得曾经他努力的卖瓶子赚钱，赚的钱却要存很久很久，才能给楚忆归买一杯奶茶一样, 是很难过的事。
即便当时的楚忆归可能不需要奶茶。
就像万秋觉得自己也不需要楚忆归给他什么，可忆归却觉得需要给他一样。
但是楚忆归和他是不一样的。
楚忆归很厉害, 他肯定有比他卖瓶子之外更聪明的办法。
至少知道楚忆归并不讨厌他之后, 万秋还是松了口气。
万秋并不想再纠结，他可以等楚忆归多存存钱。
卖瓶子给楚忆归买奶茶, 做肉吃，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所以楚忆归想要给他的东西，肯定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累积的。
他可以等一等。
万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楚忆归。
楚忆归说了一句‘谢谢’。
即便万秋也不明白楚忆归为什么要给他道谢。
但是楚忆归在说谢谢的时候，万秋却没有看到楚忆归的放松。
不是错觉。
像是在龟壳上建立了厚重的城堡，乌龟费力的用着并不敏捷的四肢拖着城堡前行。
乌龟艰难的负重着，努力的平稳着四肢, 不愿意让背上的城堡有任何的颠簸。
万秋觉得，自己以后不应该再多提这件事了。
真正失眠的只有那一天。
之后万秋都睡得很好。
万秋觉得，大概是因为楚忆归模糊的态度, 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会失眠的。
现在他知道这么做了, 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
楚忆归每天也会说说白天他都做了什么事, 就像是在汇报一样。
楚建树和杨则都说楚忆归做的很好。
楚忆归还拿到了驾照, 以后他可以开车了。
杨潇雨依旧会把楚忆归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经常给楚忆归买衣服, 楚忆归也没有拒绝过。
万秋觉得楚忆归的衣服越来越成熟了。
想到楚建树的偌大的工作地点，那些认真工作的成熟的来来往往的人，万秋觉得楚忆归在其中肯定也是很引人注目的。
以后楚忆归肯定会得到很多东西吧。
大学开学的时间要更晚，万秋开学了，楚忆归还没有。
大学没有校服了，楚忆归自己的衣服怎么穿都好看，万秋每天早上都会觉得楚忆归是全新的好看。
万秋有问过楚忆归，每天上课，还要一直去公司实习吗？
楚忆归说他会按照课程表安排每天的日程，晚上的时间都是属于万秋的。
万秋觉得楚忆归好像特别的拼命，把日程塞得满满的，这几乎是变成了楚忆归的习惯。
王悦升上了和万秋同一个高中，很可惜的是付正宇去了其他高中。
万秋觉得好像还挺正常的，付正宇的学习成绩比他还要差好多呢。
只是和有周培玉和楚忆归的高中不同，万秋没有了一下课就想去的地方。
但是好在和班级的同学相处的还不错。
有一天放学，和王悦碰到了，他们在到了校内的运动器材处闲聊。
王悦询问万秋在高中都做了什么。
万秋不明所以。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我觉得不可能啊。”王悦疑惑的问道。
“我做了什么啊？”万秋不明所以。
“我听高二高三的说，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大啊。”王悦语出惊人。
万秋瞪圆了眼睛，满眼的震惊。
“我听上去也不是调侃啊，他们说的老认真了，都说别惹高二老大楚万秋什么的。”
王悦闲来无事在健身器材上随意的晃荡着腿。
“没有这种事，我听都没听过。”万秋震惊。
“我也觉得离谱，他们还说你是楚章的弟弟，就那个大明星，怎么可能啊。”王悦翻了个白眼。
万秋倒是回应道：“这个是真的。”
王悦：“……哈？”
万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翻找了照片给王悦看：“你看，是真的，楚章是我大哥，亲生的。”
王悦拿过了手机，甚至随手翻了翻。
王悦表情逐渐精彩。
突然就爆了一句粗口。
“你居然还有这种隐藏身份你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我？你肯定没有把我当朋友吧？这个世界都知道了的事情就我不知道啊？”
王悦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万秋被王悦吼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心虚了：“只是，你也不追星啊。”
“我不追星和楚章有什么关系，那可是楚章啊，再不追星的人也听过楚章几首歌吧，这能相提并论吗？”
万秋悄悄沉默。
“我的老天爷，我真想给你这可榆木脑袋头顶上洒洒水看看能不能努力努力生朵花出来。”
万秋低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那你要大哥的签名吗？”万秋试探性的询问着王悦。
王悦的表情很微妙：“我也不追星啊，拿来干嘛？卖吗？也行。”
万秋：“……”
被万秋的眼神看的炸毛，王悦伸手挠万秋，被万秋躲过去了。
“那他们说得罪了你的人都退学了是真的吗？”王悦问道。
“没有得罪我，他们退学是事出有因，和我本身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还是有的对吧。”
王悦仔细想了想，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这么说你配置的确是可怕，楚章的弟弟，又是大富豪家庭，得罪你就退学也是真的，而且和当初学校内风云人物楚忆归又是你的伴读，你本身也很帅，怎么看都是超高配置了，放小说里……是标准男二啊。”
万秋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但是王悦总结的，又好像是他是很厉害的人。
“是因为，我的家人很厉害吧。”万秋喃喃道。
“真羡慕，我也希望有这么厉害的家人，有钱的话我不至于连看个小说都要扣扣搜搜的了。”王悦也表达了一些自己的羡慕。
万秋曾经并没有想过自己是身处什么样的状况。
但是……
万秋想到了曾经上小学的时候，一直羡慕的同班同学。
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好像变成了曾经自己羡慕的人了。
他现在一定过的很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他身边的人过的也很幸福。
尤其是楚忆归也是。
“楚忆归现在还是你的伴读吗？”突然王悦问道。
“嗯。”
“他难道离了你不能活吗？怎么老缠在你身边啊。”
万秋依稀察觉到王悦语气中的不满，疑惑的问道：“你不高兴吗？”
“不仅不高兴，还很气，每次看到你和楚忆归，就磕到我没脾气。”王悦很无奈的趴在健身器材上，“你不如干脆谈个恋爱让我死心算了。”
万秋逐渐的也理解了王悦说的‘磕’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都故意忽略的事情重新被挑了起来，万秋问道：“你为什么要磕我和忆归呢？”
“谁不喜欢帅哥贴贴呢。”王悦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只是因为长相好看吗？”万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现在已经好看到可以被划分到帅哥的行列了吗？
“氛围吧，你俩那关系好的比恋爱还黏糊，这谁不迷糊啊。”
万秋顺着王悦的话仔细想了想：“意思是，我和忆归现在看上去像是在谈恋爱吗？”
“……”王悦的表情逐渐放肆。
万秋觉得王悦肯定在想什么，依稀之间好像能明白，又觉得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只是我觉得你俩这种程度要谈恋爱很困难了。”王悦突然说道。
“为什么？”
“太熟了啊，就像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发小，对方屁股上有没有痣长没长毛都知道，都迤逦不起来了啊。”
万秋突然愣住。
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够了出楚忆归的身形。
的确就和王悦说的一样，万秋对楚忆归太熟悉了，熟悉到随随便便就可以够了出楚忆归所有的细节。
迤逦……
什么样，是迤逦。
是说好看吗？
如果是说好看的话……
那楚忆归一定是非常好看的。
万秋觉得自己这辈子以后都很难再看到比楚忆归好看的人了。
每天下班回来，楚忆归总是会先洗澡，然后换上一套干净的睡衣，再到万秋的身边去。
万秋知道楚忆归为什么要洗澡，白天很忙碌，身上总是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气息。
但是每次只要会长时间待在万秋身边的时候，楚忆归总是闻起来干干净净的，没有混杂任何味道。
万秋坐在楚忆归的床上，手中是正在背诵的课本，背着背着，注意力跑偏。
呆呆的听着楚忆归的浴室中传来的水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王悦提了一句，万秋的脑海中开始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楚忆归身体的轮廓。
当楚忆归洗澡出来的时候，万秋的目光紧盯着楚忆归。
楚忆归将头发擦到半干，不再滴水后，会换上睡衣。
只是在万秋的目光下，楚忆归突然放下了双手，随意的垂在身边。
万秋能清晰的看到楚忆归经常锻炼而非常漂亮的身材。
他并没有刻意的摆出什么造型，就只是这样平静的站着。
可万秋觉得在那样的躯体上的每一个线条，都在争先恐后的诉说着自己是最漂亮的。
当万秋意识到他看了很久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楚忆归站在他的视野之内，根本就没有移动。
天气已经逐渐转冷，却还没有到开空调的时候，室内微凉。
而楚忆归就这样站在这里很长时间。
“快，快穿衣服啊？”万秋立刻捞了衣服给楚忆归穿上。
手指在无意识的触碰到楚忆归的皮肤的时候，入手感受到了凉意。
“好凉。”万秋在意识到楚忆归的体温过低的时候，突然拉过了楚忆归，用被子把楚忆归包了起来，自己再窝到上面。
楚忆归从头到尾只是安静的任由万秋摆弄，像是个不会反抗的玩偶。
“冷的话，为什么不赶快穿衣服？”万秋趴在楚忆归的身上，压着被子给对方取暖。
“不冷。”楚忆归平静的回答道。
“你刚刚为什么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啊？”楚忆归难道在穿衣服的时候发呆了吗？
楚忆归缓缓道：“你在看。”
万秋哑声，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疑惑：“因为我在看，你就不穿衣服了吗？”
“嗯。”楚忆归的回答很平静。
万秋莫名的有些窘迫：“我只是随便看看，没有那么认真的想看。”
“嗯。”
“今天王悦说，我和你的关系熟悉到对方身上有没有痣有没有毛都知道。”
“嗯。”
万秋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我觉得我很了解你的细节，那你也知道我吗？”
楚忆归的神色似乎比起平时要温柔些：“嗯。”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
“有多了解？”万秋无意识的问道。
“我记得你身上的所有的变化。”楚忆归道。
万秋陡然爬起身，一脸茫然。
“都有什么变化吗？”万秋问道。
“你手臂上的疤痕是在回到楚家半年之后消失的，最严重的疤痕是在第三年淡化到粉色的，到现在在肩胛、大腿外侧、手臂下侧、脚踝处等还有无法恢复到正常皮肤的痕迹。”
万秋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有认真的查看过自己身上的疤痕。
只是好像从某个时间开始，它们突然就不再那么显眼了。
“你虽然从回到楚家开始就在长体重，可到了第二年后骨节才不再突出，在第三年肚子上有软肉，我有每半年记录你的身高体重数据，也记得你什么时候被晒黑，什么时候又变白的。”
万秋眨了眨眼睛。
楚忆归说了很多话。
都是万秋没有想过的事。
万秋总觉得他记得楚忆归的事，可似乎一对比楚忆归来说，似乎显得不那么细致。
“那忆归也记得最开始见到我的模样吗？”万秋问道。
“记得。”
万秋瞪圆了眼睛：“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万秋觉得这明明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
楚忆归的心情，像是因此而发生了变化。
“瘦小。”终于，楚忆归开口说道，“头发参差不齐，比较干净，应该是经常会洗，但是天气很热，所以有些湿润。”
万秋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楚忆归的模样了。
但是在楚忆归的声音中，他勾画出了那模糊的，几乎快忘记的曾经。
“衣服破旧，不大，松垮，锁骨突出，骨节比起没有肉的四肢显得格外大，脸颊瘦弱，可那双眼睛却很漂亮。”
“因为太漂亮，和怪异的身体配合起来，很怪异。”
一点一滴，万秋重新构建出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很难看。”万秋突然想到，“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难看，想要变得漂亮一点，和你们一样好看。”
楚忆归却笑了。
很平静的笑容。
“的确是不好看的。”楚忆归的目光没有定格在万秋的身上，他被万秋捂在被褥中缠住了手脚，难以行动。
可万秋感觉到楚忆归动了。
在他起身的时候，楚忆归的双手从被褥中出来，抱住了万秋。
万秋在靠在楚忆归的身上的时候，很难再抬头去看到楚忆归的表情。
但是万秋听到楚忆归在他耳边悄悄的说着。
呼吸的温度，像是包裹着温柔，吹拂着万秋的发丝。
“可是很明亮。”
万秋疑惑，想要抬头。
却被压住了发丝。
“明亮的刺眼，像太阳一样不能直视。”
万秋的心情有些微妙。
楚忆归的话中，好像依稀透露出万秋曾经没有注意过的事。
亲情是家人，朋友是相处，那恋爱是什么呢。
楚忆归在回答万秋是不是恋爱的喜欢的时候，非常的笃定，没有任何迷惘。
可是楚忆归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件事的呢？
万秋不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楚忆归到底思考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楚忆归说，他所有的东西都给自己了。
那应该是也包括感情吧。
可是感情这东西，难道影响最深的人不是自己吗？
楚忆归有这样多的感情，会不会比平常人要更困难呢。
——
因为王悦和万秋偶尔会聊天，万秋和王悦是好朋友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
这一次没有人传王悦的坏话。
