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峥嵘没有去找傅清墨,而是在军中吃了饭,草草填饱了肚子。
第二天,姜峥嵘又去了市集,这一次是跟飞廉一起去的,只因罗鸿生日将至,二人去买礼物。
没想到,在武器铺,姜峥嵘又遇见了傅清墨,看起来她似乎在让铸造师父打造一些轻便的机关暗器。
“清墨?”
清墨?
飞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峥嵘,她何时与眼前这个女子这般好了?
清墨?莫非就是梁竹常说的那位傅家长女?
“原来是小峥,你们也来买东西吗?”
小峥?!
飞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威风凛凛的姜峥嵘,居然容许别人唤她小峥?
听雨看到飞廉那表情的变化,心里不禁腹诽:这姜峥嵘身边的人也是傻子吗?
莫怪听雨会这么想,只因飞廉本来严肃的表情如今有些滑稽,瞪大着眼睛,微张着嘴,还真有点像个傻子。
“嗯,来买点东西。”
姜峥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傅清墨,这个人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流仙裙,外头披着银白色的裘袍,身姿惊鸿,整个人看起来如谪仙,不沾人间烟火。
“午饭时间快到了,不若便到我宅子吃顿午饭?”
傅清墨发出邀请,她好像特别能拿捏自己,尤其在吃饭这方面。姜峥嵘还未回答,便听飞廉道:“我,我就不用了,我还有事。”
不知为何,飞廉总觉得此二人只见萦绕着一种奇异的氛围,若是自己加入进去,就会打破这氛围。
她直觉一向很准确,所以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傅清墨的邀请。
姜峥嵘有些为难,难道自己这又要吃独食了吗?
胡图:【我看你还挺高兴的样子。】
姜峥嵘:【有吗?】
胡图:【你最好收起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
姜峥嵘:【……】
经胡图提醒,姜峥嵘果然马上绷住表情,一脸正经。飞廉接着又道:“将军,接下来的事情我没问题,将军莫要辜负了傅姑娘的好意,适当休息休息。”
听雨听罢,轻哼了一声,觉得姜峥嵘身边这位女子还算有眼力见,知道自家小姐的身份。
姜峥嵘听到飞廉的成全,最后一点点的负罪感都没了,马上应下:“好。”
胡图:【答应得好干脆。】
姜峥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胡图:【为了吃,你果然是杀伐果断。】
姜峥嵘:【那当然!】
就这样,姜峥嵘又被傅清墨‘拐’到了宅子中,这次傅清墨给她准备的,不是茶,是酒。
“此酒名为星河,后劲很强,空腹不可多饮。”
傅清墨嘱咐着,姜峥嵘应了声好,便浅浅饮了一口,味道清甜,酒味馥郁,可口感却不似酒,极具迷惑性。
“清墨也喜酒?”
“嗯。”
姜峥嵘放下酒杯,低低笑了声,忽然觉得自己除了打仗之外,对其他事情当真所知甚少,即便喜欢喝酒,亦是囫囵喝下,品不出个中滋味。
“清墨真博学。”
傅清墨眼神一亮,浅浅笑了笑,又道:“不,只是略懂罢了。”
傅清墨发现自己喜欢姜峥嵘唤自己‘清墨’,那仿佛是独属于自己的称呼和语调。姜峥嵘在南州镇守不过三年,语调依旧保留着中州人的随性,唯独在唤自己名字时,有着南州人的温柔缠绵。
像是嘴里含了糖。
“你买机关暗器,莫不是防止有人再度刺杀你?”
“只是买来防身,以防万一。”
傅清墨说完后,姜峥嵘踌躇了半晌,问道:“会用吗?”
傅清墨愣了愣,把‘会’字吞回去,一脸为难道:“不会。”
“我教你?”
“好。”
姜峥嵘自小就舞刀弄枪,对武器机关还算十分了解。接过傅清墨递过来的袖里剑,很快便摸清了机关所在。
“我为你绑上。”
傅清墨乖乖伸出手,姜峥嵘便小心地把袖里箭绑在傅清墨的手腕上。姜峥嵘这才看到傅清墨的皮肤真的好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手指修长匀称,连手都尽显秀气。
傅清墨微微侧头看着姜峥嵘,看着那人认真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小峥,你为何这般关心我?”
姜峥嵘的动作顿了顿,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复杂。
结识傅清墨的确因为系统任务,可是她喜爱傅清墨这个书中人物,自然不想看她沦落到病死的结局。可若是仔细想想,自她认识傅清墨以来,的确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的,自然也希望她平安无事。
“因为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平安。”
姜峥嵘笑了笑,又接着解释:“我们军人,最看重的除了是百姓的安危,便是身边人的平安。”
姜峥嵘绑好袖里剑,检查着松紧程度:“所以我希望你平安。”
“我也希望你平安。”
傅清墨说完后,却又抿了抿唇,似是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脱口而出。
“会太紧么?”
