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珏走远了的背影,宋婉心中郁气难解愁上心头,明明简单的分开一事,以为说开了便也没什么,偏偏萧珏的态度,两次都未说清楚。
宋婉不喜欢拖拖拉拉,这样半悬在空中,让人脚不沾地的心中难受,而且原本笃定不难的事情,经过这两遭,心中开始不定,这事儿似乎善了不了了。
立在原处许久,宋婉心中未想明白萧珏他为何不应允,以及接下来该如何说服他松口,想不明白索性暂且放下,唤来桃枝。
昨日说好了,今日要去寿康宫将明毓接回来,虽与萧珏的事情还未办妥,但接明毓的日子已经不能再往后推。
明毓性子敏感,若是一推再推,这小姑娘恐怕心中会乱想。
因为要去寿康宫见太后,不能仪容不整,宋婉患了桃枝给简单的进行了梳妆,宋婉照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并无不妥后,带着桃枝前往寿康宫。
因这两日等萧珏前来,宋婉便没有吩咐宫人闭门,今日接回来了明毓后,明毓也要每日去外面进学,也不再适宜闭宫,索性便没有再关宫门。
萧珏送来的小桂子,因着两个主子闹翻,在灵犀宫内无所事事心中不安,索性自请了来宫门口当值,见宋婉来了,连忙垂头。
宋婉路过小桂子的时候,目光停了停,小桂子是萧珏的人宋婉自是知道。
她虽与萧珏要一刀两断了,但对素来会说话的小桂子倒是没有太多意见,知道他此时夹在两人中间也左右为难,心中思忖着,再寻找机会与萧珏彻底断了,便问了小桂子的意愿,到底要留在哪处。
若是小桂子要回萧珏哪处,便放了人让他回去,若是他要留在灵犀宫,宋婉也会将其当做灵犀宫的人一般对待。
宋婉带着桃枝走远了,小桂子才敢抬起头来张望宋婉的背影,他在灵犀宫三年,自然知道宋婉当真是个极好的主子。
这两日宣王来灵犀宫为了何事,虽宋婉避了人,但是下人们耳聪目明心里多少知道两分,小桂子私心里倒是希望宋婉能与宣王断了。
宣王这几个月的行径,着实配不上宋婉。
宋婉到了寿康宫,明毓公主早已经在小厅里面探头张望,远远瞧见宋婉来了,眼睛登时变亮。
这时候太后正在小憩,小厅里面只有两个嬷嬷陪着明毓一起候着,一个是明毓的奶嬷,一个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见到宋婉来了,瞧着明毓公主的模样,忍不住替明毓公主说了两句话:
“帝姬,您可算来了,明毓公主用了早膳便来此处等着您了,若是您晚上再来,怕是要在此处候上您一整天。”
小姑娘太过懂事,叫人看了心生怜惜。
宋婉朝掌事嬷嬷颔首表示感谢过后,目光落在明毓公主身上,小姑娘抿嘴笑了笑:“明毓等帝姬很开心。”
小姑娘笑起来让人心都化了,宋婉没有忍住,将人拉入自己怀中,摸摸毛茸茸的脑袋,垂首轻声道歉:“是我不好,昨日没同你说好时辰。”
明毓连忙从宋婉的怀中抬起头,濡慕:“没有的,明毓很开心。”
宋婉知道,小姑娘是个不喜欢让旁人担忧的人,便没再同其争辩,松开明毓公主,朝掌事嬷嬷微微行礼,道:
“今日不便打搅太后娘娘休憩,日后宋婉再来道谢。”
明毓公主跟着宋婉朝掌事嬷嬷行了礼。
掌事嬷嬷回了个礼,道了句“客气”将人送走。
目送宋婉一行四人离开之后,掌事嬷嬷回到太后寝宫内。
原本休憩的老太太,此时已然起身坐在塌上。
身后的宫女小心的按着太后的太阳穴,眯着眼睛的太后听闻掌事嬷嬷的脚步声,懒声道:“回去了?”
掌事嬷嬷点头回话道:“帝姬将明毓公主接回去了。”
说罢抬眼见闭着眼睛的老太太,忍不住道:“太后娘娘若是喜欢明毓公主,留在身边便是,何须这般伤神。”
太后悠悠睁开眼睛,挥手让身后的宫女停手,宫女停下手退一步到屏风外头去候着。
叹息:“这事儿若是明毓自个儿不愿,本宫开了口,说不定会惹了那小丫头记恨,不值当。”
太后说完顿了顿:“本宫看那宋婉啊,许是护不住明毓多少时候,届时由她送过来,明毓才能心甘情愿与我这老太婆呆着。”
掌事嬷嬷颔首,附和道:“还是太后娘娘想的深远,奴才目光短浅了。”
对于掌事嬷嬷的奉承,太后一笑置之,她虽已经不管这前朝后宫的诸事,但不是耳目闭塞,宋婉与萧珏的事情,她多少听了几分。
若她是宋婉,不管是不是要与她那孙儿割席,也定不会将可以用来威胁到自己的人留在身边,只叹息,孝贤皇后是当年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儿,温良恭俭让,却生出萧珏这般性子的人。
宋婉牵着明毓公主的手往灵犀宫走,桃枝与奶嬷跟在后头几步。
走了许久,明毓公主仰头望着宋婉,担心道:“帝姬,您是不开心吗?是因为四皇兄惹了你不快吗?”