王悦在听到以前万秋身上发生过的谣言的时候，却表示自己根本无所谓。
她本身就不是敏感的个性，就算是谣言传的满天飞，她都不在乎。
甚至王悦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只要是和帅哥传绯闻，我都来者不拒！！没准就不知道哪个帅哥脑子有问题，来和我来个谣言罗曼史了呢，丑的也行，又丑可温柔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主我也吃。”
王悦的豪放，偶尔也让万秋叹为观止。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万秋觉得王悦和楚忆归的个性简直就像是两个极端。
王悦几乎是随心所欲想怎么样怎么样，她只在乎自己。
虽然嘴上说嫉妒万秋，可根本在行为上没有任何嫉妒的表现。
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在万秋提到楚忆归的时候，和万秋发火。
久而久之，万秋莫名其妙的也不敢在王悦的面前提楚忆归。
在某天，突然王悦给了万秋一沓东西。
万秋疑惑的接了过来，发现是一堆信封。
信封是用皮筋随意的捆在一起的，有些信纸的边缘都因为皮筋的捆绑而裂开了，露出了里面彩色的信纸。
信封本身就很漂亮了，这样一个简谱的皮筋，简直就像是在虐待信封一样。
“这是什么？”万秋很迷惘。
“情书。”王悦道。
“你要我转交给谁吗？”万秋疑惑的问道。
“是别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万秋瞪圆了眼睛。
“你别不信，是真的，这些都是给你的。”王悦一巴掌随意的扇了一把信封，“这些玩意我可是积累了好久才给你的。”
万秋人都傻了：“都是给我的情书？这么多人吗？”
“不是，里面有好多同一个人写的。”王悦道。
万秋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为什么你知道？”
“他们都知道我和高二年级老大万秋熟悉，我和他们说有想找我了解事情，就直接写成信交过来，然后还要给我跑路费。”
万秋震惊。
“他们不敢主动找你，就跑来找我旁敲侧击，我也得收点力气费啊，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可喜欢你了，还能带我赚点乐子。”王悦显得非常的高兴。
万秋抱着情书，心中忐忑：“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一开始我也没这个想法，只是问我的人太烦了，我就这么说，她们就信了。”
王悦一边说一边给万秋翻看信封。
“我也不是就转手就高价，这些我都给你好好的标记过了，同一个人的捆一起，然后还帮你在信封上写了长相人品啥的，不过都是我主观臆断，仅供参考。”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万秋突然就觉得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明明只是轻轻的信封，却被灌注了沉甸甸的心意都要压垮他的手臂。
“虽然是给你的，但是写信的内容都是给楚章的啊，男女都有。”
“……”
“这样啊，我还以为有给我的。”万秋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万秋怎么说都是一个正常年纪的男生，也是有悄悄的期待过自己的能收到情书的。
“楚章是因为联系不到才会用情书吧，如果是你，人家是可以直接要联系方式告白的，现在谁还用情书这种老土的方式告白啊，再不济你去学校贴吧看看有没有表白墙什么的。”
万秋点点头。
王悦好像察觉到万秋的情绪不高，话锋一转。
“能行动的都是少数，喜欢你的人肯定也有不少，你条件好啊，我都愿意和你传谣言的，肯定是有人暗恋你的！”
万秋抱着情书。
他想和王悦说楚忆归喜欢他。
可是想想王悦对提到楚忆归的排斥，还是没说。
如果他真的有机会和楚忆归谈恋爱的话，他会告诉王悦，让王悦磕一磕的。
虽然现在看来恐怕很难。
“如果我和忆归谈恋爱，你会觉得奇怪吗？”万秋鬼使神差的问道。
本身表情还好的王悦，顿时气恼的举起手就要捶，万秋倒退了几步跑了。
万秋给楚章打了电话，把情书的事情告诉了楚章。
楚章笑着说等到他回去就看。
万秋将皮筋拆掉，将所有的情书一封一封整理好，用重物压住，希望能在楚章回来之前让这些情书恢复到原本最好的状态。
楚忆归始终在一旁，安静的帮着万秋整理。
第136章
等到楚章有机会在周末回到楚家的时候, 万秋已经接手了三次情书了。
万秋将整理好的所有的情书全部带回了楚家主宅。
在将情书全部带回来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学校里有这么多愿意给楚章写情书的追星族。
楚章只要回来，万秋基本上就会被占据所有的时间。
如果不是还要写作业, 楚章就会不管不顾的冉着万秋要玩。
周末的白天, 在外是正好的秋日阳光。
楚章穿着薄毛衣，随意的瘫坐在楚忆归卧室的的阳台上，四仰八叉的，毫无平日里的明星气质。
万秋则是在楚章的对面认真做作业, 楚忆归在万秋身边熟悉熟悉目前还在进行的工作内容。
大学的作业很少，楚忆归几乎没有在家里写过作业, 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楚建树公司上。
楚章两只脚翘的老高, 摇晃着凳子翻看万秋给他看的那一大堆的情书。
万秋在做完一门作业换作业的空档，问楚章：“这些情书好看吗？”
“情书这东西哪里有好看不好看一说, 都是按照心情写的，每个人的心情不一样，表达的东西就不一样。”
楚章将看完的信封重新收回去，又拆开另外一封。
“不用回信吗？”万秋问道。
楚章却笑了：“如果我要一个一个回信，那我估计就不用工作了，你知道你的大哥我每天会收到多少封情书吗？等到哪天大哥带你去公司看看，那里有专门腾出一块地方用来放给你大哥的情书的。”
自从楚章在介绍自己说‘我是万秋的大哥’之后, 他总是喜欢用‘你大哥’‘大哥我’‘万秋的大哥’来自称。
万秋很惊讶：“那你每一封情书都会看吗？”
“偶尔会看看，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时间看的，但是会保存好。”
万秋看着此时在楚章手中的情书。
“但是是我们万秋专门给我带回来的情书, 我还是会好好看看的。”
“这是王悦帮我总结的。”万秋也没有忘了提起王悦。
楚章笑道：“她还在情书上写备注, 很可爱了。”
“王悦很可爱。”万秋也认真的点点头。
楚章挑眉, 看向万秋, 顺便看了一眼楚忆归。
楚忆归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很平静。
楚章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在一旁放着的一封的信件，这封信和其他放起来的信不同，安静的躺在那里，彰显着它的独特。
楚章偶尔在看信之余会抬头去看楚忆归和万秋。
楚忆归总是会突然抬眸去关注万秋的作业进度，查看的很频繁。
万秋也很习惯在楚忆归的注视之下做自己的事。
楚忆归偶尔会在万秋出错的地方点一点，万秋会露出苦恼之色，却乖巧的重新开始思考。
楚章虽然早就知道万秋和楚忆归之间的十分的默契，可是这种融为一体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微妙。
万秋放下笔的时候，楚章明显开始兴奋。
“终于写完了？每天都要这么认真的写作业吗？只是作业而已随便糊弄糊弄就好了吧。”
楚章对自己的混混历史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万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要认真做作业才可以，这样我才能在高考考好。”万秋道。
楚章的表情很微妙：“你不是才高二吗？这么早就开始想高考了。”
“忆归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在学高二的内容了啊。”万秋说道。
“你不能和楚忆归比，这比不了啊，楚忆归的学习能力即便是不努力也已经不是常人的范畴了。”
“我也想上忆归现在上的大学。”万秋放在双腿上的双手却不自觉的收紧，“但是这个大学的分数线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楚章偏过头，突然问道：“那万秋特地要考这个大学，是因为想去这个大学，还是因为楚忆归在？”
万秋眨了眨眼睛：“大部分是因为忆归。”
楚章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楚忆归正在检查万秋作业的神色有短暂的恍惚，甚至是为了不让他发现，颤抖着睫毛隐藏起了他的情绪。
“这么诚实，但是万秋要一直追着楚忆归吗？”楚章似笑非笑的，颇有些挑拨的意味，“楚忆归可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目标。”
“我是想要这样的，因为很喜欢忆归，所以想这么做。”万秋却很笃定的回应了楚章。
楚章笑着，万秋的回答不是他想听的，是他想让楚忆归听的。
楚章上前狠狠的揉搓了万秋：“大哥是真的很喜欢我们万秋这样诚实的又十分有目标的样子，比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性子要好多了。”
楚章觉得，没有人能在万秋毫不犹豫的向往之下无动于衷。
尤其是本身就对万秋极其看重的楚忆归。
现在楚忆归的平静和安定，在楚章看来是在伪装。
在万秋和楚忆归之间，那交织流动的纠缠，似乎有些微妙的混乱感。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迷惘的不是万秋，是楚忆归。
他们家的小天使始终是清楚的有着自己的目标并且一往直前的，真是帅气极了。
楚章露出了几分恶劣的笑容。
他从一旁的桌面上取来了一封信，到了万秋的身边，放在万秋的手中。
雪白色的信封，只有封口的地方带着一点点花边，干净漂亮，在上面甚至没有写备注。
“看看？”楚章说道。
万秋摇摇头：“不可以随便看别人写的东西。”
“这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楚章似笑非笑的说道，他在万秋的头顶侧过目光去注意楚忆归。
但是楚忆归却没有给予任何有趣的反应。
楚章微微挑眉。
然而楚章过了一段时间，却发现不仅仅是楚忆归，甚至是连万秋都安静的有些异常。
疑惑的低下头，楚章对上了万秋已经震惊到极致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的表情。
“哈哈哈，这么惊讶吗？我们家万秋是第一次收到情书吗？”楚章笑出了声。
万秋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脸色甚至红透了：“我……情书……我的……”
“这不是很好吗？”突然楚章伸出双手揉捏万秋的脸颊，“我们万秋也能收到情书了，真棒，万秋已经是可以被女孩子喜欢的男孩子了。”
万秋看着面前雪白的信封。
即便不知道是谁，即便会拒绝，可收到情书这种事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人振奋。
“如果是忆归的话肯定收到了过不少情书吧？”突然楚章道。
万秋一愣，陡然抬起头去看楚忆归。
“有。”楚忆归倒也没否认。
万秋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
即便万秋很清楚楚忆归不会接受告白，但是在知道楚忆归居然偷偷隐瞒收到过情书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很震惊的。
“我收到的所有类似的礼物或信的物品，都已经退回去了。”楚忆归道。
这会儿连楚章的表情都微妙了起来：“你就这么给人退回去了？我记得你很有情商的啊，这种事情怎么做的这么决绝？”
“我有好好的和拒绝她们。”楚忆归却对楚章说道，“每一次对方都是自愿收回情书的。”
楚章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微妙来表现了。
万秋抬头也是眼巴巴的望着楚忆归，低下头看自己的情书。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这么做才比较好？”
万秋突然为自己收到了情书的喜悦心情生出了几分愧意。
“看看内容呗？”楚章倒是很感兴趣，“拒绝的方式有很多种，只是楚忆归这家伙选择了比较生硬的一种罢了。”
万秋迟疑着，双手握住了信封。
他鬼使神差的抬头去看了一眼楚忆归。
对万秋来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第一次都是非常值得注意和纪念的。
所以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和楚忆归一样那样强硬的去交涉。
但是万秋也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收到情书的时候应该是会吃醋的，楚忆归很明确的说过喜欢他。
那他现在打开情书，楚忆归会不高兴吗？
万秋悄悄的瞟着楚忆归的表情，可楚忆归却很坦然。
似乎根本不在乎万秋是不是收到了情书。
楚章也察觉到楚忆归和万秋之间的奇妙的眼神交流，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很遗憾，楚忆归的脸上找到任何耐人寻味的神色。
他似乎是真的不在意。
楚章觉得这奇妙的，在万秋和楚忆归之间的互动很独特。
带着恶趣味的心思，楚章握住了万秋的手，操纵着万秋的手指打开了信封的封口。
“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楚章带着笑意的声线传递到万秋的耳中。
可带着试探的目光，却是看向楚忆归。
但是很可惜……
什么都没有。
情书被打开了，万秋还是认真的阅读了起来。
情书上的字迹很漂亮，秀气，可爱，像是一朵一朵很相似的小花花绽开在纸张之上。
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可以让大哥也看看吗？”楚章嘴上询问，看实际上眼神已经在瞟信纸了。
万秋不会拒绝，可是又觉得随随便便的给别人看不好。
双手握住信纸，半挡在胸口，眼巴巴的望着楚章。
楚章在万秋的眼神下败退：“好啦，大哥不看还不行吗？”
万秋点点头，又看向楚忆归。
楚忆归已经不再坐在他的身边了，他去了更远的地方。
是不会看到万秋手中的信封的地方。
他似乎对万秋收到的情书丝毫不感兴趣。
情书的内容有些琐碎，但是一点一点的写上的东西，都是万秋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小细节。
万秋觉得，这应该是高一的时候班上的某个女生给他的信。
女生说，在班级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帮助了她倒垃圾，当天她因为身体不适头晕恶心，很感谢万秋的帮助。