“不会。”
姜峥嵘点了点头,随后自己与傅清墨肩贴着肩,抬起傅清墨的手臂,指着空旷处,目光与傅清墨一致,道:“这里有一根丝线,只要拉动它,就能发射袖里箭。”
“好。”
傅清墨草草应了一声,又问:“姜家对你好么?”
傅清墨对姜峥嵘的事情有所耳闻,在外人看来,派她镇守南诏城是对她的器重,可傅清墨知道不是。
龙门关攻不得,只能常年死守南诏城,并没有多少立大功的机会。先前聿帝让姜峥嵘回京受赏,也不过是为了安抚边关的将士,让他们为国家卖命罢了,并非看重。
姜峥嵘听及此,忍不住转头看向傅清墨,原身藏在心底的那些委屈和渴望一涌而上,有着满满的倾诉欲。
“我……”
姜峥嵘的手掌似是在发烫发疼,记忆中那种挥剑千次万次的苦楚,让她一阵惧怕。
姜家人对自己好么?
不分四季,日日习武,若是犯了错或过不了考核,那么就没有饱饭吃?
这算好么?
这只算让自己勉强活了下来罢了。
傅清墨眼神柔柔地看着她,就像能包容她所有的大海一般,这让姜峥嵘心中那根弦一直在绷紧,欲断不断。
“我没……”
还未说完,傅清墨便开了口:“姜家对你不好,是么?”
姜峥嵘又住了嘴,像个小孩一样,倔强地咬了咬自己的唇:“我没事的。”
嘴里说着没事,可姜峥嵘还是想起了原身的记忆,这些记忆与自己的情绪连接在了一起,掌控着自己的喜悲。
那是一个冬天,她被命令在院子里挥剑一千下。当年她只有五岁,地上的积雪已经埋到了她的脚踝,可她依旧孜孜不倦地挥着剑,手掌愈发的疼,肌肉和身体愈发僵硬,最终浑身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把她救起来的是姜府的老管家,而姜不凡自始至终都没有来过。
她在姜家是感受不到爱与关心的,这也导致了原身不懂表达的性子,沉默寡言,严肃古板。
除了打仗,原身真的什么都不会了。
就在自己还在走神的时候,傅清墨的手覆上自己的脸,姜峥嵘愣了愣,怔怔看着傅清墨那双美眸,似有什么撞击自己的心。
“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与我说。”
姜峥嵘的身躯有些抖,只因那滑腻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人瞬间放下了防备,就像着了魔一样。
“太,太近了。”
不知何时,二人贴得好近,姜峥嵘只能主动拉开距离,局促道:“谢谢你,清墨。”
傅清墨的手收了回来,五指微微收拢,像是要把刚才的触觉收到手心里。
“小姐,可以吃饭了。”
这个时候,听雨在门外唤了一声,二人才去吃饭。席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可姜峥嵘的脸颊却一直发热,止不住的燥意。
吃完饭后,傅清墨又送了姜峥嵘一些糕点,并道:“这些可以存放几天,你可以慢慢吃。”
“清墨是要回去星斗城了么?”
“嗯,明日便要回去了。”
姜峥嵘听及此,竟有些失落,只能‘哦’了一声,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
“小姐,安定王来访。”
听雨的话让傅清墨的美眸浮现了几分烦躁,而姜峥嵘先是一阵慌乱,而后有觉无比酸楚。男主和女主是该促进感情的,她也该离开了,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那一瞬间,姜峥嵘脑子空空,胡乱说了告辞的话,便急促地离开了宅子,就像失落逃离一般。
听雨看着姜峥嵘离开的方向,不禁有些惊诧:“小姐,她翻墙走的。”
傅清墨又拢了拢自己的五指,神色沉了下来,就像云遮蔽了阳光一样,骤然阴沉。
“小姐,那我去请安定王进来?”
傅清墨抬了抬手,叫住了听雨:“谁说我要见他了?”
“可是……”
对方可是皇子,登门造访,傅清墨居然不见?
是的,按理说,傅清墨是要见的,可想到刚才那人失魂落魄的背影,她觉得心中难安。
这好似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她打破原来的计划了。
上次在市集,她看见姜峥嵘发愣地站着远处看着自己,本来打算与安定王逛市集的她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次……
“就说我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傅清墨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浇灌下去的灼热感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可她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是的,小姐。”
听雨急急转身离开,不敢逗留。
这好像是这么多年来,她极少数地见傅清墨动怒了。即便傅清墨动怒时,并不会太明显,可听雨跟在她身边最久,自然知道她发怒时是什么模样。
这个时候,最好按着她说的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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