宋婉牵着明毓公主的手紧了紧,没曾想心思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察觉了,有些羞愧。
与萧珏的事情未能处理好,犹如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压在宋婉的心中,她担忧与萧珏的事情不能善了。
这些事情宋婉不打算让一个小姑娘知晓,她正了正颜色,敛去眼中思虑,不叫这等情绪再外露,低头露出一个笑颜,哄道:“与你四皇兄无关。”
虽这般说,但想到今日萧珏离开时的样子,宋婉心中不放心明毓与萧珏遇上,怕明毓说了什么使得他性子迁怒,想到这里又补充道:
“日后见着你四皇兄要恭敬一些,莫要惹他不快。”
明毓公主没有再多问,只点点头听宋婉的话。
这番话落在后面的掌事嬷嬷与桃枝耳中,心中泛酸,脑中不禁泛起往日灵犀宫里头其乐融融的画面,桃枝忍不住抱怨:“嬷嬷,您说宣王他为何放着这般好的日子不过,要与那旁的贵女惹出些是非来,惹的主子生气。”
桃枝嘟囔的声音小,未曾落入宋婉的耳中,嬷嬷却摇头示意桃枝莫要再说了。
相较于桃枝,嬷嬷成熟稳重的多,对于宋婉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只听刚刚宋婉对明毓公主的言语,便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
在宋婉亲自盯着将明毓安顿好了后,掌事嬷嬷跟在宋婉身后边儿慢慢往宋婉的院儿里走,掌事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在来灵犀宫之前也曾服侍过其他主子。
她是其他宫指来的人,刚来时鲜少与宋婉这位前朝帝姬说过什么失了本分的话,却又看着这主子真真实实的在这宫里头与众不同。
这般温软和善的性子好在是前朝帝姬与后宫没什么大的瓜葛,之前又有那有权有势的宣王殿下护着,怎么着也没吃了大亏去。
如今见宋婉是铁了心要与那皇四子宣王殿下割席,虽不赞同因为些情情爱爱便放弃了女子能选的大好前程,但到底是站在宋婉这边的。
见她烦忧,便劝慰道:“帝姬莫要太过忧虑,宣王殿下与明毓公主关系亲厚,总不至于因为主子与其生分了,就牵连到明毓公主,毕竟是他亲妹妹不是?”
掌事嬷嬷说的没有错,相比于萧敏,萧珏对明毓是要好很多,明毓公主到底是萧珏的亲妹妹,再是迁怒也不至于对明毓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宋婉心中想着定是这两日与萧珏说分开心里太过紧张,竟变的草木皆兵起来,她微微呼出胸中的郁气,只盼与萧珏的事情能够快一点过去,至于之后的事情,便以后再说吧。
灵犀外头,萧珏的手指甲陷入掌心,他的婉娘竟然真的敢说出那般令他心伤的话,萧珏面色紧绷,回头深深看了眼灵犀宫的牌匾,转身往宫外走,他坐在马车中,声音阴的滴的出水:“去京畿处。”
禄喜瞧见主子的模样,多半猜到今日去与宫里头哪位生了不快,恐怕是哪位分开的态度坚决,这等时候自然不敢擅自开口,怕惹了不快迁怒到自己身上,禄喜鞭子挥打在马屁股上,朝着京畿处的方向去。
京畿处偏厅里头,朱乾坐在凳子上,旁边桌子上放了一杯茶,已经续了两三回,茶汤已然没了颜色。
朱乾衣摆下的腿抖擞着,数次张望京畿处正殿门口。
翰林院下了职之后,朱乾便马不停蹄赶往了京畿处,两个衙门之间隔着些距离,朱乾生怕来晚了萧珏已经走了,便催着马夫不断挥鞭子。
好在朱乾到的时候,在京畿处里头瞧见了禄喜,便知萧珏还没有离开,不敢去打扰处理公务的萧珏,朱乾松了口气便到了偏厅等着。
京畿处的小侍给朱乾上了杯茶,茶汤续了两三回,外头的天色都暗了,也不见萧珏出来。
朱乾此时坐立难安,心中揣度这莫不是萧珏还记恨当初之事,刻意为难他?
再又续了一杯茶汤之后,朱乾终于等来了萧珏出来的身影,激动的站了起来,茶汤被他的大动作掀翻,里面的茶汤浇到了他的衣摆上。
此时朱乾哪还顾得上衣服,连忙跑到了萧珏的跟前,满面挂着讨好的笑,对萧珏恭维到:
“宣王殿下忧国忧民,废寝忘食,实在辛苦了,下官今日见了自惭形秽。”
今日宋婉伤人之语令人寒心,将萧珏心底里的怒意勾起,打破了他已经在脸上戴了许久的面具,虽然极力克制才没有当场捏住她的脸惊吓她。
但直到这时宋婉决绝的脸都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带着凉意的目光扫过谄媚的朱乾,萧珏才记起这更个人在此处的缘由。
这是他为了哄宋婉专门找来的人,若不是朱乾有两分哄人的本事,萧珏根本不会让他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目光微微回转,萧珏收敛了眸子里欲杀人的暗光,落在旁人的眼里,却仍旧是浑身冷意,朱乾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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