女生说，在做课外活动的时候，万秋和她一组，很照顾她。
女生说，在学校安排的活动的时候，他帮助她拿了很重的道具。
这一点一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万秋甚至根本不记得这些事。
万秋只是想要力所能及的，做点能帮助到别人的事情。
却全部被记录了下来。
女生比起和他交往，倒像是想要通过信和他聊聊天。
从头到尾都没有‘我喜欢你’‘想要交往’之类的字句，但是出现了很多‘谢谢你’。
万秋看完了信封，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
万秋注意到在信纸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是纸张的味道，还是字迹的味道。
“是什么内容？”楚章有些好奇，坐在万秋的面前，将万秋从头到尾阅读信封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嗯……”万秋想了想，说道，“是在说，我是一个很好的人，很优秀的人。”
楚章挑眉。
万秋笑着将信收到信封里：“我很高兴。”
“真的？”显然楚章也因为万秋的喜悦而显露出几分兴致来。
“这封信告诉我，我一直以来努力变得优秀，终于能帮助到别人了。”
楚章愣了愣。
看到万秋微笑着，脸颊微微泛着浅浅的粉色，唇角微微上扬。
很高兴啊。
“我们万秋本来就很优秀啊。”楚章忍不住抱了抱万秋，“万秋也写个信回复一下？”
万秋却说：“回复也不知道应该给谁，这个都没有写是谁送的信。”
“王悦应该知道吧。”楚章问道。
万秋用手机拍摄了信封给王悦，王悦一如既往的秒回。
王悦：记得，咋了？
万秋：我如果要回信，你能帮我再送给那个人吗？
王悦：ok。
王悦：咋滴，你要谈恋爱啦？
王悦：快谈，be早磕早超生，我现在去回顾几篇我精心保存用来治愈内心的小甜文去。
万秋看着王悦的消息，眼巴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才好。
“那就要好好的回信啊，别人很真诚的写给你的信呢。”楚章揉乱万秋的发丝。
而楚忆归侧对着他们，好像只全神贯注在工作的世界中。
万秋是打算好好回信的。
可是真正能回信的时间却很短，直到楚章已经回去工作，万秋的回信都没有写完。
万秋拖延了好几天。
回信这件事，在学校不可以写，如果被人起哄又会不好。
在家里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楚忆归身边，万秋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当着楚忆归的面回信。
这算不上情书的情书，因为没有告白，万秋甚至连拒绝的话都不能写，而这样回信感觉就像是在回应别人的情感一样。
万秋总是想躲着楚忆归，每天到晚上才偷偷摸摸的在自己房间写，可是一到了时间点万秋非常准时的生物钟就催促他睡觉了。
对方的信写的很多，万秋为了回信真诚，他想要写比信里更多的字。
各方各面的原因，万秋觉得自己的都无措到直掉头发。
万秋在周末将回信带回了家，信纸夹在了带回家的语文课本里。
晚上，万秋抱着要背诵的语文课本想回到自己的卧室，和楚忆归道晚安。
可今天的楚忆归却并没有放他走。
“怎么了？”万秋疑惑的看着此时正抓着他的手的楚忆归。
“在这里写吧，我帮你。”楚忆归的手指勾住了万秋抱住语文课本的手腕。
顺着楚忆归的力道，万秋重新被拉回了书桌旁。
“什么？”可当万秋安分的坐下之后，紧张的心情姗姗来迟，“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啊。”
“你这段时间一直分神，如果不能好好回信，很影响你的精神状态。”楚忆归的声线平稳，“我帮你捋顺思路，尽快回信吧。”
万秋察觉到，楚忆归大概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楚忆归悄悄写回信。
万秋莫名的有些委屈：“我是不愿意在你面前写的。”
“我知道。”楚忆归回答道。
万秋低着头，有些无措：“你喜欢我，我在你面前写回信，是很过分的事。”
突然，万秋感觉到楚忆归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他的脖颈。
微妙的，带着亲昵的触感依稀传来。
楚忆归的触碰，让万秋突然意识到好像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信封上，而少了对楚忆归的触碰了。
身体立刻唤醒了依恋，万秋靠在了楚忆归的手心。
“就算是你要和别人交往，也可以。”
然而这一刻，万秋的身体陡然一僵。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楚忆归。
楚忆归依旧是平静的，像是无波无澜的平静死水，深邃的瞳色中，倒影着万秋，却并不明亮。
“这是什么意思？”万秋问道。
“我不会束缚你做任何事。”
“那你呢？”突然间，万秋焦急的询问。
“我会和现在这样，不会有变化。”
这一刻，万秋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理解楚忆归了。
万秋好像看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箱子，将楚忆归完完全全的封锁在其中。
而这个铁箱子，却是楚忆归亲手给自己制造的规则。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可以和任何一个人谈恋爱，但是你只会喜欢我，也只会爱我，这样吗？”
“是。”楚忆归的声音回答的平稳。
“即便我做什么，你都会顺着我，即便是会让你不高兴的事，你也会顺着我做，是这样吗？”
“是。”
“你是明明知道这样你会很难过，也不会对我提出任何要求的意思吗？”
“……是。”
万秋低着头，他看着桌面，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去观察楚忆归的表情。
他想要听楚忆归的声音。
想要听到他主动诉说他的情感。
可万秋知道，他听不到楚忆归的任何想法。
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正在逐渐的从心口传来。
绵密的，像是要堵塞万秋的呼吸的感觉，如同焦灼的火焰正在从心脏一点一点的延升开来。
“这样做是对的吗？”万秋问道。
然而这一次，楚忆归却没有给予万秋肯定的回答。
好难受。
万秋觉得这一刻几乎让他呼吸都变得灼热。
“忆归总是在做对的事，我也一直都认为忆归做的事情是对的。”
万秋喃喃着，诉说着，那些被安放在心中的安心感。
“以前班主任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犯错，如果犯错了怎么办。
我当时想着，如果是忆归犯错，那我就会和忆归一起承担错误。”
万秋不知道此时的楚忆归是什么样的情绪，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眼神看向哪里。
“现在忆归犯错了，肯定是很严重很严重的错误，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忆归一样承担。”
这一刻，细微的火苗从他的血液中穿梭，游走在万秋的身体里，甚至是愤怒到指尖。
万秋伸出双手，抓住了此时就站在他面前的楚忆归的衣摆。
“为什么愿意做这种事，忆归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不对的事情吗？！”
万秋这一刻，大脑似乎被烧掉了。
他没有任何想法。
“我明明很在意你的感受的，你现在这样做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万秋很少会大声的说话，不会撕扯着嗓子。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放大了声音。
如此攥紧双手。
如此强烈的推拒着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
“聪明的忆归，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万秋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流过眼泪了。
眼泪的温度好像要灼烫伤他的眼睛。
从内心深处的眼泪，不是恐惧感，而是焦灼。
“我不要你的东西。”
“我不要你这样。”
万秋混乱的说着什么。
万秋感觉到楚忆归伸出手想要拥抱他，可万秋却不知为何直接打开了他的双手。
万秋感觉到自己在前进，楚忆归甚至被他推着后退。
他抓住了楚忆归的衣领。
万秋这一刻，感觉自己可能是被魔鬼控制了身体。
他在做很可怕的事。
当万秋察觉到有什么人从他身后将他抱走的时候，双手还死死的攥着楚忆归的衣服。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细致的安抚他。
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细细密密的在他耳边诉说着什么。
万秋依稀察觉到似乎是二哥的声音，可是二哥在说什么万秋听不太清楚。
“……别生气……万秋冷静下……乖……松手……”
万秋很难受。
但是这隐约进入到耳朵里的声音，让万秋恍惚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焦灼到烧灼着身体内的一切的感觉，叫做生气。
生气、愤怒。
这是如此让人难受的词汇。
万秋感觉到杨则抱起了他。
万秋拥抱着杨则，他似乎离开了楚忆归。
可万秋却无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他去看向楚忆归。
他看不清。
仅仅是一瞬间，楚忆归的身影被楚建树遮挡。
但是那模糊的一眼，万秋却觉得心脏刺痛的难受。
万秋依稀想着，在生气的时候，他好像听到楚忆归说话了。
但是楚忆归说了什么。
他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第137章
这是楚忆归和万秋的第一次吵架, 可实际上是万秋在对楚忆归发泄情绪。
因为太过罕见，对万秋来说甚至是激烈的，惊动了在楚家的所有人。
杨则将万秋抱到了客厅, 已经长高到不适合抱在怀里的少年, 却在杨则的体型之下显得脆弱又瘦小。
杨则并不太会安慰人，只能一直有规律的拍打着万秋的后背，似乎是想让万秋平静一些。
白管家专门冲泡了安神的茶水，厨师也花了功夫给万秋准备了颜色分明, 有着各样雕花的果盘，仿佛将小花坛摆在桌面上。
白管家甚至放了一些轻缓的音乐。
逐渐的, 万秋才从自己的意识中稍微回过神来。
生气的情绪似乎在其他人的安慰之下一点点消散。
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生气的万秋, 看着前方，一直怔愣。
“冷静下来了吗？”杨则拍打着万秋的后背, 尽可能的放柔和了声音，虽然配上他那张因为紧张而紧绷的严肃脸很是违和。
万秋点头。
“生气好可怕。”万秋蹭着杨则，回忆起那般焦灼的情绪，心有余悸。
“是吗？”杨则顺应着万秋。
“嗯……”万秋双手抚摸在心口，“这里疼。”
“现在还疼吗？”杨则拍打着万秋的后背，问道。
万秋摇摇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
万秋揉了揉眼睛：“眼睛疼。”
“是因为哭了吧。”
白管家取来了冰毛巾，杨则让万秋靠在他肩膀上, 用冰毛巾捂住了万秋的眼睛。
冰冰凉凉的温度，一点一点冷却了怒火留下来的焦灼温度。
万秋的大脑处于了放空的状态。
“发生什么事了吗？”杨则问道。
万秋缓缓的摇了摇头，明明已经冷静了下来, 可记忆却像是有断层, 想不起来很具体的事。
“是忆归欺负你了吗？”杨则虽然觉得不太可能, 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下。
而这一次万秋则是疯狂的摇头, 杨则立刻用手给万秋捂好冰毛巾。
“那为什么这么生气？”
万秋听得到杨则小心翼翼的询问, 万秋也很想给杨则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万秋的声音因为鼻塞而显得有些闷闷的，“就是突然就生气了。”
“那二哥能做点什么吗？”杨则问道。
万秋摇摇头。
“已经好了。”
“真的？”杨则有些疑问，“如果觉得生气就和二哥说，二哥可以带你去健身房打沙包，如果你愿意，二哥还可以给你贴上忆归的大头照。”
万秋依旧是摇头。
“不生气了。”万秋捂着胸口，然后说，“好像生气过后好受多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万秋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完全的发过火之后，胸口那种一直堵塞的奇怪的感觉因此而消失了。
什么都不想思考。
一切都通顺了很多。
万秋依稀察觉到，是不是其实自己之前一直都是在生气呢。
只是他不知道那是在生气。
一直盘旋在心口的愤怒，这一次有了发泄的出口，所以现在才会这么轻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为什么生气的呢？
万秋想不起来了。
“如果还是很生气的话，今天我们让忆归去其他的房子住？”杨则问道。
万秋立刻握住了杨则的手，将自己的眼睛从冰毛巾下露出来：“不，我不生气了。”
看到万秋还有些泛红的眼睛，杨则笑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万秋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他还吃了不少甜滋滋的水果，如果不是因为吃过了晚饭不饿，甚至有直接将果盘全吃掉的趋势。
楚建树从楚忆归的房间中出来，他似乎和楚忆归经过了一番谈话，可没人知道谈话的内容。
楚建树简单的询问了万秋情况，万秋依旧说自己没事。
万秋乖巧的一个人坐在一个位置上，自己用双手捧着冰毛巾捂住了脸。
大概是因为逐渐的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多少是羞窘的。
万秋问道：“刚刚，忆归说了什么了吗？”
“没有说什么。”楚建树对情况显然也掌控的不多，“他只是说是他的错，他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不是忆归的错。”万秋从冰毛巾后露出眼睛，有些忐忑的望着楚建树。
楚建树怎么会看不出来万秋对楚忆归的维护，叹了口气：“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万秋当然也注意到了楚建树无奈的表情，有些心虚。
“偶尔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楚建树突然说道。
杨则和万秋却一起看向楚建树，似乎是没能明白楚建树这么说的理由。
“喜怒哀乐，本身就是人生中的一环。”
楚建树的手指指腹无意识的摩搓着沙发的扶手。
