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昨夜。
【今晚十二点之前你不来,我就随便找人了。我从来没有逼过你,但今天,我想逼你一次。】
夜里九点过,明柚就在企鹅上给她傻傻等了两年的白月光发了这样一条消息。对话框里还附上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有清晰文字的酒吧招牌,另一张是她端着酒杯的手。
言语间和行动上的威胁,直白得不像话。她就是在赌,赌一颗真心。
纯白色的polo衫搭配宽松的黑色背带长裤,马尾高束,只化了没有多余修饰的打底淡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在酒吧这种场所,眉清目秀的女孩难能可贵,颜值摆在那儿,哪怕明柚就坐着不言不语,两个多小时里,前来搭讪的人不胜枚举,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临近十二点,明柚无精打采地滑拉几下手机,拍了拍额头,又烦躁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心不在焉地四下张望。
快三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回复,也没有看到她期盼的那个人,心里的失望和绝望越来越深。
心烦间,一名蓝发齐肩的高个儿女人坐到了她身边的空位上,指.尖敲了敲桌面:“小妹妹独自一人喝酒可不好,遇到心怀不轨之人怎么办?交个朋友,我送你回去?”
明柚轻蔑一笑,一口气爽快地将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倒拿着空酒杯,食指点了点杯底对蓝发女人说道:“不喝一杯,何谈交朋友?”
“妹妹想喝,一杯算什么?十杯都行啊。等我一分钟。”蓝发女人笑着离座。
紧接着,又杀出一个穿着深咖色无袖针织衫的女人坐在了蓝发女人刚坐过的高脚凳上,身体紧挨着明柚,轻轻吹气道:“小乖乖,你还在上学吧?多大了?”
猛地被人贴面调戏,明柚下意识往后躲闪,无奈右手边是冰冷的墙面,令她无处可躲。
故作镇定后,嘴角扯出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媚俗笑意,捉住女人搭在她肩上的手腕将其挪开:“美女姐姐大可放心,我成年了。搭讪随便搭,但白嫖可不行,按规矩得有酒哦,美女姐姐也不能例外。”
“要什么酒啊,喝酒伤身。你想要,姐姐全身上下的色都给你。”姜还是老的辣,女人奔放到无下限的言行成功让明柚失语失笑了。
正当此时,折返回来的蓝发女人将手里的四个杯子逐一放在桌上。
她玩儿味地看着占了她位置的针织衫女人和其身后“神游天外”的另一位同伴,开口道:“还好我有先见,多拿了几杯,两位美女要一起吗?我不介意。”
针织衫女人无视她,对明柚说道:“小乖乖,来这种地方可得擦亮眼睛,你看看她,再看看我,还有…我朋友。”
说着指了指身后侧保持缄默的同伴,又指了指蓝发女人,“我们两个前凸后翘的大美女,论长相论身材,哪个不比她更有女人味儿?”
而她的同伴晏柠西,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蓝发女人瞪大眼睛。
针织衫女人却拿起桌上的杯子一连喝了两杯,哪知一杯是酒,一杯却不是。这也能偷工减料?
她颇为霸道地搂住明柚的肩,鄙夷地冲蓝发女人挑眉:“你的酒不错,白开水也不错,姐姐我笑纳了。你人呢,就别硬凑了,看不见吗?小妹妹在我怀里。”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赔了水又折了酒,还被骂没有女人味儿,蓝发女人微怒:“你……”
沉默的晏柠西突然醒神,一步迈到正在较量的两个女人中间,一本正经地对蓝发女人说道:“出示收.款码,酒钱,我转给你。”
“你们俩是有毛病吧?!”蓝发女人顿时有种受到了侮辱的感觉,低骂出声。
“出来玩儿怎么能开不起玩笑呢?”眼见事态不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针织衫女人赶紧起身调笑着推走蓝发女人,还对其媚眼如丝道,“我看你也是老玩家了,跟没长熟的小孩子和不解风情的万年老铁树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们去玩儿我们成年人的。”
说完冲晏柠西抬了抬下巴,意思无非是“纯情小乖乖就留给你了”。
被几个陌生人一闹,明柚愈发的头昏脑涨,但还是接连喝掉了桌子上剩下的两杯…白开水?