“我从来没有见到忆归那孩子，这样的惹人生气过，楚章虽然不喜欢忆归，却不会因为楚忆归生气，人是不可能太完美的。”
“忆归很聪明，不会做这种事。”杨则也附和道。
“现在会出这样的事，证明忆归这孩子，也遇到了棘手的不能解决的问题了吧，知道自己的高低，能提前感受到自己的极限，未必是坏事。”
楚建树却是很罕见的，比起强硬的斥责，倒是选择了温柔。
“他能这么早就能理解和经历，尝尝失败的滋味，以他的聪慧，未必就是坏事。”
楚忆归总是很完美。
这个仿佛是被按照完美两个字成长的孩子，在找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也触碰到了自己的极限。
度过这一次难关，楚忆归应该会被打磨的更加出色，耀眼。
楚建树看向万秋。
他的小儿子，似乎有着独特的魅力。
他的成长，总是会带领着身边的所有人，一点一点的改变着周围的人。
简直就像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一样。
楚建树很罕见的，对万秋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希望你们可以尽快解决矛盾。”
万秋手中的冰毛巾已经被焐热了。
被白管家拿走，万秋摇摇头表示不想再要冰毛巾了。
“发火，不是不好的事吗？”万秋在楚建树的面前，还是有在长辈面前的忐忑的。
在父母面前发火是不好的事，万秋是有这种认知的。
“和我刚刚说的一样，喜怒哀乐是人必经的感情。”楚建树站起身，到了万秋的身边，揉了揉万秋的发丝，“证明你也在成长了。”
万秋很喜欢楚建树触碰他的头发。
和杨潇雨总是喜欢直截了当的抱抱他不一样，楚建树对万秋最亲昵的动作，也仅限于此了。
万秋蹭了蹭楚建树的手心，带着些不太明显的撒娇。
“但是……”
楚建树的但是，顿时让万秋紧张的心口一跳。
“如果实在是解决不了，记得要来找我，你解决不了的，我帮你解决。”
楚建树收回了手。
可万秋却并不觉得残留在发丝之上的温暖因为楚建树的离开而消失。
好像温柔就一直残留在那里。
“太晚了，都散了，去休息吧。”楚建树的声音落下。
在楚建树离开之后，其他留在这里的人离开。
最后留下的杨则偏头，想要带着万秋回卧室。
万秋被杨则拉着手，一步一步的准备回到卧室。
万秋突然说：“二哥，我要去忆归的房间。”
杨则有些意外：“不是刚刚吵过架吗？如果冷静一天或许会更好。”
万秋却摇头：“讨厌的事情，不想一直拖延。”
杨则偏着头，看到了万秋的稚嫩和乐观。
拍了下万秋的肩膀。
“今晚我不会关门，你去忆归的房间也不要关，如果生气了，大声叫我，我会去把你带出来。”
万秋乖巧应好。
杨则看着万秋去楚忆归房间的背影。
依稀之间，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孩子。
他挺直的背脊，甚至已经逐渐宽阔的肩膀，都在诉说着这个曾经弱小的孩子都在逐渐的成长为一个令人惊叹的男人。
杨则注意到自己似乎是在微笑。
勾起的嘴角，是感慨和赞叹。
——
这是对的事吗？
为什么要做错的事呢？
楚忆归听到来自万秋的质问的时候，他回答了万秋。
就算万秋喜欢任何人，都不是错误。
他希望万秋可以做任何事，不论是什么，他会支持万秋所做的一切。
他说给万秋听。
万秋却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
万秋攥住他衣服的双手，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力道。
撕扯着，将他狠狠的推向远处，而自己只能跟随着万秋的动作不断的后退。
靠在了床边，坐在了床上，仰头看着愤怒中的万秋。
这一刻，很不合时宜的，楚忆归觉得万秋真的很漂亮。
明亮，生动，承载着能灼烧一切的火光，鲜明的仿佛能照耀万物。
他看着万秋的成长，看着万秋从懵懂到逐渐成长为一个可以被依靠的人的现在。
万秋越发的优秀，越发的耀眼，越发的让他移不开眼神。
曾经，他记得万秋看着他的目光。
现在，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万秋的一切。
但是他呢？
他在做的一切，和以前在做的有什么不同吗？
悄悄蜷缩在烈火旁边，试图在冰寒世界中获得一点温暖的种子，能发芽吗？
即便是现在，比起愤怒的万秋，他却在那一刻，贪恋着这其中隐藏着的万秋对他的偏爱。
楚建树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可他说不出来任何可以回答楚建树的话。
空气中冷冷清清的，残留着万秋的气息，却安静的好像要全部散去。
在这一刻，他只看到了空白。
“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起任何后果。”
楚建树却叹了口气。
楚建树说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楚忆归也察觉到楚建树并没有想要安慰他的想法，也没有要惩罚他的想法。
“你和万秋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我相信你不会欺负他。”
“相处在一起总是会有矛盾，不要逃避，好好解决。”
“偶尔看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是坏事。”
楚建树变得温柔了。
似乎是在万秋回来之后，他越来越懂得了温柔的含义。
楚建树的变化，也同样是在见证着万秋的优秀。
在所有人赞叹他优秀的时候，只有他们才知道真正优秀的那个人，是万秋。
楚建树离开后，只剩下楚忆归一个人的卧室。
楚忆归听到了安静的声音。
“不喜欢吗？”万秋曾经询问的声音，突然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听从了万秋的要求，卑鄙的顺从万秋的提议而诞生的喜悦，让自己靠近了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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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吗？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是他熟悉的气息，是他向往的味道，甚至是连初次注意到的味道都不曾在记忆中消散。
包裹着欲望的亲昵如同跗骨之毒，几乎要将他吞噬。
万秋纵容一般的询问，放大了他的自私和卑劣。
这一刻，楚忆归真正的意识到，那种潜藏在被夸赞的优秀和他自以为的努力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污浊的自卑。
空无一物的房间，被万秋一点点的填充着。
可房间始终只是房间，万秋一旦拿走一切，他依旧空无一物。
温馨和充实，都无法改变房间的本质。
他单向的从万秋的身上贪婪的索取，像是菟丝子一般攀附着。
却什么都无法回报给万秋。
不平等的情感，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过分倾斜而倒塌，而会在倒塌中毁灭的不会是万秋。
所以，他自私的想要维持着现状。
楚忆归唾弃着自私的自己，这却是他寻找到的属于自己的情感，他无法反抗。
他知道万秋会生气。
知道万秋会因为他的拒绝而迷惘。
也看得到万秋对他的专心致志和小心翼翼。
他就是这般清晰的理解着万秋。
可因为自私，他视而不见。
因为视而不见，就越发的唾弃着卑劣。
但是要怎么做呢？
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要如何才能改变，甚至他无法找到道歉的方法。
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卡顿的影片，只剩下一片乱码，无法再播放。
在没有人注意的阴暗处，在不被注意的长满了青苔的角落，才有胆量释放阴暗的情感和觊觎。
这么做？
他该怎么办。
在一切都有迹可循的世界中，为什么只有万秋才是这样的没有常理，任何规则都在万秋身上行不通。
门被打开的声音，借着冰冷的空气，来到了楚忆归的耳中。
楚忆归抬眸，看到了进来的万秋。
在这个刹那，纷杂的思绪全部因为万秋的靠近而消散，只剩下目光中的人。
只有在万秋的身边，他才是轻松的。
只有在万秋的身边，所有的思考，都只会化作对万秋的关注。
楚忆归坐在床上，而万秋站在他的面前。
在灯光之下，万秋看向了别处，带着点未消散的怒意，和浅浅的愧色，一起晕染成那眼尾柔和的红晕。
“对不起。”楚忆归首先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而楚忆归也听到了他沙哑的，不同于平时平静的音调。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楚忆归说道。
“我好像，特别的生气，但是我想不起来我在气什么了。”万秋没有看他，看向了阴暗处。
明明有更明亮的地方，能看清更多的东西，却依旧注视着那一片不曾被光亮照耀的角落。
不知为何，楚忆归的心跳不自觉的加速。
“你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吗？”万秋如此问着。
“嗯。”楚忆归道。
“哪里不对？”万秋问道。
“我轻贱自己的感情，看轻你对我的在乎。”楚忆归很清楚万秋的气恼是因为什么。
“那你改吗？”
“……”
“你难道不打算改吗？”
因为他的沉默，万秋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楚忆归垂下双眸，像是在面对上位者一般，胆怯的不敢对视。
“我……”楚忆归从来不愿意在万秋的面前展露自己的无能。
“你说实话，老实点！”万秋故作恶狠狠的声音，可却带着极其可爱的尾音。
似乎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之下，显得不合时宜。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改。”
迫于万秋的压力，他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喜欢万秋。
可是并不知道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在因为喜欢而诞生的矛盾中，楚忆归第一次毫无头绪，无措到极致。
楚忆归睫毛微微颤动。
无力感，无能感，蚕食着，带来疼痛。
可是不可以说不知道……
楚忆归应该是优秀的楚忆归，他会负责引导着万秋，这是只属于他的责任，他不想让给任何人。
“我调整好状态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楚忆归道。
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你要怎么调整状态？”万秋问道。
万秋的问话让楚忆归无法回答。
万秋撇过头：“喜欢一人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万秋想着想着，似乎是自己陷入了纠结。
“喜欢一人的时候，有一定是对的做法吗？”
楚忆归抬眸，却看到了万秋此时也完全陷入了迷惑和思索之中，他似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辨别现在的状况。
大概是因为万秋也在苦恼，楚忆归看着万秋，倒是忘记了去思索。
“这好像是个很难的问题，忆归你也没有谈过恋爱。”万秋坐在了床上，摸着下巴思考，“我看的小说里，每个人的恋爱都不一样啊。”
楚忆归哑然，万秋似乎也没有特别想要他回答。
“说到底忆归你到底想给我什么东西？”
楚忆归听着万秋反反复复的思考着很多复杂的问题，脸都皱在一起了。
在万秋的眼角还残留着因为愤怒哭泣之后留下的红痕，可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生气的事了。
他依旧这么安然的坐在他的床上，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依稀之间，楚忆归想起了楚建树在离开之前说过的一些话。
“男孩子血气方刚，本身就很容易吵架打闹，小时候楚章和杨则没少和对方打闹过。”
“不用太给自己压力，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仔细想来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偶尔顺着自己的脾气做点事，未必就会坏事。”
顺着点自己的脾气。
万秋通过愤怒，表达的却是对他的在意。
在他迷惘的时候，万秋总能在一片迷雾中精准的抓住他的影子。
万秋拉住了楚忆归。
楚忆归偏头，对上了万秋的眸子。
是黑夜和灯光都无法侵蚀的明亮的目光。
万秋移开了目光，偏过了头，只留给楚忆归小半个侧脸。
似乎是并不想就这样原谅做错了事的他。
但是万秋却就着这样的姿势，坐的距离他更近了点。
“我们一起想办法吧。”万秋的声音中支支吾吾的，似乎还有些不高兴的噘着嘴，“如果你同意，就做点什么表示一下。”
即便是在愤怒之后，可万秋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楚忆归望着万秋不看他的白皙的脖颈。
这一刻，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贪婪和自私。
即便什么都没有。
即便什么都无法给予万秋。
可卑劣的，被抛弃的血液，却渴望着心脏的跃动，不停歇的运输。
他选择了这样活着。
或许就无法不自私。
在这一刻，楚忆归放弃了压抑和理智。
他靠近了万秋的脖颈，张开了嘴，却最终咬在了万秋穿着衣服的肩头。
即便是想要咬住那细嫩白皙的部位，可最终，写在身体里的克制，还是让他放弃了最渴望之处。
“忆……忆归？你咬我做什么？”万秋的声音很是惊诧无措。
楚忆归像是在拒绝让万秋逃跑一样，一只手狠狠的环住了万秋的腰间，一只手扣住了万秋的肩膀，怎么都不肯松开嘴。
没有很用力，他怕万秋疼。
可却也不肯松开，因为这份克制带给他的远远不止这样的疼痛。
他自私的想要报复给万秋。
楚忆归咬着万秋的肩膀，却紧紧的皱起了眉。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不应该将这个举动定义为报复。
这或许……
是在撒娇。
万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扒拉掉了衣服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肩膀。
看着那在肩头圆圆的牙印，不疼，就是看上去很奇怪，红色和星星点点的牙印深处的紫色，交织在一起。
万秋记得各种各样的伤痕的样子，也被狗咬伤过小腿，这样的伤痕看上去就很奇怪了。
这是什么新的回应方法吗？牙痒痒？
万秋觉得楚忆归的状态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洗漱完毕，万秋坐在床上。
他怎么想，这会儿都还是有气。
怎么可以这么气人。