“嗨,小美女,还在呢。”一个足有d罩.杯的红衣女人前来搭讪,一字肩上衣,附身趴在桌面,将腕表上的时间展示给明柚,“你看啊,马上就到午夜十二点了,酒也喝够了,姐姐带你去玩儿下一场如何?”
“别急啊,万一人家小妹妹不喜欢你这款呢?”又一个雌雄莫辨,穿着男式衬衣西裤的短发女人挤过来,两人将明柚围住,“让小妹妹自己选,跟你还是跟我。”
明柚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想起自己好像是对不少请酒的人都说了同样的话。
——过了十二点再来找我,如果我还在的话。
不死心地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新的消息。明柚借力起身,软软地勾住红衣女人的肩,忽略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偏头对短发女人笑道:“我选的话,那我就选……妖娆妩媚的美女姐姐这款。”
红衣女人得意地圈住明柚的腰:“巧了,姐姐也最喜欢你这款。”
“那,美女姐姐,接吻吗?”明柚微闭着眼,脸颊红通通的,太阳穴也突突跳着,理智在一点一点消散。
“你确定在这儿?”红衣女人兴奋异常。
明柚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红唇微张,开口间酒香四溢:“对啊,就在这儿,不行吗?”
哪知话音刚落,明柚就被一股力量给拽离了红衣女人热情的桎梏,跌入另一个新的怀抱。额头还正巧撞到了后者的下巴,凉凉的,并不疼。
许是酒喝多了,加上酒吧封闭的室内人员密集,空气也不流通的缘故,女孩闷热得犹如置身于大蒸笼。
恰好新抱着的这具身躯冰冰凉凉的,冰与火的碰撞,贴着非常舒服,让一向排斥与人肌肤相触的女孩,也没忍住用发烫的脸颊在女人露出不多的脖颈和下颚轻轻蹭着,以此来降温,寻求身体上的舒适感。
“你哪位?”红衣女人睥睨着晏柠西,眼神充满了挑衅,“你这是要跟我抢人?”
晏柠西并未对女人的挑衅作出任何回应,她在女孩的耳边轻声道:“你喝醉了,这里太吵太乱,跟我走?”
明柚闻言抬头。
朦朦胧胧地看着陌生女人清澈干净的双眸,眼前恍惚浮现出一片广阔的冰天雪地,洁净无瑕。她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干净的眼神了。
明柚心头一阵酸涩,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再次懒懒的埋首在女人肩头:“走去哪儿?先接吻、再睡吗?”
晏柠西没有作答,揽着女孩就要往外走。
眼见女孩被抢走,原本为竞争对手的红衣女人和短发女人同仇敌忾,齐齐挡在了不讲武德的晏柠西跟前。
红衣女人勾唇一笑:“我说这位美女,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何况小妹妹都明说要跟我了,你这样凭空横插一脚就没意思了啊。”
乌烟瘴气的场合,震耳欲聋的音乐,让第一次来酒吧的晏柠西很难适应,只想快点离开。
“请让开。”自小就有着良好修养的她不会吵架,更不会蛮横那套,连应付挑事者都要礼貌地带个“请”字。
“让?呵,我们要是不让呢?”
短发女人转移目标,对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衬衣加黑色西装裤,还扎着低马尾的禁欲系高冷御姐来了兴趣。也是稀奇。
她故意为难道:“姐姐想找年纪小的,我也行啊。实不相瞒,我今年其实也才二十岁,而且我肯定比你怀里这个小妹妹更懂怎么让姐姐舒服……姐姐考虑考虑我,如何?”
短发女人抬手想碰晏柠西,被明柚一把抓住手腕并反向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痛得她一声惊呼。
她当即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拽住了明柚的胳膊,逞强道:“小妹妹力气挺大啊。念及你年纪小,又喝多了,我这次可以不跟你计较。你现在松手,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嗯?”明柚毫不退让,顶着清新脱俗的脸,说着最狠的话,“是我要跟漂亮姐姐走的,关你们什么事?怎么,想打架吗?”
手腕被小丫头钳制,随着力道的增加,疼痛让短发女人彻底怒了:“靠,当我吃素的是吧?”
明柚:“吃素多没劲,正好,我也不爱吃素……”
晏柠西在明柚失去理智前,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抓住,无声安抚。
另一只手同时打开手机,在拨号界面按下“110”三个数字,对短发女人和红衣女人说道:“两位若是还没玩儿够,我们不妨换个地方继续聊?”
手背传来的冰凉,令明柚心中那迅猛燃烧起来的怒火也跟着弱了下去。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减小,她渐渐松开了短发女人的手腕,身体无力地跌回晏柠西的怀抱。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便又要被恶魔般的情绪操控,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这种无法控制情绪,体内被烈火灼烧,随时要爆.炸的感觉,她已经有三年多没体验过了。
久到她都快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个“精神病人”。
虚惊一场后,晏柠西终于扶着明柚出了酒吧:“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心绪烦躁,闭口不言。
晏柠西又道:“不想说也可以,打电话叫朋友来接你吧,我陪你等。”她没让女孩叫家人来接,女孩这个状态,怕是不愿意被家里人看到。
“这位大姐,你不会是真有毛病吧?”女孩却对晏柠西的好意并不领情,伸手推搡她,转而勾住路边的树,极不耐烦地冲她吼道,“我没有朋友,也没人来接。你要么跟我去酒店,要么就把我扔大街上,少废话。”
心里再怎么有气,把一个醉酒的妙龄少女随随便便扔大街上这种事,晏柠西做不出来。
到了酒吧附近的酒店,刚一刷卡进房间,路上还昏昏沉沉的女孩就粗鲁地把她抵在了门上。没等她推拒,颈侧就被咬了一口。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假装清高了,漂亮姐姐其实经常带女孩来酒店开.房吧?说说,今晚想怎么玩儿?嗯?”
脖颈一痛,晏柠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眉头紧蹙,抿唇不语,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个不断挑战她耐心和底线的女孩推开。
没有防备的女孩被推得跌坐在地,索性自暴自弃地向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地板上。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犯贱?”
“是啊,我就是犯贱。犯贱了这么久,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晏柠西捂着被咬的脖颈,胸前剧烈起伏着。她从不对人妄加评论,所以无法回答女孩的问题。
女孩嘴里反复喃喃着“为什么”,渐渐也没了声响。
两人就这么一躺一立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晏柠西平复好情绪后,忍下了怒气,把招惹来的女孩给拉上了床。
……
晏柠西清清楚楚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
什么叫“觉一睡就不认账了”?她何时睡过?在沙发上坐一晚叫“睡”吗?
眼看着女人被自己气走,明柚加快脚步跟上急促行走的女人,与之并肩而行。昨晚她虽然稀里糊涂地喝了很多酒,但对晏柠西这部分,还是很记忆犹新的。
她记得自己骂了晏柠西还咬了晏柠西,记得晏柠西推了她,然后又将她扶上了床。也记得自己破罐子破摔撒了“酒疯”,跪坐在床上耍赖抱住晏柠西说她好香好凉好看好舒服。
再后来,晏柠西塞了个枕头让她抱着,还帮她脱了鞋,盖了被。
而最后的记忆,是晏柠西关了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任她折腾任她闹,晏柠西愣是全程没有说过一个字。
她很确定,自己跟晏柠西没有发生肌肤相亲的更近一层关系,晏柠西连摸都没有摸过她。再怎么不经情爱之事,最基础的性常识也还是有的。
愿赌服输。
她昨晚本来就豁出去了,即便真的跟某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她也认了。何况还是跟晏柠西这样气质特殊的女人,她一点都不亏。
虽然没睡过,但搂过咬过抱过,也够成为她赖上晏柠西的理由了。
于是她没心没肺地继续说道:“漂亮姐姐生气了?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唉,算了,没想到你这么不经逗。好啦,我不跟你开玩笑了。那我们总可以聊聊别的吧?你跟何老师的关系这么好,是朋友还是闺蜜呀?”
余光瞥了眼女孩,晏柠西不怒自威:“我现在跟何老师教同一个年级,在同一个办公室。你既然也曾是三中的毕业生,曾是何老师的学生,那就该时刻谨记尊师重道。不管我有没有带过你,你都该礼貌地称呼我为晏老师。‘言笑晏晏’的晏,课本里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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