万秋想了想，如果未来楚忆归有喜欢的人，让他在一旁看着他们交往……
这得多残忍。
这楚忆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万秋怎么都理解不了，楚忆归的脑子，肯定是坏掉了。
第138章
万秋抱着枕头和被褥, 又去了楚忆归的房间。
楚忆归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很顺手的将他的枕头和被褥带过去，铺到他的床上。
“今晚秉烛夜谈。”万秋钻到自己的被子里, 翻过身去看另外一侧。
楚忆归并没有说什么, 而是躺在了万秋的身边。
万秋看着楚忆归的侧脸，脑海中纷乱的想着各种各样的乱七八糟的事。
应该怎么质问楚忆归，应该怎么让楚忆归认错，应该怎么让楚忆归说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随着被褥逐渐的温暖了起来, 万秋纷乱的思维开始变得混沌。
优秀的生物钟直接将柔软被褥中的万秋带入了梦乡。
楚忆归偏头，看着万秋已经熟睡的面庞。
似乎是因为熟睡之前想的太多, 在睡着之后眉头都是紧皱在一起的。
楚忆归伸出手, 揉了揉万秋的眉间。
最终，他关掉了灯, 躺在了万秋的身边。
一整个漆黑的深夜，楚忆归始终在听着身旁的人的呼吸。
微弱的，规律的，在偌大的床上仿佛依旧能分享过来温暖。
第二天早上起来，万秋跟在了楚忆归的身后。
和楚忆归一起洗漱，看楚忆归换上运动服去晨跑，他跟不上楚忆归的速度, 就骑三轮车跟着。
楚忆归回来洗澡，万秋就等在浴室的门口。
他们一起吃早餐。
楚忆归工作学习，万秋就写作业。
万秋做完作业, 楚忆归再一次翻开了万秋的语文书, 从中间找到万秋只写了一半的情书回信。
万秋看着信纸, 这信纸还是王悦给他的。
粉色的信纸, 有着可爱漂亮的小气球做点缀。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封信而引起的吵架, 万秋看着它就不那么漂亮了。
“回信的内容，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技巧，也不用写很多。”楚忆归在万秋的耳边说道，“真正的意义在于你想写的是什么样的内容。”
万秋拿着笔，抬头：“你难道不会因为我给别人回信而不高兴吗？”
万秋看着楚忆归的侧脸，楚忆归看着信纸。
楚忆归在不想回答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沉默，万秋以为楚忆归这一次也会和之前一样保持沉默。
莫名的，怒火蠢蠢欲动的准备卷土重来，可楚忆归却先开口了。
“她并没有留下姓名，证明本身是不想得到你的回信的，如果是告白，或许只是想让你知道心意，你说是高一同班女生的信，很可能就只是一封感谢信。”
万秋以为在和楚章讨论信的内容的时候，楚忆归看上去并不在意，却没想到实际上他都记得很清楚。
“但是……”楚忆归的声音却压了下去，“你会回信，因为你是这样的性格。”
“如果，如果你说不喜欢的话……”万秋还是分得清亲疏的。
“我不喜欢。”
突然，楚忆归很明确的表达了出来。
万秋缓缓瞪圆了眼睛。
他仰望着楚忆归，眼中满是惊色。
“那……那……那……”万秋结结巴巴的，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不回了，不了……”
楚忆归的眸光垂落在信纸上：“我比起自己，更不希望你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万秋嘎巴的把接下来的话吞了进去。
楚忆归看向他：“所以选择折中的办法，我教你怎样回信，并且礼貌的拒绝接下来的交流信，这封回信会是你和她最后的交流信，可以吗？”
“啊……嗯……”万秋低下头。
楚忆归看了他的信。
问了他原本那封信的内容。
前前后后问的很清晰。
在楚忆归的指导下，万秋重新写了一封信。
信纸也换了，用了朴素的白色的信纸，庄重肃穆，失去了漂亮和活力。
规整的字迹，写下的文字，万秋阅读之间，却好像看到了属于楚忆归的冰凉。
万秋在将信放到信封里的时候，去看楚忆归。
他看上去依旧很平静。
但是万秋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就像是一直被堵塞了的溪流，被拿开了那块令人烦躁的巨石，重新恢复了畅快的流水。
万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信封。
又抬头看楚忆归。
“你现在还觉得我可以随便和别人谈恋爱，然后你在旁边看着吗？”万秋问道。
“会。”
楚忆归的回答，让万秋一懵。
“前提是你会和别人谈恋爱。”楚忆归却继续说道。
“什么？”
楚忆归道：“恋爱本身就无法强求，若你不再喜欢我，转而喜欢别人，我无法强迫你依旧喜欢我。”
万秋磕磕巴巴，但是这次却找不到发火的理由了。
楚忆归说的是对的。
“我喜欢你。”楚忆归这一次却平静的，再一次说出了这句话，“所以不会再坐以待毙，我会尽我所能维持你对我的喜欢。”
万秋眼巴巴的，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但是……
这好像也是对的。
万秋想不明白，难道说只要和楚忆归发一次火，他就会去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了吗？
万秋疑惑的问：“你的心境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楚忆归坐在万秋的前方。
他的背脊挺的笔直，始终是那般波澜不惊的平静，依稀之间，万秋好像看到了在不知不觉之中成长的巨大的青松，傲气的挺立。
“我要做的事，从最开始就没有变化，辅佐你，让你顺心，让你开心。”
万秋依稀觉得，好像秘书和助理的工作内容，好像是这样的。
就和宋文秋，和赵静月一样。
所以楚忆归这么说也对？
“如果顺从放任我的喜欢，也是能让你高兴的事的话，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的。”
楚忆归伸出了手，握住了万秋的手，微微贴在脸颊处。
“直到你拒绝我之前，我都不会再克制。”
万秋不自觉的抚摸着楚忆归的脸颊。
楚忆归闭上眼睛靠在万秋的手心上。
万秋指尖略过楚忆归的睫毛。
微微压了压楚忆归的唇角。
楚忆归乖巧的像是被驯服了的犬类一样，任由万秋揉搓。
“那为什么之前会那样呢？”万秋不理解。
楚忆归睁开了双眼。
万秋再次看到了那个笃定、稳定的他向往的那个人。
“因为自卑。”
“自卑？”万秋一愣，完全无法将这个词汇和优秀到极致的楚忆归搭上边。
“我对你很自卑。”楚忆归道。
“为什么啊？我有哪里能让你自卑的地方吗？”万秋简直难以置信。
“有很多，多到数不清。”
因为楚忆归松开了握住万秋的手，万秋微微撤回的手悬空在半空中，表露着万秋此时的迷惘。
“啥？”万秋问道。
楚忆归没有回答，但是他笑了。
万秋迷惑的看着这个在此时看上去有点奇奇怪怪的笑容。
“这些自卑的理由，也是我喜欢你的理由，一定要说出来的话，即便是我，也会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万秋突然意识到这个不好意思指的是什么。
楚忆归说的应该是害羞。
“如果你一定要听……”
“没，不用的。”万秋也不是不知道，害羞的事情一定要讲出来肯定很艰难。
可明明没有讲出来，万秋却莫名其妙的想了很多。
然后莫名其妙的变得害羞了。
就像害羞这种感情，是会传染一样。
万秋拍了拍有些微微灼烫的脸颊：“忆归，昨天我不是故意对你生气的。”
“是我不好。”楚忆归靠在了万秋的肩膀上，压住了昨天留下来的牙印处，“我会改的。”
“我也会和你一起想想办法的。”万秋说。
楚忆归一只手撑在万秋的身侧，一只手揽住了万秋的脖颈。
笼罩着万秋的身体，让他能更加接近的靠近在万秋的身边。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
楚忆归一直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万秋身上安心的味道。
“好。”
——
楚忆归找到了楚建树。
说需要帮助。
楚建树倒是有些意外，他一开始给万秋说如果需要可以来找他，可没想到最先找到他的人，不是万秋，而是楚忆归。
“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在您眼中足够优秀的人。”楚忆归如此说道。
楚建树却皱起眉头：“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孩子了。”
楚忆归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他熟悉公司的运作也比杨则要上手快的多。
很多时候楚建树都在感叹可惜自己和楚忆归并没有父子缘分。
“如果你说的是未来的职业发展，可以暂时不用太着急，工作能力也是需要时间去累积，欲速则不达，我有意培养你，你需要的是静下心来一步一个脚印。”
但是这样的答案，楚忆归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楚建树皱眉，他不认为楚忆归是一个拎不清的人，现在表现出的贪心不足，是出于什么理由。
“我想要成为在楚叔叔认可的，能配得上万秋的人。”楚忆归直接说道，“我需要的是您定下的最高的目标。”
这一刻，即便是楚建树，也愣了。
“你说什么？”很少见的，楚建树怀疑自己的理解出现了问题。
“只凭借我个人思考，已经固步不前，对万秋而言，家人是最重要的人。”楚忆归严肃认真，毫无玩笑之意，“我需要得到您的认可，成为能配得上万秋的人。”
楚建树的表情逐渐黑沉：“你说的配得上，是我认为的那个意思吗？”
楚忆归试探了他的表情。
而楚建树听到了楚忆归说：“是。”
楚建树坐在他的位置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开口。
甚至连桌面上的工作，都没有以往来的有趣。
楚建树的手扣着眉间，他的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楚忆归站在他的面前，高大、英挺、优秀、备受期待。
这是一个任何时候，都能拿得出来炫耀的孩子。
现在这个孩子，正在准备一件极其荒谬的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对吗？”楚建树问道。
“是。”
“你现在专门跑来和我说这种事，你考虑过后果吗？”楚建树问道。
“是。”
“那你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站在我的面前？”
楚建树依稀已经感觉到呼吸不畅。
“我只是在践行您的忠告，顺着自己的脾气做事。”
楚建树这会儿觉得头疼的要死。
冷下了脸色周身都是低气压。
他怎么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家里听到这种事。
“即便你不再是我的孩子，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在培养。”楚建树道。
“我很清楚，一直都很感谢楚叔叔您的栽培。”楚忆归道。
“那你现在，却觊觎……”楚建树几乎说不出口，“你这就是报答我的方式吗？”
楚建树已经是在忍耐自己的脾气了。
一下子接触到了这样的信息他几乎是处于愤怒的状态。
“万秋说喜欢我。”
这一句话，几乎是直接对楚建树的脾气火上浇油。
“你还有脸说！万秋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比我们清楚吗？他懂什么？！”楚建树握住了手边的文件夹，手背青筋凸起，骨节绷的发白。
“我并不认为他对我的喜欢是恋爱的喜欢，或者他现在也不确定。”楚忆归道。
“你说什么？”突然的急转直下，倒是让楚建树有些懵了。
“我不会要求万秋成为我的伴侣，但是我会同意万秋的要求。”
楚建树皱起眉头：“你这是在把责任推给万秋？”
“我对万秋的喜欢，是单方面，未来无论万秋选择任何人，我都不会有任何阻拦。”
这时，楚建树倒是平静了些许。
他凝视着楚忆归，开始思考。
“出于报恩，我会比任何人对万秋都要更好，我会无条件服从万秋的所有要求。”
楚忆归似乎是笃定了楚建树的平静，才开始叙述。
“他需要我，我定然会做任何他需要我做的事，
他不需要我，我也绝对不会有背叛之心，
喜欢和恋爱，才是我对万秋感情的附属品。”
楚建树沉声问道：“那为什么你偏偏要提到恋爱？”
“未雨绸缪。”楚忆归很笃定的说道，“若未来万秋只喜欢我，并且只愿意和我恋爱，那么我必定回回应他，在此之前，我需要做好一切准备。”
所以才要求做配的上万秋的人？
楚建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棘手的事。
简直是……
不可理喻。
“你一直以来都希望成长成为别人眼中的样子，我以为你已经改掉了这个坏习惯。”
“我很清楚这是个坏习惯。”楚忆归垂眸
“既然知道是坏习惯，那就要懂得改。”楚建树已经尽可能的放放平情绪了。
楚忆归却说道：“可这是我唯一知道的活法。”
楚建树突然哑声。
“即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我唯一在意的是万秋。”
楚忆归的话音并未落下，而是连续不断的，像是炸开的烟火，不断的照亮夜空。
“我无法和正常人一样思考，也可能永远无法和正常人一样。”
“满足万秋的目标，是我唯一想做的事，这是我的脾性。”
“既然如此，我打算顺从它。”
楚建树甚至连叹气的力气都被剥夺了，他缓缓道：“你或许应该离开万秋一段时间，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失去自我。”
楚忆归却道：“一个被情绪控制的优秀的奴性思维员工，忠诚于公司绝不背叛，难道不是作为公司领导者的您最想要的吗？”
楚建树哑然。
“你现在的年纪，完全不足以做出决定未来的决策。”
“您认为我未来会改变想法，那您现在对我的担心就更没有必要了。”
楚建树感觉头疼欲裂。
他一直都觉得楚忆归在完美之下潜藏着什么，可这已经完全不属于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了。
“你将一切都压在万秋身上，未来你一旦后悔了，会憎恶万秋，会对万秋不利。”
“楚叔叔应该有这样的顾虑。”这一次，楚忆归倒是没有反驳了。
可楚忆归的不反驳，却反而让楚建树更头疼。
如果固执己见，楚建树还能说楚忆归是血气方刚。
可如果他还能思考，楚建树就连怪罪的地方都没有。
“那就用现实一点的方法。”楚忆归平静的道，“比如合约，我必须偿还这些年您对我的培养投入的全部资金，
我可以签下高额违约金，并且签署保密条约和不在同行工作的协议等，
一旦我反悔，以楚叔叔的能力，相信我会永远不能翻身。”
楚建树对楚忆归这完全是自断后路的决策震惊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清楚我的极限，我无法自己决定未来，只会按照别人制定的目标走，
所以我很需要楚叔叔的帮助，您一定能将我培养成最适合万秋的模样。”
楚建树明白。
说了这么多，楚忆归的要求其实就只有一个。
楚忆归要他的肯定。
甚至是在向他要求和万秋交往的权力。
作为一个父亲，尤其是万秋那样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极其荒谬的要求。
可楚忆归又偏偏不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极有条理，甚至让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可实际上，只要万秋说一句‘我喜欢楚忆归，想要和他交往’，他这个做父亲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楚忆归在做的，只是想消除万秋所有的后顾之忧。
更甚者，楚忆归其实是在利用这种方式消除自己的不安。
楚建树突然觉得棘手至极。
“你觉得万秋会喜欢一个没有自我思想的人吗？”楚建树问道。
“这一次万秋和我生气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他认为我没有自我思想。”
楚忆归的话，让楚建树第一次知道楚忆归和万秋吵架的原因。
“曾经我一直在看所有人的眼色，楚叔叔您的，杨阿姨的，任何人的，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出于生存。”
楚忆归的神色，却隐约之间流露出了几分温柔。
“现在我想只看万秋，我认为这是我的自我思想。”
楚建树无法反驳。
这对楚忆归本人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至少现在他言之凿凿的模样，和曾经完全不同。
这是属于楚忆归自己的坚定。
“你想过如果未来万秋变了呢，变成不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无比后悔现在的决定。”楚建树问道。
“虽然我不认为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但话不能说满，若真是那样，只能说我……”
楚忆归笑了，不是温顺，更像是孤注一掷的偏执。
“自作自受。”
楚建树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兴致再做眼前的工作。
楚忆归被他打发回去工作，他只说要考虑一下。
楚忆归没有什么异议的走了。
宋文秋在楚忆归离开之后，探头进来，偷偷瞅了几眼楚忆归的表情。
之后才安心的进入了门内，他的神色也很微妙。
看着楚建树几乎能称得上是惆怅的侧脸，宋文秋迟疑的问道：“是不是应该给楚忆归请个心理医生？”
“他现在固执的模样，估计请了也不会听。”楚建树按压着眉间，感觉生生的疼。
“倒也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容易听不进去话。”
因为门没关紧，宋文秋几乎是从头听到尾。
这到底是什么奇葩的性格。
“我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当初楚忆归在孤儿院被反复领养又反复退回了。”宋文秋道。
“文秋。”楚建树语气严肃。
“我知道，我不是在刻薄他。”宋文秋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辜，“只是觉得他真的很需要治疗。”
宋文秋已经默认楚忆归有病了。
“比起以前，他这样算是好些了，至少知道暴露问题了。”楚建树叹了口气。
“你这都开始苦中作乐了？”宋文秋忍不住再一旁笑。
楚建树瞥了一眼宋文秋，宋文秋也没收敛。
“至少在目前看来楚忆归的确是对万秋很好，虽然思维有些奇怪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倒是没得挑的。”宋文秋一直都很肯定楚忆归的能力，“不然我现在让公司律师草拟一份对楚忆归的合同文件？就刚他自己提的那个？”
“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楚建树冷声说道。
“我是认真的，万秋情况本来就特殊，对楚忆归很依赖，如果楚忆归是个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人，和万秋在监狱那对曾经的养父母一样，精神病倒是更容易接受一点不是吗？”
宋文秋耸耸肩，反正都苦中作乐了，那何必那么纠结。
楚建树阴恻恻的盯着宋文秋，宋文秋逐渐收敛，倒退出门外，乖巧关门。
楚建树转过转椅，仰望着窗外的天空。
手指一下一下一下，无声的敲击着扶手。
在偌大的办公室内。
一切都安静到极致。
第139章
晚上, 万秋低着头做着作业，楚忆归在万秋的身边。
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的声响，和楚忆归电脑风扇运转的声音相互交叠。
突然, 楚忆归听到了万秋说话了。
“我今天还没有找到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万秋并没有抬头，而是低头继续思考着作业的问题。
楚忆归却没有再陷入工作中。
他凝视着在明亮的台灯之下认真思索题目的万秋。
光遇洒在万秋的脸上，眼底，就像无论任何时候, 万秋的前路都是照满了光芒。
楚忆归很清楚，恐怕万秋也现在都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
就像是蒙着眼睛正在捉迷藏, 却很努力的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的辨别方向。
但是, 万秋真的很认真的为他去思考，这对楚忆归来说足够甜蜜了。
电脑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上面的来电显示, 让楚忆归温和的神色微微停滞。
电脑待机，楚忆归带着手机去阳台。
他们现在在的是高中附近的住房，阳台的温度有点低，迅速的带走了楚忆归身上的温度。
这样的天气估计很快就会下雪了吧。
楚忆归想着。
他接通了电话。
“忆归。”
“杨阿姨，晚上好。”楚忆归道。
“我听到的都是真的吗？”杨潇雨直截了当的问道。
“如果传达没问题的话，是的。”楚忆归也安静的回答。
杨潇雨沉默了两秒：“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
楚忆归呼出一口气，隐约看到了白色的雾气。
“曾经我一直都觉得, 自己偷了万秋的生活，我需要补偿给他。”
电话那头的杨潇雨安静的等待着楚忆归说完。
“可我又从万秋那里得到东西，得到的越来越多, 也就越无法偿还, 或许把我能给万秋的都给万秋, 会好一些, 所以我这么做了。”
杨潇雨却突然说道：“你这句话应该给楚章说说, 或许能激发他的写歌灵感。”
楚忆归却是偏着头，神色很平淡：“面对我，楚章大哥可能不会有什么灵感。”
“你的比喻很有趣，喜欢也是能随便给出去的东西吗？”杨潇雨倒是没有和楚建树一样的试图和楚忆归讲道理。
“因为万秋本身就足够吸引我了。”楚忆归道。
杨潇雨笑了。
似乎是因为万秋得到了楚忆归的极高的赞扬而开心。
“我不同意你和万秋在一起。”杨潇雨却说道。
楚忆归没有因此而伤心：“我只在乎万秋的想法。”
杨潇雨停顿了两秒，之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你知道我们想让你再也见不到万秋有多容易吗？”
杨潇雨的话是真实的，楚忆归也知道。
“我会想尽办法知道他在哪里。”楚忆归道。
“然后让你随时能去找他吗？”
“不。”楚忆归缓缓回答道，“是能在他找我的时候，我能随时去找他。”
杨潇雨有些疑惑的反问：“你是不是知道我根本就不舍得让万秋委屈才这么说的？”
万秋肯定会找楚忆归，而杨潇雨肯定会心软，杨潇雨的话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唔……”楚忆归很罕见的发出了一声支吾，没有回答。
杨潇雨似乎是有些沉默，突然问道：“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楚忆归愣了愣：“什么？”
“上了床吗？”杨潇雨问道。
“没有。”楚忆归显然被杨潇雨跳跃的问题问的有些懵。
“亲过没？”杨潇雨问。
“有过。”楚忆归很诚实的回答了。
杨潇雨到抽一口冷气：“是你强迫他？不不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强迫万秋……”
“是万秋提的。”
“……”
“……”
“他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杨潇雨的思维逐渐开始跑偏，“你跟我说实话，该不会是万秋先喜欢你，提出交往，然后你才突然开始发疯？”
“是我先的。”楚忆归道，“他只是想确认是不是喜欢我。”
杨潇雨松了口气。
“你会强迫他吗？”
楚忆归却是轻笑，在回答之前杨潇雨自己回答了。
“行吧，我知道这是明知故问，那他如果要求和你做，你做吗？……行吧这也是明知故问。”杨潇雨感觉自己对万秋和楚忆归的相处模式找不到任何挑刺的点，“有什么是你一定会拒绝万秋的吗？”
楚忆归从来都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
他用了很长时间去思考。
很可惜他没有找到答案。
杨潇雨却笑了：“他让你离开他，你会离开吗？”
楚忆归沉下双眼。
和楚建树不同，显然杨潇雨的职业更懂得让她去识人读心。
如果真的要影响到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只有万秋。
楚忆归闭上了双眼，感觉到风吹拂过来，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连手机的温度都感觉不到了。
“会。”楚忆归道。
杨潇雨笑了。
隔着手机，楚忆归并不能看到杨潇雨现在的表情。
或许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和自我，蔑视着一切。
“行了，我也没打算做什么。”然而，杨潇雨却松口了，“我欠万秋宝贝那么多，不舍得强迫他做什么的，我唯一担心的是未来万秋如果喜欢上个垃圾怎么办。”
杨潇雨是真的很认真的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我早就做好了万秋爱上任何人的准备，不管怎么样，先下手为强就对了。”
楚忆归安静的听着，这依旧很符合杨潇雨的思维。
“如果是你，我倒是觉得轻松了很多。”
杨潇雨的声线没有再和那般严肃，倒是有些懒洋洋的。
“你没有不干净的亲戚，能直接入赘，我们万秋还能一直都在家里呆着，你也没那个能耐对我们万秋不好，况且……你还能再做我儿子。”
楚忆归睫毛微微颤动。
之后杨潇雨幸灾乐祸道：“你就尽可能努力吧，说到底现在你还不确定万秋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吗？”
楚忆归无声无息的叹出一口气：“我会努力的。”
“你要在建树那边过关，不在我这里过关吗？”杨潇雨问道。
楚忆归的神色，终于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微不可查的笑意。
“我会努力的。”
“说起来万秋最近怎么样……”
杨潇雨和楚忆归闲来无事唠点家常。
她似乎是真的不那么在乎万秋到底是和谁谈恋爱，谈恋爱的对象是不是楚忆归。
杨潇雨完全没有和楚建树一样的顾虑，和楚建树本身就相差很远的性格，充分的表现出了她的性格。
对杨潇雨而言，除了万秋本身，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直到电话被挂断，楚忆归回到了室内。
室内的温暖瞬间笼罩了楚忆归，跳跃在他周身试图驱散那浓烈的寒气。
楚忆归背对着落地窗，可却又鬼使神差的回过了头。
他看向了窗外。
有细细的，白色的雪花落下。
下雪了。
很细小，在灯光之下才勉强被看到。
楚忆归抬眸，看向室内。
在这个并不是很大的房子里，他的声音能更轻易的传达给万秋。
“万秋，下雪了。”
带着呼唤的，微凉的音调，却是夹杂着想要分享所见之物的微妙的喜悦。
有混乱的椅子被推开的声音。
万秋从卧室内出来了，越过了楚忆归，扒拉在了落地窗的窗前。
他仰望着窗外的在黑暗中的细细的雪花。
“好小，什么都看不见。”万秋仰望着窗外
“因为是晚上，也很难看到。”楚忆归的望着万秋。
“明天应该会看到地上有雪了吧。”万秋回过头，“那明天就要穿棉衣了吗？”
“嗯。”楚忆归点头。
“果然只有到了下雪，才会觉得冬天来了啊。”万秋将手收回来。
路过楚忆归要回去做作业，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楚忆归低下头，而万秋也在侧头看他。
突然万秋抱住了他。
“怎么了？”楚忆归问道。
“你凉凉的，给你暖暖。”万秋说。
楚忆归垂眸，也抱住了万秋。
温暖的，像是小火炉一样的温度，比起房间内的暖融融，更快的掠夺了他所有的寒意。
“希望以后的每一个冬天，我们都可以一起等待初雪。”
楚忆归的声音传递到万秋耳边的时候，万秋瞪圆了眼睛。
虽然很想看看楚忆归的表情，可楚忆归把他抱的很紧。
万秋埋在楚忆归的肩膀上。
一种莫名的，悄声无息的喜悦，似乎透过心脏在一点点蔓延。
——
万秋真的是很努力的在思考了。
到底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做什么是正确的。
楚忆归应该给点他什么，才能让楚忆归对他的喜欢能理所当然。
虽然万秋觉得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前后联系，但是如果是楚忆归顾虑的，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万秋虽然很想自己找到办法，但是很可惜，万秋在试过了几天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耐。
虽然他很想要找人询问一下，可是万秋细细的数了数自己的朋友，感觉能够商量的朋友实在是不多。
周培玉比起恋爱更喜欢追星，王悦更是纸上谈兵，还一听到楚忆归的事情就生气。
付正宇好像还没有他来的聪明。
虽然李烁哥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是对女生和对男生肯定是不一样的。
其他的朋友年纪太大，应该有代沟。
万秋想了半天，觉得唯一能询问的只有黄虎和陆清河。
和陆清河并没有那么熟悉，所以能商量的人就只剩下了黄虎。
可是想到黄虎，万秋叹了口气。
黄虎也是一个一直忙碌于工作的人，应该没空听听他说恋爱的事情。
“你最近怎么回事？特别的没有精神？”王悦扒拉在万秋的身边，“假前忧郁？”
万秋低头看着地面，欲言又止。
“有话说话，你这样我看着难受。”王悦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万秋的沉思。
“我在想恋爱的事。”万秋道。
王悦一个挑眉：“你是要和你上次回信的那个人恋爱了吗？你们在信里交换联系方式了吗？”
“不是。”万秋摇摇头。
“那是谁啊，你对谁一见钟情了吗？”王悦问道。
“……”不会回答的万秋悄悄移开了眼神，学习楚忆归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保持安静的态度。
王悦眯起眼睛。
“你在考虑恋爱的什么事啊？”王悦问。
“如果喜欢一人的话，做什么才是对的。”万秋抓住了机会，立刻就问王悦。
“不违法犯罪，不道德谴责的？”王悦一时之间没理解万秋的脑回路。
万秋一愣。
王悦眯起眼睛，总觉得万秋的反应有点奇奇怪怪的。
“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呢？如果自卑的话。”
“自卑什么？”
万秋和王悦大眼瞪小眼。
万秋也不知道楚忆归在自卑什么。
“在恋爱中自卑……”王悦想了想，“身份问题？或者觉得对方太优秀了自己配不上对方？又或者是矮？丑？你喜欢上谁了能让你自卑？”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王悦，却没办法将王悦提到的几个自卑的点放到楚忆归身上。
但是身份……
难道是楚忆归很介意现在自己没有亲属吗？
“一般来说要追求比自己优秀的人需要很强大的心脏吧。”王悦眯起眼睛，“就像是我怎么都不敢想象我追X大一样，恕我直言，我只敢舔屏。”
万秋知道这个X大指的是现在王悦最新追的小说主角。
万秋有些泄气，果然即便是理论知识很好的王悦，对这种情况也会觉得棘手。
王悦望着万秋，突然问道：“你谈恋爱的对象是本校的吗？会不会被发现啊？你不怕退学了啊？”
万秋突然哽住。
忘记了，谈恋爱是要退学的。
“但是你应该不怕退学吧，你爸妈肯定护着你，对方会怎么样就不一定了。”王悦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不是这个学校的，不会被退学的。”万秋迟疑着说道。
“那没问题了！”王悦一巴掌拍在万秋的背后，“长啥样啊让我看看呗。”
“……”万秋装作没听到。
王悦的表情微妙，她隐约有种怪异的感觉。
“你谈恋爱楚忆归怎么说？”王悦突然问道。
“忆归……忆归……还没说……”万秋仰望着别处，不敢和王悦对视。
“我虽然很不想这么问，但是你喜欢的人应该不是楚忆归吧？”
王悦虽然不是敏感的人，但是万秋这个表现实在是太刻意了，让她想看不到都难。
万秋陡然全身顿了一下。
完全不会撒谎的万秋尽可能的不让王悦看到自己的眼睛。
他现在还没和楚忆归正式开始交往和谈恋爱呢，告诉王悦会生气。
王悦半眯起眼睛。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楚忆归的啊？”王悦问道。
“我也不知道。”万秋喃喃的回答。
“那你怎么确定你喜欢楚忆归啊？”王悦再次问道。
“你不是之前说只要亲亲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了吗？”
王悦：“你们亲了？”
万秋：“嗯，我想试试看，忆归就同意了。”
万秋：“……”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万秋重新看向王悦，王悦看着他，目瞪口呆。
万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都和王悦说了什么。
因为太紧张，所以语无伦次了。
突然王悦一把抓住了万秋的手腕，她的神色凝重，眼神却很明亮：“放学之后我们聊聊！”
万秋浑身都在发憷：“你生气了吗？”
“说实在的现在心情有点微妙。”
上课预备铃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王悦松开抓住万秋的手。
“放学约好了哦，一定要哦！”
“今天和我一起在外面吃晚饭，和你司机说别来接你了！”
万秋和王悦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室。
万秋在老师进来之前趴在了桌面上。
不知道为什么……
比起在说了他喜欢楚忆归之后，真正的着重点居然没有放在王悦知道了这件事上。
万秋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
他居然……和他的朋友说自己喜欢楚忆归了。
一种微妙的，涩涩的情绪正在从心底不断的冒出来，不断的冲击着双颊，心情莫名的飞舞，怪异极了。
放学万秋还在收拾书包，王悦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在他的教室门口了。
王悦拉着万秋，出校门的步伐走的非常迅速，如果不是冬天地面太滑，万秋觉得王悦几乎要奔跑起来。
王悦带着万秋来到了快餐店，一直都很穷的王悦居然自掏腰包给两个人买了快餐。
万秋觉得王悦总是很心疼钱的样子，提出要给王悦报销。
可王悦今天看上去却好像不是那么在意钱的问题。
“你不是唬我对吗？”王悦用吸管直接插在了杯子里，大有万秋敢胡乱说话她这吸管就要插到别处的气势。
“不是。”
“你真的喜欢楚忆归？”王悦极其认真的问道。
“应该是的。”万秋道。
“什么叫应该？”王悦一拍桌子，万秋眼巴巴的没敢吭声，“不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还是不喜欢，这咋还有应该不应该啊？你自己都不确定吗？”
万秋愣了愣，他低下头。
“我很喜欢忆归，对我来说忆归和别人都不一样，我也喜欢和忆归亲吻，我也觉得忆归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这样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万秋的喃喃，让王悦眼巴巴的看着。
是灯光的原因吗？
万秋现在是不是脸红了？
“我的天，虽然我天天磕，可真没想到会磕到真的，你是认真的对吗？你想过如果和楚忆归在一起以后你们会遭遇什么吗？”
万秋不明所以。
“你们是两个男生啊，男生和男生谈恋爱和正常男女谈恋爱不一样的，被知道了会被人说很多闲话的。”
王悦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万秋眨了眨眼睛，低头：“我知道。”
“你不在乎吗？”王悦迟疑着问。
“嗯，我不是很在乎，如果忆归在乎的话，我会在乎的。”
王悦很惊讶，原来在恋爱中的人是真的只看着对方啊。
“那你知道楚忆归喜欢你吗？”王悦问道。
“忆归说喜欢我的。”万秋也跟着道。
不知为何，明明是很笃定的事情，亲口说出来却感觉是在炫耀一样。
王悦问：“那你们现在在交往了吗？”
万秋的表情陡然僵硬。
王悦一个挑眉：“咋滴，他都告白了，你居然没接收？”
万秋摇头：“忆归说他自卑，不愿意和我交往。”
王悦咬着可乐的吸管，眼中满是震惊。
“楚忆归？自卑？就他帅成那样就没有自卑的理由了吧？这要换我我养着他都行。”
但是王悦神情一肃。
“等等，也不是没可能，伴读和皇子的确是有身份地位之分的，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选择楚忆归做你伴读啊？因为他年级第一吗？”
万秋听到王悦的问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不知道，忆归本来是我弟弟啊？”
王悦：“？？？”
万秋反应过来，他似乎并没有告诉过王悦关于楚忆归的事。
万秋突然之间，有了好好回顾一下和楚忆归相处的过去的想法。
“我在五岁的时候，被偷走了，在乡下养的，忆归本来是孤儿，是在七岁的时候被爸爸妈妈领养的，十四岁被爸爸妈妈找到，我是在回家之前见到忆归的，那时候忆归……是我弟弟啊。”
万秋已经很久都没有回顾过过去的事情了。
万秋还记得最开始的楚忆归。
仔细想想，似乎和现在的忆归差别很大了。
“忆归从一开始就帮了我很多很多，多到不行。”
即便最开始他们没有这么形影不离。
因为忆归，他才能更快的和家里人好好相处。
因为忆归，很多事情他才会拥有勇气。
因为忆归，他能在再次回到学校之后一直过的很好，还交到了很多朋友，认识了付正宇，认识了李烁哥。
据说还是因为忆归，他才和蒋成峰老师有了接触。
因为忆归，万秋才能有勇气，用努力填补自己愚笨的缺口，甚至还能跳级。
因为忆归，他现在很自信。
也是因为忆归，他才摆脱了‘原文’对他的影响。
他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了现在这个世界是属于自己的。
因为忆归……
是忆归，忆归，还是忆归。
全部都是因为忆归。
万秋察觉到自己的生命中，似乎永远都充斥着忆归的影子。
忆归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
万秋突然察觉到，自己从楚忆归的身上其实得到了很多很多。
明明忆归给了他这么多，为什么还会说自己没有能给他的东西呢。
万秋诉说的声音逐渐降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上才见过，他现在突然很想念忆归。
第140章
王悦人已经听傻了。
这是万秋和楚忆归的过去？
这是什么命定的纠缠……
“这已经不是皇子伴读这么简单了吧, 你们……”王悦简直叹为观止。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过这些之后，万秋突然间好像想开了什么。
“我和忆归现在已经很好了, 如果忆归真的不想谈恋爱的话我也可以的。”万秋趴在桌面上, 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了校服里，“我不会觉得很失望。”
说谈恋爱，好像只是因为喜欢等于恋爱这个等式，在万秋的脑海中浮现。
‘和忆归谈恋爱’这个想法, 从最开始他就没有特别的执着。
他只是‘想要对忆归好’罢了。
“啊？你认真的吗？不谈恋爱了？”王悦难以置信。
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却不肯谈恋爱是什么毛病。
万秋点点头。
王悦一口将汉堡塞到嘴里，嚼嚼嚼, 凝视着万秋的脸。
万秋有些食不知味。
吞咽了食物, 王悦喝了口可乐。
万秋有些食不下咽。
“你不和楚忆归谈恋爱，那如果楚忆归以后和别人谈恋爱了怎么办？”王悦问道。
万秋垂眸：“我只希望我永远都和忆归是最好的关系。”
“可他如果和别人谈恋爱了, 那就肯定是谈恋爱的那个人是最重要的啊，你肯定就要退居二线了，你不介意吗？”王悦问道。
万秋愣了。
似乎王悦察觉到了万秋迟疑。
“如果以后楚忆归最喜欢吃的东西，第一个不是给你吃了。”
万秋：“……”
“如果楚忆归的爱人和你同时约他，他会去找他的爱人哦。”
万秋：“……”
王悦眯起眼睛，再接再厉：“以后楚忆归就再也不会和你睡觉了，但是以后会天天搂着别人睡觉。”
万秋低着头。
“以后如果楚忆归的爱人介意, 你们就得分道扬镳了。”
“以后，呃……”
王悦还想再说什么，声音却在注意到了万秋的眼睛之后戛然而止。
在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里, 却被莹润了一层浅浅的水膜, 摇摇欲坠的挂在眼角, 却倔强的不肯掉落。
“对不起啊, 万秋, 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王悦也没想到能直接把人刺激到哭，立刻手忙脚乱的道歉。
万秋低着头，不肯说话。
王悦心情很复杂，悄悄把自己的纸巾分给万秋一张。
她以为磕到了真的她能欢天喜地。
可磕到万秋和楚忆归这里，真的就觉得好像任何磕法都变得很涩口。
“恋爱的话，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了吗？”万秋问道。
“是啊。”王悦应道。
“那我想和忆归恋爱。”
王悦觉得万秋这决定的有点仓促，这会不会是占有欲啊。
但是她又觉得这是恋爱。
如果说是竹马情好像也说得过去。
可如果说是灵魂伴侣她觉得也能说得通。
她那浅薄的纸上谈兵的经验感觉说什么都是对万秋的误导。
“你确定吗？不要因为我说几句话就仓促做决定啊？”王悦心有戚戚。
万秋不知道这是不是仓促。
万秋意识到，自己其实活了很久很久。
他不仅仅比楚忆归要大几个月，甚至还要大几年，十几年。
可是，那些混乱的，并不清晰的记忆，是在和楚忆归接触之后，才逐渐清晰起来的。
楚忆归占据了他所有清醒的人生。
这样强烈的依赖，如果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身边，对万秋而言，就像是生生的撕扯下来一块皮肉，疼到难以自持。
他没办法想象未来没有楚忆归的日子。
他想要忆归待在他的身边。
王悦所有的‘比如’，都让他难过的不行。
万秋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会那样激烈的和楚忆归发火了。
当时的楚忆归在表达着不安。
而自己也是。
他们相互之间，都在因为和对方的距离，无尽的担忧着。
想要靠近。
想要给予对方更多。
想要给予到对方根本离不开自己。
万秋突然间，理解了楚忆归。
万秋无意识的捂住胸口，因为担心而让这里仿佛被细细的线悬在空中，畏惧着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的危险。
忆归是不是也一直都在这样的不安中呢。
“万秋？万秋？”王悦的手掌在万秋的眼前挥舞了几下，试图让万秋回过神来。
“王悦，要怎么样才能给对方安全感啊？”万秋突然问道。
王悦被问的一懵，仔细想想：“以我纸上谈兵的经验，安全感应该是自己给自己的。”
万秋：“？”
王悦：“但是恋爱的安全感是需要对方给予的。”
万秋眼睛一亮：“要怎么给予？”
王悦：“我母胎单身。”
万秋：“……”
王悦和万秋相互对视一眼。
然后默默沉默。
很是狼狈。
王悦干脆问道：“那你要追求楚忆归吗？”
万秋低下头，想了很久，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我主动追求忆归，忆归一定会同意，无关忆归自己的意愿。”
“这个伴读有点愚忠了啊？”王悦啧了一声，“那你暗示他追求你？”
“忆归是很聪明的人，我在想任何事他都知道，如果我暗示了，其实也是在顺着我的意愿。”
“……”王悦的表情有些复杂，“你就这么确定他肯定会按照你的想法做？”
“嗯。”万秋很笃定点头。
万秋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都不是什么特别有自信的人。
他会想得很多。
可是王悦也察觉到，唯独在楚忆归的事情上，万秋总是非常肯定，没有犹豫和思考。
“我觉得你俩对对方这种互相了解和信任态度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安全感一说吧。”王悦忍不住道，“实在不行，你就多表达一下你对他的爱！不都说爱是需要表达的吗？”
“表达爱。”这是对万秋而言完全陌生的行为，“怎么表达？”
“……这种事情你不要问我啊，我又没爱过，你不是也看了不少小说吗？我每次分享给你的你难道都忘记了吗？”王悦问道。
万秋哽住，立刻低头。
虽然他都有好好的把王悦推荐的小说看完，但是也仅仅是看完了罢了。
王悦翻了个白眼，嘟囔着：“你要是真不喜欢，就要表达你不喜欢啊，我又不会强迫你看……”
虽然王悦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没有任何营养的话题，可对万秋来说，其实并不是毫无帮助的。
吃完了所有的快餐，王悦已经要回家了。
穿好了大衣，王悦问万秋：“你要让你们家司机来接你吗？”
“不用了，我住在这里很近。”万秋和王悦一起出了快餐厅的门。
“以前就觉得你家里对你是真的担心的有些过分，上下学不到半小时的路还非要司机来接，现在才知道理由。”
王悦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看万秋。
却发现万秋似乎没有听她说话，他目光始终看着很遥远的地方。
王悦顺着万秋的目光看去，赫然看到了在远处站在光秃秃的树木之下的楚忆归。
即便楚忆归的帅气让他再怎么好被辨认，在这样下班的人流和车流中，都是不那么容易注意到的。
可他们才刚刚出来前后不到五秒钟，万秋就已经找到了楚忆归的方向。
简直就像是心灵感应一样。
“你过去吧，我回去了。”王悦说道。
“忆归开车来了，我们可以送你回家。”万秋这才舍得回头对王悦说话。
“没有那个必要。”王悦虽然很想看帅哥贴贴，但是直觉告诉她现在还是先回家吧，本来时间就晚了，“你去吧，再见。”
万秋望着王悦离开的背影，再一次回过头去看楚忆归。
在出了快餐店的第一眼，万秋就看到了他。
忆归在那里站了多久呢。
忆归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呢？
万秋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曾经，忆归说他总是会找到自己。
即便现在也是一样吗？
万秋迈开了步伐，走向了楚忆归的方向。
站在冬天的傍晚中的楚忆归，在傍晚已经亮起的灯光下，黑色的长衣上笼罩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万秋觉得，只要在走进楚忆归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清晰了。
他的眼睛里，他的世界里，都只剩下了楚忆归一人。
万秋站在了楚忆归的面前，高高的仰起头。
白色的雾气飘散开来，楚忆归的鼻尖有些红，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要表达爱啊。
万秋站在楚忆归的面前，鬼使神差的说道：“忆归，我爱你啊。”
正在路过的人听到了万秋的声音，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万秋一眼。
这在热恋中的情侣中常常会出现的词汇，可实际上并不是经常会出现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我爱你三个字，可以被任何人轻而易举的放在心中。
可却很难说出口。
“我爱你，忆归，我爱你的。”
万秋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爱，这已经是万秋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了。
周围有人偷偷驻足观察着这边的状况。
两个帅气的男孩子的告白，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我也爱你，万秋。”楚忆归伸出了手，冰凉的有些泛红的指尖触碰到了万秋的脸颊，“我只爱你。”
万秋觉得，自己是喜悦的吧。
因为得到了楚忆归的回应，因为他们实际上是相互爱慕着，因为……
他表达的爱被楚忆归听到了。
万秋眨了眨眼睛，他无意识的偏过头，对上了此时在偷偷观察他们的路人的视线。
他们对万秋笑了笑。
很友善的笑容。
万秋眨了眨眼睛，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楚忆归拉开了车门，让万秋坐上了副驾驶，伸出手给万秋系上安全带。
万秋看着楚忆归绕过车头去到驾驶座的身影。
车辆缓缓驾驶，车内温暖的温度让两个人的体温都在缓缓上升。
“晚饭吃饱了吗？”楚忆归问道。
“嗯，是王悦请我吃的。”万秋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想来就来了。”楚忆归道。
“那你等了很久吗？”万秋迟疑的问道。
“下班之后我先回到家，之后通过司机知道你的方位。”楚忆归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万秋的问题。
万秋算了算时间，发现如果按照楚忆归的说法，他等待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天气很冷。
万秋还记得刚刚楚忆归触碰他的脸颊的时候，冰冷的手指的温度。
“你可以在家里等我的。”
“我一天都在学校和公司，晚上的时间只想离你近一点。”楚忆归缓缓道。
万秋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这句话好像不像是楚忆归说出来的。
他看了好几眼楚忆归，可楚忆归面不改色，好像这些话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话。
突然之间，万秋有一种小小的愧疚感升起。
好像是应该多陪陪忆归的。
“我今天和王悦聊天了。”万秋试着告诉楚忆归，“我和王悦说，我喜欢你。”
楚忆归回答道：“高中生接触信息不够，事件处理能力也一般，大环境对同性恋接受很差，所以最好不要随便告诉其他人你喜欢我这件事，会让你在学校中受到不好的待遇。”
万秋眨了眨眼睛，却有些微妙的，怪异的心情。
好像是失落。
“以上是作为小少爷的助理对您的忠告。”楚忆归的声线，却突然柔和了下来，“但是作为被万秋喜欢的我，真的很高兴你会和其他人承认我。”
万秋愣住了，本身失落的神色还残留在眼底，可看向楚忆归，万秋却听到了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楚忆归笑了。
虽然目视前方，可他嘴角的笑容丝毫没有任何掩饰。
仿佛在冬日的冷空气中吹出了一颗幻彩的肥皂泡，在傍晚的斜阳下，流光溢彩的肥皂薄膜逐渐的被冷凝出晶莹剔透的梦幻般的姿态。
“下次也告诉王悦，我喜欢你。”楚忆归说道。
“我说了。”万秋很雀跃的告诉楚忆归，“我说忆归喜欢我。”
楚忆归笑着嗯了一声。
“高兴吗？”楚忆归问道。
“高兴。”万秋也乖巧的应着。
“那我就不吃醋了。”楚忆归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然总是知道你比起和我一起，优先另外一个人，会让我有些吃醋的。”
万秋眼巴巴的看着。
吃醋了？忆归吗？
“不吃醋啊。”万秋带着几分诱哄小孩子一般的音调，对楚忆归说道。
楚忆归笑着。
清冽的笑声在车内展现出了几分独特的爽朗。
万秋很喜欢听楚忆归的笑声。
像风铃一样。
是清晰，让人无法不去聆听的喜悦的声音。
万秋察觉到他们的车辆并没有开往回家的路，而是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去。
万秋扒拉着车窗：“我们要到哪里去？”
“有一家新开的超市在做活动，开到晚上十二点，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可以去一趟。”
楚忆归的话，让万秋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去逛超市啊！”万秋肉眼可见的兴奋了，一直望着窗外，试图记住去超市的路线，“忆归是专门等我去超市的吗？”
“也有这个理由。”楚忆归将车停放好，“本来想晚上来一趟，刚好可以给你做个晚饭，很可惜你吃过了。”
万秋也没有想到楚忆归居然会要带他来超市，这时候也觉得有点可惜。
“那晚上做点夜宵好了。”
万秋很期待。
楚忆归做饭是和大厨学的，真的做什么都很好吃。
刚刚开业的超市四处都崭新明亮。
他们推着超市推车走在超市里。
万秋更喜欢往推车里放水果，楚忆归则是找到一些调料蔬菜。
万秋会挑选很多零食，他喜欢带着零食去学校里给同学吃。
楚忆归基本不会碰零食，但是他却买了很多可以制作零食糕点之类的原料。
明明已经是晚上，万秋却发现其实来逛超市的人不少，甚至是年轻的人更多。
万秋注意到一对情侣，两个人一边吵吵嚷嚷，女生一边将男生放在购物推车里的啤酒放回原位。
男生似乎很想要啤酒，他哄了哄女生，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迅速的在女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女生气的要打他，可是却留下了啤酒。
万秋看着楚忆归刚刚放到购物推车里的一盒陌生的调料，他看向楚忆归。
楚忆归似乎是经过了仔细的对比之后才选择的。
万秋将购物车里的调料拿了出来，在楚忆归的目光下放回了原位。
万秋看着楚忆归。
楚忆归也同时看着万秋。
两个人对视之间，万秋首先心虚了。
万秋重新将放回了原位的调料重新放到了购物车里。
他低着头，莫名其妙的感觉耳朵有点发烫。
直到万秋听到了楚忆归的一声微弱的轻笑。
万秋放在推车上的手被握住了。
楚忆归的手掌比万秋的更大，他轻易的将万秋的每一根手指都覆盖在他的手心之下。
万秋经常会和楚忆归牵手。
他清晰的记得和楚忆归牵手的每一次触感。
可不知道为什么，万秋觉得这一次不太一样。
此时的楚忆归站在万秋的身后，高大的身形几乎是将万秋直接笼罩在购物推车和商品架之中。
在他们的前方空无一人，而在万秋的身后又有楚忆归的遮挡。
下一刻，万秋感觉到了他的脸颊，被楚忆归落下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轻吻。
万秋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看向楚忆归。
楚忆归已经退开了他的身边。
购物推车被楚忆归推着向前，万秋也跟着向前走。
楚忆归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似乎依旧很平静的挑选着要购买的东西。
万秋却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本来只是无意识的想要触碰自己脸颊被亲吻的地方，可在触碰到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脸颊很烫。
不是楚忆归带来的温度。
而是他自己的。
在他看着其他的情侣这么做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原来在这种地方亲吻，居然如此的令人羞窘。
如果被人看到了……
万秋这会儿，头都抬不起来了。
楚忆归将一瓶冰酸奶贴在了万秋的脸颊上。
万秋抬眸，对上了楚忆归带着笑意的眸子。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对小情侣，立刻又低下头去。
不看了。
会被带坏的。
万秋却注意到楚忆归似乎停了下来。
万秋去看楚忆归，而楚忆归的目光则是定格在那对情侣身上。
万秋眼睛缓缓睁大。
“他们应该是约会回来。”楚忆归对万秋说道，“估计晚上购物会一起回家。”
万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不知道楚忆归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快就要寒假了。”楚忆归回过眼神，对万秋笑着道，“放假后可以和我去约会吗？”
约会！！！
“好，好啊！”万秋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局促了。
接下来的超市时光，万秋的脑海中时不时的就闪过了楚忆归的约会邀请。
怎么会突然就开始约会了呢？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忆归突然就想约会了呢！
万秋莫名其妙的一直就想，在写作业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冒出来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
直到万秋的脑袋被楚忆归用卷起的书本敲了敲：“如果再走神，作业就做不完了。”
万秋抿唇，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知道要约会……
“约会还有将近一个月。”楚忆归偏着头笑道，“不用这么早就开始期待。”
万秋闷闷的道：“我知道的。”
“那还不好好写作业？”楚忆归干脆关掉了电脑，坐在了万秋的身边，“不然今晚就要很晚才能睡觉了。”
万秋无意识的晃荡着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写不进去。
他明明和楚忆归单独做过很多和约会类似的事情，但是将某一次行为直接被限定为约会，似乎是直接从心理上给了万秋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写不进去。
万秋的小小的烦恼，让楚忆归长叹了口气。
虽然作业偶尔不写也不会有人说万秋，可万秋会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而失落。
很期待吗？
楚忆归看着万秋的努力想要专注于作业的侧脸。
楚忆归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也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大概是因为最明亮的光芒来自于万秋的台灯，楚忆归几乎是隐匿在一片阴影之中。
因为这暧昧的阴影之中，楚忆归的脸颊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浅浅的涩然。
“万秋。”楚忆归的手指碰了碰万秋的后脖颈，在万秋疑惑之间，他用力勾住了万秋的肩膀。
万秋很乖巧的顺着他的力道靠近了他，楚忆归低头，亲吻了万秋的唇瓣。
温热的呼吸交织，明明是没有气味的呼吸，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浅浅的水果甜香。
喜欢好闻的味道是本能，向往着更深的气息是欲念。
仅仅只是想要一触即分，可却没能如愿。
仅存的理智让楚忆归皱起眉头，放开了万秋。
他的目光首先注意到了万秋，在台灯未曾照亮出却依旧莹莹的水光，悄悄覆盖着俏丽的红色。
楚忆归微微移开了眼神，将注意力定格在别处。
“这样能让你满足一些了吗？”楚忆归问道。
万秋似乎被这个吻剥夺了胡思乱想的思维，茫然的点点头。
“可以乖乖写作业了吗？”
万秋乖巧的趴回去。
虽然神色有些恍然，但是没有刚刚的焦躁不安了。
虽然他脸颊的红润，悄声无息的爬上了脖颈、耳尖，甚至握笔比较用力的指尖。
万秋重新开始认真做作业了。
在万秋看不到的侧后方，楚忆归的手指悄悄的触碰上了自己的唇。
一时之间，楚忆归甚至都无法分辨，他是想要满足万秋，还是被万秋的可爱迷了心智。
心脏在跳动，活跃的，充满了喜悦和爱慕的声音不断的传递到大脑中。
诉说着已经心知肚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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